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和夏油杰站在高专另一边的楼顶，夜幕已然降临，月亮升至中天，象征着一日又将过去。


    “杰，你说，我们真的就这么重要吗？”


    五条悟屈起长腿，在天台边缘坐下来，他手上转着墨镜，看着墨镜在手上转成一个小风车。


    夏油杰靠在栏杆上，神色中也带着些迷惘， “谁知道呢？一个个前赴后继，一个个又都在一切结束后死去，已经改变的又重新回到原点，无论是怎样的结局，只要做出改变就一定会重新开始，这一切的意义又在哪里？”


    2005年5月，五条悟和夏油杰入读东京咒术高等专科学校的一个月后，夜蛾正道校长突然宣布一名由总监会推荐入学的学生将要作为插班生进入高专，最开始，五条悟对这位名叫藤原咲的女学生并无好感，但是藤原咲入学后半个月内，就想办法处理了总监会带来的一件麻烦事，判定藤原咲与总监会并无观念上的瓜葛后，他们迅速接纳了藤原咲。


    一个半月后，藤原咲在一次任务中失误死亡，临死前，她拉着五条悟的手，艰难地为他讲了一个故事，随即撒手人寰。


    因为藤原咲早前留下的书信，为她而立的墓碑上只写了她的名。


    原本，两人只以为这不过是一桩意外，藤原咲临死前讲的故事两人也是半信半疑。然而，藤原咲去世的第三日早晨，从睡梦中醒来的两人发现时间倒流回了2005年4月，他们入学的那一日。


    在和家入硝子沟通后，他们发现只有他们三人还保留着关于藤原咲的记忆。


    还在探索原因的三人在第二天得到通知，一位由总监部推荐的学生将以插班生的身份进入高专。


    何其熟悉的剧情。


    6月，这位名叫绫小路泽的学生在一次任务中失误死亡，死前，也为三人讲了个故事，三天后，时间又一次倒流回2005年4月三人入学的那一天。


    自此以后，循环往复，一千余次，一名又一名总监部推荐的学生因任务失败而死，那个熟悉到他们倒背如流的故事一遍又一遍地被讲述，时间一次又一次倒流回最初，这些学生进入高专的频率由最初的半个月一次已经加速到一天一次，死亡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甚至出现了上午入学，下午就死亡的离奇事件。


    三人寻找共性后发现，按照那个故事的设定，这些总监部推荐的学生无一例外都做了改变设定的事情，而后，像是游戏中那些觉醒的NPC一样被无形的力量抹杀。


    一次又一次，一张无形的巨网将他们这些故事中出现的角色束缚住，只要敢于反抗，那束缚便会收拢，最终将反抗者绞杀。


    何其傲慢。


    一年的时间看上去似乎不是很漫长，但是对于五条悟、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三个人而言，却是循环往复了足足三年。


    五条悟尝试过直接杀去总监部，让整个总监部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然而第二天，这些老橘子再一次出现，那些布满皱纹的脸上挂着惯有的嘲讽的、谄媚的、恶毒的笑容，然而，却让五条悟感受到比以往更强烈的讽刺。


    他们也尝试过按兵不动，然而一切都与故事中描述的一样， “窗”的误判，总监部离奇的任务......


    少年们怀揣着一腔热血试图改变世界，却被某种力量一次一次又一次阻挠。他们做不到无动于衷，无法看着那些同样热血的新生为了他们而一个接一个死去。


    于是，他们用一千多次死亡换来了宝贵的规律，最终确定，只要总监部的某些人活着，只要他们做出改变的范围仅限于咒术高专内，时间便会向前走，不再回头。


    “多么讽刺啊！”五条悟冷笑， “杰，你说到底是怎样的力量连毁灭的世界都能复原？”


    夏油杰没有回答，在一切未发生之时，他觉得他与五条悟是站在最顶端的强者，除他们之外的都是弱者，强者保护弱者，这是正论，这是规则。


    如今，他只觉得自己当初的想法十分可笑，他如今难道不也是弱者吗？他现在甚至有些羡慕毫无咒力的普通人，因为那些人永远不会发现世界已经重启了好几次，永远不会发现他们是被人操纵着的傀儡。


    有时，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家入硝子带着钟离镜回到了宿舍， “你的房间已经安排好了，就在走廊最里面那一间。”她看着钟离镜好奇探索房间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嘱咐了一句， “在高专内部还是很自由的，除了不能去的地方，其余做什么都可以，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去见校长。”


    “夜蛾校长？”


    “没错，他今天去总监部开会了。高专里新来了人这种事情校长必须要知情，毕竟，上面之后肯定要我们提交报告。”


