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微微颔首。


    竟一瞬间，所有暗处的人都死了个干净，太可怕了。黑袍人浑身一抖，见势不妙下意识拉着缰绳想跑。


    “不准跑，你们骗我对不对？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姜安南伸手拉住他的手，不让他走。


    黑袍人不耐烦将她一推：“还不是因为你蠢，又坏又蠢！”


    姜安南被拉扯下马，整个人在泥土里滚了两圈。她愣愣看着那黑袍人跑远，一时都忘记了身上的疼痛。


    她头饰摇摇欲坠，扶着马狼狈爬起来，屋漏偏逢连夜雨，马儿正巧扬蹄，又将她吓得倒地，尖叫不断。


    一个县主沦落到这种地步，看着也让人唏嘘。


    而她身后的那些人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见状不妙直接欺身而上，欲抢夺她身上的财宝。


    “滚开，滚开啊！”


    姜安南挣扎着，却被按在地上，头饰，耳饰皆被暴力洗劫一空。


    她头发凌乱无比，衣裳也被扯乱：“滚开，你们这群刁民！你们可知我是谁？我是窦王之女，是南朝的县主，等我父王母妃过来，你们死定了！”


    李熙望着她，眼中怜悯。


    可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静和，静和！”焦急的呼唤从远处传来。


    姜安南转头，眼睛一亮：“父王，母妃！”


    围过来的百姓见状如惊弓之鸟四散开来，生怕被连累。


    窦王匆匆赶来，替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心疼极了：“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姜安南眼泪“唰”地就下来了：“都是因为这个贱人！父王，您要为女儿报仇！”


    “静和，你没事吧？”窦王妃也看向她。


    “母妃，我没事……”


    窦王妃松了口气。


    “啪——”


    随后窦王妃抬手就是利落的一巴掌，姜安南的脸立刻肿得老大，她一脸不可置信，不知道为什么母亲会打她。


    “姜安南，你除了惹事还会什么，你母妃我如此聪明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蠢货！如今你不仅自身难保，还连累了我和你父王，哭哭哭，你还有脸哭吗？叫你走你不走，偏要留在这里，你究竟还想害死多少人才罢休！”窦王妃怒不可遏。


    姜安南捂着脸，眼中迸发出恨意：“既然您嫌我是个累赘，那您就杀了我啊！”


    窦王妃脸色一白：“你、你说什么？”


    “我让你杀了我，别假惺惺的，你不是很欣赏这贱人吗，你杀了我向这贱人投诚，她一定会留你个全尸的，哈哈哈！”姜安南恨恨指向李熙。


    窦王妃满眼失望。


    “一，二，三……也好，你们一家三口走齐了，还免得我去找你们。”李熙微微一笑：“不过家事就别谈了，谈谈国事吧，或者，聊一聊你们的命价值多少，我对这个比较有兴趣。”


    窦王，窦王妃仿佛才发觉自己的处境一般，脸色极其难看。


    李熙俯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几人，眼中似笑非笑，仿佛看了场好戏又或是看了场闹剧。


    “皇亲国戚的命总比我这贱人的命值钱吧？”李熙用姜安南的话堵他们的嘴道。


    张奎一把剑直接横在窦王脖子上，等待李熙发号施令。


    “你、你想要什么？”窦王颤颤巍巍道。


    窦王妃心知虽然己方处于不利境地之中，但她深知自己更不能让对方坐地起价，否则便是个无底洞。


    她站到窦王和姜安南前面，用脖子抵住那把剑，将眼中的害怕藏在深处，眼中更多的是决绝：“李熙，你不要太过分，不论如何我们都是南朝皇室，是南朝正统，你无名起兵便是谋反，会被天下人唾弃。若你太过分，我便死在你面前，那样全天下人都知道是你李熙逼死了窦王妃，南朝不乏有骨气之臣，必然群情激愤，到时候，对你而言也是个麻烦吧？”


    “的确。”李熙大方承认。


    “可是……”李熙将发丝勾至耳后，言笑晏晏：“不换点什么我也很亏不是？毕竟你女儿对我造成了极大的伤害，若是太亏了，我难免也会走点极端。”


    “你少血口喷人！明明一直是你在欺负我！”姜安南简直要喷出一口老血。


    李熙脸不红心不跳：“心里伤害也是伤害嘛，你那般难缠，让我烦恼这么久，总得给点补偿不是？”


    窦王妃直视李熙，抿了抿嘴，似乎抉择得很是艰难，过了会儿她才像是终于下定决心：“马车上带着窦王府所有的金银珠宝，你若想要，尽数拿去。”


    “我不差钱。”李熙微微挑眉，直接道。


    窦王妃一哽。


    李熙简直气死人不偿命。


    “我手上没有飞鹰卫，除了金银财宝什么都给不了你……”顿了顿，窦王妃狐疑道：“你该不会是拿我们消遣吧？”


