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要做饭，结果箜澜起身后愣愣看着他，视线的落点是他胸前。


    商珏手动帮她转身，“不是饿了？”


    “嗷。”肚子也应和着主人“咕噜噜”响了一声。


    箜澜抢先开口，“不许笑。”


    可在她身后的商珏哪里有笑意，“嗯，不笑。”


    在两人身后，两枚玉珏被放在沙发上，紧紧挨着，红绳交缠堆叠在一起，相融得不分彼此。


    -


    商珏开学去学校那天，箜澜在跟着去玩耍和待在家发霉之间纠结了许久。


    后来大概是商珏看出了她对自己工作环境的好奇，主动邀请她一起去。


    “可以吗？”


    商珏说可以，于是她又在变猫和当人里纠结，最后敲定了当一只观赏性吉祥物。


    对此箜澜表示：“哪有人收假上班第一天就拖朋带友的，对你的形象不好。”


    商珏未置一词，带着猫去学校上课的其实也不多见，他只是告诉箜澜同事和学生们或许会对她比较热情。


    箜澜一只耳朵进另一只耳朵出，能有多热情，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什么样的猫没见过。


    结果人家还真没见过她这样的。


    大概是一向只限于课题交流，不加入课外闲事侃聊和聚餐的商教授身上突然挂了一只与他形象不符的毛茸茸，见了面的老师在礼节性互表“许久不见，甚是想念”之后，都对他身上长出来的白团子表达了强烈的好奇。


    有委婉一点的，“商老师，一会儿要来教研室吗？”


    也有直接把“我馋你猫”大剌剌写在脑门上的，“商老师，上课可以把猫送过来我给你照顾会儿。”


    好在没人掏麻袋……


    果然，这个世界上邻里友好的一字真言就是——“喵”，如果一喵不行，那就两喵，至于两喵还不行的情况？别问喵，喵也不知道。


    嗷，除了老师，还有到办公室来找他的学生。


    一个、两个、三个……眼睛都巴巴粘在窝在商珏旁边的椅子里的白猫身上，像是多看几眼就等于上手摸了似的。


    箜澜圈了圈尾巴，将头埋起来当作看不见，半点不愿面对如狼似虎的灼灼目光，她还不想秃。


    人和人之间要有边界感，人和猫也得有。


    商珏虽然初看上去不是个温柔可亲的老师，甚至身上还带着点疏离的清冷气，认识后还能察觉他很强的边界感。


    但是，谁让他今天带了只毛茸茸，显得整个人都和煦了不少，更别说他对学生一直都很认真用心，人家可一点都不怵他。


    专业问题解决完就是私人问题，比如——


    “商老师，你的猫好安静哦，我可以摸摸它吗？”


    当有第一个人开了口之后，就是一双接一双接力般亮起来的眼睛，里面全都写满了渴望，如同刚刚组会的摧残不存在。


    甚至还有更大胆的，“导儿，我也有只猫，可以让它们交个朋友。”


    灵猫妙手回春，只是露个面就可以救回一屋子死气沉沉的青年，实在应该颁发嘉奖小红旗。


    商珏：“……”


    他拒绝了给箜澜交猫友的提议，垂眸看向箜澜，其意不言而喻。


    箜澜果断跳上商珏的大腿，不带犹豫地趴了下去，浑身的毛都在表达四个字：不可以摸。


    商珏控制住自己一瞬间差点失控的表情，往后靠了靠，在他看来，做出这个举动的并不是一只猫，而是箜澜。


    等学生们都离开，还能听见几句零星的感叹。


    “好可惜。”


    “如果我家四处留情的社牛猫愿意只亲近我，我得高兴坏了。”


    办公室门被带上，箜澜动了动耳朵，一抬头就接收到商珏晦暗了一瞬的目光。


    她不明所以，“喵？”


    商珏只是将她放到旁边的椅子上，“我后面有两节课，你要出去玩还是待在我办公室？”


    “出去玩一会儿再回来。”箜澜综合了两个选项，给他传音。


    于是办公室给她留了门。


    京州大学占地面积很广，箜澜一路溜溜达达，不知道第几次从“魔手”下逃离之后，看到了前面树荫下的迷彩方阵。


    不是她不想和人类友好交流，实在是人数众多，她但凡理了一个就要围上来一群，是以只能做一只高冷猫。


    箜澜有些好奇那些迷彩军训方阵，溜溜达达过去，然后猫在树下歪头研究，她看了一会儿人家训练，眼瞅着有教官要让他们休息就撒着脚丫子开溜。


    好多人，好新鲜，好热闹。


    她几乎没怎么体验过和很多同学一起上课，分明昆仑山同期的新生神都是一起修行的，但偏偏她从小到大的学习生涯和上私教差不了多少，训练也是和投射出来的另一个自己模拟对抗。


