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罐子里的钱是不是你偷的？！”


    有一下没一下的鞭子疼在白伊伊身上，她都不知道是痛到没了知觉还是晕过去。


    身上感觉很复杂，一会儿有知觉一会儿没知觉的，很难受。


    眼睛一睁，一闭，又一闭，然后一睁，落下去。


    再次睁开眼睛，她发觉自己的嘴里竟然含着甜甜的余味，这是怎么回事？她抿了抿唇，蹙眉仔细感受。


    她含住自己的舌头，似乎甜味在她嘴里绽放。


    她伸手抠了抠自己的嘴皮，有流动的液体渲染上手指。


    黑夜里，她寻着看过去，看出来了，是血。


    她撑着地坐起来，屁股落到的地方一直在发痛。


    “啊～”她实在是忍不住轻声喊了一个字。


    接着，她摸黑出门，迎着静悄悄的夜抬着血淋淋的屁股骑车而去。


    奇奇妈妈迷迷糊糊听见外面敲门的声音，哄好儿子入睡后，起身开门。


    白伊伊雪白的脸庞挂着血，青一块紫一块的，看起来就渗人。


    她立刻就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什么都没问，直接说道：“进来吧。”


    白伊伊脱光了衣服趴在床沿，露出破败不堪的皮肤，屁股天然的弧度是唯一隆起的地方，庆幸的是她自己看不见。


    冰淇淋质地的软膏抹在背上，冰凉凉的，甜腻发味，和沐浴露的味道很像，感觉后面溶成水游走在脊背上。


    她抓着床单表情全部凝成一团，背也无意识地拱起来。


    “马上就好了。”


    奇奇妈妈边擦泪边安慰说。


    她的呻吟全部闷在了枕头里，像是黑夜里妖风拍着窗户的呜鸣声。


    “趴着睡吧，这样比较好受一点。”


    白伊伊用点头替代回话。


    才开学，一没校服，二还一脸伤的出现在学校，白伊伊又迎来一阵广泛的讨论。


    “她眼睛怎么是青色的。”


    “别看了别看了，我害怕！”


    老师也进来了，起初是先看到白伊伊身上的破衣服，正准备教育一番，后来又看到白伊伊的脸，教育之心也从无了，对白伊伊说道：“那个没穿校服的，去找你们班主任，一脸乌青的坐在这里算怎么一回事儿。”


    班主任也很无奈的看着白伊伊，好声好气道：“还是叫家长来一趟吧。”


    “我，”


    “家里不是有个爸爸吗？”


    走廊上，白伊伊遇到了奇奇，她诧异道：“奇奇，你怎么会？”


    奇奇故作轻松地说道：“巧合巧合，晚上一起回家吧。”


    “回家？”


    “对啊，回我家，你就在我家住不就行了。”她没敢继续戳白伊伊心窝子，反正白伊伊家有也似无。


    白伊伊吐道：“我，我，”


    “你怎么了？”


    “老师要我家长过来。”


    奇奇一脸轻松：“哦，让我妈过来一趟得了。”


    白伊伊抓住了奇奇的手，两个人紧紧地握在一起。


    儿子小肉拳头左抓抓右松松的，一会儿抓着笔，一会儿又松出来一块橡皮。奇奇妈妈从他手里夺过来说道：“我们别抓了好不好？”


    小孩子根本不听妈妈的话，继续玩儿得不亦乐乎。


    班主任看着这个蓬头垢面的女人，问道：“你是白伊伊的妈妈？”


    “不是，我是她隔壁村的，她家里情况，不是能请得出家长的情况。”


    班主任叹了一大口气，说道：“第一天开始就不穿校服，第二天脸上一脸的伤，请家长请来个隔壁村的，这到底是什么家庭？”


    “存在于这世间的家庭。”


    “什么？”


    “老师，白伊伊现在住在我家里，你就当我是她家长吧，她没有家，她能有地方睡，雨淋不到，半夜不会被吹醒，就已经是家了。”


    班主任脸色难看，看着她怀里白白胖胖的小孩子，说道：“你现在能替她来，又能替到什么时候？”


    “替到她离开之前。”


    “你想好了？万一她家里人闹到学校来，”


    “你们不知情。”


    班主任气愤得一圈锤在桌面，把大胖小子吓得一哆嗦，收起嘴型马上就要哭。


    “呜呜呜。”


    大胖小子喊了起来，喊得那叫一个悲壮和惨烈。


    班主任把表放到奇奇妈妈面前：“签吧。”


    奇奇妈妈从儿子手里抢回笔，在表上签了字。


    沉甸甸的两百元被放到奇奇妈妈手里，她收回去说道：“谢谢老师。”


    班主任不再多言，从那之后起，她再也不和白伊伊多说话了。


    不论是上课发言，还是下课打招呼，她全当看不见白伊伊。


    白伊伊和班主任擦身而过，她也只当陌生人，她不允许自己过分关注白伊伊，她不要去问补助费用的去向，浅泥黄沙盖着的地表，越往里凿，越肮脏，越黑流。


    她只要做着自己应该做的，就可以了。


    白伊伊沉声和班主任打招呼：“老师好。”


