说完，林晚晚要走，玄谒还要说什么，出手拦她。修长白皙的手指扯了下她的裙子下摆。


    林晚晚受到外力作用，腿在湿滑的地面不小心一滑，整个身体变这么往后仰。


    “啊！”


    扑通一声，林晚晚整个人跌入药池中。水花四溅，荡起巨大的涟漪，衣服全然被打湿。


    林晚晚不会游泳，下意识挥舞双手，扑腾了几下，呛了几口水。


    玄谒游过去手按在她腰侧，轻轻用力，将她从水中捞出，林晚晚双臂架在男人细腻润泽的肩膀上，目光所及便是一张英俊的脸和白皙好看的皮肤。


    玄谒带她游到水池的阶梯，让她坐到露出水的阶梯上，用池边的帕子帮她擦湿漉漉的脸。


    等擦干净后，又拍了她后背好一会儿，林晚晚才干呕了几下，从呛水中回过神。


    林晚晚有些不好意思，面对这样的大美男，自己落水没像电视剧里写的那样获得艳遇，反而还把脸上的妆弄花了、干呕间丑态百出，简直不知如何形容。


    好在玄谒没露出异样的表情，反而有些紧张的微微皱眉，等到她不呕了，才将放在水池边的茶水递给她。


    “喝点水吧。”


    林晚晚接过喝了一口，脸蛋红红的，越发尴尬。


    脚趾都绷了起来，嗓音带着遗憾。


    瞥他一眼。


    “刚才没吓到你吧？”


    “是我害怕你被吓到才对。”玄谒接过她喝完水的手，又拿起手帕擦干净他唇边的水渍，将她的双手牢牢包在自己手里，认真地捂着。


    “王妃怕水，以后尽量不带你来水池边了。”


    林晚晚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确实怕水。小时候落过水，她无父无母，孤儿院的老师又不时时刻刻待在身边，扑腾了好久，直到被路过的人救起来，才救了一命。


    那之后她就怕水怕得要命，孤儿院的老师带大家去野河洗澡的时候，她因为不敢下水，还被臭骂了一顿，骂她事精，怪不得爹妈会死。大学读书，班长强迫她选游泳课，她没有选，又被骂矫情，就配一辈子做旱鸭子的命。


    那个时候，她以为凡是沾水，于她都不会有什么好事。


    可现在，玄谒告诉她，怕水远离就好了，以后尽量不带她去水边。


    林晚晚有一瞬间的愣怔，玄谒已经穿了衣服，摇了摇铃。


    来福走进来，恭敬道。


    “王爷。”


    玄谒：“拐杖拿过来，扶我去穿衣服。”


    回过头，又摸了摸林晚晚湿漉漉的头发。


    “这里有女人的衣服，去内室换一下，小心伤寒。”


    “噢。”


    林晚晚点了点头，从台阶上爬起来，可转眼间心中就警铃大作。他不是在这里药浴吗？怎么会有女人的衣服？


    林晚晚略微挤干身上的水，从绸布间走出，来到外间。


    一直在外面等着的翠玉看到她湿漉漉的样子，满脸惊诧，转眼又火气上涌，气势汹汹道。


    “小姐，王爷把你推进水池里了？”


    心疼地抹掉她头上滴下来的水，眼中含着一包泪。


    “王爷他怎么这么不讲理啊？实在不行奴婢进去跟你说理去，奴婢非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狐狸精，能把他勾地对你动手！”


    说完就要挥开绸布往里冲，林晚晚紧赶慢赶将她抓住，扯回里间。


    “不是的，你听我说。”


    她把翠玉带到精雕细琢的梨花木床前，有些尴尬的挠挠下巴。


    解释。


    “不是他推我的，是我狡猾不小心摔进水池里，而且里面也没有什么狐狸精……王爷在药浴，家里设施不好，加上怕我担心，就在这里做的。”


    翠玉张大嘴巴。


    “……”


    “那于夫人说……”


    林晚晚道：“王爷兴许不想让人打扰，就选了顶层的这一间屋子。也清退了所有下人，伺候他的是来福。”


    “于夫人这次是老马失前蹄了，我还以为她真的看到了什么，搞半天猜错了。”


    翠玉噘起的嘴终于放松下来，过了一会儿又重新噘起，揪着手指头道。


    “那王爷也不提前跟你说一声，害得小姐那么担心，真是的。”


    林晚晚拍了拍她的肩头，表示也不用太伤心。


    这事虽然是个乌龙，但倒是让她打起警惕，以后再赚到钱，或许可以考虑提前给自己买一处宅子。玄谒现在不娶妾，不代表以后不会。要是那种事迟早会发生，她和离也会提上议程，尽早做好打算是好的。


