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武侦榆篇:理想者各赴彼方。[番外]
作品:《什么?上司居然是我的唯一天敌?》 灯塔那边本想就遭遇「恐怖袭击」一事对沈庭榆做些文章,然而华方直接把其所做的腌臜事件证据甩了出来,进行国际谴责。
当然,由于异能存在尚未被彻底摊在明面,面对民众质询的侧重更偏于器官倒卖和人体药物试验。
群民激愤,世界哗然,舆论发酵极快,信息战开始。
弗朗西斯·斯科特·基·菲茨杰拉德在这风口浪尖之中吞并参与「源泉之药」事件后因丑闻失信的制药企业,控盘股票,赚的盆满钵满。随后公开支持沈庭榆。
灯塔派系复杂,内忧外患,出于多方面利用考量,他们把这件事咽进腹中,以缄默和花边新闻来混淆视听,意图转移大众视线。
他们无法和种花抗衡,但不代表拿小小霓虹没有办法,就在他们打算对内阁施压从而压迫武装侦探社时。
一条讯息横空出世。
沈庭榆疑似加入「天人五衰」。
于此同时,一些针对灯塔内部意图伤害武装侦探社的高层的暗杀开始。
暗杀者招摇乱撞,手段极其残忍,死者尸体被风干挂在房梁,现场留有「我是‘死屋之鼠’首领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这都是我做的。嘻嘻。」这样狂妄的字条。
浅显得不能再浅显,堪称用恶作剧戏耍谁般的祸引东流,可偏偏不能坐视不理——毕竟已经被闻嗅到热点气息的记者播报出去了。
现在就算装样子也要「死屋之鼠」采取些行动。
‘还要继续吗?你们确定要和犯罪分子讲良知?’
这是沈庭榆的「威慑」,他们心知肚明。
沈庭榆对于武装侦探社究竟是何种感情,无法辨明,但倘若其真是禁锢住她的最后一根枷锁……
那么最好还是不要再去挑衅这不可控存在的底线。
于是,这场针对「恐怖袭击」的所谓反击最终草草收场。灯塔国吞下满口带血的碎牙,将这场闹剧的屈辱与狼狈,尽数咽进肚里,再无下文。
*
魏尔伦和兰波他们在法国,中原中也按照计划出差海外。
一切都在稳步进展,唯独有一件事叫沈庭榆苦恼。
为什么武装侦探社还在坚持维护自己?
*
大家都喜欢有能力而恣意妄为的人,潇洒快活,看着就自在乐呵。
沈庭榆喜欢这样的人,她太沉重了,所以喜欢和让自己轻松的人交朋友。
沈庭榆喜欢救赎文,但不代表她喜欢自己站在“拯救世界”这个位置上,本来就不喜欢这里。
可……
武装侦探社的人都是一群愿意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人,是被影响到了?还是自己本来就是和他们一样的呢?
不知道。
是因为什么才想肩负起这异世界的职责的?
是因为发现有人因自己的存在而变得不幸了吗?
不知道。
总归,有些事是她能做的,所以她就去做了。
那场战争确实改变了她。
改变了沈庭榆意图缩在保护壳里的想法。
如果谁都不幸福,那她就给所有人幸福的权利。
如果这世界荒诞无稽,那她就在回家前把所有事情解决。
“这是仅我独有的力所能及。”
*
「求求您……求求您放过我吧!!我女儿还在上高中,就和你差不多大啊啊啊啊啊——」
好无聊好经典的NPC话啊,按你的论调我干脆谁也别杀了?全宽恕得了?
「可是先生,您害死的人也和我差不多大呀?」
「我……我只是奉命行事啊!有的事情不能不去做我也没办法啊!」
「这不都一样啊,那我也是没办法啊?好了快告诉我和你一派的人还有谁。」
「毕竟你还有家人吧?」
*
「你……你为什么死了还能复活……?」
「我哪里知道啊。」
「欸,死了还能活,是不是很像玩全息游戏?」
「好没实感啊。」
「你有不错的异能力,很有意思,我笑纳了。」
*
脑海中,那个被她害死的少年声音在逐渐削薄。
按理说,这是一件喜事,庆贺意味着沈庭榆终于脱离了心理阴影。
……是喜事吗?
