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第46章
作品:《爱上表姐的意中人》 破晓天未明,眼泪落下来,很快与地上雨痕混作一体。不知道这样站了多久,待卫勉从那双含恨的泪眼里回神时,眼前人已不在。
奚宫局的人押着尤清音去往掖庭,宫墙隔开掖庭内外,所有的风声鹤唳,都在宫墙琉瓦之下。
何时流泪,为何流泪,卫勉不懂。寂静宫道上只剩他一人,身体忽然泄了力,从来不会倒下的人,撑着身子缓缓跪下,单膝跪在积水里,寒凉入骨。
昨夜暴雨,山池苑中,他终于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事。
卫勉雨夜前去山池苑,本是要与老师商议待宋营前往容州赴任时候,如何安置宋营家人。可是雨打窗台的声音,滴答入耳,总让他静不下心。
卫勉一再走神,屏风之后老师语气已有不耐,屋内气氛一时凝结。
夜雨不停,卫勉本想说什么,却听一记闷雷在夜空炸开,轰隆之声犹如在心口迸发,一瞬,他脑中思绪也随之崩裂。
那件怎么也想不起的事,赫然浮现脑中:立秋之日,破晓时分,行云阁俞美人病逝,奚宫局着人安置后事,随侍宫女没入掖庭,讣告送至明州俞府。
行云阁,随侍宫女......阿音!
卫勉从来敬重老师,可谓是言听计从。头一回,他率先起身同老师道歉,只说有事要走,并未多做解释,取过桌脚斗笠穿好,头也不回出了山池苑。
他走的很急,急的有些异样。暗处有黑衣人值守,见卫勉离开,上前请示:“司戈今夜举止奇怪,殿下可要属下跟过去看看?”
屏风后的人摇头,“无妨,且随他去。”
一路从山池苑出来,卫勉也不清楚自己为何着急,等到离开山池苑很远,他忽然停下来,捂住胸口。
痛感蔓延,几乎将呼吸勒断。卫勉身子靠着宫墙,暴雨如幕如山,恨不能将他压垮。
他终于想起来,终于想起来!
何其相似的一场大雨中,有人撑伞前来,递了什么东西过来,眉眼隐在伞面阴影里。
“这本是卫司戈的东西,奴婢特来归还。”
见卫勉不接,执伞之人开口,语气更为疏离决绝:“卫司戈所求,奴婢做不到,所赠之物,自然不可留。”
“卫司戈怕是忘了,当初阿姐病重弥留之际,是大人将奴婢拒之门外。奴婢体谅大人见死不救,大人又何必苦苦相逼?”
纵然伞面遮挡,他也认得说话之人是阿音,行云阁侍女阿音!
他想问她,自己于她而言,不过逼迫强求吗?
记忆中的人依旧执拗,不肯将东西收回去。她的手上遍布细长伤痕,本来好看的一双手,生生被玷污。
卫勉的心在狂跳,他甚至想去捧起那双手,贴在心口去暖。他只觉千分万分的对不住,千分万分的疼惜愧恨。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阿音,对不起,若你阿姐尚在,怎会让你受伤至此。
暴雨之中,卫勉终于想起来,之前种种怪梦与片段记忆,甚至医经阁那一夜......
医经阁里,他持灯坐在她身侧,恍惚记起的那段从前:
秋夜露重,重伤的自己躺在秋草之上,腰腹刀伤血流不止。生死之际,阿音持灯蹲在自己面前,滚烫的蜡油滴下来,似是刻意,又似无意,
“卫大人受伤了?”
“大人你、你不会要死了吧?”
迷蒙之际,她的担忧真假难辨。
“大人放心,奴婢会救你的。”
说话时,她在笑。卫勉看见,她将烛灯放到一旁,解下腰间飘带揉作一团,毫不羞涩地将自己带血的衣衫掀开。
利刃割肉后,带血的皮肉丑陋地外翻着,上面爬满了粘稠热血,难看至极。她面上嫌恶不加掩饰,卫勉难堪垂眸,却听她道:“卫勉,我也救你一次。不是为了你,是为了阿姐。”
阿姐,她的阿姐......
那夜迷思终于明白,他终于想通,为何自己与她之间,永远都隔着她的阿姐.......
