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逆转抉择

作品:《琰谋

    昨夜,观主追着清微道长和东岳真人狂奔足有一个时辰。二人因护短徇私,枉顾师道,悖逆观中清正之德。


    他俩眼眶淤青,模样狼狈不堪。


    次日清晨,朝阳斜照青瓦墙,晨雾未散,有弟子路过,瞧见千机,忙拱手行礼:“早啊,千师兄。咦?师父和师叔这是怎的了?”


    千机握拳抵住嘴角,憋得双颊通红,刚凑近那弟子耳畔,欲说些什么,却被清微道长厉声喝断:“千机,来为师阁中一趟。”


    他心虚敛笑,目光扫过清微道长的脸,见无异样,便快步跟上。


    书阁位于道观偏殿一侧,途中邂逅诸多授业弟子,众弟子纷纷见礼。


    千机随师入阁,阁内仿若清寂之境,简素而不失雅意。目光所至,架上满是泛黄古道经籍,书籍旁有一盆如青青子衿般的兰草,吸引了千机的目光。


    清微道长径趋架旁,拈起其上圆形水晶,口中呓呓低语,水晶恍若获赐灵性,微微烁出幽光。


    伴随轻微“嘎吱”声,书架缓缓右移,露出一条幽邃的通道,浅蓝色的幽光如轻纱飘旋,层层透着雅谧。


    千机嗅到一股陈旧神秘的气息,师父书阁的暗室,连观主亦未曾入过,他脖颈伸长,双眼紧盯着清微道长,嘴唇微张,满脸惊愕,欲言又止 。


    清微道长斜睨他一眼,佯嗔道:“瞧你这点出息,身为为师的首席门徒,进个密室,就诧异失色?真折煞为师的颜面!”


    千机嘴角上扬,眼眯成缝,心中窃喜。


    “还不快跟上!”


    “啊、来了!”


    清微道长摇头,若再不言语,千机怕是要在那憨笑许久。


    二人踏入密室,书架亦缓缓闭合,将外界喧嚣阻隔。


    至于密室内究竟所谈何言,无人能晓,书阁外,仿若空山新雨落,幽林静谧无人惊。


    一炷香燃尽。


    那书架之门再度敞开,二人款步而出。


    千机紧咬唇畔,连连摇首,吞吞吐吐问道:“师傅,您所言可当真?楚师弟自幼便与徒儿相伴长大,师弟性子虽清冷些,心地实则良善。徒儿向来愚钝,于道法悟性迟缓,师弟却总是不厌其烦地教导于我。昔日后山有灵兽负伤,他亦伸手相救。徒儿……若真如此,咱们更应去救救楚师弟呀,说不定……他能恍然醒悟。”


    道观的太虚盘之法,能测事迹大致走向,道法愈深,测算愈准。


    千机难以自欺,怎能袖手旁观?多条人命悬于一线,师弟若踏上杀戮之途,不知要折损多少阳德。


    想着想着,他忍不住握拳砸掌,似要砸出解决之法,紧接着径直跪地,带着哭腔哀求:“师父……” 想起太虚盘的预言,泪在眼眶打转,“师父,请收回成命,弟子……无能。”


    更多的是惋惜,千机心中绞痛,难道真无回天之力?


    清微道长扶起千机,扯过他的衣袖为其拭泪,劝道:“千机,你是个好孩子。但昨夜辞淮离开后,诸事皆非人力可控。你且想想,师父是如何与你相逢,又是怎样护着你成长的。这世间芸芸众生,吾等难以周全。辞淮走上歧途,乃自其抉择。此重任,为师心中亦不忍交予你,可奈何世事弄人,唯你或能一试。”


