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焦虑
作品:《破千秋》 周苓回府的消息很快传遍宁安王府。叶绍亲自出迎,一开口便询问起赵诘的近况。
周苓淡淡地回答:“他不想再插手了。”
叶绍眉心微蹙,沉默片刻,又问:“那你呢?”
周苓轻轻一笑:“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叶绍瞥了她一眼,没再多问,只简短道了声“好”,随即吩咐了几句便起身离去,将书房留给叶斯年与周苓。
屋内寂静无声,只余残烛摇曳。
叶斯年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开口问出了那个盘桓在心头的问题。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成群结队地‘穿越’到你们的历史中?”
周苓放下茶盏,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我们来自这个时代的一千年以后。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来的,我自己只是意外。”
“那……历史上的叶斯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用指腹在桌沿轻轻摩挲,没有去看周苓。
周苓正要倒茶的手腕顿了顿,最终只是淡淡地说:“你不是她,没必要执着。”
“可你们所有人都在回避。” 叶斯年的语气带着一丝咄咄逼人,“山门谶语究竟是穿越者的伎俩,还是古老的预言?”她怀疑过周苓就是青冥堂背后的人。
周苓微微蹙眉,良久才缓缓开口:“这个谶语,我也是最近才听说。青冥堂的事,赵诘应该是知道的,但他不愿说。”
叶斯年咬了咬唇,声音冷下来:“那你至少告诉我,在你们的历史上,‘她’做了什么。”
周苓沉默了一会儿,目光微微飘忽,最终只是低声道:“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千百年来,胜利者始终是男性。”
短短一句话,像沉重的石块砸在两人之间。
叶斯年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这不是我的世界。既然赵诘都放手不管了,我又能做什么?”
周苓眼底浮现出一丝难以捉摸的悲悯,声音却带着一丝讥讽:“当年,赵诘弑父杀君,之后身患重症,衰老极快。他们试图改变历史,但到头来,一切只是变得更糟。”
“那我呢?”
“你成为太子妃这一步,已经严重偏离历史,可你依然活得好好的。”
叶斯年却笑了:“可我已经出了一些问题。”
她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的情感系统出了问题。”
周苓微微一愣,眉头轻蹙。
“那天,我看着长生楼里几百双恐慌的眼睛,没有怜悯,也没有震惊。我现在只有愤怒,很冰冷的愤怒。”
话音刚落,周苓手中的茶盏一颤,一声脆响在沉静的夜色中格外刺耳。她喃喃低语,仿佛在对自己说:“历史上的她……确实就是这样。”
叶斯年脑中一瞬间嗡鸣作响,心跳骤然加快。
“怎么会?” 她的声音几乎在颤抖,带着一种无法遏制的恐慌,“可斯年不是这样的人!她到底是谁?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周苓抿紧唇,似乎也陷入了短暂的慌乱,但很快恢复平静:“你不是她。你是穿越者,你可以改变历史——或者至少有这个可能。”
叶斯年猛然抬头,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改变?现在是你们的历史在改变我!”
“难道只要顶着‘叶斯年’这个名字,就注定要被你们的历史操控?”她几乎是在咬牙切齿地低吼。
“我初来这里时,也有过同样的困惑,甚至快忘了原先的自己。但我并不在意,因为我本就不喜欢过去的我。”周苓静静看着她,隐隐透出一种冷漠的疏离感。
叶斯年几乎被气笑了,讽刺之意毫不掩饰:“可我在意。这不是我的世界。”
她直视着周苓:“你和李清荣没有任何区别。她试图通过改变我来扭转‘历史’,你也是。你们从未真正接受过我——无论是过去的叶斯年,还是现在的我。”
“我是专门研究大沅朝的历史学者。后世关于大沅的所有记载,都无法绕开‘叶斯年’这个名字。所以任何穿越者,无论是想要推动历史还是想要改变未来,最终都绕不开你。”
叶斯年嗤笑一声:“所以这是一场围绕着我进行的游戏,是吗?”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的许多人都在向她靠拢——这不是偶然,而是历史的安排。在这些穿越者眼中,她不过是历史游戏里的关键NPC,一个用来推动历史进程的工具。
“如果我拒绝成为你们的工具呢?”
周苓静默了片刻,目光深邃而复杂:“你说得对,你没有这个义务。你可以走,躲起来。我会让瑾年替代你,她会比你更适合这个朝代。”
她顿了顿,冰冷的话字字如锤,重重砸在叶斯年的心上:“但如果你选择留下,继续走上那条路——无论你是谁,我都会亲手终结你。”
那夜,叶斯年陷入了一个漫长而诡谲的梦境。
她站在一片虚无的空间里,四周寂静无声,唯有前方悬浮着一面孤零零的镜子。
镜子里映出一个人,身着实验室的防护服,全副武装,连面部都被遮挡得严严实实。可当那人缓缓抬起头,露出面容时,叶斯年只觉得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背蔓延开来——是她,是名为叶思楠的她。她明白,那是“斯年”。
就在这时,镜中有一群人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成功了!”
