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无妄

作品:《春秋二记

    度春秋自从嫁进秋骊山后,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这是愿的总结。


    舒蝶祈点头。小竹棍敲敲黑板,再次提醒他爷的二奶不要去打扰他奶。


    玄鸟乌衣就在旁边的小板凳上吃着粉油桃笑。


    愿在心里给他起了另一个外号:“小桃子,你怎么还不动身去胭脂山?”


    玄鸟乌衣笑而扔掉干干净净的桃核:“因为还想跟您商量件事儿。”


    愿嗤之以鼻:“肯定不是好事儿。”


    玄鸟乌衣笑而颔首,叹而起身道:“确实不人道。”


    便将自己的想法委婉说了:“可不可以,将你的箬下春酒,都给帝放喝了?”


    “我们云华,现在很需要他的力量。”


    舒蝶祈怔了怔。显然没想到这么不人道——这不就在说,让帝放吃了你以前的身体吧?


    愿眨眨眼睛,笑了,懒懒道:“小玄鸟,你真是無养大的。”


    “想法和我们虚无,是越来越像了。”


    玄鸟乌衣笑吟吟地看愿,叹道:“没办法,晚辈只能出此下策。”


    愿慵懒道:“可以啊。”


    “但是哈,方不一定想吃。”


    玄鸟乌衣拜谢,而后寄信给秋骊山的度春秋。


    度春秋沉默了一会,都未上禀,先亲自回信,将玄鸟乌衣狗血淋头地斥骂一通。


    道是: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云华之所以是云华,便是因为我们行正为善——你现在脑子里都在搞什么?!”


    “你当自己是【无】不成!?”


    玄鸟乌衣默而不言。


    愿靠在椅背上,笑啃桃子。


    最终,度春秋让玄鸟乌衣把信纸给愿,道:【愿,孩子不懂事,你别计较。】


    愿悠哉悠哉:“我从来不计较。”


    度春秋沉默一会,道:【袨袀的思路虽然不地道,其实也是个方法。】


    愿“腾”地坐起身来,破口大骂:“度春秋!”


    “??$&%^*”


    总之,不堪入耳。


    舒蝶祈和玄鸟乌衣坐在殿门槛上,吃桃。两耳不闻殿内事。


    过了半刻,大概度春秋好说歹说,愿总算心情不好地答应了,说:“你们现在都欺负我…”


    度春秋沉默一会,最终两人结束对话。


    而后愿走过来,玄鸟乌衣低头,一声不吭。愿毫不客气地踢在他臀部:“起来!”


    玄鸟乌衣默默起身,低头挨打。


    愿红了眼圈,头也不回地跨出门槛去:“我要先去找样东西…”


    在拿鹤嘴锄的舒蝶祈看看他们,不晓得要去拿什么。于是索性扛着锄头,一块跟着去了。


    半盏茶后,俩年轻人就看着愿在宫廷画院里储藏的画像中扒拉。


    舒蝶祈小心半跪下身:“…前辈,我们帮你一块找吧?”


    在狗刨的愿哼了一声:“你们又不认识!”


    玄鸟乌衣也跪下来,默默道:“需要您描述一下。”


    愿微微垂眸,而后道:“不用你们了。我云华的词汇库不大,形容不了。”


    舒蝶祈和玄鸟乌衣互相看看,都觉得多稀奇啊,这理由。


    于是由舒蝶祈陪着,玄鸟乌衣自觉去端糕点过来。


    愿哼哼两声,给了小玄鸟一脑瓜嘣,继续在春天午后淡金的阳光中扒拉画卷。这真是幸亏都是绢本,要是纸本就全折了。


    最终,在两个年轻人左边一颗樱桃,右边一块酥酪的投喂下,愿惊喜地长舒一口气,笑拉出一卷黄布:“就是他!”


    舒蝶祈和玄鸟乌衣连忙跟愿一块将画绢铺展在地上,只见却是一个青年王爷。


    愿的词汇量不能形容,大概只能说是——


    最吸引人的是眉眼。


    这无疑是个隽朗到有些漂亮的青年将军,但那眉眼给人的印象太深刻了。


    长玄眉,邃深眸,藏隐淡漠,隽永悠长。


    然而容颜看上去,却是透出纸面的淡淡忧伤。


    有这么一对眉眼,再俊美的人也无用了。只要站在他身边,所有人的目光都会深陷到他眉眼的漩涡里去。


    玄鸟乌衣和舒蝶祈就怔怔地盯着人家的眼睛看,不知看了多久。


    最后,愿忍无可忍:“喂喂喂,你们俩犯什么花痴!我收了啊!”不由分说开始卷起来。


    舒蝶祈忍不住问:“前辈,你不用了的话,能把画送给我吗?”