苍穹之下,沈庭榆站在大厦楼顶,垂眸望着自己的双手。
哎呀,最近杀的人好像越来越多了。
死亡太过浅显苍白,夺取他人性命,原来是这样简单的一件事吗?
沈庭榆已经忘记自己上次受伤是什么时候了。
对那个孩子愧疚的削减,像是某种倒计时,宣告着什么即将脱离束缚。
在意的人都是角色,死了就复活,肆意妄为的能力。
“人间真像是一场游戏欸。”
这呢喃被高空的风撕碎,飘解在空气中。
*「牺牲一小部分人,保全大局」?
横滨把沈庭榆叛敌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政府、记者、受不明方指使前来寻滋挑事游手好闲之辈,武装侦探社每日都有人在登门拜访。
可无论谁前去刺探,福泽谕吉都一口咬定:她是武装侦探社的探员,且绝无为祸人间之意。
——
福地樱痴双手交织于下颚,满面严肃地望着安稳端坐于沙发之中的福泽谕吉,条野采菊立在他身侧。
他们今日是为了沈庭榆的事情而来的。
锐利的紫眸牢牢盯住冰蓝的瞳孔,福地沉声开口:
“暴虐无道的恶徒,猎犬的獠牙会将他们撕碎。福泽,老夫知道你很为难不舍。但你只看管了她一年,实验室的出身告诉我们她善于伪装,倘若这一年以来她——”
话语尚未说完便被福泽谕吉打断,他逐渐放下手中的茶杯,看都没去看立在茶几上的电脑播放的视频,抬眸冷视:“源一郎,我相信她。”
头疼,真的无比头疼。
福地樱痴深叹一口气,他用着很无奈的语调来劝服自己的友人:
“福泽,这视频经过无数专家检验:真实无误,倘若她和费奥多尔最初就是同盟,而对那位犯罪组织少年的追求仅因其异能的特攻性……”
「砰蹬」
茶托被福泽谕吉重重搁在檀木小几上。
感受到他的不悦,再次被打断,福地苦恼挠头。条野采菊身形一顿,他蹙着眉朝窗外侧耳,细微的风声顺着窗隙溜进传来讯息:一无所获。
错觉吗……还未等他复盘刚刚那细微窸窣声的来源,神色不虞的银发男人开口:
“绝无可能,沈庭榆乃心怀正义之辈,是我引以为傲的探员,是武装侦探社最坚实的力量。”
“既已选择信任,便不必动摇。她的品性与能力,我了然于心。与其依据这来路不明的视频,我更信任朝夕相处而生的羁绊。若连这份信任都无法坚守,那所谓的信赖不过是浮于表面的空谈罢了!”
「那份视频是‘书’页伪造的而成的,警惕福地。」
「你们找到她了吗?」
似是想到什么,福泽谕吉身形微顿,随后继续:
“还有,社员的情感问题乃其私事,不需旁人多加置喙乃至分析揣度。”
凝滞的空气在密闭空间里缓慢流淌,红木座钟的钟摆声清晰可闻。条野采菊指尖微蜷,他蹙着眉思考纠结片刻,突然开口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福泽阁下,实际上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沈小姐对于我们是抱有杀意的。”
福泽谕吉瞬间萌生出把这两个人打包抛掷进井盖里的想法,当然,他仅是在心里想想,面上表情纹丝不动。
因那突然出现在办公室的提示字条,老友荒诞无稽的计划已然被江户川乱步尽数剖析,福泽谕吉对此只觉无语荒唐。
叫非自愿的小我牺牲,去成全所谓来路不明的道义,获得那绝无可能以此行径获悉的世界和平。
他就这样信了费奥多尔?他竟然真的要去做了?
