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无聊啊——”


    时间来到莉莉雅进入地牢的第三天。就在昨天她换去空牢房后，一整天的时间，除了数身下的稻草有多少支，就只剩下跟天花板干瞪眼这一件事可以做了。


    贝尔也醒了过来，对面的牢房重新回到了最初的状态：贝尔一人待在左边，其余人缩在右边，中间隔着一大片空间，没有任何一个人越界。


    刚醒过来的时候，贝尔敲打着牢房门口处的魔法锁，朝着莉莉雅喊着什么话，可惜被屏蔽了，她听不见，只能大致从贝尔的口型中猜测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她在说“死亡”。


    结合她先前没说完的那句话，莉莉雅推测，她想说的是：“过去那边的人都死了。”


    再后来，或许是见莉莉雅没有反应，或许是想到就算有反应也没有用了，贝尔反而不再敲打魔法锁了，她笑着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一堆稻草上，坐下来抱着自己的双腿，将袖子撩起来看胳膊上的伤痕，像是欣赏一件绝世的艺术品。


    莉莉雅知道的，来到这边牢房的“人”都已经死了，有可能就被喂给她脚下的地板，成为关押后来者的结界。


    就好像墙的那边，那只已经死亡的，被啃食的闪雷鹰一样。


    经过“融合”与“改造”后，“失败”的人被关入走廊这边的牢房。或许是改造会让人短时间内变得更为强大，所以这边牢房的结界效果也要更强一些。


    但他们注定是活不长久的，就像是因为【基因编辑】死在莉莉雅手中的那只巨喙鸟一样。他们会短时间内拥有不属于他们的强大力量，然后在力量的反噬下死去。


    贝尔大概是较为“成功”的那个实验品了，背后研究这项魔法的人大概找到了最适合的剂量，一点点地加入到这些无辜的冒险者——也就是他们口中的“山羊”的身体中，慢慢改变着她们。


    其余的白袍人大概也已经经历过一到两次贝尔口中的“仪式”，她们也都活了下来，但是精神和身体的状态远不及贝尔。


    想到这里，莉莉雅的心情有些复杂。


    贝尔她能坚持这么久，她应该也是十分有天赋的冒险者吧，看她的模样，或许才只有十五六岁？


    想要救其他人是她的本心吗？但是长时间待在这种环境下，遭受着难以忍受的折磨和虐待，她的内心早已扭曲，开始以欺骗玩弄其他受害者为乐。


    既是受害者，也是加害者。


    既可怜，又可笑。


    她期待看到自己因为逃不出去被抓回来时的绝望，又在自己选择来这边时，哪怕惹怒她害怕的行术人，也要拦住自己。


    很矛盾，让莉莉雅想到了在梅斯加荒野上遇到的那些冒险者。


    莉莉雅对贝尔恨不起来，或者说，她不是贝尔所做事情的受害者，就算要恨，那也是被她欺骗的那些人去恨她。


    相反，莉莉雅还挺感谢贝尔的，至少贝尔给了她不少信息，要不然昨天她还真不一定能如此顺利地收集那么多信息，还能给奥薇莉娅她们发过去。


    一切发展得都十分顺利，除了莉莉雅现在真的很无聊。


    “也不知道她们那边现在怎么样了……不过再坏应该也不会比我这里还要坏了……”


    ……


    宽阔的街道上，华丽的金色马车徐徐驶过，装饰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悦耳的铃声伴随车身的香气在空中弥漫。


    “这是哪位大人的马车啊？怎么从来没见过？”


    “看方向，应该是去领主庄园的吧。”


    “真是华美啊，不过领主大人平日一向节俭，这马车应该不是他的？”


    “难道是司丽佳伯爵？听闻她与领主夫人关系很不错。”


    “嘿，你们这就不知道了吧，我知道这是谁的马车，说出来吓死你们！”


    “什么啊，净卖关子，快说快说！”


    “哎，别扯我啊——告诉你们，这辆马车我在行宫见过，当时啊我去行宫附近有点事，透过宫门远远的就看见了，当时我就感叹这马车真漂亮……别挤啊！喂！”


    原本还站在远处观望的人群，听见“行宫”二字，便开始朝着前方涌去。


    行宫，那是什么地方？那是皇室居住休息的场地。现任皇帝向来励精图治，除了三年一次的寻访，从来不会离开皇都，而那位阿弗利特亲王也一直待在南部联盟，从未离开过，小公主奥琳菲娅年纪尚小，更是不可能独自一人来到这帕美纳维斯城。


