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皇后人选
作品:《替嫁王府后躺平了》 晨光熹微,和暖的阳光透过白云母窗棂,洒落在东暖阁的膳桌上。
宫人轻手轻脚地将一只只粉彩瓷器安置于桌案上,热气腾腾的碧玉粳米粥、鲜嫩甜白的春笋火腿汤、脆爽醋溜的海蜇拌槐米,另配上几道腌肉熏鱼鸭信、糕点小食,满满当当摆了一桌。
阮阮自从开春病了一场后,脾胃就不大合。
成煦在的时候会多吃几口,他若是不在,就糊弄。
她不知道殿下日日会看她的饮食细节。
今日下朝后,成煦未如往常般去书房批奏折,反而折回寝殿将人从睡榻上拉了起来。
阮阮带着起床的低沉气压,坐到膳桌边看到冒着咕噜的春笋火腿汤时,眼睛终于亮了。
“又到吃春笋的时节了啊。”
阮阮给殿下盛了一碗汤白甜美的笋汤,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双手捧着,贴在碗缘,一边吹一边小口小口地喝。
简直要鲜掉眉毛。
成煦看她吃地不错,传话赏了司膳局的一应人等。
“殿下,你没挖过笋子吧,”阮阮道,“小时候一到了春天,我会去后山挖第一茬的春笋,就是那种从土里冒了个小尖尖的,我眼睛亮,一看一个准。”
“常常早上上山,不消个把时辰,就能满满当当地背一箩筐春笋下来,”阮阮想起往昔,眉飞色舞,“我就想着让师父给我做佛跳墙、油闷鲜笋...”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情绪也肉眼可见地落了下来。
师父,如今是道过不去的坎。
这三年,哥哥一直在替她找人,但师父犹如水入大海,杳无音信。
想要解药是其一,其二是想知道林熙死前说的那些是真是假。
成煦给她夹了一块如意糕,“万寿山上也有许多春笋,等你有空,我们一道去。”
“好啊,打仗治国是你厉害,挖笋子肯定挖不过我。”
阮阮端着青绿的粥碗,僵笑着碰了碰殿下的碗。
说话间,钱公公打着拂尘走了进来,打眼一看姑娘也在,停下脚步候在门后。
阮阮看到了,知道他是有事要回禀。
如今吕公公的担子落到了他身上,除去萧风的锦衣卫外,宫里的四司十二监都统归他管,每日差事千头万绪,脚都不沾地。
阮阮吃地差不多了,放下碗筷净嘴净手后,起身离开。
钱公公弯腰陪笑,阮阮跨出门槛时,他伸手虚扶了下。
见姑娘走远,他赶紧走了进来,低声回禀:“殿下,方家二姑娘找到了,半个时辰前一辆马车飞奔过方府时将人扔了下来。”
他略略停顿,“方二姑娘衣裳不整,伴着血污,已经没了气息。现在方府乱作一团,方阁老气晕在床,方大公子在殿前求见。”
成煦听后,面色如常,“孤不见,让他去找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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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阮见天气转暖,想着梅花上的雪还没收,挑选了个紫玉坛子、拿把小铲子,带着侍女往寝殿前的花圃去。
天凉冻手,她收一会儿,哈一会儿手。
雪莺捧着坛子站在旁边,想劝,又不敢搅了她的兴致。
左右为难之际,教坊司的琴娘们来了。
“姑娘,先去挑琵琶吧,剩下的让奴婢们来。”
阮阮转身瞧去,长廊里走进来一群身姿婀娜的姑娘,个个手上抱着一只精美琵琶。
她点点头,将小铲子递了过去,提着裙摆进了内室。
细细看去,最终挑了一把紫檀凤尾直项象牙琵琶,音色不似方家姑娘当日拿的那把轻快明丽,反而是深厚悠扬。
毕竟成衍的皇后不好当,往后沉稳些好。
“徐姑姑,这琵琶是我买的,”阮阮让侍女拿银票给掌事,“银票您要收下。”
徐姑姑惶恐推脱,跪着道:“姑娘不必如此,一把琵琶而已。”
“家私、国产得分清楚,我不缺这银票,姑姑也是,所以还是收下吧,我们彼此都安心。”
徐姑姑这才收了银票,临走时又说,后面这琵琶若需要保养,尽可送到教坊司。
用过午膳后,阮阮今天起地早,犯了困歇了个长久的午觉。
巽雅来东暖阁时,殿内殿外安安静静,檐上连雀儿都不让站。
在偏殿等了约莫两柱香的时间,侍女来回话,说姑娘起来了。
两人许久未见,一路坐同一乘马车到了同坐轩。
“昨日陛下选秀,你怎么没来?”阮阮半靠着美人榻,磕着瓜子,“今儿又约我看戏,是怎么个意思?”
巽雅手里翻着戏本子,看她神情自然,想来不知道方家的事。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份信,“丘朴给我送了一份信,太后想回宫参加陛下的大婚,让我去问问皇兄的意思。”
阮阮接过信函,略看了看,“三四年前,他跟我说要找他母亲,如今找着了吗?”
