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海角天边
作品:《大漠祇》 麻姑看到两个面黄肌不瘦的姊弟俩,愣了一下。昨晚天色暗,但也不至于看不清楚他们,这时五岁娃娃跑过来,指着慕容冲吃惊地问阿娘说:“好看阿兄怎么变丑了?”
慕容冲脸色不好,第一次有人说他丑。
阿祇满不在意,她的头发随意扎着,脸色虽然不至于深得不自然,但确实显得不太好,但颜值这东西在逃难时根本不值一提,她的心态比白月和慕容冲都强大,额间特意加了一小块好似深色胎记,来掩盖婆罗花印记。
“阿弟,你叫什么名字啊?”
麻姑赶紧拉过孩子,不好意思地说:“天青,还不赶紧给两位阿兄道歉?”
“对,对不起。”男娃娃小嘴撅着低声道。
阿祇温和地看着心虚的娃娃,笑着面对他们母子,“不瞒麻姑嫂子,我是女娘,叫我阿祇或者金龟子都行,这是我阿弟凤奴,我姊弟二人为了谋生只能装作兄弟,请麻姑嫂子不要见怪。”
麻姑听着这名有点耳熟,又见她那脸蜡黄,问:“你是不是曾扛着幡,在城门进山的茶摊帮人写过信?”事情都过去一个多月了,没想到山脚的村子里也有她的传说?
阿祇想了想,问:“你说的是老于茶摊?”
麻姑点了点头,“对,金龟子画了一副画像,是刘全柱的老娘。”
阿祇不知道谁是刘全柱,但她确实帮助一位大娘写过信,所以点了点头,谁知麻姑立刻变得有些激动,拉过来男娃娃,“天青,给恩人磕个头。”
阿祇阻止她,当初她帮人写信可是收了钱的,可麻姑不管她怎么拒绝,非要让天青给她磕一个。
麻姑对阿祇说:“不瞒恩人,刘全柱是俺当家的,我们上个月才成婚。”
刚成亲,那孩子看着应该有五六岁大了。
“天青,是我以前夫君的遗腹子。”麻姑是个爽快人,直言相告:“我以前的夫君与大郎是同乡,一起在石窟山上做工,后来为了救大郎,被掉落的石头砸死了。”
一晃这么多年,大娘希望他的儿子娶这样一位寡妇,除了报恩,看来麻姑定有过人之处的品质。
天空阴沉,云层聚集遮盖了太阳,有一丝压抑的气息。
阿祇看了看时辰不早,便婉转说道:“麻姑,你无需告诉我这些,我也并没有施恩给你。”
麻姑拉起稚童,对阿祇道:“总之,多亏了恩人,请跟我来主屋坐坐吧。”
慕容冲拉了一下她的袖子,摇了摇头。
麻姑看着阿祇不置可否,没有再勉强邀请,给他们递上一碗煮好的鸡蛋,打开院门,打发孩子跟大黄狗玩去了。她望着远方孩子与狗的撒欢,若有所思的怅惘,又好像在等待归家的郎君,阿祇见她略带风霜的面容,已有岁月磋磨的痕迹。
“自夫君死后我就一直守寡,这么多年婆母和大郎一直照顾我们母子,婆母向我下过几次聘,可我忘不了夫君,岁数又大,觉得大郎对我们母子是愧疚多,并不愿意嫁他。直到一个多月前,我守丧满五年,婆母再次提亲,大郎又在石窟山出了事,我才答应只要他平安,我就同意婚事。”
阿祇耐心听她的故事,也好奇那段时间,石窟山究竟出了什么事。
麻姑说:“是藏经洞少了一批佛经,新来的监工慧嵩小和尚说长工偷了佛经,把所有人都扣留在山上,无谶禅师亲临石窟山,发落长工,每人杖一百,徒三年。”
阿祇想起第一次遇见克里雅,可能就是那一日。还以为他的穿越后转了性子,看来无谶禅师是空披了一身袈裟,克里雅还是那个阴险的克里雅,这次背后多了权势,在古代越发不像话起来。阿祇愤恨地问:“和尚并非官府,怎可随意判罚百姓?”