福泽谕吉想起沈庭榆曾经面对思想歪斜的委托人的吐槽:您出发点很好,但别出发。
木未成舟,他为自己的友人尚未走到那一步感到庆幸。目前没有实际证据证明他们要这样做,尚且是推测,再加上沈庭榆的计划……
不能轻举妄动。
“她不喜欢政府的人。”福泽谕吉闭了闭眼,长叹口气:“叫她去见你们,是我思虑不周。”
实际上,在洞悉福地真正的意图之后,福泽谕吉就一直在后悔。后悔叫他们见面,后悔沈庭榆因武装侦探社而同意参与并结束龙头战争。
作为经历过的人,明明自己清楚以正义为名的杀戮积累到一定地步,会演变到什么方向,纵使旁人开解再多,也无法体会真实经历的人的感触。
何况那个孩子心理年龄才19岁。
“沈小姐的杀意或许并非因——”
福泽谕吉直接起身,显然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他拉开大门,拜托候在门外的春野绮罗子道:“春野,劳烦送客。”
*
待福地樱痴他们离开后。
福泽谕吉站起身,对着除他以外空无一人的会客室徒然出声:“出来。”
无事发生。
“如果你想让我们配合你的计划,现在就出来。”
话音落下,依然一派寂静。福泽谕吉也不急,就抱着胳膊等。
两方僵持片刻,随后暗处的存在败下阵来。窗户墙角下的阴影开始蠕动扭曲攀附墙壁,墙纸似被青黑洇湿,随后少女的身形从中浮现。
“……啊哈哈,好久不见啊社长,真是好巧啊能在你办公室里看见你。”
福泽谕吉:……
这孩子说什么呢?
手指对着□□,沈庭榆眼神乱瞟,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敢去看福泽谕吉。
“那个,社长是怎么知道我会在这个时候回来的呀。”
察觉到福泽谕吉在靠近,沈庭榆开始缩脖子,她有点怕他打自己。
“乱步说:只要侦探社公开支持你,你就迟早会出现,随后劝我们放弃你。”
然而宽大的手掌落在头上,福泽谕吉摸了摸她的头,随后叹气:“辛苦了,大家都在等你。”
——
他们在侦探社里隐蔽地一起吃了顿饭。
火锅「咕嘟」冒泡,被谷崎直美抱在怀里摸头的沈庭榆蔫吧儿认命地往铜锅里放菜。
“侦探大人……为什么要把我引回来啊。”
江户川乱步扭着头,显然在赌气:“侦探大人都说了!你要这样我就不帮你瞒着社长了!”
“我讨厌你!你什么都瞒着!根本就不信任侦探社,你也不觉得社长会相信你而非那个大叔!侦探大人讨厌你!!”
要不是被家长关起来的黑猫绷带君靠着异能特务科线人传来的情报,得知沈庭榆似乎福地大叔或许有些过节,从而托眼镜君提醒侦探社。
江户川乱步原本是真的想瞒着社长她那些计划,直到他分析出「不死公子」被私藏,福地樱痴或许有问题。
江户川乱步:……
这都什么。
这时候他猛地意识到:沈庭榆其实并不笃信侦探社会信任自己。
通讯被单方面截断、放任那些被‘书页’伪装的视频流露却连和侦探社解释都不。
沈庭榆或许真的想过武装侦探社会和她决裂,她什么都不说,只是一味地把事情引导向最引人猜忌的地方。然后等待着最终的审判到来。
沈庭榆在等待并享受「毁灭」,于此同时又期望谁能拉她一把,于是留给江户川乱步一抹独属于她的曙光。
某种枷锁在摇摇欲坠,倘若最后能拉住她的归宿也表露出动摇和不信任。那么这个人将怀着“太好了,我就是如此这般的人”,随后彻底迈入游戏人间的腹地。
这个人在尝试走向孤独而破败的绝路。分析出这个事实,江户川乱步快要气炸了。
没有一丝犹豫,他把所有分析都和福泽谕吉合盘拖出。然后惊恐地看着自家监护人一把拍碎了办公桌,大声呵斥了他一顿,随后头疼地捂着脑袋在办公室里转了好几圈,最后开始讨论对策。
筷子夹住鱼饼,江户川乱步又气又委屈,沈庭榆背后势力太过错综复杂,而且那个费奥多尔相当狡诈,哪怕是他也有些吃力。
他有些无力,为自己考量不出比沈庭榆提供的「最优解」还要好的办法——因为唯独那可以保全所有人,于是开始用筷子撺碎鱼饼。
闻言,被不小心刺到内心的沈庭榆立刻出声反驳:“欸乱步大人,这话可不对啊,我分明是相信侦探社会信我所以才不说——”
‘啪嚓”,鱼饼被筷子挑飞出碗,落到桌面。
所有人看见,他们的侦探大人双眼一寸一寸、难以置信地缓慢瞪圆,脸上写满几个字:「你·还·敢·反·驳?」
你还敢反驳??!