    主仆两人又说了一回，理好情绪，便去衣柜那里换衣服。这衣柜比家中得太大，柜门上雕刻着龙凤呈祥的吉祥图案，还是好看。看得林晚晚想过段时间不忙了，就给自己重新换一套上档次的家具。


    挣钱了得对自己好一点。


    打开柜门，里面是两套女士罗裙，淡紫色，扣子被丝线搅在一块。


    林晚晚拿出来看了看，她多少不想穿别人穿过的衣服，这样子看起来像全新的，心里松了口气，躲在屏风后面给自己换上。


    翠玉在旁边帮衬她，换的时候也发现了问题。


    “不是说没有女人过来吗？怎么会有女士服装？”


    主仆二人一起将衣服换完，有些惊讶，林晚晚对着铜镜照了照，意外地合身。


    翠玉挠了挠头。


    “怎么看起来像王爷特意给您准备的？”


    林晚晚也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但也不完全确定。头发还湿着，只好放下来擦干，簪了朵花在上面，就这么别散着跟翠玉一起出去。


    掀开帘子，玄谒已经坐在了正厅的暖榻上，旁边放着熬好的药汁。


    林晚晚闻到了药味，一边将头发别到耳后，一边道：“王爷这喝的还是高医师开的药吗？”


    “嗯。”


    玄谒当着她的面，将冒着热气的汤药一饮而尽，浓稠的绿色汁液很快剩了个底儿。


    林晚晚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喝完就拿起一方手帕，干干净净地擦嘴。


    心里微微浮动起些许涟漪。


    要说他也是真能吃苦。


    一过来她就闻到了微微的苦涩气息。


    想不到他居然就这样情绪不变地喝了下去。


    换重复可做不到。


    心里这样想，便张嘴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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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你喝这些苦东西的时候，心里不会难受吗？”


    玄谒让来福把汤碗收走，看着她干净而好奇的眼睛，心中一动，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她坐过来，


    林晚晚便听话地坐了过去，翠玉等人见状识趣地退下。


    玄谒摸了摸她湿润的头发，平静道。


    “习惯了。”


    “从小喝到大，小时候知道喝这个能续命，巴不得多喝点，可惜药锅总是三不五时地被小太监抢走扔掉，想多喝也没有。”


    林晚晚知道他以前在宫里待遇不好，可没想到连药都没得喝。怪不得幼年她染病后身体每况愈下。


    “皇上难道一次都不为你做主吗？你多少也是个皇子。”


    “我生母原本就只是个掌灯宫女。”


    玄谒摸着她的手，和她淡淡说。


    “生完我后，蒙恩晋为嫔，但还是会被头顶的妃子、贵妃们欺负。”


    “皇上为了掌控权力，讨好贵妃们的家族，又不得不百般纵容。”


    “没几年，她就染了伤寒，一病而去了。”


    玄谒现在还记得最初待在额娘身边那几年，额娘会给他堆雪人、剪年画、捏糖人。被位高权重的妃嫔们欺负后，会教导他一定要在宫里学会忍耐。


    “小谒，咱们不比其他皇子皇孙，没有娘家可倚仗，你平时多让着点其他兄长弟弟，不要和他们叫板。”


    “被打疼了额娘给你呼呼，咱们关起门来自己心疼，在外面会没命的。”


    额娘死后，没有了最后的依靠，那些皇子皇孙越发欺辱他，甚至太监宫女都敢骑到他头上作威作福。


    玄谒其实并不是懦弱的性格，有过反抗，还将领头的太监手指割掉，但结局是被打得更狠。他的腿疾就是这么来的。


    阉人往他腿上倒滚烫的辣椒水，不顾他的哀号，将他一个人关进废弃的仓库十几天。夏日炎炎，苍蝇爬满他全身。腿上的肉腐烂，他米粒未进，饥肠辘辘，高高的窗户下，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


    不想变成个彻底的废人，就只能认输，忍气吞声，所以他求饶了。


    一路走来，玄谒其实清楚，这样的处境其实一直是父皇默认的，也知道在皇权下自己反抗不了，父皇可以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他，所以他早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只是担心死后牵连来福，还有王府的一干老小，被拿来给他殉葬，所以一直苟延残喘。


    只要他正常死亡就可以了，久病难医，最后走向生命的终结。


    指给他王妃，不过走走形式，让天下人知道皇上圣明、胸怀宽广。


    可他万万没想到，林晚晚会给他治病，会改善王府环境，会像一个不会浇熄的小太阳一样，整日干劲十足地带着大家往前走。


    这样太阳一般的人让他动容。


    也让他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和目标。


    林晚晚听着玄谒说过去的故事，听着大小太监们将他关进仓库，不给他吃饭，还屡次在门口嘲讽辱骂他，心里的熊熊怒火再也忍不住爆发。


    气得一跃而起。


    站直道：“那太监现在还在宫里吗？我真想好好收拾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