公主哼笑一声,“行宫自在,他一天天地尽吃喝玩乐,哪有空闲。”
“你问过殿下了吗?”
巽雅摇摇头,她是不想太后回宫的,也不想搅和到太后和皇兄之间。
“我不敢去问,你去问问嘛。”
垂眸看着那封信函,参加大婚只是个借口,太后年纪渐渐大了,也想要儿孙绕膝,修复和殿下的关系吧。
“太后与殿下自小不亲,母子情分单薄,他大约不会同意。”
但她应下了,说找个合适的时间问问殿下的意思。
这次见巽雅,总觉得她眉间有散不去的愁意,想来先去,公主也只有一件心事。
“春和景明,正是踏春的好时节,万寿山后山有块地方,很适合放风筝,不如约上玄明大师,咱们一道放风筝去?”
巽雅有点心动,却又摇头。
“稀奇,从前都是你拉着我凑热闹,如今你这是怎么了?”
巽雅道,“人总是要长大的,从前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
从前她唯一烦恼的是玄明怎么是个和尚,如今她却在想玄明若只是个和尚该有多好。
“陛下大婚后,很快就会亲政,皇兄与他之间的争斗会越来越紧张。你与陛下虽没有姐弟血缘,但感情甚笃,他日他俩兵刃相向,你要怎么选?”
"公主慎言!"
阮阮没料到巽雅今天会跟她说这个,环顾内室里站着的宫人,示意她们都出去。
“这是他们之间的事,轮不到我选。”阮阮想着殿下在选皇后这事上的态度,道:“或许两人也不会走到那个地步,又何须提前忧虑莫须有的事情。”
公主哂笑,“你真是一贯的乐观,昨日陛下定的皇后半夜失踪,今早被扔到方府门口,已经没了气息。”
“今日改立李氏为皇后,方家大公子进宫要说法,皇兄和陛下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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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
阮阮闻言倏地站了起来,旁边的香炉“哐”地一声掉地,炉顶掉开,灰白的炉灰洒了一地。
“姑娘?”雪莺站在门外,关切地唤了一声。
阮阮神色凝重,没了听戏的心思,“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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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煦今日不想见朝臣,颇为空闲,阮阮回来时,正在看她这几日临的字。
她一进殿,就将手炉往桌案上一扔,“咚”地一声,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成煦施施然走了过来,站在她跟前,“看了什么戏,这么生气?”
阮阮仰头看他,眼神里带着几分猜疑与指责,薄唇微动,却还是忍了下来没问。
政事她不该问,他和成衍之间的事,她也不当问。
就算是殿下做的,她最好也是当鸵鸟。
成煦看懂了她的意思,眼底冷了几分,转身在长塌另一头坐下。
语气平淡,“我想要立李氏为皇后,所以毁了方氏,你是这么想的?”
阮阮沉默。
以殿下的心性,莫说一个方氏,未达目的十个他都不带手软。
“不是我,”他自嘲般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虽然这双手血迹斑斑,但这次还轮不到我去沾这滴血。”
阮阮被这话里的伤心带软了心肠,站起来走到殿下面前,将自己的手伸出去让他牵。
成煦没有牵,只是仰着头看她,“为什么你就只怀疑我?也可能是成衍,或者李家。”
“更或者是方家,或许方家自知坐不稳后位,不如舍了姑娘,换点其他看得见的权势,今天方家大公子不就进宫来了吗。”
“他们都比我有嫌疑,你却只怀疑我。”
阮阮被他受伤的眼神瞧着,心里说不出地愧疚,想要安慰一二,又突然嘴笨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想掏出荷包里的牛乳糖,递了过去,“这个甜的,你吃了就不生气了。”
成煦不吃,“我不喜欢吃糖。”
阮阮坐到他旁边,糖还捏在手里,手指上沾了白色的糖粉,劝道:“真的好吃,不吃可惜了。”
“不可惜,你弟弟不是喜欢吃吗。”
阮阮梗在那里,一口气堵在心口,怎么这茬他还没过去。
眼见成煦起身要走,伸手抓住他的手臂,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是我的错,不该没问你就怀疑你。”
得了这句才算回转过来,抬手将她的手握在手里,不轻不重地摩挲着。
“方家姑娘就这么死了。”阮阮靠着他的肩膀,心里有几分难过。
年轻鲜活的生命,明快灵动的琵琶声,就这么一夕之间没了。
她感受到了如今的危局,隐隐地剑拔弩张,像暴雨前藏在乌云里瓮瓮的闷雷。
“成衍会补偿方家,方氏也会得到厚葬。”
阮阮没有接话,心里闷闷地有些难受,殿下自出生就是皇子,从来都是上位者,成衍也是。
即便是最亲密的爱人,即便成煦愿意完全俯下身去拥抱怀里的人,他也无法完全体会阮阮的感受。
这种无形的距离感,同样让人难受。
夜晚的床榻间,阮阮心绪不安,搂着殿下的脖子,仰头在他的脖颈处发泄般狠狠咬了一口。
成煦只是闷“哼”一声,继而极温柔地一下一下,安抚她颤抖的肩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