麻姑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丢失的佛经是段太守准备送往长安紫宫的贡品,由鸠摩罗什亲自所译,无谶禅师是掌事,石窟山的用度和草民的生杀予夺,全凭他一句话,少了经文,大和尚一样也下了狱。”阿祇追问:“最后,查出那批经文的下落了吗?”
麻姑摇头,说:“西域来的大和尚三日三夜不休,重新抄写了丢失的经卷,赶上前段日子段大人升官,郡府大庆,丢失贡品的事才算了。玄玉阁又往石窟山送了很多银钱开采新石窟,长工们终于被放了出来,托恩人画像的福,除了大郎之外,看管那批佛经的其他长工都要在石窟山做苦役三年,免除酬劳,不得下山。”
阿祇紧张那张画像,向麻姑打听道:“那幅画……无谶禅师有说什么不妥吗?”
“多亏了恩人,无谶禅师看了那幅画甚是感动,特意找来婆母和大郎询问,听说是一江湖书生所作,想重金聘请您去作画师。……无谶禅师还念在大郎孝心,献画有功,从轻发落免除下狱三年。”
阿祇觉得哪里有不对,才发觉一直没见那位大娘的身影,于是对麻姑说:“我来了这么久,还没像大娘问安,麻姑能不能带我见见她老人家?”
麻姑有一瞬迟疑,才点了头,说:“请恩人随我来。”
慕容冲若有所思地拉了拉她的衣袖,他是不屑同这些人走得近,燕国小皇子虽然高傲,但他如今已是落魄小郎君,只是心中有不好的直觉,不想与麻姑亲近。阿祇将手中的碗塞到慕容冲手中,拍拍他的肩膀,“鸡蛋先拿着吃,我去看看大娘。”
麻姑脸色有点不自然,阿祇给了慕容冲一个眼神,她得搞清楚,麻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主屋就在不远处,一进门,阿祇就闻到了一股烧香的味道。往里走,内室门帘后有个祭坛,香炉里燃着三炷香火,青烟缭绕,满室昏暗。
她抬头一看,只见墙上供奉着半幅人像画,正是她当日临摹大娘的肖像,但只剩了一半,底下的题词不见了,是她写的一句诗:“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阿祇回想,大娘的音容历历在目,她说她家大郎不识字,大娘等着他下山好结亲,阿祇心血来潮就作了这幅肖像画,此时那黑白色的画像,在昏暗的环境中有种诡异之感,悲悯的眼神盯着她,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这……”阿祇没问出口,这家主屋怎么有点像灵堂。
外面下起雨,阿祇刚要找麻姑说话,转身一看人不见了。正屋门突然被关上,外面上了锁,麻姑的动作太快,立刻传来慕容冲的声音,但只是叫了一声:“阿祇。”
他没有叫她阿姊,而是阿祇。
然而慕容冲的声音戛然而止,好像有打斗声,阿祇使劲晃荡着大门,但是门已经被锁死了,她还是低估了麻姑,她放孩子和狗出去的时候,大概就安排好了一切,引诱她入主屋,只怪她和慕容冲安然度过一夜,放松了警惕,反倒成功让麻姑拖延了时间。
从门缝望出去,有黑衣人将慕容冲堵上嘴,捆绑着抬走了。慕容冲奋力挣扎,终是换来一击,再没发出声音。
阿祇拍打门板,“麻姑,你先放了我,我得去救人。”外面传来麻姑悲戚的声音,“恩人,对不住了,我让天青替我们向你磕头赔罪。婆母死了,大郎在他们手里,我不得不把你交出去。”
阿祇只恨她自己选中这上山的必经之路,想来人家守株待兔有些时日。亏她还在脑子里一晃而过,男主人三日下山一次,为何不见麻姑家里有男人换洗的衣物鞋子?一夜提防,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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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大意了,慕容冲被人绑了去,自己被关在灵堂,这回真是自食恶果。
