橠白与陆归舟听罢，皆是震惊不已。


    方蠡搂着柳柔，深吸了一口气，满目的怨愤：“她父母就仿佛中了邪，非要把柔儿送到胡乩庙里‘侍奉神明’，还言说甚么能被神明临幸，可是他们全家几代人修来的造化，还让柔儿肚子争点气，一举怀上个圣婴，也好全家都跟着沾沾光……”


    柳柔听了，哭的更伤心了，哽咽道：“我爹娘铁了心要将我送给胡堂主，那胡堂主又神通广大，我们哪里逃得掉？等不了他便会施法将我找到，倒不如生未同衾死同穴，我们一并到地下去做鬼鸳鸯！”


    方蠡闻言，愈发心疼，气愤道：“甚么悬壶济世大慈大悲，哪里的正神会要临幸少女的？如此妖言惑众，饶是再有神通，他也是邪神！”


    “岂有此理！”橠白忍不住愤愤不平：“怎么会有这样的爹娘！”


    橠白虽是土生土长、无父无母，但她也懂得这父母该是多么疼爱儿女的，哪有把女儿往火坑里推的！


    陆归舟沉默了片刻，方蠡与柳柔的出现让陆归舟迷茫无助的明察暗访之行添了一盏明灯，他心中俨然已是有了方向。


    忖度了片刻，他开口亮明了身份，又言说了自己此行的目的，而后道：“你二人可愿意随我回县衙，并状告那胡乩！”


    柳柔的啜泣声当即戛然而止，她抬起朦胧的泪眼望了一眼方蠡，而后二人拥在一处，双双满是惊骇的眼眸直门儿的盯着橠白与陆归舟，宛若一对受了惊的兔子一般，惊恐交加的眸光是不住的在橠白与陆归舟的身上流连，那眼神儿仿佛在说，“你二人这般的打扮，怎会是县令与主簿呢？”


    橠白瞧出了他二人的心思，忙说道：“我们是也是为了查案子方才做如此打扮的！”


    言罢，她一记眼色递给了陆归舟，陆归舟心领神会，忙就将县令的腰牌拿了出来。


    见了那腰牌，方蠡与柳柔对视了一眼，仍是有些不敢相信，他们早已经被胡乩给吓怕了，方才他们不亮身份倒还好，柳柔与方蠡瞧着他二人的穿着打扮只当他们不过是寻常的小夫妻罢了，如今陆归舟将身份一亮且让他们跟随他们回去县衙里，倒让他们生出了疑心来，别又是胡乩使的什么法子来诓骗他们回去的……


    虽是惊骇与迟疑，但柳柔已然止住了哭泣，她忖度了片刻，转眼打量起了橠白，橠白是竹远县的主簿，却也是这方圆几十里的地界里有史以来的唯一一位女主簿，她的事迹正经的也是掀起过些许轰动的，这汝焉府的人也是耳闻过些许的，所以，这柳柔的耳朵里也是听得了几许关于橠白的传言，既是传言，少不得会说上一番橠白的容貌的，柳柔如此打量着她，也是在瞧着她是否与传言中的一致。


    虽传言不能全信，可总也该有一两分是对得上的。


    但见橠白面若银盘满月，眼若璀璨星子，确如传闻里那般的娇憨可爱，柳柔的心便跟着安下了几分。


    方蠡忖了忖，却是开口问道：“我们状告与那宁月状告有甚的区别，她都告不赢的官司，我们又如何告的赢？”


    “你二人的情况与他们的不一样！”橠白连忙回答，一旁的陆归舟亦是连忙点头，接过了橠白的话道：“不错，你二人的情况与他们的不一样！”


    言罢，陆归舟又将那日的情形言说了一遍。


    方蠡听罢了，眸中的怀疑稍霁。


    柳柔听罢了，视线又再次落到了橠白的身上，她又打量了她一番，疑惑道：“可我听说，竹远县的主簿姑娘与县令大人虽是定了亲，却并未成亲，怎得你是妇人打扮？”


    橠白听了，下意识的低垂下头，瞧了瞧自己的一身打扮，而后抬起头来，瞧着柳柔道：“我方才不是说了，是为了查案子方才做如此打扮的，那胡乩眼线众多，我与阿舟的身份若是不加以掩饰，被人瞧出来我们是有意调查胡乩，传到胡乩耳朵里，那还了得？”


    柳柔听了，没再言语，那方蠡也是没再言语，虽是没再发问，但见他二人的模样，仍是不难瞧出他二人仍是对橠白与陆归舟持有怀疑态度，不敢全然相信的。


    陆归舟瞧出了他二人的心思，却一时有些无措，不知该如何取得他二人的信任，而一时沉默了。


    橠白想了想，索性道：“你二人既然连殉情之事都做得出，那便是连死都不怕了，既如此，又如何怕我们呢？”


