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

作品:《阉竖

    前些年,他还是这将军府的常客,照如今这形式,怕是再也进不了这个门了。


    想到以往,他的心脏像是被蜜蜂蛰了一口。


    他突然有些后悔,后悔当初梁云褚问是否对他怀有那种心思的时候,没有直接否定。


    至少这样,他们还能是最好的朋友,可以获得挚友般亲密。


    他踱步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走马观花,脑中回忆着过往。


    是从什么时候梁云褚开始对他疏远了呢?


    梁云褚当年知晓了皇上与干爹之事后,确实有迁怒于他,但后来在他不断的求和之下,梁云褚也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与他重归就好。


    虽不及以往,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针锋现对。


    后来梁云褚要议亲,他明白两人已无缘分,试着疏远他。那一阵太子又缠得厉害,跟梁云褚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再后来,他便一日更比一日地不待见自己。


    他朝着自家府上踅了回去,走了半天身上汗津津的,抄近道路过繁花巷时,竟被一个酒鬼缠上。


    “站住!”


    一个身穿小蟒袍的年轻男子,


    “哟,这不是咱们厂公柳大人吗?今儿也起了兴致来这繁花巷来找找乐子?”


    年轻男子口无遮拦,柳思恩已经认出来这人正是京中出了名的纨绔童虞河,工部尚书童沁本的小儿子。


    童虞河是出了名的色中恶鬼,男女不忌。


    他老爹在官场倒是个老好人,谁也不得罪,就是十分溺爱这个老来得的幺儿。


    从不徇私的童大人当年为了他也曾在寒风中等了柳容一个小时,就为了让他儿子在朝中某个差事。


    柳思恩拍开他的手,抖了抖袖子,戏谑地说:


    “童大人,这是喝了多少杯?”


    童虞河打了个酒嗝,笑的格外淫邪:“没喝多少,柳大人,可有空到楼上坐坐?这儿我熟悉得很,保证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先谢过童大人的好意了,”


    童虞河凑在他耳边说:“宫里的公公们可没少来这地方,人嘛,食色性也,你又何必怕这怕那。”


    柳思恩那细长的丹凤眼微微眯了起来,收敛了几分笑意,说:“童公子,你好像管得太宽了。”


    柳思恩说完转身离去,听见童虞河中身后痞里痞气地说:“大不了本官亲自伺候你,怎么样啊,督公大人。”


    柳思恩顿了顿脚步,终究还是离开。


    他知道自己和干爹在这些人眼中不过是媚上惑主的阉人,只因他们手中有权有势才有所顾忌。


    如果哪天早了横祸,这些人定会把他们碎尸万段。


    思及此,柳思恩加快了脚步,却不再往家里走,而是去往西厂。


    京中监狱无数,最令人侧目都还是西厂监狱。相较于东厂,西厂都刑讯更为严苛,以起酷刑而独步于众监狱之外。


    大暻的历代皇帝各有千秋,但唯一一样一脉相承,那便是刻在骨子里的猜疑。这种猜疑之心不止用于嫔妃朝臣,也用于兄弟儿女。


    为了验证他们的猜疑,开国皇帝瑾阗帝设立东厂,专门为他侦查宫人大臣们的一言一行,沿袭至今。


    两年前,钱阁老派系的一批言官上了折子,参柳容掌管东厂过于严苛,滥杀无辜,好用重刑,应重新设立一个西厂与之抗衡以及相互掣肘。


    皇上当时倒是没表态,谁知过了两天又亲自从一堆淹了折子中找出一本批了。待众人弹冠相庆时,皇上又宣布任命柳思恩为西厂的厂公。


    众人本是为了压制柳容这个大毒瘤,哪想倒成全了他。


    他们两父子一个掌着东厂,一个掌着西厂,朝中谁还动摇得了他们。


    据说有个不经事儿的正五品文渊阁大学士在家里听到这个消息时,当场就被气得吐血,后来索性致仕回乡去了。


    西厂都职务与东厂大体相似,侦查民臣的言行,并有权对疑犯审讯用刑,不用经过大理寺和都察院。


    对于官衔较低的官员,西厂可以不奏请皇帝直接拿人。


    都说东厂刑法残酷,西厂又出其右。


    西厂设立的邸报中列明都就有:拶指、夹棍、剥皮、割舌、断脊、刺心,剁趾、抽肠、刷洗,不一而足。


    柳思恩走到牢房外的值房时,几个狱卒正在打牌。


    甫一见到柳思恩,就像见了鬼似的吓得脸色苍白,赶紧齐齐丢了手中的牌站立起来:“督公。”。


    柳思恩乜斜他们一眼:“德行!”


