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观音颅(七)

作品:《剑客下岗再就业

    钟响过十下。


    夜幕初降,黄昏四合,西边最后一点余晖呈现极其朦胧的粉橘色,为半山腰上的山庄蒙上一层纱。山庄依山而建,高低错落,自高处向下看十分壮观。最高处建了座巨大的观音像,四周栽满莲花,正对一座钟楼。一口黄铜巨钟在楼上微微晃动,刚刚敲完钟的弟子正从上面下来。


    这座百年山庄因为近来的恐怖传闻略显阴森,现下这个时段,南边主堂却明烛高悬,亮如白昼,时不时还传出些大笑,略略驱散了些诡异感。


    “所以这就是夜行灯?倒是十分方便。”阮清波拨了下身旁漂浮着的灯架,其中烛火跃动两下,亮度不改,好像有生命似的往旁边一让,“陆兄,你们这一门真是厉害啊。”


    破红山庄庄主,当今术师第一人陆德辉面上露出些矜持的笑容,引他往里走,“这才哪到哪,阮兄,这边来。”


    阮清波往里一看,情不自禁倒吸了口凉气。


    只见偌大一片厅堂内壁都改换成了琉璃,后面灌满海水,其中还辅以奇石珊瑚等装饰,足有一间屋大小,其中水草飘动,星点彩色小鱼点缀其中,美不胜收。一座水月观音立在池中央,斜坐姿态,表情闲适,手中持一座白玉宝瓶,周身飘飞鲛纱丝带,半透的七彩颜色,随水飘荡,竟宛如真人。


    “这……陆兄好大手笔!”阮清波赞叹,“这观音像如此逼真,想必是请了尺工大师塑的吧?”


    陆德辉大笑,“尺工大师久不出山,为了塑这座观音可是费了我好大力气!不过最妙之处不在这里,你且再看。”


    阮清波眯起眼细细打量,可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个名堂。他刚想转头问陆德辉,忽然眼角余光瞥到一线五彩斑斓的反光。


    他骇然睁大眼睛。


    “那、那莫不是鲛人?”他大惊,“我没看错吧?”


    古人云:“蛟人即泉先也,又名泉客。南海出蛟绡纱,泉先潜织,一名龙纱,其价百余金。以为入水不濡。南海有龙绡宫,泉先织绡之处,绡有白之如霜者。”鲛人自古便有传闻,只是很少见到,倒是东海有不少借着鲛人名义卖鲛纱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阮兄当然没有看错,这的确是条鲛人。”陆景辉走到琉璃壁前,敲了两下,“有了观音,怎能没有龙女?恰逢我儿近日听说了点消息,为我送了这条鲛人来。”


    那鲛人在奇石后面怯生生探出头,黑发在水中飘散,一双眼深蓝如海,当真是美貌绝伦。阮清波看着,有点不忍心,“可就这么养在这里吗?地方是不是小了些……”


    “哎哟,阮兄,你看着这东西长得像个人,莫不是真把它当人了吧?”陆德辉拍拍他肩膀,“这就是个畜生!给了它吃喝不就行了?管那许多作甚!能在我这里侍奉水月观音,不比在海里自己刨食强?”


    阮清波是个顶顶出名的老好人,在江湖中混了这么多年还没真正得罪过谁,闻言只得尴尬赔笑,“这样啊……”


    “再说我这地方马上就要开群贤会,总得有个能上的了台面的吧?”陆德辉捋着胡子,大为自得,“届时许多名流都会来参加,我可不能堕了我破红山庄的名头!”


    阮清波心想你我理解的上台面怕不是一个意思,转移了话题,“不知贵庄现在如何了?抓到那凶手了没有?”


    “那自然是抓到了,否则我怎么敢开这群贤会?”阮清波这问题简直问到了陆德辉心坎上,当即抓着他滔滔不绝,“你不知道那贼人多么丧心病狂,杀我弟子不说还想动我儿子,若非我发现的及时,我儿怕是就命丧当场了!待到群贤会开宴之时,我势必要当众诛杀此贼!”


    阮清波试着挣开却无济于事,在心中连连叫苦,他正准备随便想个别的理由转开他注意,忽见门前飘过一角火红,赶忙反手拉住陆德辉。


    “那是谁?是不是来找你的?”他指着门外,“若你还有事要处理,且去就是,不必管我。”


    陆德辉定睛瞧去,脸色一变。


    “啊,多谢阮兄体谅。”他勉强笑道,“那我便先走了,你可随意逛逛。”


    说完不等阮清波的反应,径直往门外去。


    阮清波巴不得他无视自己,这下可算是解脱了,只是不免又有几分好奇。他往那方向瞅了几眼,只能看到火红衣角,还有低低的谈话声,实在听不清。


    来找陆德辉的是红夫人。


    “庄主,少爷又开始闹腾了。”她低声道,神色焦急,“不吃不喝,就要人来陪他……”


    “之前的人呢?都哪去了?”


    “谷菱儿去了大墓,她那虫蛊难缠得很,每月都得在墓中待够十天,这还没到日子。”提起谷菱儿,红夫人面上现出一丝阴霾,“其他人要么被少爷发狂弄死了,要么送去了月谷,没人能顶上了!”


    陆德辉拧眉。


    “你这回出去没找到合适的人选?”他斥责道,“让你尽心伺候少爷,你就这么办事?”


    红夫人赶忙辩解,“我倒是找了两个来,可还没来得及验验成色,若是少爷不满意又闹起来……”


    “管那许多作甚!先换了脸哄哄他再说。”陆德辉骂道,“这你都不会吗?”


