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束花，你打算带回家吗？”余心冬还在问着，把怀中的花向前送了送。


    裴遥眨了眨眼，躲开她的目光，才说：“还没想好。”


    “既然不知道去哪也上不了游轮的话，那我们先走回去？我和你的车应该都在那片停车场。”


    余心冬一顿，向后瞥了一眼已经重新航行在江面上的游轮，逆着方向远远望去，又说：“这里离那片停车场好像也不是很近，走回去还可以多看看江景。”


    “可以啊。”裴遥没有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反而将视线定格在她的脸上。


    裴遥的思绪沿着他落在她视线徐徐铺展开。


    余心冬好像很喜欢这些，无论何时何地都对那些值得驻足的景色拥有一颗最纯粹的赞叹之心。


    傍晚时分的日暮也好，被霓虹灯缠绕着的江波也好，总是能静静地与它们作伴，像是能在无限放慢的时间里将自己也融进广阔无垠的自然里去。


    一路上走走停停，偶尔说上几句话。


    她走在离江面更近的那一侧，大多数时候都是留给他一张被浅光勾勒出的侧脸，视线可近可远地停在江面上。


    余心冬像是很喜欢那束花，他没向她开口要回来，那束花也就顺理成章地被她抱在怀里。


    周六的夜晚，江边宽敞的布行道上来来往往。悠悠闲闲饭后散步的一家三口、十指相扣偶尔私语几句的情侣、戴着头戴式耳机止不住哼歌的青年。


    过于出众的两人并肩而行，倒是吸引了不少慕名而来的视线。


    惊艳与赞叹的目光屡屡从他们身上掠过，倒也没有其他，直到……


    “姐姐！”


    与清脆天真的童音同时到来的是凑到余心冬身前的小朋友。


    余心冬停下步伐，向头上还顶着一顶生日帽的小寿星弯出一个笑，本能放轻了语气：“怎么了？”走在她身侧的裴遥也跟着停下。


    “你好漂亮，今天是我的生日，可以跟我说一句生日快乐吗？”


    小朋友眨巴眨巴亮亮的眼睛，一脸期待地将双手合十，惹得余心冬和陪在她身后的妈妈都勾起更深的笑。


    余心冬抱着花慢慢地蹲下来与她平视，扬着最真挚的语调字正腔圆地念着：“当然可以呀，祝你生日快乐，新的一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天天开心。”


    突然想到了什么，Omega抬起头对上Alpha的眼睛，向他指了指花束中那一朵开得最热烈的太妃糖玫瑰。


    明明什么都没说，裴遥却莫名与余心冬对上了脑电波，向她微微点了点头。


    既然征得了花束主人的同意，余心冬毫无负担地借花献佛：“这里的花你最喜欢哪一枝呀，就当这位哥哥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吧。”


    不用等身后的妈妈提醒，今天的小寿星利落地抬起头就是一句让人不自觉好了心情的“谢谢哥哥”，随即认真地挑起了花。


    小朋友看着只在爸爸妈妈周年纪念日时见到过那么大的一束花，此刻不禁挑花了眼，发出苦恼的思考声。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显然是被她邀请来庆祝生日的其他小朋友像是意识到刚刚主人公的缺席，像一群麻雀发现了新大陆叽叽喳喳地围了过来。


    可爱的小麻雀们你一句我一句，念着“姐姐你好漂亮啊”“哥哥你好帅啊”“你们是在约会吗”就暖融融地挤了上来。


    余心冬颇有耐心地一一回应过去，抱着花的右手臂上已经黏上小朋友热情的手。


    “姐姐你的衣服也是毛毛的，我妈妈今天穿的衣服也是这样毛毛的。”


    “冬天就是要穿毛毛的才不会冷呀。你的衣服也是毛毛的。”


    “那哥哥呢，哥哥不穿毛毛的看上去也不是很冷呀。”