    几个狱卒垂下了头,等候发落,却只听见柳思恩说:“带我去见顾郢。”


    一个班头立马点了火把引着他进入地牢。


    地牢幽暗潮湿,四面石墙,只有通道墙上有几盏油灯弱弱地亮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仰头躺在草席上,手脚都带着镣铐。


    他便是顾郢,前兵部右侍郎,长得矮矮胖胖,脸圆肚大,在这西厂地牢里呆了半年还未见瘦。


    他见柳思恩来了也无甚么表情,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模样。


    柳思恩让狱卒拿了一张木头椅子翘腿坐着,熟稔地说:“顾大人,好久不见了。”


    见顾郢不为所动,柳思恩也不着急,若无其事地伸手观察着自己的五指,淡淡道:


    “我知你觉得冤枉,我不声不响就把你从你的五十大寿宴会上绑了来到这耗子都不来的地牢。”


    “你是干爹的第三个干儿子,按理我该喊你一声三哥,可你要知道,有的事可以做,有的事绝对不能做。”


    顾郢听此道:“不知我做了什么绝对不能做的事儿?”


    柳思恩道:“这个嘛,我清楚,你心里也清楚。”


    顾郢冷笑道:“少在这儿跟我打哑谜,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柳思恩勾起唇角:“西厂开了一年多了,我人抓了不少,但还没对谁真的用过刑。要么,咱家今天让二哥来开这个头。陈广!”


    狱卒陈广听此立马应了,打开牢门将顾郢提了出来,往刑房拖去。


    顾郢看到一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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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壁的刑具,顿时心里也有些慌了,恨恨道:“每年该孝敬干爹都钱我一分不少,你们现在却要过河拆桥!”


    柳思恩听了嗤笑一声:“过河拆桥,说得好啊。”


    “你一个连科考场都没进过的人,是怎么当上这兵部右侍郎的?陈广,愣着干什么,将他绑上!”


    两个狱卒和陈广一起将顾郢绑在了一个十字木头架上。顾郢大吼道:“你们要遭天打雷劈!”


    “我们会不会遭天打雷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今晚不会好过!”


    柳思恩从众多闪着幽光的刑具中拿了一直黑色皮鞭,握在手里把玩着:


    “你一步步走到今天,哪一次是靠自己的本事?”


    “临了你还敢起异心,跑到钱阁老那儿揭干爹都短,在干爹面前还装得无辜,想两头下注?”


    见柳思恩说破自己的心思,顾郢也不装了,大声说:


    “还不是你们行事太过,惹得天怒人怨。钱阁老的几个门生都被你们一一除了,你以为内阁他们那帮人会坐视不理吗?”


    柳思恩直言道:“不怕干爹倒台了被他们清算?”


    “你没得选,我还有得选。”顾郢咬牙切齿道,“干爹是帮我不少,可我每年好不容易从下面捞点钱,还大部分都被他要了去,朝廷俸禄本就少,他有想过我一大家子每天的吃喝用度吗?”


    柳思恩带着愠色说:“你可真委屈,若真的如你所说,你何必娶八九个姬妾,生得满院子都是孩子?”


    “要走要留,干爹从来没有强求过谁。”


    “老七你知道吧,他想离了宫快活,干爹二话不说就准了。而你呢,遇到事儿了找干爹,没事儿就在背后捅刀子,东食西宿?”


    顾郢说:“反正我现在是落在了你手里,你要杀便杀,我看天下人怎么看你们?”


    柳思恩道:“顾郢啊顾郢,妄你跟了干爹这么多年,你竟然一点也不了解他。”


    他说着,手里的皮鞭便一挥而下,顾郢瞬间惨叫一声,他身上那件穿了十来天没换的囚衣瞬间裂开了一大条口子。


    原来这个皮鞭跟其他皮鞭有所不同,不仅质硬结实,还带有倒钩。


    几鞭子下来,那件原本就不干净囚衣已经变成了血衣。


    “干爹从来不在乎钱的事儿,也不在乎你跟钱阁老他们之间的交易。”


    “他真正在意的,是你竟然敢通敌!”


    *


    亥时,柳府


    柳思恩习惯在泡澡的时候思考,本来还在想要是否要再去关西一次,脑中突然冒出一个人,今晚在繁花巷胡同口遇见的童虞河。


    童虞河虽然本性顽劣,但平日遇见他从来恭敬,今日却大有调戏捉弄之意,甚至还胆大妄为地动手来拉住他。


    当时他只是有些恼怒,现在细细想来却是暗含玄机。


    即便喝醉了酒,他的态度变化也不该如此之大。


    他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这是一种久处官场的人自然而然会感觉到的危险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