    他已经干预过一次太虚盘之事,因果兰絮,要想真正逆转还需天时地利人和,唯有寄望于千机身上的‘鸿福憨运命格’,看能否为这棘手之事充当缓冲的屏障。


    千机原是孤儿,若未遇到下山的师父,想必早已殒于荒野,成为饿殍。故而每年道观的施粥之期,皆交由千机主持,好让那些可怜的人儿能吃上一口热乎饭食。


    他眼眶泛红,忆景生情,忍不住扑向师父。


    清微道长连忙侧身躲开,嫌弃道:“千机!你涕泪横流,莫要弄脏了为师的新道服。”


    千机嘴角一瘪,委屈地咬住自己满是泪水和鼻涕的衣袖。


    清微道长手执拂尘,用拂尘柄轻轻戳了戳千机的面庞,正色道:“师父近日需闭关,寮房就交给你打理。记住,天渐寒,逢暖阳时,记得为为师,晒晒被褥。”


    “师父放心,徒儿记下了!”千机用力颔首。


    清微道长暗自窃笑,不愧是我的得意徒儿,着实令人省心,这下能安心偷闲了。


    恰有几个下课的弟子行过,轻声议论道:“哎呀,瞧瞧,这清微师叔和千机师兄又凑一块儿嘀咕半天啦,也不知是啥机密要事,弄得神秘兮兮。”


    “就是就是,每次都这样,清微师叔老是逮着千机师兄不放,也不知千机师兄心里头咋想,莫不是有啥特别的任务交付给他?”


    他们对此场景早已司空见惯,一边摇头一边嘟囔:“这清微师叔,就爱差遣老实的千机师兄。”


    “哦?是吗?”


    清微道长忍无可忍,墙角私语姑且不论,竟还不休,愤而开门相询,弟子们登时逃窜。


    他向千机吩咐完醒梦事仪后,便去静室闭关去了。


    千机再次踏入那间密室,闭眸正襟危坐,指间运穿梭印自如,书写符字,念道:“太虚冥冥,听吾令,九幽天下,元布盘,引神入镜。”


    金色符文飘出密室,金光崩碎,细粉簌落在葳蕤兰叶上,清芬与符粉相融,镜盘訇然开启,一道光束从中扶摇青云,携磅礴气势,如流萤般的星芒扑向远方的军营。


    军营上空,光束骤停,与高悬的七点银斗阵法结界遥相呼应。


    越过结界,银芒似灵动银丝,向着营帐中熟睡的李承煜和谢九仪的入梦识海,延伸而去。


    太虚域盘中,李承煜犹坠黑暗渊薮噩梦,呼吸急促沉重,如在泥沼挣扎,喉咙干涸难耐。


    指甲深深嵌入手臂皮肉,他却浑然未觉痛意。


    周遭景象如疯狂变换的重彩画卷,沙尘风暴、金乌翱翔,焰羽展翼刺破昼亮天垓,令人目接不暇。


    李承煜满心困惑地伸出手,妄图抓住那稍纵即逝的景象,指尖轻触的瞬间,一切恰似浮沤,湮灭于天垓曜涡 。


    他阖眸卧于地面,敛抑心恙,试图驱遣脑海中,那雪后初霁般的空白神思。


    蓦地睁眼,周遭一切竟仍是原样未改。他下意识地握拳,瞳孔骤然紧缩,心中掀起惊涛,莫非……有人竟敢干预他的梦境?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境像呈柔金光,而非噩境所呈的诡紫光,这便意味着暂无危险。


    李承煜长舒一口气,缓缓松开拳头,又恢复了平日那不羁之态,悠悠然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知是哪位如此心心念念着本殿下,还不快快现身,让我瞧瞧是何方神圣!”


    “我这便出来,殿下有何打算?”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悠悠传来,李承煜闻声迅速转身,看清来人后,不禁脱口而出:“谢九仪,怎么会是你?莫不是境影在作祟?”


