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烬木？”裴思婧看向赵远舟，不知他何时与温宗瑜产生了纠葛。


    赵远舟叹了一口气，“那年同离仑游历人间时，在一个药铺的暗室里遇到了一群被幽禁的妖，也是在那里，温宗瑜的手下替他找来了不烬木，离仑杀了药铺里所有的人，我出于好奇触碰了不烬木。”


    “不烬木有璃火燃之不尽，不可触碰。”文潇神情沉重，看向赵远舟的一眼，怨怪有之，担忧亦有之。


    赵远舟与文潇目光相对，不由得苦笑，“我当时并不知晓。”


    “如今，可有办法取出不烬木？”文潇面带愁容地看着昏睡不醒的白玖，问出心中所想。


    卓翼宸眸光微黯，“可以用云光剑将不烬木从他内丹剥离。”


    所有人的脸上浮现惊喜。


    卓翼宸想说什么，被赵远舟一个眼神制止。


    白玖卧房的门突然被打开，来人正是白玖的母亲白颜。


    被文潇救回来后，她难得与白玖度过了一段平静而美好的日子，只是没想到这样的平静竟是这般短暂。


    在看到白玖中毒垂死的样子时，她一时哀痛得昏厥过去。


    白颜径直来到赵远舟面前，噗通一声朝他跪下。


    “白颜大人！”赵远舟面容一肃，慌忙去扶人。


    然而白颜像是脚下生了根，她推拒了赵远舟的手，声音哽咽沙哑，“这一跪，是为了幼子。你不必推拒，今日恩情，白颜铭记于心。”


    赵远舟将白颜扶起，"白颜大人不必如此，白玖也是我的朋友，三日之内我们会拿回解药的。"


    夜已静，月光如水，静静照在床上少年的身上。


    他安静地闭着狭长的睫毛，仿佛只是熟睡。


    一只手替他掖了掖被子，玄色的衣袖像夜色一般静谧又轻柔。


    屋子静悄悄的。


    忽然，烛台的灯火一晃。


    文潇推开门走了进来。


    赵远舟佯装被吓了一跳，轻瞅她，“大半夜了，还不睡？”


    文潇牢牢看着他的眼睛，“赵远舟，你是不是还隐瞒着什么事？剥离不烬木会伤害到你吗？”


    "原来没发现，你竟这么关心我啊。"


    他脸上聚起温暖的笑意，烛光给他眉眼增添了一丝暖色，精致的面容越发美丽逼人。


    文潇被眼前的艳色，惊到失语，片刻发现他又在岔开话题，皱眉道，“回答我。”


    “是啊，我确实还隐瞒了一件事。”赵远舟静静凝视她。


    “什么事？”她微微仰脸，陷进一圈绒绒兔毛围脖的下巴，精巧若玉琢。


    他渐渐靠近，呼吸在冰冷的空气里晕出雾气。


    “文潇，”赵远舟说，“我心悦你。”


    声音温柔缠绵，像江南雾拢烟雨。


    文潇怔住，仿佛没有听懂他说的话。


    赵远舟眼睫微颤，轻轻闭上眼，屏住呼吸缓缓朝她吻下。


    夜风清冷，文潇滚烫的脸颊渐渐冷却。


    在双唇即将接触的一刹那，文潇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赵远舟震惊地睁开了眼睛，有些委屈地看着她。


    炙热的呼吸喷薄在她手心，文潇耳根一烫，瞪他，“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回答我第二个问题。”文潇收回了手。


    赵远舟摸了摸唇角，她手心柔软的触感似乎还在，嘴角微微勾起，“如果我说会伤害到我呢？”


    文潇脸色一白，顿了顿，“如果是一命换一命，我希望你不要。”


    她手心握得泛白，眼眶内闪耀着晶莹的水光，“白玖很重要，你也很重要。没有人应该用自己的生命，换另一人的生命。”


    额头忽地一痛。


    赵远舟看她吃痛的表情，微微笑起来，“我骗你的。”


    “你！”文潇气得咬牙。


    “你这样，会让我误以为你也心悦我。”他的清隽的眉眼融进了月色，澄净高洁得令人心折。


    可偏偏说出的话，无端暧昧，连周围空气似乎也燥热了几分。


    文潇不知为何心头蓦地一跳，慌乱地理了理裙摆，“你想多了，早些休息。”


    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走远，另一人从屏风走出，“你为何不告诉她，我并没有十分的把握能成功剥离不烬木，若是失败，你也会死。”


    “不是还有另一半的可能吗？你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卓翼宸不答，抱剑看着他，“还剩一天，你如果有什么想说的，想做的，可以趁早……”