几乎瞬间,沈庭榆就意识到:遭了。
她尬笑着刚想开口,结果江户川乱步以实力让她见识什么叫做「侦探开户人时的语速」:
“这种拙劣的谎言可瞒不过侦探大人,你分明就是什么都不想告诉我们,在期待所有人都不信任你,想着「果然如此呢」然后准备独自承担一切孤独凄美终于毫无留恋离开的大笨蛋!!蠢货!!名侦探讨厌你!!!”
他的声线骤然拔高。
武侦探员们大气不敢出,他们的名侦探先生鲜少对谁发脾气,乍见这一面都有些被吓到。
“你这个白痴胆小鬼!你就是惶恐侦探社大家不信任你又不想大家不信任你!不然你不会告诉名侦探你的计划,现在这个局面明明你就预料到过!现在还来谴责名侦探,我讨厌你!”
不,不是我想告诉你,是我瞒不住。
看见他没戴眼镜,她开始在心底小声叨叨。
……而且,自她离开后。这已经是乱步第三句“我讨厌你”了。
“你根本就没有把哪里当成归宿,你就是个骗子,对我们说谎对自己也说谎,你根本根本就,没有把我们、把这个世界当做真实来看。”
“名侦探也是,绷带君也是,我们都被你骗过了!以为在稳步向前靠近你,实际上在你心里不过原地踏步。”
“你不过,在给我们走近你的假象而已。”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
「咕嘟」
「啪」
气泡自铜浑浊暗色的汤锅底升起,随后暴露在空气之中炸开。
滚烫的红油裹着花椒在沸腾中翻涌,可当这句话落在房间里,方才还喧腾的空气突然凝滞,寒意顺着脊梁骨往上攀,连火锅的热气都烘不暖骤降的温度。
江户川乱步猛地止住嘴。
所有人望见,沈庭榆嘴角的笑容逐渐褪了下去,戏剧主演的假面被褪去,新鲜的空气将喜怒哀乐风化,面容昳丽的演员面上是一派令人发寒不适的空无漠然。
然而这变化仅出现瞬息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沈庭榆面上又挂起微笑,她没说什么,只是把火锅之中快要糊底的蔬菜捞出放凉。
满场寂静,抱着她的谷崎直美身形一顿,随后把手覆盖在她的头上,安抚拍拍,意图抹去她的不安。
桌上的人只有沈庭榆在动筷,她拿起一个小碗,把江户川乱步喜欢的菜品捞出,随后放在低头缄默着的少年面前。
做完这件事,她放下筷子做回了原位,发了一会儿呆,随后开口打破这片寂静:“抱歉,我知道了,吃饭吧。”
国木田独步攥紧碗,他想说些什么,却被与谢野晶子拍腿打断了。于是大家就开始吃饭,沉默无言。
福泽谕吉安稳喝茶,少见的对于刚刚江户川乱步刺探并公开他人真实面目的行径没有出声制止。
时局动荡,沈庭榆要做一些不能把侦探社牵扯进来的事情,要在未来带着“书”离开横滨。和其他组织不同,武装侦探社需要民众信服力。为此,明面上沈庭榆和武装侦探社最好是决裂的。
然而沈庭榆只是一昧实施她的计划,除去江户川乱步以外谁也不告诉。
名侦探所言皆真,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件事。
轻柔妩媚的女声打破这沉闷的寂静。
“小榆,直美和兄长大人都很想你喔?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呀?”