    愿气笑了:“送你?我还稀罕不够呢!”


    舒蝶祈大失所望:“你稀罕不够你扔这啊?”愿抱起画,撇嘴道:“小年轻懂什么,这是皇室藏画的地方,墨八百年不褪,绢一千年不朽!”


    玄鸟乌衣默默地看定画绢垂下的一角落款。


    笔意镌连,写的是此人生前名姓“吴王,望”。


    ……


    偏远的皇城竹林里,“嗤啦”两声,愿撕下了蓝袍下雪白的中衣袖口,打个结,往额头上一绑。


    而后将画绢挂在竹枝上。画绢“唰啦啦”地展下来。


    玄鸟乌衣和舒蝶祈拄着鹤嘴锄,眼睁睁看着愿“噗通”一声跪下来,大哭起来:“我滴个天嘞——”


    “你走的早啊——”


    “我没个倚靠——”


    “都欺负我啊——”


    玄鸟乌衣和舒蝶祈目瞪狗呆。


    这是——小寡妇活生生地哭坟???


    很快,如此撕心裂肺的嚎啕,再次招惹来柳将军。


    柳将军这次单枪匹马而来,就抱起手臂,面色不善地看向俩吃了黄连的小哑巴。


    舒蝶祈艰难开口:“有没有可能,这也是皇上允许的?额?”


    柳将军的白眼快翻上天了,弯腰扶住愿的胳膊,温声道:“先起来,有我做主,没人会欺负你。”


    愿抽抽噎噎,不愿起身,还奋力甩开袖子。


    柳将军叹了口气。


    玄鸟乌衣一言不发,只看着柳将军。


    舒蝶祈也觉出不对味来。


    但——是不是太可怕了?


    舒蝶祈以手肘撞撞玄鸟乌衣。玄鸟乌衣有些无奈,也只上下打量柳将军。


    最终判定:“你已经是个云华人了。”


    “怎么做到的?”


    愿刹那回头看向玄鸟乌衣。


    这孩子瞬间不可爱了,不是他的小桃子了。


    柳无妄叹了口气,清朗朗道:“自然是有我的办法。”


    俯身直接将愿抱起来,道是:“听闻無死了。”


    “我现在也算不上你们的威胁,放过我的人,可好?”


    “你!”舒蝶祈走前一步,咬牙质问道:“什么你的人!愿对你没有一丝感情,你还整天霸着人家做甚!”


    柳无妄叹息一声,随意道:“只是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无。”


    愿一动不动。


    自玄鸟乌衣角度看去,已是昏过去了。


    “……”玄鸟乌衣沉默一会。


    而后道:“不如告诉我,你羁留云华和盛稷皇城的方法,我便不动这竹林下的箬下春酒坛。”


    “这事我做的了主,你放心。”玄鸟乌衣平静道。


    柳无妄微微而笑:“是無的崽子。”


    玄鸟乌衣闭眼,只得应:“是。”沉声如深渊。


    柳无妄微微笑道:“纵然不是血亲,亦甚有其风范。”


    玄鸟乌衣叹了口气,沉沉看向柳无妄,再道:“前辈,如何?”


    柳无妄笑了,怀抱美人而转身走道:“不怎么样。”


    “箬下春酒,你们要便取。”


    “正好,我也不希望愿恢复力量。”


    “不然,我怎么控制它?”


    两个年轻人真是…无话可说。还觉得三观很受冲击。


    眼看妄的背影在宽阔的竹坡下越走越远,舒蝶祈恼怒地大喊一声:“你懂什么是爱吗?!”


    玄鸟乌衣错愕地看向他哥,觉得祈哥此时好像一傻逼——不是哥,你玩纯爱战士吗?


    柳无妄显然地没理,径直抱着愿走人了。


    舒蝶祈很想去抢人,但为玄鸟乌衣按下了。


    舒蝶祈看看他,玄鸟乌衣道:“我现在事情很多,不要多生事端。”


    “我们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那就是柳无妄绝对不会伤害愿。”


    舒蝶祈咬牙:“但……”


    玄鸟乌衣皱紧眉头,最终还是摇头。


    “两次,都是愿将柳无妄招来的。”


    “你知道这说明什么?”