    从始至终寸步不离立在余心冬身侧的裴遥接上小朋友天真又好奇的视线，随即一转眼看向脸上挂满笑意的余心冬。


    神使鬼差地拉开了西装外套袖口露出里面的毛衣，划破惯常的画风接下了他们的话：


    “哥哥里面穿的也是毛毛的。”


    余心冬的狐狸眼眯上些许灿烂的惊讶，似是没想到他会这样顺着他们的话讲下去。


    裴遥有些不适应地回应着她的视线，平生出几分难得的不好意思。


    “听我的，你选这一枝吧，这一枝开得更漂亮。”小寿星的小麻雀朋友正在为苦恼的朋友出谋划策。


    “可是这一朵和那一朵我都很喜欢。”小寿星指指这朵又指指那朵，还是没决定下来。


    “可以两枝都拿走哦。”余心冬依旧捏着幼师的语调，看向另一位小麻雀也弯出一个笑，继续说：“如果你喜欢的话，也可以拿一枝走哦。”


    “真的吗真的吗！谢谢姐姐！”


    “姐姐我想要一朵黄色的可以吗？”


    “姐姐我也想要！”


    小麻雀们有些激动凑到花束前，一时没注意挤歪了余心冬努力保持住的重心。


    “诶！”


    Omega发出不由自主惊呼的瞬间，焦急的小手从四面八方伸来抓住她的手臂，松散的力量只帮上了一点忙。


    向后倒去的趋势稳稳止在扶上余心冬肩背的那只手。


    Alpha的右手扎实有力地扣上了Omega的后肩，帮着她重新找稳了重心后才松开了手上的力道。


    在余心冬试图站起来的时候又十分自觉地伸出小臂给她借力。


    余心冬见状大大方方地撑上裴遥的手臂，利落地从地上站起。


    隔着晚秋柔软的布料，Omega的手指紧紧扣上Alpha精瘦小臂，站起时左肩差点蹭上他的右肩。


    “一个一个来哦，大家都可以拿到花的。”余心冬弯着身子将花束送到小麻雀们眼前，耐心地从一大捧花中抽出被幸运选中的那几枝。


    最先挑选完鲜花的小寿星在妈妈的嘱咐下哒哒哒去切了块蛋糕，谁知回来后就再也挤不进叽叽喳喳的麻雀圈。


    眼睛滴溜溜一转，绕到了那个帅气哥哥身侧，对上哥哥的视线后小心又爽快地把手中的蛋糕往上一递，说：“哥哥姐姐，请你们吃我的生日蛋糕。”


    在哥哥抿着明显笑意的漂亮眼睛里，忍不住眨了眨眼。


    像是想炫耀自己刚刚掌握的知识，用脆生生的声线迫不及待地念出昨天老师课上才教过的祝福语：“祝你和姐姐天天开心，百年好合。”


    裴遥接下那块生日蛋糕的手一顿，对已经三番五次降临在他和余心冬身上的误会竟也没了一开始的意外之感。


    在心里无奈地问了一句，真的那么容易让人误会吗。


    嘴上平缓地向小寿星解释道：“哥哥姐姐不是那种关系，只需要天天开心的祝福就可以了，谢谢。”


    “真的吗？”小寿星惊讶地张大了嘴，像是被颠覆了什么认知，十分着急地继续补充了下去。


    “可是，可是你和姐姐都像是电视机里的人啊。就是我爸爸妈妈还不让我看的，我自己一个人在家偷偷看的。”


    “那种，那种会亲在一起的。”


    咳咳！


    心头猛然一跳，裴遥下意识向余心冬飞去不知所措的一眼。


    原本只想确认Omega是否听见的视线却止不住在她正说着什么的唇上拂过，在意识到的瞬间立刻错开了眼。


    忙着给小麻雀们开免费花店的余心冬没注意到身旁的动静，所以也就只有裴遥陷入了童言无忌的大麻烦。


    “你误会了，哥哥姐姐不是那种关系。”


