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成败

作品:《春秋二记

    次日清晨,玄鸟乌衣去勤政殿院外提早饭时,东衡还在想昨晚的故事。


    傅馀青原本是盛稷人,或许因为他有芸璁氏血脉的缘故,他很喜爱古木。盛稷里有不少上古时期遗留的古木,他都抽时间去看过,比如长安柏、帝正古槐、龙身柿等等,辗转千百里,就为了去亲眼看一眼这些苍苍古木,低头看一看树根上的青苔。


    而后他绘制图册,加以登记,最终刊印发行成《盛稷古木名录》,并请求当地的太守加以保护。也正因为此等行动,在他三十七八岁时,清棠发来请帖,请其去有天氏为官,赠以长生。


    盛稷人没有不向往清棠的,所以傅馀青欣然同意,策马东行,从此杳然。唯有青苍古木,仍在盛稷郁郁葱葱,比之书刊中的模样,愈发繁盛。


    ——这是盛稷人的故事版本。傅馀青也因此成为盛稷人羡慕的人物。东衡小时候也听闻这段传说,但长大后在有天氏为官,却没有在同僚的名籍中发现他的名字。更不曾想过,竟然会从玄鸟乌衣口中听到故事的后半段。


    玄鸟乌衣道:“他从不曾到达清棠。”


    当年虞秾还未曾与帝徵在觞深之渊定盟,暗虚也未撤出琼华。傅馀青在去往清棠的途中,听闻棠方的都城上,有遮天的甘棠连城墙而生,花开正好。傅馀青对清棠山以东的事情并不了解,所谓棠方,其实是辛垣棠的春秋世,并不是琼华的城池。


    但傅馀青动心了,便掉转马头,一路问路,前去棠方观赏。待到棠方城墙下,他在马上抬头时,正看到在花色烂漫的城墙上巡察的辛垣棠。


    有道是:“何彼襛矣,唐棣之华?”


    傅馀青就此沦陷,而后放弃去清棠。给清棠的拜辞帖上,道是:“此去清棠,行至中途,俯首称臣。”


    觞深之盟后,傅馀青与辛垣棠便一起回到暗虚,因为他毕竟是盛稷人,所以春秋寿命短暂,也不能同强大的暗虚生育子嗣。倒不是因为他生育能力有问题,而是虞秾等人担心会影响后代的寿命和战力。而赋予他长久的寿命,暗虚们既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


    于是,继任王尊的度春秋想出一个方法,对辛垣棠道:“你们在棠方春秋中,不要再出来了。”


    毕竟春秋世内部的时间流转,完全是由世主决定。


    作为交换,这对夫妻便为度春秋养育薄氏子弟。事实也证明,管造不管养的度春秋这笔交易是赚足了。薄氏子弟一个个都成长得令他十分骄傲。


    玄鸟乌衣笑盈盈地感叹道:“正因为养父出于盛稷,所游甚广,又甚爱师哥他们,所讲所述皆是盛稷的美好之物。所以甘棠师哥耳濡目染,从小便对琼华风土十分钟爱。”


    此时此刻,玄鸟乌衣笑提食盒进来,道:“祈哥说,愿大人怕你无聊,还给你亲自做了樱桃酥酪吃着玩。”东衡不禁笑,忙道:“快给我看看。”


    两人便就一块开食盒看。果不其然,乃是一大海碗歪歪扭扭的酥乳,上面凌乱抓洒了一把樱桃。东衡笑而点头:“确实是亲手做的。”便取了小勺,拨开樱桃,先找点搅拌均匀的酥酪喂摆放碗筷的小玄鸟,笑道:“先请你试试毒。”


    玄鸟乌衣笑得不行,正待抿下,东衡却收回勺子,讶异道:“...蛋卷?”