    她与家入硝子道了晚安，看着家入硝子走回房间，被黑暗吞没。


    钟离镜伸了个懒腰，简单整理了一下房间，摸出碎了一角的手机，一边心痛，一边解锁。


    红色猫猫头的网友已经给她发来好几条信息。


    “在吗在吗？打算什么时候来鹤见川赏花？现在可是赏花的最佳时期，不来很可惜的哦。 [猫猫亲亲.jpg]”


    “在吗在吗？难道阿镜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掉进下水井里了吗？开个玩笑，最近的螃蟹味道超级棒！期待和阿镜一起吃美味的蟹肉料理[猫猫期待,jpg]”


    “在吗在吗？最近搬家了，搬到靠海的大别墅里，阿镜不是说一直想要一栋大别墅吗？我为阿镜留了一个向阳的超级大的房间哦。[猫猫可爱.jpg]”


    ......


    钟离镜眼睛亮起来，她的好朋友和她现在在同一个世界里！


    “在哦在哦，我们约个时间见面吧！”


    红色猫猫头那边延迟了几分钟，很快有了回应。


    “好啊，我在横滨哦，这周四怎么样？我想要那套联动玩具很久了，我们点两份套餐，如果出了对方的推，我们就交换，怎么样？”


    “一言为定！”


    和网友约了面基的地点和时间，钟离镜觉得来到这个世界后，终于有了能让自己高兴的事情。她闭上眼睛，将模拟出的咒力探出窗外，最终锁定了高专另一边的楼顶，看了看时间，钟离镜决定去尝试敲开两位男子高中生的心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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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位哲学家，晚上好啊！”钟离镜态度良好地和两人打招呼。


    五条悟和夏油杰没有对突然出现的少女表现出任何应有的讶异。


    钟离镜无奈地摊开手， “看起来，一千零二十四次循环里，已经有不止一位做过这种事情了。”


    “......看起来硝子已经和你说过了，你怎么想？”夏油杰温声问。


    “真是令人惊讶，看来夏油同学当真是个好人。”钟离镜往前走了几步， “在这样的重压下还保持了一丝本质，不错不错，很有抗压能力。”


    不知道如果这样的生活持续五百年，夏油同学还会不会保有这份本心。钟离镜这样想着，在心底唾弃自己怎会如此冷酷。


    五条悟将眼镜别在衬衫前襟，冷冷看了过来， “要是想好好活着，就别参与进来，若是不怕死，就死远一些。老子可不想辛辛苦苦地再收一次尸。”曾经试图改变一切的他将自称也改掉了，但最终又改了回来，似乎这样的自称能让他变回最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六眼神子。


    “我怎么不知道五条同学还有口是心非这个设定？”钟离镜笑起来， “怎么，怕我死在高专里，薨星宫下面那个大家伙就困不住了？”


    看着五条悟和夏油杰瞬间冷凝的神色，钟离镜依旧在笑， “所以，哪怕经历了这么多次循环，你们还是没有找到最根本的东西啊！”


    五条悟也笑了起来， “你觉得，在你之前有多少人也说过同样的话？”


    一千零二十四人，亦是一千零二十四份样本。


    “我们探索并实践了这世上所有的方法，甚至连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的异能者那边都加入了我们的行动，然而，时间的倒流依旧无可避免，你是觉得你比所有人都聪明吗？”


    钟离镜叹了口气，低声自言自语： “所以我才说，我讨厌这些因为有着超越别人的能力就自傲的人啊！”


    “异能者？”


    “不错，来自横滨的异能者。”夏油杰为她解答疑惑， “根据他们讲的故事，在横滨的异能特务科存在着一张书页，书页来源于一本能够实现愿望的‘书’，只要在‘书’上写下逻辑合理的故事，故事就会成真。”


    “我们请来了武装侦探社的名侦探江户川乱步，请来了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太宰治，共同写下了一个美好的故事，然而——”夏油杰深吸了口气， “然而，我们并不知道故事是否成真了，时间在下一秒重新回到2005年4月，我和杰前往横滨，发现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也已经遗忘了这段记忆。”


    “哦？”钟离镜意有所指地问， “你们怎么能确定那个故事逻辑正常，一定美好呢？”


    夏油杰包容地说： “写好的故事由武装侦探社、港口黑手党和咒术高专共同认证，我知道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都是聪明人中的聪明人，但我和悟也称不上是蠢人吧。”


    “而且这只是无数次尝试中的一次，不论我们找到了多少聪明人，事情还是会一如既往，毫无改变......”


    钟离镜打断了夏油杰的话， “不，事情已经发生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