    不是很会应付小孩的裴遥只好学着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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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这个优秀范例，努力控制着脸上的神情，不厌其烦地解释。


    晚风吹散裴遥无端的耳热，他迅速地揭过了这个话题：“谢谢你的生日蛋糕，祝你生日快乐，天天开心。”


    小麻雀们挑完中意的花朵又问了些奇思妙想的问题才在家长们的引导下和他们恋恋不舍地说了再见。


    抱着花走出几步路后余心冬才发现裴遥手上多出的生日蛋糕，讶异地说着：“这是什么时候给你的，我都没注意到。”


    “在你给那个穿着蓝色毛衣的小朋友拿重瓣百合的时候。”


    随口一说的感慨得到了裴遥理所当然的回答。


    他居然真的知道是什么时候，余心冬心下微微惊叹。


    蛋糕盘上放着两个小小的塑料叉。余心冬一手扶着蛋糕盘的边缘，一手精准无误地将芒果蛋糕划成两块。


    “这边的给你，这里的给我。”


    “好。”


    余心冬对送上门来的甜品向来不拒，裹着甜甜的动物奶油三下五除二就收下了寿星的回礼。


    倒是本就对甜食不是很感冒的裴遥，一连接受提拉米苏和芒果蛋糕的轰炸，又是惯来慢条斯理的吃法，就落在了她后面。


    自从刚刚在裴遥身上又看出大型猫科动物的影子后，今天晚上余心冬的思绪就一去不复返。


    哪怕现在看着衣冠楚楚的裴总斯斯文文地吃蛋糕，都不免在心里饶有兴趣地搜索着能对应上的猫咪品种。


    啊，她知道了。


    现在好像可以是那种毛长长的、养得特别好的蓝虎缅因猫。


    盘上的芒果蛋糕终于只剩最后一块，余心冬趁这个时候摸出小麻雀刚刚塞过来的超小型礼花枪。


    在裴遥显然不认识这是什么的视线里来了兴致，明知故问道：“这是刚刚他们塞给我的，你知道怎么用吗？”


    一向坦诚的Alpha停下手中的动作，径直向她摇了摇头。余心冬见状连忙说着：“你先吃完。”


    完成任务的蛋糕盘被利落地丢进几步路后的垃圾桶里。


    余心冬笑颜盈盈地等在原地，在裴遥走近时熟练地举起那个已经充好气的小小礼花枪。


    未做任何预告的，“砰”地一声响。


    礼花彩带瞬间炸开在属于裴遥的夜空中。五彩斑斓的异形亮片尽数落在他们之间，先是落在余心冬的头顶，再是落进他的眼里。


    “登登！”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余心冬此刻的好心情，她人工为这场彩带雨配上了出场音。


    “现在总不会还是在不开心吧。今天没能送出去的鲜花已经送给了那么多人，再说了……”


    愣在原地的Alpha还没说出那一句我没有不开心，Omega的声音被她身后江上逐渐明晰响亮的声响打断。


    有什么东西在破空而出。


    站在他面前的她惊讶一瞬，随即向后上方的夜空看去。


    再绚丽不过的烟花绽放在她身后，在她流畅的侧脸线条上溅上令人无法忽视的彩色。


    余心冬就在这样一场盛大烂漫的烟火里转过头，用那双点满笑意的狐狸眼重新将他定格。


    他听见她说：“没想到那么巧，原本这场烟花是想放给你们俩一起看的，但现在有那么多人在看也算得上不太可惜吧。”


    江上的烟花还在燃放，她不想错过就又侧过脸抬起头去。


    裴遥的视线此刻只敢落在那个无意落在她发顶的亮片上，语言系统像是也一同崩溃，只能迟迟吐出一句：


    “不可惜。”


    铺天盖地的心跳声已经压过了周遭一切声音，无比清晰地、十分有力地响在裴遥的耳边。


    他人生中最出乎意料的一场烟花，就这样降临在她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