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约而同地朝对方看了一眼，目光短暂的交汇后又匆匆错开。


    “小伙子，你的信物呢，是什么？”村长一脸热切地问。


    “呃。”程澈思忖了片刻，抬手伸向自己的脖子。


    他的口袋空空如也，只剩下……


    “泰叔，你误会了。”乔若伊终于找到机会，硬着头皮跟一脸热切的村长解释。


    程澈的手放了下来。


    这个乌龙事件最终在村长遗憾的表情下告一段落。


    不知是谁给在后厨做大锅饭的乔达讲了这件事，他匆匆赶来，把马尔佳带厨房帮忙去了。


    夏庆依然有序进行着。


    “不好意思把你牵扯进来。”乔若伊递给程澈两串烤肉。


    程澈接过烤肉，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的骑射比赛。


    “没事，也算扯平了。”他说。


    “其实你可以直接告诉他们的。”


    “那样你就很尴尬了。”


    “嗯？”乔若伊有些不明所以，有什么区别吗？他说不说都已经很尴尬了。


    “不会吗？”他目光追随着落后在半路的黑马，“我认为还是你自己解释比较好。”


    乔若伊原地怔住，她没有想到这个层面。


    刚才的情况她自己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而程澈作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完全可以直接否认把自己摘出来。


    但是那种局面下，作为得胜者的他当众和她划清界限，这让其他的人怎么想？


    虽然她对这方面没什么所谓，但还是很感激他的仗义。


    清风拂面，带着丝丝凉意和花草香，沁人心脾。


    “谢谢你。”乔若伊说。


    “扯平了。”


    她知道这是在指上次她吐槽他给她找麻烦的事。


    “你功比较大啦。”她顺着他的眼神，看到那只黑马渐渐地超越前马。


    “你好像很喜欢骑马。”


    “蛮喜欢。”


    乔若伊的目光也追随着黑马，直至最终夺冠。


    “行吧，等你脚好了带你去牧场那边骑，我看着，保你摔不了。”


    程澈：……


    一个跟乔杨差不多年纪的大爷，手里拿着一个羊皮酒袋，踉踉跄跄地走过来，乔杨被他远远地甩在身后，一脸焦急。


    “听说老乔家来客人了，哎呀他也不早说，没给你准备什么，失礼了失礼了。”


    说完，他招了招手，两个后生拿着一小坛酒和海碗走到了他身旁。


    他端起坛子咚咚咚往碗里倒酒，边晃边洒，终于倒满了一整碗，递给程澈，醉眼朦胧地打了个酒嗝，说：“老乔的朋友就是我老束的朋友，感情都在酒里，来，干了！”


    “唉哟老束别别别，别吓着人家。”乔杨把束宁伸出去的手往回扯了扯。


    “你别拉我！酒都洒了！”束宁红着脸回头瞪了乔杨一眼。


    “束爷爷，我替他喝了。”


    束宁是出了名的暴脾气，眼看他又要发作，乔若伊伸手欲接过酒碗，却扑了个空。


    程澈先一步拿走了酒，在她惊诧的目光下，用右手无名指沾了点酒，往空中弹了三下，抿了一口后把碗递给束宁。


    “哈哈哈哈！”束宁笑了起来，拿起酒坛又给他添了一点。


    连品三口后，程澈端起碗一饮而尽。


    “谢谢”他放下碗，双手合十鞠了个躬。


    束宁拿起自己的酒袋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朝他竖起大拇指，说：“好小子，顶好！老乔没看……”


    乔杨一把捂住他的嘴，讪笑一声，说：“喝多了喝多了，你先带小程去神树那边，我们一会儿再过去。”


    神树是一棵有一千多年树龄的柏树，它被视为这片草原的守护神。


    祈福是他们重要的传统之一，每年的重大节日，他们都会到神树下举行祈福仪式，祈求自然神灵和祖先庇佑，祈愿风调雨顺、生活安康。


    走进神树园，一股庄重神圣的气息扑面而来。


    差不多十人才能合围的神树身上缠着五色的幡，树下摆着一个两米长的祭台，祭台中间燃着香火，旁边摆满了牛羊瓜果等传统贡品。


    仪式开始，坐在祭台边上的僧侣开始诵经，人们低着头，双手合十，在神树下祈祷。


    乔若伊闭上了眼，在心里祈祷家人身体健康，阿公长命百岁，自己可以发掘保护更多历史遗迹和文化遗产……一张画着一抹朱红色油彩的脸突然出现在脑海里。


    看在他今天帮了她的份上，那就祝他早日康复吧。


    祈祷结束后，每个人分到一个小袋子，袋子里装着五色小纸片，这是用糯米纸制成的风马旗。


    当的一声，古朴深沉的钟声在空中回荡，神树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中，圣光乍现，犹如神明显灵。


    所有人同时把手里的风马旗洒向天空。


    五色的纸片承载着祝福和希冀，随着风如同舞动的蝴蝶般翩然飞起，在风中交织舞动，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静静地目送着它们或坠落，或飘远。


    程澈的目光追随着漫天飞舞的风马旗，蓦然对上一双如月牙般明亮温暖的眼睛。


    “走喽，起篝火了。”