    “什么蛋卷?”玄鸟乌衣好奇地凑来看,东衡舀开的酥酪间,赫然露出一角张淡黄的软皮蛋卷。玄鸟乌衣便拿筷子,挑出看时,上面乃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形,可惜沾满奶油。


    两人俱是忍不住笑:“愿大人送小抄来了。”


    玄鸟乌衣点头笑道:“怪不得做得这么凌乱不堪。以妄的完美主义强迫症,看一眼都觉嫌弃,更不会检查其中的猫腻了。”


    东衡不禁笑,便先取纸巾来,细细擦拭干净。与玄鸟乌衣吃罢早饭,便一个与臻王联系,一个开始看愿的解析版教材。


    玄鸟乌衣将需要修改的词句发给臻王,请他再斟酌考量。臻王问:“陛下,如果赵无狱掀起战火,我们也要出兵襄助吗?”


    “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玄鸟乌衣揉揉眉心,道,“不——我们绝对不出兵。”


    臻王屏气凝神。


    玄鸟乌衣一一交代道:“召集南方王尊王侯的事情,我先让睿王接替你。臻王这段时间在大荒,先替朕准备救援物资——这件事要办得秘密。”


    秦臻了然:“我们不出战,但可以救援开战后的伤兵。”


    “对。”玄鸟乌衣道,“我知道戥国的财政也紧张,但也不能只逮着纵王薅羊毛,让他出钱去买。所以此次救援物资,先请臻王在戥国生产,届时不管有用没用,朕都会全额买入。”


    秦臻直觉说不出话来:“...陛下大义。”


    玄鸟乌衣笑:“所以,还请臻王将物资造得耐用些、保质期长些。”


    秦臻不禁笑,道是:“陛下放心。”


    玄鸟乌衣便交代第二件事:“昨天的国诏,你也看到了。我开三关,也是在为赵无狱的事做准备。”


    东衡从蛋卷教材上抬头看他。


    秦臻已经猜得其中关窍:“陛下是希望臣开始让寒林、夏岫、萧山三关做好准备,允许为盛稷战火波及的黎民经由三关进入大荒生活。”


    “对。”玄鸟乌衣道,“这事也要秘密地做准备。”


    秦臻道:“臣知道。陛下放心。臣还有一事,希望陛下小心。”


    “臻王直说便是。”


    秦臻便道:“此次观兵盛稷,各路王尊王侯都去,那么我大荒内部,岂不是驻防空虚?”


    玄鸟乌衣笑叹道:“臻王多虑,我的王尊王侯们也不傻,岂能不留一半以上将士驻防自己的地盘?”


    秦臻无奈道:“陛下,诚王便是这么傻。他全带来了。听闻他这么卷,其他王尊王侯也坐不住了,纷纷找臣痛骂诚王是蛋卷脑壳,问大家要不要都卷成蛋卷。臣才来问您的意思。”


    玄鸟乌衣啼笑皆非,忙道:“朕亲自找诚王。臻王请其他五王为朕留意罢。若是再有这么傻的,赶紧送一半回去。”


    秦臻笑叹,提醒道:“诚王与纵王颇有交情。听闻前两年,还曾在桐花邑周夫人处读过书。”


    玄鸟乌衣不禁笑:“原来如此,怪不得一团...”本想说“可爱的傻气”,转口笑道:“赤诚可爱之气。”


    秦臻笑,再道:“臣还有最后一件事:八王蓝缘失踪已久,此次观兵盛稷...陛下需要让榆庭蓝梅顶上么?而今也唯有他的战力,能让其余王尊王侯心服口服。”


    玄鸟乌衣沉吟了。毕竟清棠还未褫夺蓝梅“榆庭太守”的封位,这...简直是赤裸裸地打脸。玄鸟乌衣道:“算了。八王应该仍在世上,想是被困住了也为可知。这位子,朕便先给他留着。”


    “至于蓝梅,你让他称病不朝便可。”


    秦臻便告退去了。


    玄鸟乌衣便先传信诚王,好好地安抚呵哄一番,总算哄得年轻人遣兵回国。才笑而回身,发现东衡一直看着自己的含笑圆润眼眸,也是笑道:“怎么?这么看我做什么?”