    “我们是不怕死！”柳柔道：“可我们怕你们是胡乩的人，再把我抓回去做圣女！”


    橠白着实未曾想到柳柔会如此言说，被怀疑是胡乩的人，她说不出的憋闷。


    “我们怎会是胡乩的人呢？”陆归舟连忙说道：“你既瞧过了我的腰牌，还要疑心不成？”


    “腰牌是不假！”方蠡道：“可是那胡乩连人的容貌都能施法改变，又何谈一个小小腰牌！”


    “……”


    “……”


    一时间，橠白与陆归舟都被堵的没了话，心中暗骂都是那胡乩惹的祸……


    正当橠白二人不知所措之际，方蠡怀中的柳柔倏然一声闷哼，而后双手捂住头来，大声呼痛。


    方蠡一声惊呼，急切叫道：“柔儿！柔儿！”


    方蠡只唤了三两声，柳柔便眼前一黑，就此失去了意识，晕倒在了方蠡的怀中。


    这般情形，方蠡方才说过，橠白一见此情形，便知是那胡乩又是用了柳柔的生辰八字扎了稻草人在她身上施了妖法。


    方蠡登时一脸的绝望，上一次便是一如眼前这般，柳柔倏然头痛，而后便晕了过去，他不明所以，还以为柳柔是害了甚的急病，好生的慌乱，便停驻不前，顾不得赶路了，当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想抱着柳柔去找郎中亦是不能，当时只耽搁了片刻，柳柔的父母便追到了眼前。


    有了前车之鉴，方蠡当下将柳柔抱起便要跑。


    陆归舟见他有所动作，方才要问他要往哪里去？那方蠡方才踏出的脚步却又蓦的停了下来，而后，只见他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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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已，抱着柳柔又瘫坐在了树下，绝望道：“跑了又能如何，胡乩这妖法，我又解不了……”


    说到此处，方蠡原本是想继续说“倒不如他们就此死在这，继续做鬼鸳鸯也好过柔儿被送去做那劳什子的圣女。”


    然而并未给方蠡这个机会，直言打断了他的话：“我能解他的妖法，快带她走！”


    橠白情急之下，竟就这般将这话说了出来。


    他这话一出，陆归舟与方蠡皆是一惊，他二人是谁也没想到橠白还会术士的门道。


    见他二人发愣，橠白忙站起了身来，四下张望，一眼便寻得了一个山洞，她当即将手一指：“快！那边有个山洞！”


    陆归舟尚未从错愕中回过了神来，那方蠡已是顾不得许多，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一把将柳柔抱起，直奔那山洞而去。


    陆归舟见状，也只得忙不迭的跟着起身，一并跟了过去。


    橠白人在最后，她见陆归舟只顾着瞧那方蠡与柳柔，趁此时机她抬手施法，只一下便将一枝粗壮的树干给打落了下来。


    只闻得“咔嚓”一声响，那树枝应声落地。


    橠白见树枝落了地，忙就上前而去，一把将其拿住，随即便欲将其拖拽着，一路进山洞而去。


    恰在此时，那陆归舟见橠白尚未跟上，于那山洞洞口一个转身，开口唤道：“橠橠……”


    话只说了二字，陆归舟便住了嘴、愣了神，只见橠白正拖拽了一支甚为粗壮的树枝，正欲前行……


    橠白见陆归舟瞧着自己发了愣，亦是脚步一顿，心头莫名的开始发虚，阿舟该不会,瞧见了她方才以法术劈树枝了吧……


    虽然等下依旧要施法与那胡乩小斗上一番，但那与这是两码事，施术法可以说是偶然习得，这是施法术可就大有不同，若是被瞧见了，可是要暴露身份了。


    陆归舟发愣，确是有几分为着那树枝，他依稀记得，方才地上是绝对没有这么长的树枝的。


    橠白顾不得许多，柳柔依旧昏迷，那便代表着胡乩依旧开始施法，她若不动作快一点，等下柳柔的父母便会同那獐头鼠目的护法一并杀过来了。


    “快进去吧！”橠白单手拖拽着树枝来至了陆归舟身旁，言说罢了便又拖着那树枝径直进了山洞。


    陆归舟紧随其后进了洞中。


    橠白将那树枝一放，转头便瞧见抱着柳柔一脸焦急的方蠡，她放下了树枝，开言让方蠡将柳柔放了下来。


    方蠡依言照做，将自己的外袍脱下身来，垫在了地上，而后将柳柔放在了自己的外袍之上，以免这潮湿的地面会让柳柔受凉。


    “阿舟……”橠白上前来至了柳柔身旁，一壁将袖口挽起，一壁对陆归舟道：“你帮我将那树枝削一削，将那段最粗的枝干弄下来与我！”


    “哦，好！”陆归舟应了一声，忙就上前蹲下身来，自袖袋中探出了携带的匕首来，径自削起了橠白拖进来的那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