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中午。


    他们刚用完午膳云衡就过来了。


    云蓉看到他没有过多惊讶，掀了掀眼皮，慢悠悠喝了口茶，掩盖住了嘴角那若有若无的笑意：“又被赶出来了？”


    被自家姐姐这么戳心窝子，云衡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心底那点事被无情点破，他此刻狼狈极了。


    秦砚听到这话，微微勾唇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


    云衡看到秦砚这样，火气蹭一下上来了，要不是他故意设计乔姝棠听到那些话，他怎么会连吃两日闭门羹。


    云衡深吸一口气，咬牙道：“阿姐，你就是这么挑男人的？”


    这句话和昨日洛缪说的一模一样：


    蓉蓉，你就是这么挑男人的？


    云蓉眉头一皱，一个两个怎么都质疑她的眼光？


    她寻求答案似的转了转视角，男人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就这么直勾勾闯入她的视线，鼻梁高挺，薄厚适中的嘴唇，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生的实在好看极了，无形中摄人心魂。


    云蓉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慌忙挪开视线。接着思考——


    秦砚长得好看，整个世间也找不出第二个这么俊朗的男子。


    秦砚对她特别好，比所有人都要好。他有时候是唠叨了一点，但也是因为担心她。


    秦砚脾气好，情绪特别稳定，从来不会对她说一句重话。无论她怎么打他，他永远都是笑着怂恿她继续欺负他。


    秦砚懂她所有稀奇古怪的想法，永远把她放在首位。他总是能察觉到她所有的小情绪，纵容她所有的小脾气。


    秦砚身材也好，宽肩窄腰，脱衣有肉，穿衣显瘦。秦砚做饭也厉害，他的厨艺比宫里的御厨还要好。她只喜欢吃他做的饭菜。


    秦砚对她的偏爱有目共睹，他的例外永远都是她。她永远不用担心他身边会有别人，因为他把什么都给她了。


    ……


    云蓉懊恼的低下头。


    完了她想半天，怎么都是优点，实在想不出任何缺点来。


    她这模样落在秦砚眼里，还以为她同云衡一样的想法，眼里有些失落，耐心等着她的回答。


    云蓉顿了顿朝云衡实话实说道：“你姐夫无可挑剔，你阿姐只看得上最好的。”


    秦砚听到这话，紧皱的眉心松懈了几分，眸中含着挑衅意味。


    冷冷看着云衡，嘴角浮起一抹讥讽的笑，“你连续去了两日连人面都没见到，还是先想想怎么进门吧。”语气瞬间转冷，“我和你姐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被云蓉刚戳完心窝子，又被秦砚戳心窝子，云衡彻底怒了。


    云蓉忍不住笑了出来。


    见自家姐姐都嘲笑他，云衡耷拉着脑袋，委屈道：“阿姐，你和他一起欺负我。”


    云蓉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了，毕竟是亲弟弟，再怎么样也不能一直损他。


    轻咳一声，收回笑意，语重心长道：“阿衡，你明日接着去，直到她消气为止。哄女孩子是要有耐心的，如今才不过两日。你之前那么伤人家心，就算她一月不肯见你，那也是应该的。”


    云衡点点头，若有所思道：“阿姐教训的是，我明日接着去。”


    闻言，云蓉眉头一皱，不满道：“不要我说才去做，你喜欢一个人，就要主动去追。旁人的意见再好，总归不是你自己的。你既然喜欢她，便要发自内心对她好。我们的话听听可以，主要还是看你自己行为。”


    云衡刚想说“知道了”，还未说出口，听见对面女子的声音：“女孩子不难哄，重要的是用心。”


    云蓉停顿一下，别有深意望了眼身侧的秦砚，道：“这一点，和你姐夫学学。”


    秦砚嘴角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情不自禁摸了摸她的头，“阿蓉说得对。”


    随即他严肃起来，望着云衡训斥道：“我要是惹你姐生气了，现在只会想办法怎么哄她，而不是在这里干着急。”


    白白挨了一顿训，还被硬塞了一嘴狗粮的云衡脸色难看极了，“阿姐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


    言罢，云衡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几乎是跑着离开这的。


    云蓉看着他略显狼狈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她这个弟弟对感情真的是太懵懂了，还没开窍。


    秦砚轻轻捏了下身边女子的脸，让她的目光强制性回到自己身上，嗓音隐隐透着不悦：“阿蓉这是他的事，他自己解决。”


    声音冷冽，“你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关心关心我。”


    云蓉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怎么连这个醋都要吃。


    第二日中午，他们刚吃完饭，云衡又过来了。


    云蓉不用想就知道他又失败了，明知故问道：“还是没见到人？”


    云衡不好意思“嗯”了一声。


    云蓉想到他毕竟是自己弟弟还是要管一下的，无奈扯了扯唇：“你知道她喜欢什么吗？你去哄啊。一日不行，那就一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总会消气。”