    因为这个原因，她在同期里显得很特殊，小的时候和大家的关系实在是算不上融洽。


    收回发散的思绪，箜澜朝着文博学院的方向折返。


    算着时间，她慢悠悠溜达着回去，刚好可以在商珏下课前一会儿回到他办公室。


    可就在箜澜经过不知道是哪个学院的实验楼时，突然远远看到一抹有些熟悉的背影走了进去。


    哪怕只是有些模糊的一眼，也能觉察出她和周围人的不同，那种不同是由内而外散发的，从灵魂透至肌骨，箜澜无法具体形容。


    千荷？


    可她又不太确定，毕竟距离上一次和千荷见面已经过了很久，甚至两人上一次交流还是千荷询关心她的任务情况。


    哦对，还给了她论坛内部账号，虽然还没用过。


    面对一个自她有记忆起就神出鬼没，完全摸不定行踪的人，箜澜决定还是回去先和她进行线上联系再说。


    认错人事小，只是她尴尬一下，要是鲁莽干扰了人家的事情就不是小事了。


    另一边，生命科学研究院实验楼。


    被箜澜仅以一个远远的背影就认出来的人确实是久未谋面的千荷，她熟练按开电梯，而后确认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电梯门的反光映出一张姣好面容，眉若远山，双瞳剪水，殊色出尘，只一眼就足以让人晃神，此刻却神色浅淡，似远山雾霭。


    随着红色的数字跳跃，电梯抵达，她走出去，碧荷色的裙摆在行动间步步生莲，整个人分明气息内敛，却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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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人不敢接近。


    反倒是等待在最后一间实验室门口的卷毛青年无所觉，迎上来就掰着手指告状。


    “千姐，沈哥中午好像又没吃饭，今天到现在都粒米未进，刚刚还在核算数据，现在应该快结束了。”


    千荷转头就通过给她留了隙的休息室门看见桌子上疑似没被动过的饭盒，“你去吃饭吧，我等他。”


    卷毛青年大喜，透露着，“生命科学研究所和京大合作推进的实验告一段落，后面沈哥应该能闲下来一段时间。”


    千荷点头，在卷毛青年离开后进了休息室。


    休息室整洁如沈栎这个人，在强迫症和洁癖的共同影响下，严谨得一丝不苟。


    就连资料书本相贴的距离都毫厘可查。


    而桌面上的饭盒像是投进水面的石子。


    千荷嫌它碍眼，伸手要将它挪到看不见的地方，这一推发现重量不对。


    她打开一看，看得出来吃得匆忙，却还是长了记心。


    于是平静的水面掀起一圈圈波澜。


    刚坐下没几分钟，休息室门就再次被推开，来人模样周正帅气。


    五官明明没有钝感，都是锐利的线条，组合在一起却没什么攻击性，身上沉静的气质将一眼惊艳的漂亮收拢。


    他揉着被实验护目镜压红的鼻梁，在看到千荷时有些惊讶，环视一圈没看到助手的身影。


    注意到那个被千荷挪动了位置的饭盒，他瞬间明了。


    “小秦又说我什么了？”


    小秦，就是刚刚的卷毛青年，也是千荷面前这位为了实验废寝忘食的研究员先生的助手。


    “他跟我说你实验辛苦了。”千荷眸中雾霭在看见他时终于散开，“让我好好犒劳你。”


    沈栎坐到她身边，顺手拉开桌柜取出糖盒，剥开一颗奶糖喂至千荷嘴边，“今天花店忙吗？”


    千荷抬眸看他，启唇含住一半，在沈栎还未彻开手时靠近他唇畔。


    于是那只悬空的手顺势扣住千荷，奶糖被一分为二。


    “还好。”千荷回答他的问题。


    两人鼻尖虚虚贴着，呼吸交缠里全是奶糖的甜腻，沈栎用指腹蹭去她唇上的水色。


    “等我实验结束，想去哪里。”沈栎看她稍淡的唇色和眼底的青痕，心下担忧，面上却不显。


    熟料千荷却摇头，“哪也不去，就在京州。”


    “那请老板雇佣我，工费刚刚已结清。”


    看从前一本正经的人现在一本正经地说不熟练的情话。


    千荷唇边染上笑意，身上那点飘渺难捉的劲打着卷圈住沈栎指尖，“嗯。”


    休息室门一开一关，有序交叠的脚步声踏向电梯。


    电梯抵达“叮咚”一声提醒，是不认识的人，箜澜不感兴趣地收回目光，商珏还没下课。


    她迈进商珏办公室，灵活一踢后腿关上门，悠哉悠哉跃上椅子。


    窗外传来稍有些喧闹的声音，大概是军训方阵提前解散，她倒数着时间等下课铃响起。


    她一路上左思右想，决定晚上戳一戳千荷。


    顺便用千荷的内部账号登上论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