    “弄得我好似真的要死了似的。”赵远舟微微皱了皱眉，修长的手指在额间一点，忽地想起什么似的，笑道，“那明日我想和文潇成亲。”


    卓翼宸狠狠朝他一瞪，“你休想！”


    “你看吧，我说了真话，又不能实现。”他叹着气，摊了摊手。


    “明天就是除夕了，不然你们大家弄个盛大的欢送会吧。”


    “除夕除夕，你知道除的是谁吗？”卓翼宸乜了他一眼，“除的就是你这种大妖孽。”


    “自己庆祝自己的被杀，你还真是别出心裁。”卓翼宸嗤笑一声。


    这注定是个不那么愉快的除夕。


    想到白玖还生死未卜地躺在那里，所有人都提不起劲去庆祝。


    只有卓翼宸忙前忙后地置办年货，没有了英磊，年夜饭也是外面请的厨子。


    “听说今晚圣上会在天承湖举办烟花会。好歹是除夕，大家不若去凑凑热闹？”卓翼宸提议。


    应和之声寥寥，裴思婧低头喝着酒，就连酒量一般的文潇也小酌了两杯，双颊红红的，唇瓣微微泛着水泽。


    门外有小孩放起了爆竹。


    “我还没看过人间的烟火。”赵远舟弯起眼眸，与卓翼宸一唱一和。


    文潇一时不察，手中的酒杯被夺走。


    裴思婧也被卓翼宸架了起来。


    “你们今晚怪怪的。”文潇眉头轻蹙，酒意让她头脑有些昏沉，“去便去吧。”


    今日果然热闹非凡，满街都是穿着鲜亮新衣的人，路上更是宝马香车堵了一路。沿路还遇到了唱傩戏的队伍，车子彻底行不动了，他们四人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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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下车步行。


    好在离天承湖也不远了。


    两侧的店铺都还没有关闭，沿路还有一些卖饮子的，卖点心的，兜售胭脂水粉、珠玉钗环的。


    文潇也被此刻的热闹感染，驻足在一个小摊旁。


    眼前忽地一暗，赵远舟白色的长袖如云，层层叠叠挡住了她的视线。


    他伸手，似乎正在她头上插着什么。


    她伸手去拿，却被他牵住了手，“这是我送的新年礼物，不要取下来。”


    文潇这才发现他今天似乎是盛装出席。他穿着白色的华服，白玉缎带，头上长发由玉冠束起，衬得他越发芝兰玉树，仿佛从画卷中走出的谪仙人一般。


    “谢谢。”虽然不能取下来看，但文潇感觉应该是个发簪。


    文潇这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似乎没有给其他人准备礼物。


    “我也要送你们礼物。”她揉了揉有些闷胀的脑袋，正要去对面铺面挑选。


    忽然，街上有惊叫声响起。


    “得得得”急促的马蹄声从街那头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令人群慌张挤作一团。


    竟有一队人策马疾驰过街！


    街上人群纷纷避闪，文潇不知被谁挤得踉跄一下，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人群正在抱怨是谁除夕夜策马过街，看见那高扬的黑底银边的“武”字顿时噤了声。


    执刀策马的骑卫经过文潇身边。


    不知为何，一道如有实质的目光，落到了她背上！


    那目光似乎要将她身上盯穿个窟窿一般。


    她才意识到她竟还靠在赵远舟的怀里，一股羞耻的热意，令她慌乱地退后了一步。


    骑卫如风一般疾驰而过，马背上的人都蒙着面，似乎是温宗瑜的豢养的暗卫。


    文潇的视线在最后那个人的身上略一停留，那人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但是露出的那双眼，却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双眼睛。


    他的视线没有在她身上作任何停留。


    须臾，骑卫远去。


    周围又恢复了喧嚣声。


    文潇呆呆站在原地，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


    "文潇……文潇……"


    赵远舟看她的眼睛里有些幽怨，"你今日陪我过除夕，怎么还在想着别人?"


    文潇闻言，朝一旁的赵远舟望去。那一瞬间，她感觉他的脸白得近乎透明，像即将融化的雪。


    "我只是……"她摇了摇头，不知如何解释。


    "对了，还欠你一个新年礼物，你想要什么？"文潇问。


    他猝不及防地垂下头，在她唇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嘣——


    巨大的烟花尖啸着，冲上天空，在黑暗的夜幕上绽开，像一朵巨大的牡丹，照亮了文潇震惊的脸。


    "除夕快乐，文潇。"


    远远的石拱桥上。


    卓翼宸提着刚买的花灯，在满天火树银花的光影下，看到了仙童玉女一般亲吻的二人。


    手中的花灯猝然掉落。


    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