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你没事吧？”


    夏荆蛰头磕在刷得白亮的厚墙上，身体前倾，跨过大半办公桌，压皱了桌面上散乱着的纸张。


    这里是……幻境？


    墙的右侧是透亮的窗，比他见过的任何琉璃镜还要清晰。


    透过窗子看，外头有会动的各色铁皮盒，尖矛似得长杆立在地里，顶端还闪着灯。


    他头顶也有灯，惨白光线投射在沉闷狭小的空间内。


    耳畔忽地嗡鸣，吼叫声从耳边传来。


    【&^$…#%】


    夏荆蛰扫了眼方才喊话的那名男子，园溜的脑袋上就留下点青茬，服饰也是说不出的古怪。


    这人方才并未说话。


    他伸手摸自己的脑袋，只比那名男子的头发稍长些。


    同事见夏荆蛰半天不说话，关切道：“你是身体不舒服吗？可以请假的，不要因为实习就不好意思。”


    “无碍。”


    “那去主管办公室一趟，她有事找你。”同事点头，丢下任务后转身离开。


    夏荆蛰盯着同事离去的背影，指尖微动，手中忽地多出把水果刀。


    ……嗯？


    这个幻境对修为压制得厉害，连他的本命灵剑都成了这副模样，连普通的玄铁剑都不如。


    夏荆蛰有些嫌弃地收回水果刀，又在神识内逡巡，发觉部分高阶的符箓丹药还能用。


    他取出张寻路符，捏在掌心，依靠寻路符寻找同事所说的“主管办公室”。


    寻路符引着他走过了一个拐角，路过了两个行色匆匆的同事，最终停在一扇门前。


    轻敲两下，里头传来冷淡的女声：“请进。”


    打开门，夏荆蛰往里走，才见到文件和黑铁盒后坐着人。


    那人戴着琉璃镜，夏荆蛰看清楚全貌后，讶异地抬起眉梢：“向繁白？！”


    “还是叫我向姐吧，你工作进度怎么样了。”


    啊？什么工作进度？这幻境怎么如此奇怪？


    向繁白看了眼满脸空白的实习生，心里大概有数：“我上午发你微信上的那个，周五前弄好给我。”


    “好。”夏荆蛰不知道她什么，但还是选择先应下，又问：“你真的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


    向繁白出现在这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她是幻境制造出来的幻象，另一种则是她是真的向繁白，恰巧和自己进入了同个幻境。


    依照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的情况，第二种可能性更大。


    “没什么。”夏荆蛰遮掩道。


    办公桌后的向繁白忙于工作，手里键盘敲得飞快，便没计较夏荆蛰的古怪。


    “没什么就回去吧，顺便去茶水间帮我泡杯咖啡，谢谢。”


    咖啡……又是不知道的东西。


    算了，用符箓吧。


    夏荆蛰如法炮制，用寻路符找到茶水间，站在黑铁盒前发愁。


    有同事躲到茶水间摸鱼，看到他这副模样，随口问：“实习生？”


    点头。


    “不会用咖啡机？”


    “不会用”这三个字有些扎耳，夏荆蛰沉默片刻，不太情愿地点头。


    摸鱼的同事从旁边拿了一次性杯子，在机子上按了几下，最后将一杯黑兮兮、瞧着和中药没区别的液体递给他。


    ……她喜欢喝这种东西？


    夏荆蛰双手捧着杯子，低低地和同事道谢，同事始终上扬的嘴角又抬起了少许。


    咖啡偏烫，夏荆蛰掌心都是练剑练出的老茧，握着毫无感觉。


    他单手捏着咖啡，正要敲开主管办公室的门，却听见向繁白在说话。


    “亲爱的，你今天来接我吗？”


    握杯子的手抖了下。


    “好，那我早点下班。”