谷崎直美轻佻笑着,一只手中把玩着沈庭榆的发丝,另一只手顺毛般轻抚着她的背。谷崎润一郎闻言立刻点头。
“……嗯,谢谢。”沈庭榆视线掠过自己细微发颤的手,竭力按捺住被那句话激起的逃跑欲望,侦探社是在为她好,她清楚。
伪装被摘下,聚光灯下,真实面孔无处遁形。
乱步大人在关心自己,她清楚。
别怕……
无论如何,他们不许掺和进来。
“……总之,社长,既然乱步大人把计划都告诉你了,你们自下次记者问询保持缄默就好。”
福泽谕吉想拒绝,却被沈庭榆冷硬打断:“我不想对您用异能力社长,但这件事没有余地。”
“我知道你们相信我,对于这个事实现在……我心知肚明,我会让福地改变想法,您放心,他不会死,社长。”
福泽谕吉蹙起眉:“你没必要什么事情都自己——”
“我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我的计划。”
气氛骤然落在冰点。
福泽谕吉愣住了,江户川乱步猛抬起头,他们怔忡地望着面前没有丝毫收敛血气的人。
“谁·都·不·行。”
罕见地,强硬得不像是她能够说出口的话语。
沈庭榆明明嘴角含着笑,冷锐眉眼却如出鞘寒刃般,刺得周围人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可没有人被恐吓到,他们只是用着柔软而哀伤的目光注视着她。
像是盛水满到即将溢出的容器,再多一丝鸿毛般的重量就会轰然外泄,被周遭关怀的视线裹挟,沈庭榆有些不堪负重,她想把谷崎直美的手拉开,结果她抱得更紧了。
沈庭榆用力挣脱桎梏,随后面带欢喜起身,嘴角轻松愉快地洋溢着笑容:
“总之,哈哈哈,下次见!我走——”
威严沉稳的声线,叫半步没入暗影之中的人身形一顿。
“我们拦不住你。”
“可是庭榆。无论你变成什么样的人,无论你认为自己是什么样的存在,无论你如何看待这个世界。”
盯着少女微微发颤的身影,福泽谕吉深呼吸,把闷在胸腔之中的郁气吐出,郑重开口:
“武装侦探社都是你的归宿。”
“沈庭榆探员,祝你武运隆昌。”
*
结果,也没吃什么就跑了,好饿。
社长会同意的吧,毕竟横滨不能再乱下去了。
「你不过在给我们走近你的假象而已。」
乱步先生真的生气了啊,第一次看见他发这么大的火。
有点被小小吓到,脑袋乱糟糟的。
“……”
「武装侦探社都是你的归宿。」
唉。
没有被丢掉,其实也是预料之中,毕竟他们就是这样的人,不会放弃任何探员。
可真听见后,有点苦恼厌烦,意味着我依然要束手束脚。被抛弃在世界的对立面里,反倒不必再困于「做正确的事」的枷锁里,与孤影对歌,舞至生命终章,一条路走到黑也不错——足够凄美盛大。
「沈庭榆探员,祝你武运隆昌」
又有点安心……开心,孤独莫名被消解,同伴啊……
实感啊……
那个声音又回来了,这次是我把他努力找回来的。
〖好久不见啊,姐姐。〗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我都想你了宝。
没有你有些事情就麻烦了。
最后一步计划,开始了。
*
虽然沈庭榆已经养成了击杀鼠鼠这个癖好,但她自觉自己从来都没有对他下过死手。
对此,三天吃子弹五天喝毒茶甚至开门差点被埋伏在门板上的钉子扎死的费奥多尔:……
不是你没下,是我耐杀。
在费奥多尔看来,沈庭榆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杀鼠艺术之中了。
“你长得真漂亮,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
“鼠鼠你好香啊,我把你做成标本好不好?”
不好,一点也不好。
*
月色朦胧。
坂口安吾开着车。
太宰治坐在车后座,他刚从港口Mafia之中离开不久,正一目十行浏览着手中的文件。
车载广播放里一位女士说:各位听众朋友们,晚上好,针对武装侦探社前探员沈庭榆加入犯罪组织一事,社长福泽谕吉再次公开表明——她是武装侦探社的一员。
那拉住她的枷锁,被重新加固,沈庭榆想走一条死路,她不想自救。
太宰治不许。
他要武装侦探社留给她一条生路,他不允许福泽谕吉他们对她心生戒备。
可是。
鸢瞳盯住纸面上的线路图和情报,他在找她。
可是这种不安感是由何而来的呢?
你究竟想做什么?
*「费奥多尔的推测」
‘书’页改变的是现实。
可沈庭榆记忆之中,并没有多出和自己交谈的记忆。
并非脱离书页控制,而是从一开始就没有。
R先生所述,先前那些自“特意门”之中出现的物品全部因各种原因损坏。
推论:世界本源与外来之物互斥,进而得“书”与“特意门”互斥。作为与“特意们”最相近的存在,“书”页或许也与她互斥。
因为互斥,“书页”无法影响控制她,可倘若由“特意门”之中而来的物品因本源排斥而损坏。
用‘书页’本身制成的武器,是否能够对她造成致命创伤?