    李熙道：“钱你们尽数收好，我只要一件东西。”


    “什么？”


    李熙道目光转向窦王。


    窦王瞠目：“难道说……”


    他连忙护住自己的胸，欲哭无泪：“本、本王不卖身的！”


    “嗤……”张奎差点儿被呛住。


    李熙：“……”


    李熙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想多了，我是要你脑子里面的东西。”


    窦王松了口气，随即他疑惑道：“我脑子里的东西？”


    “皇宫的布防图。”


    窦王猛然一顿，脸色苍白。


    李熙望着他：“你可以想想，不要布防图我一样可以打进皇宫，只是麻烦了点儿而已。不过于我而言只是麻烦了点儿，于你们而言可就不一样了。”


    李熙暗示道，手指摩挲着银枪，动作毫不遮掩，是暗示也是威胁。


    窦王求救般看向窦王妃，窦王妃望着李熙，神情严肃：“李熙，有时候适可而止就是一种胜利，得寸进尺反而会走向灭亡。何况你是女子，你可以是将军，可以是王爷，却不能登上那个位置，否则天下读书人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把你淹死。”


    抛却二人的身份，窦王妃是佩服李熙的，所以才忍不住提点一句。


    “那又如何？”李熙勾唇。


    她理所当然的模样让窦王妃一愣：“冒天下之大不韪……”


    “论才情，我胜过男子数倍；论家产，我自认为富可敌国；论权势，如今十万将士尽在我手，就凭那些酸腐文人两口唾沫就想淹死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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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免太小看我李熙。”李熙眼中迸发出窦王妃从未在旁人身上见过的光彩，她怔怔望着她，好像想起了从前。


    不，有的。


    那年江湖风起云涌，她初入江湖，快意恩仇，从不玩勾心斗角的诡计，直至踏入皇宫，遇见那人，为保护阿盛，她学会了周旋，学会了谋略，最终也迷失在权力的漩涡中。


    是了，她也曾有那样意气风发的时候，那时候她也曾天不怕地不怕，也曾觉得谁说女子不如男，巾帼必不让须眉。


    可是如今她看了太多，怕了。


    “你没事吧？”窦王担忧无比。


    窦王妃一把拉住了窦王的手腕，吓了他一跳。


    “怎么了？”


    “画吧。”


    “嗯？”


    窦王妃垂眸：“将皇宫布防图给她。”


    “娘！”姜安南不悦。


    窦王妃语气更加坚定：“给她。”


    她也想看看，她能走多远。


    在窦王妃的坚持下，窦王无奈只好作画，他原本还耍了些小心机，却被李熙一眼看穿，李熙在一旁似笑非笑的提点着：


    “这里该有条密道吧？”


    “我记得这里是寿康宫而非长寿殿吧？”


    “小厨房应该在这里才是吧？”


    “既然你都知道你还用我做什么？”窦王脸色难看至极。


    李熙半笑不笑：“略懂一二，还是没有窦王懂，毕竟王爷在皇宫里生活了多久，我才去了几次，您说是与不是？”


    窦王竟一时无语。


    他心中默默给皇帝点了根蜡：实在不是兄弟不厚道，而是对方太狡猾，只能祝皇兄好运了。


    在李熙的眼神下，窦王硬着头皮改正不少，到后面也没了作假的心思，一份完整真实的布防图便被李熙收入囊中。


    “那就多谢诸位了。”李熙抱拳，似江湖儿女。


    窦王一家三口松了口气：“可以放我们走了吧！”


    “自然。”


    “哦，对了。盛情难却，你们马车上的珠宝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李熙走了两步，转眸笑道。


    窦王脸色一僵：“你不是不差钱吗？”


    李熙只是反问：“谁又会嫌钱多呢？”


    窦王咬牙切齿：“不要脸！”


    李熙笑了笑尽数收下这“赞美”：“放心，你们的钱取之于民，我便用之于民，也算替你们姜家积积德。张奎，派人将东西搬下来，对了，别忘记了感谢窦王爷和窦王妃的大恩大德。”


    张奎恰好去搬珠宝，闻言麻溜道：“多谢王爷王妃慷慨解囊！”


    不明所以的将士们还真以为在感谢窦王爷和窦王妃，瞬间齐声高喊：“多谢窦王爷窦王妃慷慨解囊！”


    窦王爷和窦王妃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能恶狠狠刮李熙一眼，吃下这个哑巴亏。


    “咱们走！”窦王妃气得拂袖离去：什么欣赏，欣赏个屁，这李熙就是只老狐狸，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那种！


    “哼！”姜安南冷声哼道。


    李熙对她微微一笑：“静和县主，学乖一些，这次是看在你爹娘的份儿上才放过你，没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