    听到这话云衡愣住了，一直以来都是乔姝棠追着他跑，什么都迁就他。他好像还真没有了解过她，甚至连她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云蓉见他默不作声的模样，呛着声：“你别跟我说，你连她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云衡百口莫辩，最终只吐出两个字：“阿姐……”


    云蓉知道他是默认了，火气蹭一下上来，声音陡然提高：“我怎么会有你这个弟弟，什么都要人家姑娘主动。你都不肯去了解她，谈什么喜欢！”


    秦砚不悦的扫了云衡一眼，温柔摸了摸她的背，耐心哄道：“阿蓉别生气。”


    云衡放低姿态，立马认错：“阿姐我不是不想哄，可她就是不愿意见我。”


    云蓉想说什么，秦砚言语间尽是不耐烦，语气不善：“再敢惹你姐生气，你连秦府的大门都进不了。”


    云衡本来心情就不好，被秦砚这么一说，瞬间暴怒，想到什么又忍住了，一脸淡定告状，“阿姐，你管管他。”


    “哥哥我教训他，你别搭腔。”云蓉安抚似的摸了摸秦砚的手，生怕他又莫名其妙吃醋。


    她转头看向云衡训斥道，“你也是，你追人家就选去给我把她了解清楚。倘若我要是姝棠，早就对你死心找别人去了，还想哄我，没门。”


    云衡听到这话，彻底坐不住了，话里满是委屈：“阿姐，你怎能这么说。”


    他低着头，过了半响冒了一句：“没人教过我该如何追人，也没人告诉我喜欢是什么感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闻言，云蓉愣愣的看着云衡，眼里闪过一丝疼惜，他们没有母亲，父亲也从未看过他们，更别提有人教他们这些了。


    想到云衡那个问题，云蓉眼神迷离，似在回想什么，笑意浮上眉眼，“喜欢，等你遇到那个人就明白了。就好似你现在这样，乱了方寸。”


    “姝棠在后面追了你那么久，你才喜欢上她。那你现在同样重新追她，让她重新喜欢上你。这一点并不难，她如今对你还有情，这就是你的机会。”


    云蓉喝了一口水，语气严峻：“爱不是口头上说说，你要用行动来证明。告诉她，你的心意。”


    话音刚落，云衡猝然抬眸，心中已然有了想法，声音微微上扬：“阿姐我知道了，我先走了。”


    云蓉嗯了一声，看着他离开，心里感概万千。一转眼就长大了，阿衡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


    秦砚目光渐深，把她掰过来直视着自己，话里话外全是醋意：“人都走了，你还看什么，我心里不舒服。”


    云蓉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哄道：“他是我弟弟，你别乱吃醋。”


    秦砚俯身逼近，云蓉察觉到危险想躲已经来不及了。等她反应过来，早就被男人擒住双手抵在角落，欺身压了上来。


    他略微冰凉的唇瓣贴了上来，仿佛有密密麻麻的电流经过，云蓉忍不住颤栗了几下。二人唇齿相依，房间留下一片缠绵悱恻的声音。


    第三日，云衡又来了，他还没进门就被一双充满戾气眼睛吓到打了个寒碜。


    秦砚看都没看他一眼，嗓音压抑着怒气：“你自己要追人就去追，总来打扰我们作甚？”


    云蓉眉头微微一皱，悄悄剜了身边男子一眼，秦砚实在是太小心眼了。


    云衡在一旁坐下，完全不怕他的威胁，不冷不热道：“我来找我姐，关你什么事？”


    秦砚轻蔑一笑，冷冷讽刺道：“我看你是太闲，追不到人就算了，还要来打扰我们。”


    云衡懒得搭理他，眸光微闪，朝云蓉告状：“阿姐，你看这是一个姐夫对小舅子该有的态度吗？我不过就来找你聊会天，他就恨不得把我赶出去。”


    不等他们说话，云衡语重心长劝说道：“阿姐，选夫婿不能只看脸，更要看人品。他如此善妒，怎可……”


    秦砚重重拍了桌子一下，桌上的东西全都震了一震，那刺耳的声响强制性让云衡把话咽了回去。


    云蓉眼皮蓦地一跳，心头隐隐不安。他们不会又要吵起来吧。


    秦砚目光骇人，厉喝道：“要不是看在阿蓉的面子上，你连秦府大门都别想踏进一步。”


    云衡忍了这么多天的情绪彻底爆发，言语越来越激烈：“你以为我稀罕来你这破地方，要不是你硬要阿姐住这，我压根都不会来。”


    他“呵”了一声，“你嫌我烦，我还嫌你烦呢！”


    眼见二人又要吵起来，云蓉指了指门口，忍无可忍道：“都给我闭嘴，吵什么？再吵滚出去！”


    话音刚落，房间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立马没了，秦砚和云衡老实不少，只敢用眼神挑衅对方，发泄对对方的不满。


    云蓉望着他们，叹了一口气。


    他们真是天生的仇家，说几句话便要吵起来，倘若她不在，二人早就打起来了吧。


    第四日，秦砚耐心彻底耗尽，神色阴沉得可怖。云衡已经连续打扰了他们四天。


    连带着府里的下人都小心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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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翼，生怕惹秦砚不快。


