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僵尸秘闻
作品:《落月之泽》 那中年妇人闻言抬头看了看天色,面上显出些许忧虑,她用一种带着些许忐忑的语气劝道∶
“这会不会太早了些?你要不等天亮了再走?现在官道上都没有人,你还带着个孩子,可别遇到什么东西了。”
她谨慎的压低了声音,生怕被什么东西听到了似的:
“你还不知道吧?外面可不太平呢,听说朱家郢闹了僵尸,死了好几个呢!”
僵尸!
柳月初的耳朵准确的捕捉到了这个词,他浑身一激灵,感到寒毛都竖了起来,整个人不动声色的往刘二根身边挪了挪,却听的更加认真了。
像是小时候央求长辈说鬼故事的孩子,又是害怕又是好奇的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那妇人的话。
“僵尸?!什么时候的事?”
刘二根同样震惊不已,有些急切的开口问道。
作为本镇唯一的一名义庄看守,他的工作内容需要常年与死人打交道,各种怨魂僵尸他也不是没有见过,一只僵尸还远不足以让他如此失态。
令他感到震惊的是自己居然没有听到半点消息。
要知道,他因为工作内容,需要经常与官府和道观来往,在这两处都有较为熟识的人,虽然都是最低级的道童和兵丁,但探听消息已经足够了,以往这种涉及到鬼怪僵尸的事情一般都是他先从官府或道观那里接到消息,可是如今他却并未听说此事,连他都瞒的死死的,这显然很不正常,肯定有什么隐情在里面。
“就昨天,镇上不让传,所以没多少人知道……朱家郢夜里死了好几户,尸体都被吸成人干了,脖子都咬断了半根,不是僵尸是什么?镇上桐花观已经派了道长去了。”
妇人上半身略微往外探出,谨慎的瞄了瞄街道,随即凑近了柳月初二人小声道∶
“听说这次闹的僵尸不一般,连副观主都去了,带着好几个道长,背着剑,拿着法器,很慎重呢!我娘家弟媳妇的哥哥在衙门当差,是我亲弟弟亲口跟我说的,还能有假?”
她又左右看了眼街道,谨慎的有些过分了,压低了嗓音,更加小声,以近乎耳语的姿态道∶
“听说,那僵尸是桐花观的老观主炼出来的,观里的道长找了县太爷,不知道他们怎么商议的,现在衙门都不让往外传这件事。”
她直起身子,有些郁闷不平道∶
“真是不知道这些当官的是怎么想的,这样瞒着大伙,不是白白耽误了人家性命吗?”
“哎,慎言,小心叫别人听了去。”
一直未出声的包子铺老板开口制止了自己媳妇的抱怨。
老板娘有些不甘心但却闭上了嘴,不敢再议论官府,生怕惹事上身。
包子铺老板对刘二根道∶
“我媳妇说的有道理,刘先生你虽然常与那些东西打交道,自己是不怕的,可是你如今带着个孩子,还是要慎重些。”
老板说着看了看在刘二根背后露出半个身子的柳月初,接着说道∶
“这孩子白白净净的,别说受伤了,就是被那些脏东西吓到,咱们这些做大人的也该心疼死了,可别拿孩子的安危开玩笑,而且小孩子容易受惊,到时候就算没受伤说不定也要病上一场。”
他看着柳月初在夜色中显得异常白皙的脸,以为他是被大人之间的谈话内容吓的脸色发白,于是伸手打开了蒸屉的盖子,将手放在一个装满凉水的白瓷碗里润湿了,用湿漉漉的手指按了按里面的包子,看着包子塌陷下去复又鼓起,他笑呵呵道∶
“光顾着说话了,把小孩子都忘了。”
他用油纸包了一个包子递过来:
“呐,快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了。”
柳月初看着眼前的包子,又抬头看了眼刘二根,像是出门在外被投喂的孩子,在征求家长的意见。
刘二根从他这一眼中感受到了一种被依赖和信任的亲近,以及一种为人父母的那种奇妙、无法言说的快乐,以至于僵尸的事情都被他暂时抛在了脑后,他高兴的笑了两声,眼睛都笑眯了:
“给你你就拿着吧,咱们等会多买点回去,让你吃个够!”
柳月初便从刘二根身后走出来,伸出两手接过那个热气腾腾的包子,礼貌答谢∶
“谢谢大叔。”
“哎,好孩子,快吃吧。”
柳月初安安静静的吃着包子,那摊主擦着手劝道∶
“还是晚些走吧,小心使得万年船不是?”
刘二根有些为难,听到他们夫妻二人的话,他心里自然是想等天
亮了再走的,可是那位张买办却不等人。
他是镇上有名的铁公鸡,棺材板下面伸手——死要钱,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天塌了都不能耽误了他挣钱’。
而且他极其重视信用,做生意也童叟无欺,因此生意很好,相对的,他也不准别人对他失信。
可是这次要是不去,得罪了他,下次他可不会再同意带着柳月初了。
柳月初这时看出了刘二根的犹豫与为难,于是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摆。
等刘二根回过头来,柳月初安慰道∶
“刘叔,没关系的,张买办的商队里人很多,这么多人一起走没什么可怕的,而且朱家郢不是在北边吗?咱们是往南边去的,不一定就会碰上,就算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我自己会跑的,你放心吧。”
刘二根一时间陷入了为难,官府既然禁止传播这件事情,那他也不敢贸然去告诉张买办僵尸之事,并以此劝说让他改天再去城里,他虽然与官府有些来往,但要谈交情,他与其他平民百姓并没有什么不同,毕竟只是一个跟死人打交道的义庄看守,不是什么不可或缺的角色,犯了禁,官府可不会卖他的面子,该怎么罚还是怎么罚。
但如果这次不去,在张买办那里失了信用,下次再想加入他的车队可就难了,而张买办则是镇上唯一去城里进货的商人,其他商家卖的都是本地常见的货物,只有张买办的店铺里会卖城里来的新奇玩意儿,他的生意正是兴隆于此。
刘二根低头定定看了柳月初一眼,无奈的摇头叹了口气,接着他解下了自己右手上带着的那根由古旧铜钱编红绳串成的手链,将它调整成合适的大小,然后蹲下身牵起柳月初的右手,将手链牢牢系在了他的手腕上:
“这手链是我从桐花观里求来的,由道长在坛前开过光,确实有神异之处,这些年帮了我不少忙,希望它能保你平安。”
不等柳月初开口拒绝,他抢先说道∶
“不过我只是暂时借给你,等你下次回来的时候可是要还给我的。”
“刘叔……”
柳月初叫了他一声,随即沉默下去,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表达他的感激之情。
刘二根是在他母亲之后第一个向他这么明显的表达关怀与照顾的人,他一时间深受感动。
他的年龄还太小,那些隐藏在深处的、未曾言明的东西对他而言太过晦涩,他只能看到、感受到那些外露的事物或情感,是以王槐此刻在他心里的地位已经比不上眼前的刘二根了。
于是柳月初便将自己埋入刘二根的怀中,把脸埋在他的肩头,搂着他的脖子,亲昵的和他拥抱了一小会,带着一个孩子向父亲撒娇的意味。
这是他十二年来未曾有过的感觉,如父亲一般的温暖与宽厚,刘二根的肩膀是那么有力,像是能够遮蔽天空的翅膀,能够将他整个人护在身下,与他许多个日夜中想象中的父亲一样,强壮的能够将他抗在肩膀上,让他可以和其他孩子一样坐在父亲肩头,那是他从未有过的经历,是他在思念母亲之余最多的幻想。
“好孩子,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