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幸介正在为花园里的花浇水。


    他看着被某位不正经的哥哥移栽过来的狗尾巴草，再看一看旁边正一簇簇盛放的绣球，叹了口气。


    距离他们搬到这栋临海别墅已经有大半个月了，这期间，无数人陆陆续续从这里出出进进，拿着各种仪器上蹿下跳，最终得出并无异常的结论。他坐在花园里看着这些人面朝各个方向拨打电话，然后拿着手机一边不停鞠躬一边不停私密马赛，被电话那一端的人骂得狗血淋头，最后拿着仪器颤颤巍巍走出别墅，还不忘留给他一个扭曲的歉意的笑容。


    织田幸介想，很好，自己可能要做几天噩梦了。


    织田作之助回来的时候，幸介已经浇完花，正在清理庭院。一只流浪狗早上在院子里挖了个洞，埋下了一堆骨头，咲乐跑过去的时候没有注意脚下，被支棱出的骨头绊了一跤，擦破了腿，在流浪狗的嘶吼声和女孩子的抽噎声中，身为长兄的幸介挺身而出，先是拿着树枝与流浪狗大战三十回合，成功驱逐了这位不速之客，然后给咲乐上药，并将骨头们整理进袋子中，最后，带着嗣、优、克巳一起填洞。


    咲乐坐在台阶上，看着四位兄长吵吵闹闹地将土地填平，腿上的伤口不深，她擦干了眼泪，向着织田作之助挥挥手，“织田作，你回来了！”


    带着灰土的四个男孩放下手中的工具，从不同的方向向织田作之助包抄过来，织田作之助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将手上提着的黑色文件包放在一旁，俯身摸了摸咲乐的头，听咲乐小声吐槽早上那只莫名其妙溜进来的流浪狗。


    幸介两手张开，像只张牙舞爪的螃蟹，从背后锁住了织田作之助的脖颈，真嗣抱住了左腿，克巳抱住了右腿，优像拿枪一样拿着铲子，闭着左眼，比划出开枪的手势。


    “织田作，你已经被控制住了，快认输！”


    孩子们一起笑着大喊着，在前一天的家庭扑克大赛中，孩子们得到了三十连输的好成绩，同在比赛现场的太宰治不知为什么，爆发了惊天动地的大笑，织田作摸了摸鼻子，略有心虚地转过头，叫停了比赛。


    输得毫无面子的孩子们决心找回场子，一定要让织田作之助也输上一次。


    织田作之助举起了双手，顺着孩子们的意思认了输，孩子们松开他，嘻嘻哈哈地去洗漱，织田作抱着咲乐走进屋子，“再过几天，那些人就不会再来了。”


    “事情结束了吗？”咲乐坐在沙发上，整理有些凌乱的茶几。


    “结束了。”


    织田作之助从冰箱中取出点心和果汁，男孩们洗漱完也聚过来，围着茶几坐好。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织田作之助这样承诺着，他这些日子反复做着噩梦，孩子们在车子中惊慌的表情像ppt一样循环播放，随着时间的流逝，每一处细节都越发清晰。醒来后看着孩子们鲜活的样子，他都能感受到身体在不受控制的颤动。


    幸介伸手拍了拍织田作之助的肩，“别这么说，那不是织田作的错误，大概黑手党就是这样不讲道理的吧。”他喝了口果汁，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之前我一直想要成为黑手党，现在看起来真的是很不成熟的想法...那个，我会听太宰先生的话，去学校试一试。”


    这话他说的颇有些不情愿，但在太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开导”下，他也确实觉得作为家中的长男学历连幼稚园都达不到的确丢人了些。


    “是啊是啊，这不是织田作的错。”孩子们一起开口说道，“作为横滨本地人，我们早就有这样的觉悟了，总有一天人是要死去的，区别不过是死的方式不同，织田作你要看开一些。”


    “......”织田作之助沉默了一会儿，“答应我，下次不要再和太宰讨论哲学了。”


    ——


    太宰治哼着歌，从鹤见川岸边轻盈地掠过，他沐浴在阳光中，脸上带着格外发自内心的笑容。


    “原来，故事还有这样的发展。”


    太宰治微笑着，将手中的纸张点燃，火焰在阳光的映射下闪出金灿灿的辉光，那辉光落下后，是随风而去的灰烬尘埃。


    “无效化▆吗？果然是个大胆的想法。”