她的动作越发急切,毕竟太宰君显然已经对她开始心生警惕。
其对于神与理想的抵触到了不可磨灭的地步,若在其实验室时期进行思维干涉尚有余地,如今她被武装侦探社塑造得观念坚定,再意图扭转不过浪费时间与手段。
如此标志的棋子,倘若……
*「倘若不能归为己有,不如……
费奥多尔:他们很危险,倘若您不杀了他们的话,他们后来就会伤害侦探社。
费奥多尔:您曾“看见“过这种情况不是吗?
费奥多尔:您的社长依然在支持您啊,即使您已经决定离开了。
费奥多尔:您在回家之前,不想为他们做些什么吗?
*
一片荒野。
暮色如墨,缓缓浸盖天际,于是群星璀璨。
枯黄的野草在风中瑟缩歪曲,它们稀疏而凌乱,像是被岁月啃噬得只剩残躯,被命运抛弃在这可能性世界的罅隙里,每一根草茎都蜷缩着诉说着悲凉寂寥。
沈庭榆漫步在这里,像是普通的,十几岁的少年一样,蹦蹦跳跳,愉快无比。
突然间,她止住了脚步。
不远处,站着几个人,棕色的衣袂被风吹鼓得猎猎作响。
「猎犬」
不,不只是猎犬。
群星擦亮荒野,漏出黑压压的一群。
装甲车沉重得地面都在下沉,站在猎犬身后,全副武装的士兵呈半圆形围拢,头盔上的夜视仪月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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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着冷光。
他们手中握着特种异能武器,脉冲枪、异能拘束链,金属枪械的碰撞声交织成令人窒息的网。
“双手抱头,立即投降!”
扩音器里的声音经过变调处理,士兵们的枪口随着沈庭榆的前进而同步转向,激光瞄准器在她胸前织出猩红的十字星阵,只要一声令下,子弹就会将其撕成碎片。
「轰隆轰隆」
携带着机.枪的直升机自远处飞来,螺旋桨绞动出的气流吹得人衣角发凉,沈庭榆“哇喔”一声”,全然无视身前的军队,用手遮住额头,抬眸注视天穹。
直升机的探照灯擦亮她面带微笑的面孔,以及瞳孔中急剧扩张的疯狂。
装甲车缓缓前行,碾过碎石,履带碾碎了最后一丝“逃生”可能,车顶的重机枪黑洞洞的枪口,如同巨兽张开的獠牙。
沈庭榆听着耳边的声响,笨重的钢铁巨兽前进的声音叫她想起来面对魏尔伦的那些天,港口黑手党们殊死一搏的反击。
那时候你们在哪里呢?喔,你们的上级在考虑利益,他们觉得这是港口黑手党能解决的事情。
「组合」意图祸乱横滨时你们在哪里呢?喔,你们的上级被绊住手脚。
沈庭榆不知道这段原著剧情,但不代表她不会按照一些只言片语和了解反推,再加上费奥多尔看似善解人意的讲解实则言语挑拨。
某种毁灭欲望叫她快要炸开了。
军警,你们是废物吗?有事情叫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解决,没事情自己给他们找点事情?
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好好守护着横滨的人吗?
你们就是这样自以为是地对他人的命运做出决断——以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自觉正义吗?
「为了国家发展,世界进步,你的牺牲是必要的。」
R和实验室的人的话在脑海中激荡。
为了“世界和平”,牺牲小部分人的理应的?