    东衡笑而不答。


    很多年后,东衡在云川泉都看到运筹帷幄、宽和决断的桃川玄浚,总有种似曾相识燕归来的感觉。忍了很久,还是忍不住说:“你很像你舅舅。”


    玄浚也是笑:“我毕竟是舅舅一手带大的。”


    东衡笑,却也说不出话来。只是用温和的眼神细细地描摹年轻人的眉眼笑貌,想郦夫人美丽的基因真是强大,到外孙这里,还是有鲜明的影子。


    即便盈太史用来记录玄鸟乌衣生平事迹的,是沉痛哀怆的《摧笔折墨录》。而桂太史赞颂新帝桃川玄浚的,是昂扬升平的《桃川饮马行》。


    愿熬夜制作的小抄上,先是百般叮嘱东衡不可告密。而后才将自己揣摩出的解题思路一一告知。


    玄鸟乌衣凑在一旁看着便笑:“这不是搭建的原理,这是拆建的实战经验啊。”


    “不然呢?”东衡笑,“愿大人长年被困,肯定要想办法挣脱牢笼。不过反向推导,也能找出思路。”


    玄鸟乌衣笑得不行。问道:“要不要我誊抄一份?蛋卷放不到明天。”


    东衡笑而摇头:“等我背完,烧了便罢。”


    愿自己解题的思路很简单:[既然是搭建起来困住虚无的东西,一定会因为接触虚无气息而磨损。]


    玄鸟乌衣直蹙眉:“是真不怕被扎死。”


    愿也承认:[因为我不断试图用虚无气息撞出去,导致竹林越来越向内生长,最终几乎没有我的立足之地。妄这混蛋没有办法,才开始从外面拆出内部的空间。他成功了。]


    [根据我的观察,他大概是从这几个地方,]在图阵上画了几个圈,[各抽了两根竹枝。]


    [图阵内部的竹枝便坍塌一批。给我留出更大的生存空间来了。]


    东衡:“......”


    这是什么建筑空间原理吗?


    奈何玄鸟乌衣也不懂建筑学,于是东衡便找春秋博士。让去工部,叫专管宫室建筑技术的侍郎宋理来勤政殿,在外听问。


    不一时,姿容明洁的宋侍郎便来了。听告病的皇上隔窗询问,想了想,便回答:“回皇上,您所言的,应该是承重点。”


    “而且是做得非常巧妙的承重点。”宋姑娘看看老槐下去年的落枝和小石子,道:“臣可以就地给您搭建一个模型,您看看是不是这样。”


    东衡便让春秋博士协助宋理找小树枝和石子儿,再端给宋侍郎茶点,准备案几、绣墩等。过不一时,程典衣提着花篮来凑热闹:“妾当是陛下要做什么呢,还专门找人去我长春殿里找树枝儿。这是妾专门爬树给您折的花枝儿。”


    东衡隔窗笑道:“多谢程典衣。”


    只见程词与宋理互相看着抿嘴笑,果然是好姐妹上值时有机会凑到一块玩,就会分外欢喜。程词不请自坐,笑而给宋理递花枝:“你这次给皇上做的小花楼,我若是看着好,你也得给我做一个。我摆在长春殿里好看。”


    宋理轻声笑道:“我若是有空,下午便给你搭一个。”


    这般好女儿笑语玩耍的美丽场景,东衡瞧着便微笑起来。


    “妾啊...”玄鸟乌衣忽然幽幽地重复。


    东衡猛然回首,小玄鸟的眼神中有三分鄙视三分悲怆三分“我要哭了”一分“不要你了”。东衡连忙压低声音道:“是姑姑家庶出的堂姊,你胡思乱想什么呢!”


    小小声讲宫里秘辛,“自称‘妾’...是姑姑原本想把姊姊送给我做妃子,让我俩先做伴读培养感情来着。但你也知道我那时是傻子,堂姊虽然疼爱我,也死活瞧不上我。”


    “碍于姑姑热情纠缠,我登基后只得迎娶程词。因为我俩相看两厌,所以我直接封姊姊做典衣女官,她便搬到长春殿住,我单住勤政殿——我俩清白着呢!你不许再冤枉人!”


