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 第三九章 雪霁初晴夜色昏

作品:《有女怀春

    自入了乌孙境内,和亲使团便被连日大雪阻碍了行程。若非使团里还有明桥与萨依拉这两个熟悉乌孙地形的人,使团众人怕是都要被困在这场风雪里。


    因大雪阻断通往赤谷城的路,明桥便将使团带到了自己曾驻守的伊列河谷附近。


    冬日里,除却驻守在河谷附近的翎侯部落和牧民,乌孙贵族大多已迁回了赤谷城,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山川河谷、草原牧场,鲜见人烟,牧民与牛羊早便躲进了冬窝子里。白茫茫天地间,此处好似一处与世隔绝的人间仙境,深沉,静默。


    章怀春生产后的身子本还未好好养一养,一路奔波至此,身子早便熬不住了。被大雪阻在渺无人烟的伊列河谷,她已是病得咳喘不止。


    而在这雪虐风饕的酷寒天里,更是难见一只猎物的身影。


    明桥冒着风雪在雪山草原里转了大半日,才在半山腰猎到了一只雪鸡。


    下了山,风雪已不似出门前那般张狂,铅块似的云层里隐隐有天光透出,是天将晴的征兆。


    这从云层落下来的天光,虽轻薄如丝,却依旧让他感受到了一丝暖意。他伸出手掌想要细细感知这缕缕天光的暖意,一团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黑影却遮断了天光,他才抓住的一丝温暖霎时被山间寒风击得粉碎。


    他收回手,皱眉抬头,那团黑影忽自空中直直坠落了下来,在他脚边砸出来个大雪坑。


    咕咕嘎——咕咕呜——


    明桥一时不敢轻易靠近这只从天而降的鹰,听它发出的声音并无警告威胁之意,瞧着似受了伤,他这才小心翼翼地向这只鹰走了过去。


    蹲身为它拨开身上的残雪,他看到它双翅翅尾那两撮雪白的毛发,双目大亮:“拂风,你怎飞到这儿来了?是来送信的么?”


    他将拂风整个身子从雪地里抱起,双目往它两只爪子上扫了一眼,却并未见到那儿绑系着任何书信。再看怀中这只早已累得无精打采的鹰,他心底忽生出了一丝不安。


    拂风再贪玩,也不会冒着风雪飞到这酷寒之地来。


    只是,他眼下急着回去,无暇去思索它出现在这里的缘由,给它喂了点水,便让它歇在了自己肩头。


    回去的途中,拂风却总想要去抢夺他绑系在后腰处的那只雪鸡。毛羽完好的一只雪鸡,在拂风那双鹰爪与那张鹰喙抓扯撕咬之下,一身漂亮毛羽已被折腾得惨不忍睹;明桥的一双手亦被他抓出了好几道血痕。


    “这不是你的猎物!”明桥将雪鸡藏进皮袄里,耐性安抚着饥饿中的鹰,“回去了,我给你鱼吃!但你若是再抢我的鸡,再抓我、啄我,我便不带你回去了!”


    拂风似是听懂了他的话,又许是再无气力去争抢猎物,一路上都安安分分地歇在明桥的肩上。


    ***


    伊列河谷里,翎候为使团搭建的毡房连绵成片,其色洁白如雪,一座座毡房,犹如一片片连绵起伏的雪丘。


    明桥回到山谷时,雪已停了。


    他径奔向那座最大的毡房,却只掀开了毡帘一角,向里头探进半张脸。看青楸正在喂章怀春吃药,他便道:“公主,我猎到了一只雪鸡,熬了汤正好给你补身子!但熬药要用到当归与太子参,公主带来的药材里有这两味药么?”


    “你去狩猎了?”章怀春看他探进的那半张脸冻得通红,心生不忍,顿了顿,道,“外头冷,进来烤烤火。”


    明桥摇头:“我身上沾了血,便不进去了。”再次问道,“公主这里有当归和太子参么?”


    章怀春知他性子有时候执拗得似头牛,眼下见他一心只想要熬汤,便吩咐青楸:“给他寻一些当归与太子参出来吧。”


    这道雪鸡归参汤,明桥并未假手旁人。这一路行来,使团里吃的不是乾糒就温汤,便是腌制的鱼干肉条,也不怪大春姊姊的病一直不见好转。


    雪鸡归参汤须小火慢炖半个时辰。趁这工夫,他先是将剔出来的雪鸡内脏喂给拂风垫了肚子,而后又带着拂风、沿着冻成冰川的伊列河寻到了他早间下网的地方。


    不过半日,他早间凿开的冰面便已结了厚厚一层冰,将他的渔网皆冻在了冰下。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凿穿冰层取出了渔网,所幸今日并非一无所获,不但捕到了他想要的赤鲈,还捕到了一条足有三尺来长的大头鱼。


    赤鲈能化痰止咳、补肝肾、益脾胃,也可清蒸后用来给大春姊姊补身子。


    “拂风,你可真是我的福星!”明桥将那条大头鱼送到拂风跟前,眉开眼笑地道,“这是犒劳你的,够你吃了!雪停了,这两日天应会放晴,我明日便带你进山去猎你爱吃的鼠兔!”