    他仔细地凝视了一会儿波光粼粼的水面后，似是突然想通了什么，身子轻盈地跃进水中。


    一直被无视的中原中也额上蹦出青筋，在拨打下属电话叫人来捞和拨打首领电话告知干部死讯中选择了一拳锤在水面上。


    水花四溢，太宰治像一条从水中跃起的青花鱼一样，甩着尾巴扑通一声摔在岸边。


    “啊，中也真是粗暴！”太宰治感慨着，“连入水的自由都不复存在了吗？这个世界真的是毫无意义啊，如果我前往黄泉比良坂，一定要把小矮子一起带下去。”


    “没有人想和你一起下黄泉好吗？”中原中也握紧了拳头，“你最近是什么回事，如果精神出了问题，我可以上报首领，将你送到你喜欢的精神病医院去！”


    太宰治嫌弃地甩甩手，“小矮子真是毫无品味。”


    “......”中原中也真的很想一拳送走他，但转念一想这样又遂了这条青花鱼的意，咬着牙忍下来，“前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是出差在外，不代表我查无此人了。”


    “中也不需要知道。”


    “你——”


    中原中也看着坐在地上湿漉漉的太宰治，皱起了眉，不是他的错觉，这条可恶的青花鱼和他出差之前截然不同，不论是态度还是处事方法，就像是完全换了个人一样。


    别人有改变他不惊讶，但是太宰治转性，这是什么地狱笑话。


    他更生气的是，他感觉自己被排挤了，每个人似乎都知道为什么，只有他因为出差错过了一手消息，回来后首领下了严令，禁止内部人员议论，断绝了他所有获知消息的渠道。


    所有人都吃到瓜只有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实在是太差劲了。


    太宰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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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中原中也的表情一变再变，觉得有意思极了，他难得以平和的态度对中原中也说话：“中也，知道的太多，背负的责任也就越多，这是我对你的忠告。”


    “......真是的，从你口中听到这样的话真是——”中原中也能够听出太宰治的告诫，他咬了咬牙，没再开口。


    此时，他还不知道，太宰治难得的忠告是有代价的。


    三天后，太宰治，叛逃了！


    那天阳光明媚，微风，体感温度适宜，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中原中也决定忙完手头的工作就骑着摩托车去买一瓶好酒，度过第二天完美的假期。


    这几天让他觉得难得的快乐，太宰治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没有来找他的麻烦，各项工作都井井有条，横滨这几天也很和平，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


    就在他做完所有的工作，戴上心爱的帽子，踏出办公室大门的那一刻，警报声响彻整座大楼。


    大楼迅速戒严，有下属跑来报告，“中原大人，首领遇袭，全楼戒严，请您立刻前往首领办公室。”


    中原中也冲上楼，一番检查后，踏入了森鸥外的办公室。


    森鸥外坐在桌前叹气，爱丽丝鼓着脸颊，特别生气地把一份文件拍到桌子上，“我才不要处理这么麻烦的东西！”


    阳光从落地窗温柔地照进来，森鸥外举着两只手在和爱丽丝进行一点儿也不严肃的谈判，怎么看都不像是遇袭的模样。


    “首领......”


    “中也，你来了。”森鸥外放下手，爱丽丝气鼓鼓地拿着蜡笔在文件上涂涂画画，“叫你来，是要通知你一件事情。”


    “黑手党五大干部之一的太宰治，于刚刚宣告叛逃了。”


    “？”


    中原中也差点儿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从现在开始，他所负责的各项事务由你和红叶君接手。”森鸥外用最平淡的声音说出了增添工作量这样最可怕的话，“此事平定后，你和红叶君会有长达一个月的假期。”


    当老板让你先干活后放假，大略也就意味着老板画出的放假这一张大饼你很难吃到了。


    中原中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仇恨值当然转移到了太宰治的头上。


    “中也不好奇太宰为什么叛逃吗？”森鸥外笑眯眯地问。


    看着森鸥外的表情，中原中也清楚太宰治叛逃一事绝对有内幕，首领这样的态度，看起来竟是乐见其成，他压低了帽檐，垂下头，“如果需要我知晓，首领会直接告诉我。”


    “中也真是个好孩子啊！”


    森鸥外发出这样的感叹，他让中原中也退下，看着年轻人离去的背影，再想一想走上另一条路的另一个年轻人，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露出些惆怅的神色来。


    将那份离职文件涂得乱七八糟的爱丽丝抬起头，蓝色无机质的眼睛冷冰冰地看着他，吐出了更为冷冰冰的话语。


    “真是虚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