你·们·都·该·死。
夜鸦在哭嚎,风起苍穹,似夜魔在悲叫。
不……不要中了费奥多尔的计谋,不,他们有在保护民众……他们有……只是被骗了……
直升机的轰鸣绞断思绪。
〖你们都该死。〗
……
“请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呢?福地先生。”
简·直·有·趣·得·没·边·啦。
面上的笑容逐渐扩大,大到近乎咧到耳侧,沈庭榆放下手,月光下,少□□雅从容的仿佛在舞台上致谢的演员,白皙双手上下翻飞,似白鸽飞掠过暗夜。
沈庭榆对着面前的钢筋巨兽们行了一礼。
这声呢喃散在暗夜里。
“希望世界和平。”
“沈庭榆,福泽一直信任你,可你辜负了他的信任。”
“36年后会发生波及全世界的战斗,各个国家各自为营,死伤无数,而这场大战的起因——就是你。”
“控制住‘R’,利用「源泉之药」掀起战争,开启潘多拉魔盒之人——便是你。”
〖你们,都该死。〗
沈庭榆长长“喔——”了一声,很随意点点头:“是有这种可能,或许有某个世界我会这么干。”
“你又被骗了啊,这让我有点意外,不过想想你还是进步了的。”
暗夜之中,直升机光柱之下,暗色的花纹自白衣的少女面颊浮现,她微笑着摊开双手,以一种拥抱的姿态面对着他们。
什么?福地愣住了,为她这全然无法理解的话语。
“你啊,原本是想牺牲一批并不自愿的人来实现所谓的大义,不得不说,这很让我有些恶心。”
〖杀了他们吧。〗
“现在只牺牲我一个人,这叫我蛮欣赏的。”
“现在,你依然走到了我的对立面,这叫我蛮欣赏的。”
“现在你们要让自己和他人做无聊无畏的死亡,这叫我蛮欣赏的。”
“谢谢你们为「正义」而做出的奉献与牺牲。”
“感谢你们的有勇无谋。”
虽然有被精神暗示影响的因素在,不过本来人就偏执愚昧得无可救药,杀了吧!
或许这就是战争对人精神的影响——不过那又如何?
沈庭榆不许。
我到底为什么还要考虑还要体谅挡了我的路的人全都……
〖全都该死。〗
某种歇斯底里在她的胸腔之中蔓延。
“我真的,给过你们机会了,结果现在还是这样啊……真是的,烦死了,就不能聪明点……就不能不那么偏执,就非要这样蠢是吗?”
“我其实很有些怨气,一直想发泄,一直想横冲直撞。”
空气突然凝固成冰碴,她垂落的指尖轻轻捏起,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这个细微动作却让在场所有人后颈炸开冷汗,有些人如梦初醒,呆滞地望着自己手中的枪支,不敢相信自己敢这样轻易地就参与了政府对于沈庭榆的围剿。
疯了吗?!
巨大的、凭空浮现的无光黑红色暗球,自沈庭榆的手中凝聚,她笑的很轻蔑,眼眸之中蔓延得冷色。
“谢谢你们,蝼蚁先生们,感谢你们成为结幕的第一棒。”
“给了我发泄的机会,要好好谢谢你们。”
荒野的轰鸣之中,有人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响,仿佛死神正在逼近他们咽喉。
寒意不是从体表侵入,而是从骨髓深处腾起——那是一种被未知存在盯上的本能恐惧。
火焰自她周遭凭空浮现,地表开裂,碎石被黑色的火舌舔舐得焦黑,发出刺鼻的气味。
福地樱痴瞬间想要拔刀,然而腰间一空。
“您在找这个吗?呵呵……呵呵,福地,单独的异能者没有异能者团队强,这个道理我是明白的。”
「神刀·雨御前」,被她像是握着垃圾玩具刀一样,随意地提这手中。
“我一直在小心这个,因此向他们借来几名命运与时间相关的异能者,我想你大概是从自己未来传递而来的记号之中获得了:‘自己成功关押沈庭榆。’这类讯息是吗?”
沈庭榆装可爱般歪了下头,直升机幽稀灯光下,她瞳孔之中的黑暗能够将所有人吞噬殆尽。
“所以,你出手了,是吗?”
福地樱痴瞳孔骤缩。
“费奥多尔骗你的,谁能想到你就这么信了呢?是「英雄」这个名讳把你养自大了吗?叫你——可以肆意决定他人的命运?”
杀意凝成实质的重压,沈庭榆的手,像是电影慢动作般,缓缓缓缓,抬起直指天穹。
雪花般的粒子,每一粒都裹挟着星球湮灭时的光,在她的掌心坍缩成漩涡。
十指扣成笼状,黑暗如同活物般从她的指缝渗出,将月光与探照灯光撕成细碎的星屑。
〖叫他们死吧。〗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不敢眨眼,不敢呼吸,生怕任何一个细微动作都会触发那足以撕碎灵魂的致命一击。
“带走布拉姆,是想叫您收敛些。既然您浪费了此次机会。”
沈庭榆面上依然带着那单纯愉快的笑,她用着谈论明天晚上吃什么的论调轻松道:
“那我叫您们死吧。”
*「舆论战是这么用的。」
摩西摩西?哎呦,记者先生您别跑呀?