    她高扬着头而出去，充耳不闻。


    白伊伊回头看着老师的背影，继续回头朝该走的路走去。


    白伊伊从来没有被霸凌过，或者换句话说，她感知不到什么是霸凌。


    “这道题，白伊伊起来回答一下。”


    她站起来，还没开始说话，耳朵里就传出如蚂蚁一样慢慢爬进耳畔的声音，痒痒的，酥酥的。


    “咚！”


    走廊里有人不小心撞到她的肩膀，那人鬼脸说道：“呦呦，对不起喽。”


    人群密集，白伊伊都看不见谁说的这句话。


    教室里，同学们盘弄是非。


    “他怎么能这么对你，这也太过分了吧！”


    “就是就是，根本就是没礼貌嘛！”


    “他前两天还跟隔壁的那个女生说说笑笑的，结果现在就跑来跟你不清不楚，这么做简直太过分了！”


    下课，白伊伊站在班级后门，一个男生把一沓卷子交到白伊伊手上，说道：“这个是老师让我放到你们班的。”


    白伊伊木讷点点头道：“好的。”


    她按照男生的指示把东西放到讲台上。


    她高高地站在讲台上，从上往下看，一清二楚。


    几个人站在讲台下方把她围住，她上她们下，半圆形讲台平平的。


    她们开始叽叽喳喳起来：“他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你为什么要把这个东西放在这里？”


    “你跟他说了什么话？”


    白伊伊看见无数人将自己围作一团，而自己在高高的上面，好似恶心得想吐，这好似她的葬礼，大概只有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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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时候才会成为如此的中心。


    “你说啊！”


    “快说啊！”


    “快说啊快说啊，你该不会说他喜欢你吧？”


    “喂！白伊伊！听得到我们说话吗？”


    她什么都没听到，只看到一排排竖起的花圈，庄重地排开，她感到一阵子的眩晕，这种高高的感觉果然不太适合她，直让她恶心想吐。


    她飞快地冲出教室，去找卫生间。


    “啪啪！”


    白伊伊低头，对着坑直接吐了出来。


    班里被她疾驰而出的样子吓得一激灵，相互说道：“哎呀就说了和她沟通不了吧。”


    “算了算了，她那个样子，别人也不可能会跟她说什么的。”


    “唔唔！”


    白伊伊伸手抠着自己的嗓子眼儿，一口一口地往外吐，顺着自己的胸口慢慢往下咽气。


    路过卫生间的人闻见味都感到一阵恶心：“算了算了，我们一会儿再来上吧。”


    “走吧走吧，一会儿再过来。”


    晚上，奇奇家，奇奇妈妈抱着儿子对着白伊伊叮嘱道：“伊伊多吃一点儿，你现在越来越瘦了。”


    奇奇奇怪地问道：“妈，怎么最近肉多起来了？”


    “少废话，赶紧吃，吃完去院子里除草！”


    白伊伊几乎是一听见除草两个字就立刻放下碗筷冲出门去。


    奇奇无奈地喊道：“喂！吃完再去啊你！”


    喊不回来。


    奇奇摇摇头，无解道：“没用，在我们家像个工作的机器一样，吃也不吃，睡也睡的少，怎么会这样？”


    奇奇妈妈把肉全部扒拉进奇奇碗里，说道：“快吃吧。”


    白伊伊拿起锄头就在地里挖草，像是有使不完的劲儿。


    奇奇戴好手套出去，对白伊伊喊道：“你小心点儿，别伤着了！”


    白伊伊擦了把头上的汗，说道：“没事的，我一个人弄就可以了。”


    奇奇上去从白伊伊手里夺走锄头，直接摔在地上说道：“你真的可以了！不用这么实在的，随便干一干赶紧去睡觉！”


    白伊伊捡起地上的锄头，说道：“不行，我得干完，干完才能去睡觉。”


    奇奇拗不过她，只好跟着白伊伊一起除草。


    奇奇背对着白伊伊说道：“白伊伊。”


    “怎么了？”


    “你尽早离开这里吧。”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白伊伊主动回头，看着奇奇：“为什么要离开？”


    奇奇说道：“你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去哪儿？”


    “哪儿都可以，只要不是这里。”


    “我在这里，”


    “你想活，就走，趁早离开，在这里，迟早要有一天被你爸打死，躲得了一阵但躲不了一世。”


    “可是我妈妈，”


    奇奇声音略大道：“你妈妈也保护不了你，我妈妈也是一样的，你尽早离开才能保护你自己，你明白吗？”


    奇奇已经不知不觉之中拎起了白伊伊的衣领，白伊伊看不清她的瞳孔，只觉得一阵迷茫。


    她松开白伊伊的衣领，替她抚平，淡淡从白伊伊旁边提起桶走回去：“走吧，都除完了。”


    白伊伊看着基本没怎么动过的草，跟着奇奇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