“快!趁现在植入!”
叶斯年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一股强烈的不安在心头升起。
有人神色慌张地冲向一台巨大的机器,手指在控制台上飞快地操作着什么。
镜中的她没有张口,但呐喊声却如洪水般在叶斯年的脑海中炸裂开来——
“快走!活下去!”
天光昏暗,香炉袅袅,檀香在帷幔间缠绕,空气被这幽香浸润得沉滞凝重。所有声响都隔着层湿漉漉的纱,时间被拉扯得缓慢而黏腻,仿佛一切都困在一场无休无止的梦魇中。
铜镜中的自己,既熟悉又陌生。眉眼间的冷淡、下颌线的弧度,连那微微蹙起的眉心都显得无可挑剔。她在每一个细节中试图寻找破绽。
宁安王府为她简单地补办了及笄礼。礼仪朴素,不见奢华,未广邀宾客,仅有王府中人列席。礼仪官的声音在她耳边嗡嗡作响,仿佛劣质耳机里传来的噪音,刺耳得让人心烦意乱。
忽而,听得礼仪官顿了顿,声音抬高,郑重宣道:“表字——启明。”
这简短的一句话,伴着微凉的风拂过耳畔,直直撞进她的脑海。启明。多么美好的寄望。
及笄礼结束后,赵玥的贺礼送到了,紧随其后的是皇后的赏赐,韩婉和明煊也送来了心意。每一份礼物都被细心陈列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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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石温润,绸缎光滑,金银熠熠生辉。
但她看着这些东西,却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触之不及,感知不到。
紧接着,圣旨到达——赐婚。
她站在那黄绫包裹的圣旨前,试图从心底挖掘出一丝情感——是欣喜?是惶恐?还是被命运推着走的无力感?
可她什么都没有感受到。只有一片空白,和无处安放的愤怒在胸腔里四处乱窜,像一头野兽撕扯着她的理智,随时可能冲破喉咙呐喊而出。
这几日,所有人都看得见她的疲惫。周苓替她挡下了所有探寻的目光,给了她足够的空间,默许她的逃避与沉默。
可一切,随着这道赐婚圣旨的到来,又回到了原点。
历史、命运、身份……它们像一张无形的网,缓慢地收拢,将她一点点困在其中。
她是一个异世的穿越者,却被推上了这段历史的浪尖,成为当世不可或缺的关键人物。可在这场注定要改变历史的棋局里,她到底是执棋者,还是被更高维世界摆布的棋子?
是凭借自己的意志活下去,和赵煜一起开创他们理想的盛世,还是顺从那些当世的穿越者,接受他们的安排,成为改变这个世界的工具人?
这条路的尽头,究竟是她的选择,还是早已写好的结局?
夜幕终于降临,圆月高悬,冷冷清清,和她初来时一模一样。寒气刺骨,透过层层衣物直钻骨缝。
她忽然很想很想赵煜。
这几日朝中动荡不断,一波又一波的人被推上台面,又被迅速否决,恩科被拖到年后初春。赵煜忙得脚不沾地,每日只是遣人送来一封简短的信,潦草却总带着几分他的调侃和关心。可她已经好几日没见到这个聒噪的人了。
她有很多话想问他。在这个陌生又冰冷的时空里,哪怕只是听一听他的声音,似乎也能让她觉得自己真实地活着。
她需要愤怒与恐惧之外的情绪,这种持续的焦虑实在太痛苦了。
“咚,咚,咚——”
窗外忽然传来几声轻响。叶斯年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起身奔向窗边。
果然是赵煜。
他一身黑衣,正是初见那夜被她揍了两拳的那套衣服。他轻快地翻身进屋,动作一如既往地轻松随意。
发梢还滴着夜露,凌乱的发丝贴在额角,他随手解下披风,丢在一旁,嘴角带着一贯的笑意,正要开口打趣,却在目光触及叶斯年的一瞬凝住了。
她就站在那里,眼神空洞而迷茫。
赵煜的笑意僵在唇边,抬手轻轻触碰她泛红的眼眶:“你不骂我,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叶斯年愣了愣,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终于哭了。
悄无声息的泪水,一滴接一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哭,只觉得胸口积压已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长久以来紧绷的弦终于断了。
她盯着赵煜的脸——那张她曾无数次觉得聒噪、欠揍的脸。可此刻,在这个陌生而冰冷的世界里,他的存在成了她唯一的安慰。他的出现,让她终于感受到了一种除了愤怒和恐惧之外的情绪——温暖、安心,甚至是一种深埋心底的依赖。
赵煜显然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他的手悬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最终缓缓抚上她的头发,将她揽入怀中,任由她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