    谢九仪面色从容淡定,两指轻捻,便稳稳夹住那裹挟着凌厉劲风、疾飞而来的飞刀。


    他脸上笑意未减,温声道:“殿下可真会在这梦境中寻乐子,连飞刀都能凭空幻出。不过,恐怕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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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殿下失望了,臣与殿下是一同入的这梦境。”


    这倒是件稀奇事,李承煜不禁膛目结舌,忙不迭追问:“你到底怎么也会在这儿!究竟是何时进来的?”


    谢九仪神色平静:“我们一同进入这梦境已有好一会儿了。殿下方才表情丰富,臣实在不忍打扰,便在一旁静静观望。实不相瞒,此乃太虚盘之力。但凡入盘之人,唯有解开布盘者留下的盘语,方能脱离此境。殿下,请收收你怀疑的目光。这太虚盘,乃是凌霄峰玄清道观的独门秘术,传闻它能洞悉万事万物的走向。只是这秘法有个弊端,若寻不到正确盘语,我们便只能被困在此,熬过整整十二个时辰,才能清醒过来。”


    玄清道观的太虚盘,可引神元入梦境,入境人数会随着布盘人的能力强弱而逐次递增。在《十八绝技》一书中,曾有记载,相见道长施展此术时,竟能拉百人入盘,至于具体人数倒是未曾详述。


    究竟为何要将他们二人拉入盘中?拉他们之人又是谁?


    “飞花令!”


    谢九仪闻声抬眸,嘴角上扬,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有意思,请我们入盘就为了玩飞花令?”


    几个散发金光,悬浮于虚空的金字,映入眼帘:


    《沙焰金境,飞花为令》


    “既然如此,殿下先请吧?”谢九仪抬手指向那漫天飞舞的沙尘。


    “我先就我先。”李承煜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大步上前,弯腰捡起地上的毛笔。


    他略作思索,饱蘸浓墨,挥笔写下“沙上并禽池上暝,云破月来花弄影”,笔锋刚劲有力,字迹飘逸洒脱。


    双手稳稳地将字推举到上空,随后轻轻一挥手,只留下一个‘破’字在空中闪烁。


    李承煜眼中闪过喜悦,挑衅地看向身旁的谢九仪,道:“到你喽。”


    谢九仪笑而不语,接过毛笔,笔尖在墨汁中轻轻蘸染,随即挥洒自如,写下“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他手腕轻轻一抖,那写好的字便如灵动的飞鸟般,稳稳地飘到上空,只留下一个‘银’字。


    “太简单了,这最后一首,还是殿下来吧。”谢九仪拍拍手,眼中满是笑意。


    李承煜接过谢九仪甩来的毛笔,在手中潇洒地转动着,笑道:“别是你不会,所以需要本殿下来收拾残局。”


    自信满满地再次提笔,写下“金炉香烬漏声残,翦翦轻风阵阵寒”。头也不回,用力将字推向上空,等待着离开这梦境的时刻。


    “怎么会?”李承煜看着字全部消散,满脸难以置信,呼吸一滞,惊呼:“这也没错啊!


    按照飞花令的玩法,李承煜确实没有出错。字怎么会消失呢?谢九仪同样稍有吃惊,眼神一闪。前两句都是围绕境中所景,所以……


    谢九仪拿过毛笔,沉思半刻,提笔写下“金河秋半虏弦开,云外惊飞四散哀”。犹豫片刻,缓缓将字推升上空,这次留下一个‘虏’字。


    即便输,也要输个清楚明白,李承煜再也按捺不住,虚心请教道:“敢问谢大人,您究竟是如何思得此解的?”


    “作为飞花令,殿下没有错。前两句都围绕着镜中之景,第三句却没有。臣见那金乌的光芒一直划过天际,就斗胆想到了‘弦开’二字,没想,真成功了。其实殿下已经很厉害了,臣只是侥幸罢了。”


    看着失落的李承煜,谢九仪眸光微闪,手轻搭在李承煜的肩上,缓声道:“殿下,输了便罢了,若非殿下先行试错,臣又怎能想到那正确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