    “庄主教训得是,我这就去办。”红夫人低头行礼,“那二少爷那边……”


    “这你不用管,元和素来比他大哥懂事,看到了也不会乱说话的。”陆德辉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快去办事。”


    红夫人低头告辞。


    她一路疾走,直奔山庄后院,那里有个小屋,平日很少有人去。她摸出钥匙开门,屋里正挤坐着两个姑娘,正是马车上被她连骗带抢弄来的两人!


    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们,目光里不含半分感情。


    少顷,她决定了什么。


    “你,就你,出来!”她一把拉住之前蜷缩在马车角落的女子,把她生生拽了出来,“跟我来,别想耍花招!”


    女子踉跄几步,回头看了眼君无岐,像是想求救,但最终还是讷讷无语。


    红夫人自觉自己掌握了生杀大权,又警告性地丢下几句话,嘭的关上门。


    君无岐,“……”


    “这到底是不是个正经地方。”召南从她背篓里钻出脑袋,“我现在对此很怀疑。”


    君无岐席地而坐,若有所思,“她找这么多姑娘来干嘛呢?”


    “肯定不是好事。”召南说,“你要在这里等着吗,还是出去看看?”


    “等等看。”君无岐下了决定,“我倒要看看她要做什么。”


    这一等就是几个时辰。


    黑天悬月,繁星遍布四周,今夜是个难得的晴夜。破红山庄四处都亮了起来,煌煌如昼,细看的话都是妖物“夜行灯”。一人一猫在小屋里等得昏昏欲睡,忽然门外传来了动静。


    “伺候人都做不好,要你有什么用!”红夫人气急败坏道,似乎在训斥之前那女子,“把她给我带到月谷去,不必再出现了!”


    月谷?那是什么地方?


    君无岐满心疑惑,听着红夫人踏踏大步而来,气势汹汹地推开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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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来!”


    君无岐从地上起来,慢慢靠近她。


    红夫人丝毫没有发现异状,颐指气使,“把你那眼罩摘了,让我看看脸长得如何。”


    君无岐手都摸到竹杖上了,忽然一顿。她沉默几息,临时改了主意,指尖生生换个方向,解下眼纱。


    红夫人一抬头,恰恰对上那对灼灼黄金瞳。


    那一瞬间,她的神志似乎已经不属于自己,灵魂高飞苍穹,直要在黄金海洋中溺毙。恍惚间,她听到有人柔声问她,“我的脸如何?”


    她于是顺着那人的话去看她的脸。


    一张……完美的脸。


    她神色几乎可以称得上着迷,其中又有几分难掩的嫉恨,令她整张面孔都变得扭曲,“你……你……是你……”


    君无岐垂眼。


    “是谁要见我?”


    “是少爷……元飞少爷……”红夫人想要伸手,但又不敢,“你居然真的来了,真的来了!”


    君无岐心中疑窦丛生。


    她从不记得自己见过一个叫元飞的人。


    她正准备再细问,忽然眼中一痛,幻境刹那间消失,她猛地捂住眼睛,后退一步。


    自那日在丰城虎野泽开过幻境后,这双眼越来越不耐用了。


    红夫人骤然清醒过来,只觉得方才似乎看到了什么令她心神巨震的事,但此时情况紧急,便也顾不得再细看她的脸,拉着她就要走。


    “侍奉少爷之前,需得先去二少爷那里整整脸。”她自言自语,“还是要像一点的,越像越好,越像越好……”


    二少爷,这又是谁?


    就是他用的“生塑”秘法?


    她不发一语,低着头跟着红夫人一路快走,直至行到一座小院前。


    小院三面环水,水中满是荷叶,其下似有粼粼金鱼游动,数盏夜行灯悬在水面上,映得水中波光跃金,如梦似幻。院落中有座凉亭,挂着帐幔,随风一吹便飞舞起来,平添几分仙气。亭中有人坐在那里,面前摆了只酒壶,正自斟自饮。


    “二少爷。”红夫人小步过去,低声下气道,“这不是又来了个姑娘,希望您能……”


    “啪!”


    一只杯子在她面前摔碎,瓷片四溅,差点划伤她的脸。


    陆元和醉醺醺地撑头看她,“这才多久……又来一个?”


    红夫人赶忙赔笑,“这不是之前那个少爷不满意,连打带骂的,我们也是没办法,这才来求您,您看在兄弟情面上,就担待担待……”


    “我拿他当兄弟,他几时拿我当兄弟?”陆元和含糊道,“你们……口口声声叫着二少爷……实际上,还不知道怎么想我!”


    “怎么会呢!”


    红夫人转头一看君无岐还在那站着,劈手把她拉来,“您看看,这个相貌上相近,费不了您多大功夫……”


    陆元和低头去瞅她。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使唤我!”他忽然暴怒,扬手把一个酒杯砸在她头上,透明酒液尽数泼出,淅沥沥顺着头发往下淌,“一个妖人,还真把自己当回事!”


    红夫人似是经常遇到这种情况,尽管全身狼狈,仍是不住哀求,“二少爷,求求你帮帮少爷,他也是心里苦……”


    湿透的衣襟不住往下滴水,嗒嗒嗒。


    陆元和冷冷哼了一声。


    他已经不耐烦至极,正准备再用个其他什么东西把红夫人赶走,忽然外面传来一道女声。


    “陆元和,你这是在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