    云衡冷哼一声没说话，秦砚恨不得用眼神弄死云衡。


    二人之间的氛围一度让房内陷入死寂，尬尴极了。


    云蓉开口打破这份寂静：“四日了，阿衡你加油，说不定明日她就肯见你了。”


    云衡轻轻“嗯”了一声。


    秦砚掀了下眼皮，话带怂恿：“我要是你就直接硬闯进去，管她怎么想。连面都见不到，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女怕缠郎，死缠烂打总好过连面都见不到。”


    云蓉狠狠瞪了秦砚一眼，每次吵架，他总是用这种手段一直烦她。


    她要是不理他，他能一直黏着她，让她没有一刻清静，只能原谅他。


    云衡出乎意料赞同似的点了点头。


    见状，云蓉蹙眉道：“秦砚，你乱出什么馊主意。女子名节极为重要，是可以随意损害的吗？”


    云衡像是下定某种决心，语气坚定：“不，阿姐，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见不到面什么都是废话，想要哄女孩子就得不要脸。


    秦砚看着云蓉，微微勾唇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明日他应该就不会来打扰他们了。


    *


    第五日云衡没来，秦砚紧锁的眉心彻底舒展开来，心情愉悦。相比之下，云衡则是一脸愁容，更别提“开心”两个字。


    连着四日没见到人，云衡听秦砚的话，直接硬闯了进去。


    乔姝棠在房内刺绣，压根没注意到云衡来了，还以为是下人，轻声吩咐道：“嬷嬷你去替我把昨日未绣完的拿过来。”


    云衡在她对面坐下，乔姝棠察觉到不对劲，抬头那刻，眼中满是愕然，漠然道：“谁准你进来的？”


    往日那双满是情意的眼眸，此刻流露出的疏离让他眼皮一跳。


    云衡眉心拧起，不过四日，她就对他如此冷淡了，一股极大的落差感堵得他心口闷闷的。


    云衡声音平静，语气隐隐透着委屈：“姝棠，你躲了我四日，我们能好好谈谈吗？”


    乔姝棠听到这个称呼，心中一惊，他怎么突然如此反常。


    是因为不习惯没有她讨好的日子吗？


    乔姝棠立马狠下心来，指了指门口道：“殿下，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你走吧。”


    “姝棠……”


    他还没说完，乔姝棠哽咽了一下，“男女授受不亲，你是以什么身份私闯我闺房。就算殿下是皇子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云衡立马慌了神，无措道：“姝棠，我没有欺负你。”


    乔姝棠将手中东西放下，语调决然：“那你走。”


    云衡还是没有动，一字一句认真道：“姝棠，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你可以给我个机会吗，从前是你追我，现在换我来补偿你。可以吗？”


    如果是五日前她听到这话，一定毫不犹豫昏了头。可她总要接受事实，她要接受云衡不喜欢她。


    与其一直让自己难过，那她不如对他死心，谁都不能让她伤心。谁影响她情绪，她就舍弃谁。


    乔姝棠忍住落泪的冲动，无情点破这个事实：“殿下，你这不是喜欢，你只是习惯了我的存在。如今我突然离开，你不适应罢了。”


    云衡立即摇头反驳：“不，不是的。我太迟钝了，我从小就比同龄人慢半拍，就连感情也是。可我现在十分确定，我喜欢你。”


    辗转两世，他才确定自己喜欢乔姝棠。


    云衡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掷地有声道：“是它告诉我的，它喜欢你。”


    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他直视着她的眼睛，继续道：“我知道我让你伤心了，也让你受了不少委屈。”语气诚恳：“既然犯了错那就要改。你不能这样残忍，连一个赎罪的机会都不给我吧。”


    乔姝棠讽刺一笑，命运实在捉弄人，偏偏在她决定放下的时，他就回头来说喜欢她。


    乔姝棠闭上眼睛不去看他，吐出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十分艰难，慢吞吞道：“可是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人总要放下让自己伤心的事物，她流过的泪，伤过的心是实打实的。她不会因为别人的几句话而原谅，即使那个人是自己喜欢了十几年的人。


    云衡胸口猛地一滞，下意识攥紧了她的手，承诺道：“没关系，这次换我来喜欢你，换我来追你，换我来爱你。”


    乔姝棠立即抽回自己的手，眼角的泪水不经意划落。


    云衡连忙起身擦去她眼角的泪水，乔姝棠立马甩开他，生怕自己心软，口吻坚决：“你走啊。”


    云衡没了法，只好同意：“我走，你别哭了，我看不得你哭。”


    他走了一会又回头提醒道：“姝棠，我明日继续来找你。我说过的，要重新追求你。”


    听到他还在说话，乔姝棠干脆直接把门关上了。眼不见心不烦。


    关上门，全身力气仿佛被抽走，跌坐在地上。现在她不纠缠他，反倒是云衡来死缠烂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