他想起太多,前世一幕幕出现在眼前,纵想逃避,也无法躲开。
他看到,羸弱的少女在掖庭受尽磋磨,本来如玉如脂般的双手满布伤痕。少女衣裙脏污,不复当初,衣裙颜色更非从前在行云阁的鹅黄鲜亮,取而代之是元青花灰,掩去她身上所有光华。
他看到,少女从掖庭出来时,有人上前将她拥住,替她披衣暖手,而她与自己擦肩,恍若不见。
他更看到,密林小道上,是自己将她拉住,明知她不愿,明知她要挣脱,仍不管不顾将她抱住,抵死般不肯放手。
痛到不能呼吸时,他看到阿音朝自己走来,身上又穿回好看的鹅黄衣裙,只是发髻换了样式,钗环更为华贵,身后有宫人随侍,尊贵显而易见。
她朝自己走来,却又与自己擦肩,看也不看自己。
“阿音?”
“阿音!”
他伸手去抓她的裙角,掌心一片空无,雨滴断线珠般砸下来,卫勉如梦初醒,疯了般跑回西内苑。
他记起来,他记起来了!他记起前世今夜,行云阁俞美人病重,弥留之际阿音四处求救,甚至冒雨跑到西内苑,只为求自己相救。
若、若是来得及,若能赶在她去西内苑求救前赶回去,或许还有转机。可是西内苑里,天锡哭丧着脸,被捏着肩膀问过好几遍,仍说阿音已来过,且已走了。
破晓之时,缠绵的夏雨终停。即便心头绝望笼罩,卫勉还是追去掖庭,终于看见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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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头,有宫人架着她往前去。
曾经一闪而过的回忆,化作现实。他追上去,沿着记忆里的自己追上去,却依旧晚了一步,无力回天。
他看到阿音抬头,含泪的眼睛看向自己,里面怨恨如海,恨不能将他吞没。
他听到她咬牙撑着,不愿露出一丝软弱哀求,冷冷与自己切割,“奴婢如今戴罪之身,还请司戈止步,免沾脏污。”
他晚了一步,又一次晚了一步。
天光大亮时,卫勉回到西内苑,浑浑噩噩,步履艰难。
西内苑大门门槛很高,失魂落魄跨过时,脚下一软险些跌过去。卫勉一手撑着门扇稳住,茫然顿住,转头看自己的手。
恍惚间,他看到那个人站在自己身边,一身鹅黄衣裙清明灿烂。她的手紧紧覆在自己手上,手掌甚至不能将自己的手全部盖住,却不肯放开,执拗地握住自己,“看吧,还说自己可以?”
她的语气嗔怪,却又不是真的动怒:“看你下回还敢不敢。”
风来之时,日光投下,身旁空无一人。焚心剧痛袭来,五脏抽痛呼吸艰难,全身气力骤然松懈,连站立都不能。昏天暗地的眩晕窒息里,卫勉缓缓闭眼,身心都被那个名字充斥。
阿音,阿音,阿音......
那个名字在脑中呼啸,残忍地将一切神思碾碎,让他痛到不敢去念,不敢再去念她的名字。
为什么,为什么又晚了一步!
从行云阁到西内苑,再从西内苑到行云阁,湿冷宫道上夜雨如刀,阿音所走的每一步,他都不敢去想。
他更不敢想,阿音从西内苑离开时,怀揣着何等绝望。
宫道上,她的眼泪会说话,一字一句,皆是怨恨。
他只恨自己来迟,又一次来迟。
为何重生,仍不能改变?既如此,又何必再来一次,再痛一次?
卫勉不懂,怎么也想不通。辰时秋日天明,日光晒干地上积雨,也晒干了卫勉体内最后一抹热血。
倒地之时,是天锡奔来将他托住。
立秋之日,破晓时分,行云阁俞美人病逝,奚宫局着人安置后事,随侍宫女没入掖庭,讣告送至明州俞府。
同日,龙武军司戈卫勉突发重病,数日不醒,太医遍查无果,只得先以汤药息养。
其间,太子与幽王均派人前去探望。
是夜,西内苑石灯若湖,夜明如昼,唯卫勉房中门窗紧闭,窗扇被厚帘盖住,不见光明。
无边黑暗中,卫勉大梦一场,终于醒转。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几乎将前世重走一遍。所有的所有,那些爱过恨过,被信任过珍视过,也被丢弃过厌恶过的从前,那样艰难又短暂的一生,终于都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