    舒蝶祈尽量冷静头脑:“说明,愿不希望任何人动箬下春酒坛——”


    “愿,还是希望恢复自己的力量。”


    “这是一。”玄鸟乌衣道,“二,是——我认为,酒坛反而是帝無对愿的旧日躯体设下的封印。所以愿没有办法取回自己的力量。”


    “而那些世人的春夜梦寐,很可能只是愿用来滋养残躯的方式。”玄鸟乌衣推测道,“虽然愿玩世不恭,但既然对自己以往的强大还心有所冀,便不会不认真对待。”


    “柳无妄也无法动酒坛,不然以他的变态程度,早将酒糟都吃光了。”玄鸟乌衣不禁地皱眉,觉得胃里阵阵恶心,“他刚才怕是在激我们。”


    “昨天…愿先时还半情不愿地让我们挖酒,一见柳无妄来,哭成那样——想来是真的怕柳无妄吞噬他的力量。”


    “箬下春酒,我们先不动。”


    “既然这么多年都不曾出过问题,说明这些酒坛觉得还是有用的。”


    舒蝶祈叹了一声。鹤嘴锄敲着竹根道:“至于妄…你看出来没有,跟他以往的画像,差别也太大了。”


    “但是春秋尊上和其他暗虚当年是亲眼看到帝無驱逐了【亡】。”


    “这难道是说明——”


    舒蝶祈看向玄鸟乌衣,两人默然无言一会,最终都是叹息。


    ——思来想去,只能是,【亡】抛弃的是虚无的壳子,而早已将“心”,留藏在了云华。


    等玄鸟乌衣和舒蝶祈怏怏不乐地回到妃丽殿,愿早已在殿内等他们了,还自得其乐地在啃雪梨。


    舒蝶祈:“……”


    玄鸟乌衣:“……”


    愿的星眸一笑:“怎的呆了,过来吃梨。”


    两个年轻人坚决站定不动。


    坚决不再跟这老妖怪玩儿。


    愿无奈地叹了口气,温声哄道:“不怕啊~”


    “【亡】是不会伤害你们的。”


    “我更不会了。”


    两个年轻人甚是无语地看老妖怪,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忍无可忍之下,玄鸟乌衣非常作死地问道:“柳无妄,到底是什么?【亡】,到底死了没有?”


    舒蝶祈刹那转头看向小玄鸟,觉得这会子有命活下来,一定得狠狠收拾掉他这说话作死的毛病。


    愿却是笑了,抛了个白梨玩,而后笑道:“这得看你们怎么想了。”


    “想动我的遗骨,柳无妄就是【亡】,【亡】就还活在世上。”


    “反之,自然大不相同啦~”


    玄鸟乌衣默然。舒蝶祈:“……”


    舒蝶祈走过去,开始狗腿地给愿敲肩膀,谄媚道:“前辈啊…舒服吗?”


    “嗯?”愿被伺候地眉开眼笑,赏他一口梨——玄鸟乌衣不忍直视,“你们仨啊,我就真最喜欢你~”


    舒蝶祈笑得开花:“晚辈的荣幸啊,愿大人。”


    愿悠然其乐,笑而吃梨。


    舒蝶祈笑问:“愿大人,晚辈就不明白了,看您还挺喜欢那幅画,干嘛不把柳无妄捏的跟以前一样呢?”


    玄鸟乌衣眉头一跳。


    愿笑而拍舒蝶祈一巴掌:“你傻还是聪明?造的一样,我让無来把我一锅端?”


    舒蝶祈看玄鸟乌衣一眼。希望这傻小子已经明白什么情况了。


    玄鸟乌衣微微颔首。想来也是,昨晚愿说得明明白白,对【亡】并无依恋感情……怎会今天…


    玄鸟乌衣叹息一声,摇摇头,觉得自己才是恋爱脑。


    莫要忘了,愿只是装的倾心南欢女爱,根本并无一分感情认知。


    ——那么,愿到底是什么样的脑回路?


    舒蝶祈继续伺候舒舒服服的愿,拖延时间。


    而玄鸟乌衣开始飞快思考——


    ——— 柳无妄是什么?


    按自己的观察和对虚无气息的敏感,柳无妄绝无一分虚无气息,纯粹是个盛稷人。


    愿关于他的话非常奇怪……似乎柳无妄是【亡】与否,只在其一念之间?


