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起来，闻暄夏洗了个苹果，边啃边划拉开手机屏锁。


    企鹅通知有新的好友申请，附加备注：hi，我是周茗恒。


    闻暄夏含着半口果肉，立刻点了同意。


    对方此时没有在线。


    闻暄夏的肩膀塌下来，上半身靠向椅背。口腔里，上牙朝下牙咬合，刺穿苹果肉，迸发出酸甜的汁液。


    黄千博说，周茗恒两个月前回的国，打算在国内创业定居。


    企鹅不像微信，闻暄夏没有花钱开通黄钻，不想留下浏览痕迹，尽管好奇高中以后周茗恒的经历，她也忍着没点进周茗恒的企鹅空间。


    周茗恒的头像不是高中时用的照片了。


    高一时初冬的一个上午，包括周茗恒、闻暄夏在内的五个同学代表班级，参加年级的朗诵比赛。他们抽到的序号很靠前，全程表现得很好。


    后面有近十个节目才到颁奖环节，几个顺利完成任务的在台下坐不住的少年，猫着腰溜出科技馆礼堂。


    难得有正当理由，同学们都带了手机出来。


    闻暄夏坐在花圃边，看了一会儿在追连载的电子书。周茗恒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在她抬眼看来时，温声提议几个人拍些合照。


    闻暄夏和周茗恒相处得是还可以，愿意理睬他这个善良温柔的班长，可仍处于叛逆孤僻的状态，不愿意和其他人扎堆，做她当时认为无趣的事情。


    “不拍。”


    无论周茗恒怎样好言相劝，闻暄夏丢下这两个字，就没再搭理他。


    后来周茗恒和其余三个人去拍照了，有四人合照，有三人合照，有两人合照，也有不少个人纪念照。


    当晚，周茗恒在企鹅上给闻暄夏发了两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里，闻暄夏垂眸在看手机，身后的绿叶紫花映衬得她白净娇美；第一张照片里，周茗恒站在闻暄夏身前几步远，温煦笑着和她说话。


    “他们拍的，我觉得拍得很棒，希望你不要生气。”


    闻暄夏回复了一个无语的表情。没多久，她看到周茗恒的头像变了，点开大图来看，是他发的第二张照片里截取的画面。


    之所以对这张头像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闻暄夏开玩笑说周茗恒侵犯了她的肖像权。


    其实他的头像里主要是蓝天白云，完全没有截到她的脸，只有她飘扬的几缕发丝。周茗恒给她发了个八十八元的红包，说是支付照片的版权费及表达谢意。


    现在周茗恒的头像，画面依然以自然景物为主，却不是当年在科技馆望到的蓝天白云了。


    ***


    下午回寝室睡了五十多分钟，叶见炽接到暑假留校室友邓誉的电话。


    “兄弟你在寝室？”


    “嗯。”


    “我五点左右回到，要给你带什么不？”


    邓誉今天休息半天，和暧昧中的女同学去约会，叶见炽隔着手机，都能听出他整个人的快乐荡漾。


    他可不跟邓誉客气，“打包朝光的牛腩烧鸭双拼饭。”


    “没问题，喝的要不？给你带百思的冰椰奶？”


    “可以。”


    上午喝过一杯，不影响下午再喝一杯。


    邓誉口中的“百思”即百思不解原创饮品店，是叶见炽的朋友去年开的。叶见炽隔三岔五会去喝。


    叶见炽喜欢喝陨石冰椰奶。在他帮朋友设计研发的几款饮品里，最偏爱这一款。


    今天上午会多带一杯陨石冰椰奶给闻暄夏，叶见炽自己也有点意外。


    在去闻暄夏家之前，叶见炽觉得天气热，便拐进了青大附近的店面。点单要两杯，是刹那间的事，没有什么心路历程。


    两杯拎到手上，叶见炽说服自己的理由也有了，既然是去雇主家，顺便帮她带一杯，不过是举手之劳。何况她之前也请他吃过东西——


    想起纤白手指拈着的，喂到他嘴边的新鲜青提，短暂碰到的温凉皮肤，叶见炽不由地微蹙深眉。


    唇瓣莫名变得有些许不自在。


    一通新的来电阻断了叶见炽刚要发散的思绪。


    “见炽，吃晚饭了吗？在哪里？”叶见炽的母亲董珍女士问。


    叶见炽踏下床梯，“没有。在寝室。”


    董珍：“正好我今晚要下厨，炖有人参乌鸡汤，你回家来吃饭啊。”


    叶见炽：“不回，我晚饭有着落了。”


    “我好多年都不下一次厨，你老爸都推掉手头的事回来了，你不回来吗？”董珍这两天居家休息，“好几样食材都是今天从原产地才运来的，品质上乘。”


    叶见炽不动摇，“不回。”


    正是因为董女士“好多年都不下一次厨”，叶见炽从嘴巴都胃都不愿挑战。


    家里向来有持专业证书的家政做饭，偶尔叶见炽的父亲有空，也会为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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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烹饪家常菜。董女士十指很少沾阳春水。


    叶见炽清晰地记得，董女士上一次下厨，是在他念初二的周末，以碎了两个瓷盘坏了一个紫砂锅的代价，做出了两菜一汤。


    柠檬鸭透着五彩斑斓的黑，鲍鱼瑶柱炖鸽汤咸得舌头发苦，清蒸不知道什么鱼腥味扑鼻……一家三口，只有叶见炽的父亲，每道菜都夹了两次以上。


    “一家三口，缺你一个怎么行？”董女士似乎忘了曾经下厨房的后果，“回家里吃，给你补补营养。我让郭叔去接你。”


    叶见炽按着太阳穴，“室友帮我带的饭快到了，而且我晚上有事。”


    不算找借口，叶见炽晚上真有事。


    叶见炽是极少数的参与进本校研究生为主的科研项目的大二学生。这个项目现阶段时间充裕，他每周只有两三天需要去和学长学姐们合作。


    下午学姐在团队群里说，今晚七点半所有人到实验室集合。


    一个多小时的讨论和操作，科研项目在原来的进程上有所推进。干练的学姐宣布可以解散了，成员们先后走出项目室。


    叶见炽没去等电梯，往步梯方向走。


    有个准研二的谭学姐小跑跟过来，就着科研事项和叶见炽交谈。


    “学弟你的见解很一针见血哎。”谭学姐眼看快走出实验楼，捏紧半身裙侧沿小角，“听说学校附近有家饮品店很赞，感谢解惑帮助，请你去喝吧？”


    叶见炽已经很习惯应对类似的好意，“不必。谁问我都会回答，分内之事。”


    坦荡疏离，不需要不放任暧昧残留来证明自身魅力。


    谭学姐识趣地放慢步伐，“那就……再见吧。”


    月明星稀，女生呐呐看着男生的身影远去，皎洁的月光和素淡的路灯光，流淌在他周身，像林间风，像山巅雪，难以靠近无法触及。


    他没走出很远，谭学姐模糊听到了某款手机系统自带的铃音，视野中高挑出尘的学弟拿起手机，很快放到耳侧接听。


    “……学校……”


    “可以……”


    “……至少……分钟……”


    “……等着。”


    夜风把男生的只言片语吹过来，谭学姐敏感地品出其间的一丝无奈。


    什么样的人会让矜傲的叶学弟在无奈的状态下，没有挂掉电话，还回应比较长的句子？或许……这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纵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