    “素光都派人来迎大汉来的公主了,你心里却还只想着吃喝。”


    突然出现的人不曾惊着明桥,倒是吓得拂风连鱼也顾不上吃,扑腾着翅膀便飞到明桥肩头上。


    明桥轻拍了拍拂风的头以示安抚,待它飞下他肩头再次叼起了那条鱼大快朵颐,他才半眯着眼看向立在河岸边的少年男子:“翎候方才说什么?”


    翎候乌克踏着雪走到他身边,看了一眼他脚边的那只鱼篓,而后道:“素光派来迎绥宁公主的人,将将到了这里。”


    “来得倒快!”明桥冷笑着说出这句话,依旧心无旁骛地去捡渔网里的鱼。


    一只羊皮靴子忽从斜刺里伸出,目标是他的鱼篓,他眼疾手快地将鱼篓提起;起身躲开之际,又似是不经意地抬脚往那人立在雪地上的右脚后跟处勾了一下。乌克一脚踢了个空,一脚被绊,如山岳般的身躯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栽倒在了雪地里。


    “左大将!”


    明桥好似没看到乌克铁青的脸色,一面在鱼篓里挑挑拣拣,一面向其传授如何烹制赤鲈的法子:“你要吃鱼么?我送你两条赤鲈,蒸着吃、煮着吃都很美味。”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乌克瞪圆了眼,气急败坏地道,“左大将,你究竟是如何打算的?素光大婚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机,错过了这回,便再寻不到这样好的时机了!”


    “不急。”明桥气定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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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地笑了笑,“棋错一着,便会满盘皆输。这一着至关重要,马虎不得,更心急不得,你安心等我消息便是。”


    乌克仍有夺位的决心,不由松了口气。沉默片刻,他又斟酌着说:“我来见你之前,先见过萨依拉了,她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何话?”明桥仍在专心挑拣鱼篓里的鱼。


    “她让你换个化名。”


    “什么?”明桥终是抬起了头,拧眉疑惑问,“为何?”


    “她说——”乌克一板一眼地道,“只要是识得‘明桥’之名、又略懂中原话的人,听到‘乔明’,便能想到‘明桥’,素光和他身边的人都不蠢,若你仍用‘乔明’这个化名,今日从赤谷城来的人,便能识破你的身份。”


    “你识得‘明桥’,也粗通中原话,最初不也未能识破‘乔明’的身份么?”明桥觉得萨依拉的担忧太过杞人忧天了,一脸认真地询问面前的人,“你也觉得我该换个化名么?”


    乌克脸上忽露出了一抹难堪之色。他假意掩嘴咳嗽了一声,想要寻个借口向他解释自己当初未能识破“乔明”这重身份的缘由,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好的借口,只能破罐子破摔子地道:“我识不破,是因我蠢!”又认真道,“再换个化名并非难事,你再想个便是了,何必如此为难?”


    在取名一事上,明桥确实有些怠惰,也不愿在此事上耗费心神。他绞尽脑汁想了许久,一个“桥”字在嘴里反复咀嚼,最后脱口而出:“乔明易被识破,那便改成‘阿娇’吧。”


    “阿桥?”乌克一脸嫌弃地道,“你取名离不开‘桥’么?”


    “是阿娇!”明桥不想再同他纠缠化名的事,将从鱼篓里挑拣出来的两条赤鲈塞进他怀中,便开始收拾渔网准备回去了。


    离开前,他还体贴地建议了一句:“不会蒸不会煮,烤着吃也很香,可别浪费了。”


    乌克恨不能将怀中乱扑腾的鱼甩到他脸上,最后却也只是将这两条鱼甩进了冰河之中。他追上他,得意洋洋地道:“雪好容易停了,我准备了篝火大会来迎大汉的公主,夜里多的是美酒美食,谁稀罕你这两条鱼!”


    扔下这句话,他亦将明桥抛在了身后。


    ***


    明桥回来时,便见冷清了好几日的山谷,此时已是牛羊成群、人马喧腾;毡房前更是支起了锅炉柴禾,那些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牧民正在此烹羊宰牛、垒灶生火。


    看着这些忙得热火朝天的牧民,明桥陡然意识到,今夜过后,他的大春姊姊便要被接进赤谷城了。入了赤谷城,她便要与素光成婚了。


    他会再一次,亲眼目睹她成为旁人的妻子。


    一念及此,他的心便似在烈火上烹烤,连吸入肺里的空气也化成了千万根银针,在往他心口上扎,一呼一吸,都如同在受刑。


    素光那样首鼠两端、荒淫无度的卑鄙好色之徒,怎配染指他的大春姊姊?


    而他,从不是乖顺听话的人。


    他不会让素光与她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