    直到祈福结束，人们的说笑声渐渐嘈杂哦，两人这才不约而同地错开视线。


    回到会场时，夜幕已悄然降临。


    篝火的火焰跳动着，不时发出欢快的噼啪声，村民们拉着琴，打着鼓，浓烈的民族旋律和悠扬的歌声在草原上空飘扬，在火光的照耀下，似乎连远处的雪山都不再冰冷。


    吃了一点东西果腹后，两人分别又被热情的村民敬了酒，凳子还没坐热，乔若伊被几个邻居带到了舞圈里。


    一开始她还有些拘谨，久违的节日氛围让喝得有些兴起的她渐渐融入了舞蹈，蓝色的裙摆轻轻扬起，脸上不自觉露出愉悦的笑容。


    没想到程澈也被拉入了舞圈，乔若伊转到他身旁时，他正一脸严谨地挥舞着僵硬的四肢。


    对了，他的脚……


    “你脚好了？”她问。


    两人被身旁的人拉着往后退了一步，几个拍子过后，又凑到了一块。


    “没好。”


    “那你还跳？”


    “被拉进来的，拒绝不了一点。”


    乔若伊一想到他和热情的村民们鸡同鸭讲一头雾水的场景就想笑。


    看着程澈仿佛在打拳的舞姿，她强压着嘴角的笑意，说：“跟上。”


    随着舞蹈的交互动作，在他略带惊讶的眼神中，她抓起了他的手。换位的节奏响起，两人四手相牵，在人群中转了几个圈直接转出了舞圈。


    回到座位刚想坐下，又有人朝他们走来。


    和程澈对视一眼后，乔若伊迅速抓起一大把羊肉串塞他手里，又端起一整碟点心水果，拉着他钻出人群。


    乡亲们太热情了，但她真的又饿又累，实在是招架不住。


    她带着程澈没走太远，就在舞台桁架后方的空地上。远离了人群，世界突然安静下来，两人这才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松开了对方手。


    掌心炽热的余温久久挥散不去，就在气氛越来越奇怪的时候，咕的一声，一个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我饿了，串给我点。”乔若伊虽然表面上镇定自若，实际上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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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尴尬得头皮都麻了。


    这是她今天第N次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程澈把整把羊肉串都递给了她。


    “你不吃吗？”她问。


    “吃了点，不饿。”


    她面不改色地接过羊肉串，“这么自律，难怪身材保持得这么好。”


    说完的瞬间，她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子。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不是，我是说，没想到你居然还会射箭。”她连忙找话题岔开。


    “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


    乔若伊嘴角抽了抽，这水平都能上奥运了，他管这叫爱好？


    “你为数不多的爱好还挺广泛。”她边吃着羊肉串边说。


    “还好吧，也就骑马射箭。”


    “那画画呢？”


    “是我妈的爱好。”


    “下次带阿姨来吧，我们这儿很适合写生，好多画师都来过呢。”


    程澈没有接话，只是垂着眼看着地面出神。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她不在了。”


    乔若伊动作一滞，把嘴里的羊肉囫囵吞下，说：“对不起。”


    “没关系。”


    空气安静了下来。


    沉默了半晌，乔若伊往嘴里塞了一颗葡萄，轻轻一咬，清新的香气溢满嘴巴，甜味在口中弥漫开来。


    她把蜷着的腿伸直，双手撑在身侧，身子后仰抬头看向天空，说：“你这么优秀，你妈妈，应该也住在那里吧，天上的王会奖励好孩子的妈妈住在最亮的那颗星星上。”


    “看，星星在闪，她在想你。”她伸手指向天空中最靓的那颗星。


    程澈怔了怔，视线顺着她所指飘向星空。


    过了片刻，他也拿起一颗葡萄，“虽然是骗小孩的，但是谢谢，有被安慰到。”


    “是啊，骗小孩的。”乔若伊偏头看向他，“小屁孩，叫学姐。”


    程澈侧目，“说不好谁大。”


    “怎么你还留过级吗？”


    “是休学。”


    “哦，那咋的，你就算休一百年也得喊我学姐。”


    “好的阿姨。”


    乔若伊朝他怒扔了一颗葡萄，被他反手接住顺势抛入嘴里。


    “你属狗的啊？”她不满地撇了撇嘴。


    “对啊。”说完，程澈瞥了一眼摆得整整齐齐竹签和空了大半的碟子，“还挺能吃。你属猪的？”


    “……我饿了不行？”


    “行，就是有点意外。”


    “意外什么？”她问。


    程澈打量了她一眼，“你身材保持得也不错。”


    空气又一次安静下来。


    目光闪进了星空里，漆黑的夜色掩盖了那一丝藏不住的潮红。


    “商业互吹是吧？程大男神。”


    “过谦了，京大小龙女。”


    “佩服佩服，不愧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金融巨子。”乔若伊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程澈不以为意地抬了抬眉，“失敬失敬，果然是雅典娜和维纳斯的具象化。”


    两人大眼瞪着小眼，突然一个绷不住，双双笑出声。


    “人才啊，谁想出来的词儿？”


    “你粉丝。”


    “打住了啊，鸡皮疙瘩都起了。”乔若伊说。


    她往后一趟，把手枕在头下，随口说道：“还是晚上舒服。”


    “有区别吗？”


    “有啊，我喜欢黑，天黑了才有星星。”


    ……


    西川的夜空就像一扇打开的宇宙之门，漫天璀璨的星辰清晰可见，神秘遥远的银河似乎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