    夏荆蛰垂下眼眸，意念微动，八阶醒神符出现在指间。


    他将七阶唤神符贴到纸杯杯壁上，贴上的那一瞬，唤神符便和纸杯融为一体，在外观上看不出差别。


    再度敲开门，夏荆蛰在桌子上寻了空位，将纸杯置于其上。


    “向姐，您的咖啡。”


    “嗯。”


    向繁白要早点下班，她盯着电脑屏幕劈里啪啦地又打完三行策划，这才想起咖啡。


    她右手去够，左手继续打字。


    “嘶——”


    指节接触纸杯的刹那，烈火燃起，向繁白整个人呆滞在原地，眼中闪过不解，但很快转变为茫然。


    头顶的灯闪烁，又恢复如初。


    怎么回事……


    纸杯上的符纸化作灰烬，向繁白平静地将纸杯放到桌面，继续工作，没再喝它。


    灯又亮了。


    *


    下班后，“男友”来接向繁白，两个人走在宽敞的人行道上。


    “你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去吃个饭？”


    “男友”牵着她的手腕，轻轻晃动，向繁白注视路口的红绿灯出神。


    没得到回复，“男友”俊秀的五官融化得更厉害了，牵着她手腕的黑色胶状物表面渗出液滴，滑入她的掌心，顺着胳膊攀附而上。


    “在想什么？”


    面目全非的“男友”把头扭到向繁白面前，拳头大的眼球正对她。


    “我在想……”


    马路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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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的信号灯上数字不断跳动，满是恶意的细蛇攀上她的肩膀，露出尖锐的毒牙，对准她的脖颈。


    “绿灯了，你车停在哪？”


    听见向繁白的回复，毒蛇收回他的试探，“男友”温和英俊的脸重新长出来，眼睛愉悦地弯成月牙。


    “马路过去的停车场那。”


    坐到车上，“男友”替她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凭记忆开去向繁白住的小区，又分出只耳朵，听向繁白讲日常琐事。


    “啊，你那个上司可真坏，自己不想干，给你安排这么多活。”


    “是啊，我跟你说，他……”


    车子在小区门口缓缓停下，天色已晚，路灯早早亮起。


    冷色的光晕投射下，向繁白关上车门，望着头顶的路灯，又开始走神。


    “明天见，繁白。”


    “男友”摇下车窗和他道别。


    向繁白回过神，冲他挥手：“嗯，明天见。”


    “林祝。”


    林祝笑了，白到有些病态的脸上烧起薄红。


    他关上车窗，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静坐在车内，眼睛黏在向繁白远去的背影上。


    再走五步，向右拐一个弯。


    向繁白朝前走了五步，在踏出第六步时，精准地右转。


    然后遇到邻居，和邻居谈论新电梯的翻新问题。


    “我看物业贴出来的告示说，下个月就要开始翻新了？”


    “是啊。”


    “哎呦，我就说，早该翻新了，原先贴着的广告烦死人了。”


    然后乘电梯去到5楼，指纹识别开锁。


    “嘀，开锁成功。”


    后面他就看不见了。


    准确来说，他只能设置向繁白空闲时间中，在公司和家以外的行为。


    可今天，她比预设的晚了三秒到那个马路路口。


    林祝咬着嘴唇，一不留神出了血。


    他抹掉那抹红，在指尖细细碾磨。


    不过没关系。


    等下次吃饭，他就求婚。


    之后，她就都是我的了……


    林祝下巴磕在方向盘上，大笑。


    喇叭断断续续地响起，刺耳又烦人，可路上的行人也好，小区的安保人员也好，置若罔闻。


    林祝融化了，黑泥将方向盘腐蚀得只留轴承，林祝的脸也被蛀得七零八落。


    脸部被镂空的地方泛起冷光，远看是搞怪的笑脸。


    鸣笛声还在继续，音调上扬，音色越发尖细，像是马戏团的小丑，狞笑着癫狂地向上抛撒纸牌。


    【她是我的了！她是我的了！她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