是我脸上的碎肉吓到你们了吗?别害怕,我不杀你。
可你再跑就不一定了。(笑)
是在直播吗?
好的,好的,那我简单来说几句。
“观众朋友们,你们好!”
“现在让我们把画面转播到战后战场!”
直播画面之中: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弹坑与战壕里,有的还保持着逃跑的姿势,凝固的表情里写满惊恐与不甘。破碎的头盔下露出苍白的脸,军装被异能撕成碎片,露出染血的皮肤。苍蝇已经开始聚集,嗡嗡声在死寂的战场上显得格外刺耳。
断臂残骸到处都是,虐杀者似乎为了发泄玩乐,场面血腥得不堪入目。
「猎犬」们的尸体散落在这里。
画面之中传来呕吐声和尖叫声。
随后镜头转回。
“你们怕我,对吗?”
哈哈……哈哈……
画面之中,面貌昳丽的少女发丝已经被暗红浸透黏连在一起,天光乍亮,稀碎的光影落在她身上。
片状发帘下那双黑眸融在阴影里,白衣溅血分外刺目。
她开始笑,每一声笑都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撕扯出来,带着近乎绝望的畅快。
“我现在真的,无比开心。”
“‘远东的英雄’败了喔?哈哈哈哈……记者先生您看见了吗?我站在了你们的对立面,这都是他的错——因为他愚蠢的、一意孤行的对我出手。”
“因为他判断失误,所以那么多人的妻子、丈夫、孩子死了。”
“你们知道吗?因为武装侦探社,我一直都在忍,是武装侦探社让我对你们心存善念的。可是可是,你们的英雄、政府,出于对我的恐惧,一直一直在意图杀死我。”
“他们愚蠢、自大,亵渎生命,在把我逼到你们的对立面后,又冠冕堂皇傲慢可笑地以为可以解决我。”
“现在轻松多了,终于轻松多了,我把他们都杀了。”
“观众朋友们。”
“我看看现在谁能保护你们?”
*
武装侦探社的呼声越来越高,不乏有些人恳求他们把那个失控的疯子拉回来。
反之,民众对于政府的不满越来越深,乃至造成官员更迭。
「猎犬」的存在被民众声讨:这公然依靠人体实验而存在的特种部队,政府是否有些丧心病狂?
毕竟那位疯子也是因为人体实验而……
多方协助下,坂口安吾在混乱之中,职位升高,发布政令安抚民众,镇压暴乱组织,并预备着手建设镭钵街。
*「终末前的思念。」
李华:崽,咱家的异能者出手啦,放心他们还活着,只是重伤。
那就好。虽然愚蠢离谱又叫人厌烦,但他们心是好的。
真杀了有点过火。
杜衡、考量,真是一件叫人厌烦的事情。
李华:明面上都死了,计划可以继续。
嗯,费奥多尔差不多要让「心种」出手了。
李华:你差点就下死手了,如果那样武装侦探社真的会和你有些隔阂。
……
谢谢你们呀!
刀你们拿走了吗。
李华:拿走了,准备搞科研去。
布拉姆捏?
李华:办法研究出来了,打算把他派发去种地,笑死我了他一直在骂我们:「汝就是这样对待王族的!?真是没礼貌的庶民」。
李华:我们前段时间救治纷争之中的伤员时遇到一个红发小姑娘,布拉姆好像对她有些好奇?他们关系也不错,相处模式挺轻松可爱的。
李华:那孩子叫幸田文,她爹不是个东西。孩子过得有点苦,心性不错。有点想收编,你“认识”吗?
有些记不清了……,她愿意的话,把她带走吧。
懂事心性好的孩子留在横滨只会受苦。
李华:……崽,你还好吗?
我很好。
我在想……是谁把福地的消息告诉武装侦探社的。
是谁想叫武装侦探社和我站在一起?
甚至港口Mafia都在信任我。
不,如果有关福地的话,或者政府内部也有人……
……
知道了。
大少爷,你跑出来了啊。
我有点想你了,可是我现在最怕见到的人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