    玄鸟乌衣这才好了。


    宋侍郎工艺娴熟,不一时便搭建出一座花枝繁簇的二层小楼模型。而后起身拜道:“皇上请看。”摘去一枝白梨花上的小叶,当作木棍指点道:“一楼的倚门斜柱,看去是顶门所用。其实便是陛下需要的承重点。”


    “臣若是将之取下,那么一楼四处基角稳固,基本无碍。而二楼屋檐对应的地方,因为支力缺失,首先便会往下倾倒。但由于廊柱阻挡,所以屋檐不会真的倒塌。但是往下沉坠的重力,一定会压斜楼内的这根支柱——”


    宋理整个取下屋顶,指向二楼内四方的小柱中的东南角一根:“它会往外倒,扩充二楼的空间。与此同时,因为屋檐够宽阔,自然还会严严实实地盖住,不会漏风漏雨。”便盖上屋顶,“臣给皇上演示一遍。”


    东衡与玄鸟乌衣拭目以待。


    宋理便取下一楼的小杏花支柱。只听“咔咔”两声轻响,二楼果然呈现出漏斗形状。宋理再取下屋顶,果然一如其所言。


    程词欣然拍手。


    东衡叹笑:“多谢侍郎。朕明白了。典衣,替朕送侍郎回去罢。过几天,朕再向宋姑娘请教。”


    回身便向小玄鸟笑道:“你发现没有,因为鲁朴氏以往补天裂,基本只需要在天裂内部平铺竹鞭网,所以图阵是平面的。”


    “而妄用来困住愿的,却是立体的。”东衡笑道,“应该也用到一些建筑学原理。”


    玄鸟乌衣微微笑:“我觉得,他大概没想这么多,只是想让愿上天入地无所遁形。”


    “就我所知而言,”玄鸟乌衣道,“【无】反而是一种,相对简单的存在。如果妄曾经用过建筑学,他会直接告诉你去自学基础。他既然没有提,说明道理可能比这还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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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许多。”


    东衡不禁地思考:“...是么。”


    玄鸟乌衣叹了口气,道:“我以往在帝無身边时,他有句话,我印象很深刻。”


    “他说,凡事皆有两面。澪自己化作云华之璧,将你们保护起来,也将你们困囿在这天地之内。所以你们不知外扩,只知在这内部不断化简为繁、层层细化、自相争斗。”


    东衡眉头一挑:“你说什么?”


    玄鸟乌衣眨眨眼睛,不知怎么惹他动气了。


    东衡却是笑了:“化简为繁、层层细化?”笑道,“妄起初教我时,一再提及‘推演’二字。我现在终于明白什么意思了。”


    玄鸟乌衣顿了顿,也是笑了:“原是这个道理。”


    东衡再展蛋卷手书细看,愿果然提到:[所有困住我的图阵,都是在骂我。层层叠叠地骂我,骂了成千上万遍吧。哼,还说爱我,爱我这么恨我。]


    东衡笑,层层叠叠...又出现了。


    再看,愿画了一个图形,看上去跟一团黑线一样,但仔细看去,还是能辨认出中间一个火柴人,外面全部都是骂火柴人的话。


    玄鸟乌衣哭笑不得:“没有这么简单吧。不然我在黄纸上写满骂人的话,往竹林里一挂,就很好用了。”


    东衡笑:“肯定没有。”仔细思量:“...愿,是混蛋。”


    ...是必须提及愿的名字么?


    “玄鸟乌衣。”“嗯?”“【无】的名字,都是谁起的?”


    “出场自带。”玄鸟乌衣玩笑道。顿了顿,才认真道,“我不曾问过。我问下一个前辈。”


    很快,【悬】便在正在修建的南秋山城回应:【哦,这名字——我自己觉得这个字合适,就用了。】


    玄鸟乌衣不禁问:“合适,是什么意思?”


    【悬】蹙眉,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形容道:【感觉。感觉吧。觉得跟我像。】


    南秋山城中,人与马车正来来往往地运送石料和建材。悬直起身,手背擦擦额上的汗水,问道:“怎么想起问这件事?”


    玄鸟乌衣唔了一声:“因为...”


    【悬】道:【不想说就不必说。】


    玄鸟乌衣问:“简公子在南秋山城还适应吗?毕竟从北方去南部生活...”