    ……


    玄鸟乌衣心中忽然发凉,额头冒出冷汗。


    祈哥说——捏。


    愿说——造。


    可以是【亡】,可以不是【亡】。


    ————【难道,[亡]最初,是愿在虚无中造就的??】


    玄鸟乌衣看向舒蝶祈和愿,踌躇半刻,还是直接问道:“你对【亡】,满意还是不满意?作为【亡】的主父或者主母?”


    舒蝶祈捂住额头。对这小祖宗,他是真的没办法了。


    啃了一半的雪白梨肉,停在愿的唇瓣边。愿悠悠地笑了:“这个答案,你是怎么想到的?从不曾有人问过我这么深入的问题。然而,你也的确猜对了答案。”


    玄鸟乌衣觉得愿有些分不清问题和答案,因与果。但愿,脑子里肯定不是浆糊。


    愿叹息一声,缓慢地站起身来:“其实...我应该满意罢。”


    “在虚无里太无聊了,无聊到——想找些玩物。”


    舒蝶祈:“......”


    玄鸟乌衣轻声道:“祈哥,过来。”


    愿不禁地笑,温声道:“过去罢。小桃子怕我杀了你。”


    舒蝶祈哈哈笑笑,还是走到了玄鸟乌衣身边。


    愿有些无辜地展开袖子,“但你们也看到了,【亡】失控了。逃离了我的控制,还反过来想要控制我。”


    玄鸟乌衣:“......”


    玄鸟乌衣不愿在无意义的问题上的多作纠缠,直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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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柳无妄身上的【亡】,是遗存的气息,还是他真正的灵心?”


    “这我无法回答。”愿有些无奈地道,“因为我也不知道答案。”


    “起初我只是希望,在盛稷皇城中,有人能在外守住我的箬下春。”


    “但我后来发现——事情变得越来越奇怪。”


    玄鸟乌衣面如止水:“说来听听。”


    愿叹道:“盛稷人有生生世世的轮回。所以最初我选定的人,会在每一辈子,一次次地想法设法成为皇城的守将——这原本是在我控制之内的。”


    “但我控制不了的是,大概是第四、五个人上,他带了一篮子梨来看我,突然问我:你还想念我吗?”


    玄鸟乌衣和舒蝶祈都觉背上一凉,遑论当时在欢乐啃雪梨的愿了。


    按愿微微发颤的说法:“我当时直接吓得半死。”


    愿咬紧牙关,笑了笑,方才能道:“我就在日暮的竹林里,看到他的容颜似乎微微改变了些——些微地像【亡】了。”


    “我不能理解。”


    “他只面无表情,道:我是因为你而羁留于世。”


    愿无奈地道:“那一刻我就知道了,我从一开始,就把自己玩进来了、套进来了。”


    “【亡】是我骄傲的造物,也是我躲不开的梦魇——我将【亡】造就的太好,智力、战力、样貌,样样都是顶顶好的——我能怎么办?”


    “我亲手给自己造了世上最厉害的猎手。”


    “冒昧问一句,”舒蝶祈忽然举手说,“前辈,不是我无礼哈。咱就是说,以你的小脑,是怎么造出这么聪明的【无】的?”


    愿气乐了,直接拿一半的白梨丢他:“滚!”


    玄鸟乌衣皱眉道:“难道你许愿了吗?跟谁?”


    愿歪头想了一会,摇头道:“我不知道。或许只是跟我的‘心’许愿了。”


    玄鸟乌衣沉默不言。


    愿叹了口气,道:“总之,我也不可能束手待毙。所以,我开始想办法控制在盛稷轮回中逐渐出现、甚至很可能趋向完整的【亡】。”


    “现在还算有些成效。”


    舒蝶祈温声问:“便是,只有你想要【亡】出现时,柳无妄才会成为【亡】?你不想【亡】再欺负你,柳无妄便什么也不做地送你回来?”


    “对。”愿温和地看向舒蝶祈,“我已经不愿意去想,这到底是【亡】故意留下的遗存,还是因为我的控制。”


    “但是箬下春酒,你们还是别动得好。”


    玄鸟乌衣叹息,问道:“为什么?”


    愿摇摇头:“浓度太高了。或许不是放能承受的。但凡吞下一口,相当于自噬。会从身体内部,逐渐腐蚀出虚无的黑洞。”


    “至于度春秋...”愿哼笑一声,随手捞了一颗樱桃,顺势躺在美人靠上,“真是个见色忘义之徒。早晚我要打他一顿。”


    一颗樱桃砸在玄鸟乌衣额头上:“你也是个狠心东西,活该没有好下场!”