“麻姑,你放我走,我立刻帮你想办法救大郎。”
麻姑哭诉:“救不得的,我要是交不出你,大郎就要做三年苦役。”
阿祇四下检查门窗,希望找个缺口逃走,可惜这山上的窗户都是钉死的木条,她根本敲不开,袖箭虽在但她狠不下心射杀麻姑,只得再次相劝,话刚到嘴边,门这时从外面开了,一个黑影脸戴着面具堵在门口,眸光沉沉,几乎笼罩了所有的光。
“早说过,你只属于我,生是我的,死也是我的。”
这冰冷又熟悉的声音,除了那阴魂不散的修罗,没有别人,她倒希望此时来的是克里雅,至少让她能搞事情原委,可眼前的是沮渠蒙逊,一个令她觉得愧疚想逃避之人。阿祇抬起手臂,袖箭对准朝她走来的高大男人,说道:“沮渠少主不该在凉州战场上,带着黑铁骑建功立业?来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做盗匪之流的行当,真是煞费苦心了。”
沮渠蒙逊摘下面具,那张如刀凿斧砍般的线条清晰的俊逸面容,混着外面冰凉的雨水,褐色的眼眸危险又兴奋,薄唇微微抿出一丝弧度,冷冷地靠近她,迫使阿祇退到半明半暗的角落。
沮渠蒙逊走近她,胸口抵在她的袖箭口处,道:“想杀便杀。”阿祇缓了两个呼吸,才放下手臂,“你明知道,我不会杀你,不过……”
话还没说完,沮渠蒙逊的唇角勾了勾,猛地把她拉进怀里,用力地吻了上来,阿祇争不过他的力气,她不会杀他,但也不会任他为所欲为,沮渠蒙逊紧扣着她的身体辗转缠绵,呼出的热气扑在阿祇的脸上,阿祇毫不客气地对他的唇咬了下去,可是一点不见沮渠蒙逊放弃,反而混着鲜血的味道加深了这个吻,阿祇挣扎与他对抗,只听沮渠蒙逊闷哼一声,两人之间总算隔出一点距离。
阿祇的袖箭擦着他的肩膀,刺穿他衣服下的暗甲,划出一道血口。沮渠蒙逊不以为然,舔了一下手臂上的伤口,唇上已有伤口,鲜红的液体令他看上去嗜血妖异。
他笑着说:“那日你让我看清楚,我就想着,改日必百倍千倍讨回。”阿祇不想与他纠缠,打断他的威胁,“那个江湖悬赏,不会是你弄出来的吧?我既然已在你手里,快放了我阿弟。”
沮渠蒙逊并不喜欢她在他面前谈论别的男人,哪怕小孩子也不行,“看来想要你的人不少,你那么值钱,李暠居然没有好好看牢,命中注定你合该是我的,别人你不用管,反正死不了。”
阿祇明白了,抓她的人看来不是沮渠蒙逊,那就只能与克里雅有关。
一个没回神,她就被沮渠蒙逊扛了起来,她扯着沮渠蒙逊的后脖领子,真想再给他来一箭,但那个男人却丝毫不松手将她扛出门外,麻姑已经不见身影,沮渠蒙逊道:“那女人报了信,待会高手一多我也救不了你。”
他把阿祇像丢沙包一般丢上一匹黑马,阿祇整个人都是晕的,身后一紧,沮渠蒙逊已经轻身跃上马,紧紧搂着她的腰,用黑衣盖住了淋雨的阿祇,立刻驱马疾驰起来。
二人一马,在烟雨中奔跑在山间林中,阿祇从黑衣中抬出头,凌乱的头发乱飞,脸上还是金龟子的模样,她瞪着眼睛吼他:“沮渠蒙逊,你打算带我去哪?”
沮渠蒙逊怀里抱的,眼睛看的,连鼻子里闻的,都是阿祇,不知不觉的,一个月的痛苦心碎付之一炬,好像心终于回到了原来的地方,连风雨也变得畅快极了,他忍不住在她画的额间“胎记”的位置,重重亲了一口,像个疯子一样地说:“带你去海角天边,只有我和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