    【悬】道:【生活得挺好啊。你俩还认识啊?】


    玄鸟乌衣唔嗯一声。东衡无语地看看这小玄鸟。【悬】道:“他现在应该跟南熏在一块,近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就跟你和那禹杏太守差不多。”


    玄鸟乌衣的脸一下红了:“唔...”


    【悬】拍拍手上的灰尘,笑道:“年轻人,要珍惜啊。”


    “听说也是鲁朴氏?”


    玄鸟乌衣红着脸:“嗯...”


    【悬】温声问:“跟我长得像吗?”


    玄鸟乌衣看看东衡,想想【悬】复刻的容貌,对比一下。毕竟都是一族,难免容颜上会有相似之处,便道:“大概四五分...”


    【悬】嗯了一声,语气很是温柔:“那你要好好对人家。帝放和度春秋是为了你,才把简清扬调得远远的。”


    玄鸟乌衣:“......”


    东衡神情有些复杂。


    玄鸟乌衣道:“倒也不必。”半晌,又道:“我用不着。”


    【悬】:“...长辈帮你一把还不好?”


    玄鸟乌衣叹一口气:“阿衡如果愿意跟我,再有一万个简清扬也没用。如果不愿意跟我,让简清扬消失都没有用。我会请春秋尊上和陛下,让简公子回桐柏城。”


    【悬】哼笑一声,将雕刻“长乐未央”文字的长石放在台阶上:“你让他回,他也得肯回。我不是说了?帝放现在不许【无】离开南秋山城,南熏走不了,他走不成。”


    “放也不是只顾着你。”【悬】笑道,“你家陛下是觉得简公子和南熏或许会成一对佳偶,才将年轻人送来相亲的。”


    玄鸟乌衣这才觉得好些:“这样...谢谢。”


    与【悬】告别,而后看看东衡,有些做错事的感觉。东衡仿佛看到一只藏在翅膀里偷偷看来,怕挨骂的理亏小玄鸟。可爱又可怜。东衡不禁笑,温声道:“不怪你。简公子也算是因祸得福。”


    玄鸟乌衣叹了口气,心里五味杂陈。好像自己是什么话本里的纨绔子弟,要靠权势强抢有妇之夫。便起身背手逛了两圈,稍微散散郁气。可还是闷气得不得了:


    ——“我本来是公平竞争,现在倒像是我耍手段赢了他了!”


    东衡看他:“......”


    也闷了一会,才想明白自己无语的点:“你这胜负欲是不是点错了地方!”


    玄鸟乌衣冷哼一声,深吸一口气,便要长篇大论。还想以最后一句“等我赢过他,将你再次追到手,然后毫不留情地永远甩了你,那我才是大获全胜呢!”爽气狠话作结尾。


    但看看东衡现在的苍白伤病模样,实在也发泄不出来。只得继续垂首,抱臂靠坐在御案上硬压一肚子火。


    东衡叹了口气,莫名奇妙地想起这货十五岁时,快快乐乐挂在山道的老松长枝上打秋千的幼稚模样。当时还觉得挺可爱的,现在想想——怎么就这么蠢!


    蠢到这种地步,就用不着提“他东衡不是比赛奖品,谁赢了谁拿到手”这种简单道理了。肯定听不进去,也听不懂,更不愿意听。


    “...我是觉得,”东衡慢慢起身道,“你们两个,谁都没赢。”


    玄鸟乌衣看看他:“......”


    东衡毫不留情地道:“真正的赢家只有我。”


    “简清扬跟我的孽缘,算是结束了。”东衡撑在御案上,挑衅地笑看困在手臂间发怔的小玄鸟,“你就憋气去罢,你就抑郁去罢。”


    “玄鸟乌衣,你越在意,越能证明唯一一个结论——”


    东衡笑道,“你是真心爱我,从珠玉里的三四千个春秋到现在望安四十六年,你确实是一成不变。这场帝無和白敐设计的剧本,唯有我完整得到了想要的爱人。”


    玄鸟乌衣:“......”


    玄鸟乌衣苦笑一声,侧开头去。但东衡完全不给他躲避的机会,直接捏住玄鸟乌衣的下颌,毫不犹豫地低头吻上了桃花瓣色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