    玄鸟乌衣并不动气地擦去脸上破碎的樱桃汁,温和道:“像你这般装糊涂一世...有意思吗?”


    愿哼笑一声,翻身背对他们,不再言语。


    半刻,才道:“小玄鸟。”


    “人活在世上,还是很需要装聋作哑的。”


    [春秋尊上敬启:


    袨袀拜上。


    现有三事上禀:


    其一者,箬下春酒浓度太高,饮下于陛下有害无益;


    其二者,【亡】千秋岁时,舍灵心于盛稷。生世轮回,不离皇城,为护愿也;


    其三者,愿乃【亡】之族主,不可小觑。]


    度春秋复函:


    [  放心吧,袨袀。箬下春酒就是弄来秋骊山,你奶也不愿意喝。我劝她喝,他还对我大为光火。跟今天我骂你一样,你奶也把你春秋爷爷我大骂一顿,唉——都是你这小兔崽子惹的事。你别看你奶是【无】啊,你奶是打心眼里厌恶不人道的事。以后引以为戒,不许再这么搞事。


    我知道【亡】的事。帝無在世时,很快发现【亡】的灵心逃逸在盛稷。对此事,他引以为机密。处理方式便是以愿来牵制他。至于牵制的方式,我想你和小七也猜到了吧。


    便是将本来就力量衰弱、手到擒来的愿的躯体肢解、虚无气息割裂,分别储藏在云华氏和问采氏合力打造的坛子里。一边用皇城竹林历代先王的魂魄明珠气息镇压愿,一边维持愿的苟延残喘,让愿离不开皇城的范围之内,也造不成什么危害。


    既然愿离不开盛稷皇城,那么【亡】也只会生生世世地盘桓在侧。既然杀不了这个可怖的对手,那也只能这么困住他了。他的灵心一次次地借助盛稷人的母腹诞生于世,借助盛稷人的筋骨血肉包裹而掩藏虚无气息。可想而知,他是不会放弃再收回自己的力量的,所以他的容貌会越来越恢复到最初。


    箬下春...我原本的想法,是如果你奶奶想喝,我便请终焉和鲁朴氏、乃至秋氏一起出兵,去盛稷皇城夺回。你和蝶祈,还有东衡,你们三个不可轻举妄动——【亡】的力量和智计,不是你们三个可以玩得转的。愿不许你们动,也是在保护你们三个傻小子。


    唉...你奶如今的选择,也算是好事一件。【亡】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是唯有一件好处——知恩图报,有诺必践。你奶已经亲自跟他联系了——其实是午饭前,他主动找你奶的,瞧瞧你们这俩小子今上午惹了多大的事!他回话是:“我的力量已恢复五成。你放过我的人,我也会放过云华。你罩住我的人,我也会罩住你想罩住的东西。”


    也行吧。


    至于【亡】未来的威胁度——他的威胁度最终还是取决于愿的想法,而愿从不曾产生伤害旁人的想法。你也说了,愿是他的“族主”——哈哈,这个词儿用的好。我准备让崇祭酒给加到今年的暗虚大辞典里去。


    关于愿。我与愿乃是旧交。多年前在皇城初遇时,愿确确实实是美女。还是撑白伞在雨中竹林,款款而来的蓝袍露肩大美女...


    太美了。真得太美了。


    如梦如诗,似文似画...(一泊茶渍)爷爷真是忍不住想,你奶奶化作女体是不是也是这么仪态万方,美丽动人...而今见到你奶,真是觉得以前太狭隘了!愿的美貌算什么嘛!不过尔尔!做作!不自然!


    唉,可能就是美人薄命罢,孽缘缠身,不得解脱。好在愿自己肯装疯卖傻、糊里糊涂,也不算太受苦楚。不过也是愿自己没事找事,在虚无待得无聊,想给自己搞个老婆陪玩来着。你看,翻船了罢?记住啊,小袨袨,千万不可以玩弄别人的感情,不然愿就是活生生的下场!


    总之,对愿好一点。她不如你奶运气好,没遇到你爷这么好的男人。她/他心中所想,只是在云华寻觅一点快活。除此之外,真的毫无恶意。它就是个比你甘棠师哥聪明百倍的傻白甜么。


    好了,春秋爷爷先去哄你奶奶了。你奶今天还特地喷了轻淡的薄荷香水,贼啦好闻了。哎...喵~~~~~我来了~~~喵喵喵~~~~~~m(=ΦωΦ= )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