    那此时乘坐马车的人也就不言而喻了。


    帝国第一皇女，奥薇莉娅。


    帕美纳维斯城的人有不少都没有去过皇都，更别提见过这位传闻中的皇女，自然是对其好奇不已。


    马车缓缓前进着，不紧不慢，似乎有意而为之。道路两旁伫立的行人越来越多，都想要凑到前面去，有机会一睹皇女殿下的容颜。


    奥薇莉娅坐在马车中，穿着她平日里不怎么常穿的华美裙装——哪怕这裙装已是在舒适的前提下进行过改良的，但巨大的裙摆和其上繁杂的工艺依旧让她频频皱眉。


    即使是这种裙装，奥薇莉娅也习惯贴身穿着一件骑装，以备不时之需。但如果真的到了那种地步，势必要破坏这身衣服。这是凝聚了工匠心血所制的衣物，如果真的毁坏了，奥薇莉娅会非常惋惜。


    希望今天能一切顺利。


    马车悠悠停在领主庄园的门口，已经有人恭候恭候在此。


    远处的人群不敢上前，只是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从这马车上走下的究竟是不是她们期待看到的那个人。


    等候在门口的管家上前一步，拉开马车的车门，恭敬地朝着马车内的人行礼。


    提着裙摆，将长发盘于后脑的奥薇莉娅优雅地走下马车，细致的小动作让裙摆恰好挡住她穿着的平底靴，没有让任何人看见。


    “那绝对就是皇女殿下！我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感觉身上暖洋洋的。”


    “我，我也感觉到了，皇女殿下真不愧为圣女啊！”


    “殿下怎么突然来我们帕美纳维斯城了？还去拜访了领主大人？”


    “嗨呀，这就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情了。说不定是陛下看我们领主大人清廉节俭，派殿下前来慰问的呢？”


    “你说的有道理啊，领主大人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对我们也好，他肯定是值得的！”


    已经走进庄园的奥薇莉娅自然听不见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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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人们在议论什么，只是悄然释放着充盈着光明元素的魔力，这也是那些人能感受到舒适的原因。


    来之前，奥薇莉娅特意搜寻了有关领主伯尼格斯公爵的信息，结果并不令她感到意外。帕美纳维斯城的居民对他的评价极高，如果仅从他管辖帕美纳维斯城这些年的政绩来看，他绝对算得上是廉洁而正直的领导者。


    那么他究竟参与了多少“魔兽与人类融合事件”呢？还是说他真的毫不知情，只是被隐瞒了真相？


    “下午好，奥薇莉娅殿下，您的到来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见到奥薇莉娅的到来，在会客厅等候多时的伯尼格斯走上前，恭敬地行礼。


    奥薇莉娅微笑道：“昨日不请自来，多有打扰。”


    “哪里的话，您请坐。不知殿下拜访帕美纳维斯城，是陛下那边有什么吩咐吗？”伯尼格斯昨日在得知消息后，特意派人收集了皇都的信息，并未得到任何皇都相关的动向。此时奥薇莉娅突然拜访，必定是有一些不能放在明面上说的事情。


    奥薇莉娅点头，面不改色眼含笑意，说出了早已想好的那套说辞：“这些年帕美纳维斯城发展地很好，领主秉公任直，人们安居乐业，上下一心齐同协力，母亲一直看在眼里，这次也是派我来对伯尼格斯公爵致以慰问，如果帕美纳维斯城有什么需要的地方，都可以跟我说。”


    这套说辞她已在信中提及，相信母亲在看完之后能理解她的意思。


    伯尼格斯面露惊讶：“陛下……真是这么说的？”


    奥薇莉娅保持着端庄的笑容：“自然，母亲金口玉言，说出的话自不会有假。”


    但没说出的话就不好说了。


    奥薇莉娅有时候都会反思，是不是跟莉莉雅一块接触久了的原因，有时候她的想法会莫名的“不正经”起来。


    “太，太好了！”伯尼格斯一时有些激动，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奥薇莉娅抬头看向他，脸上笑意更甚。


    “咳，抱歉殿下，我失礼了。”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伯尼格斯又赶忙坐下，但他表现出的激动情绪不是假的，很显然，他大概一直有什么需求得不到满足。


    ——致使他允许了有人在自己的领地上做那种实验。


    奥薇莉娅垂眸，微微摇头：“不用道歉。我倒是有些好奇，这些年来伯尼格斯公爵一直将帕美纳维斯城治理得很好，难道还有什么一直得不到的需求吗？”


    被奥薇莉娅这么一问，伯尼格斯面露尴尬，再三犹豫之后，伯尼格斯支支吾吾道：“其实……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帕美纳维斯城的地理位置就在这里，两面环山，还有一边是魔兽聚集地，想要与邻近城市达到友好往来，还是太难了……”


    在长睫毛的阴影遮掩之下，奥薇莉娅的眼光一凝。她没有接话，等待着伯尼格斯接下来的发言。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和皇都进行更为密切的贸易往来。殿下，您知道的，帕美纳维斯城以纺织工艺著称，但只有通往皇都的道路较为平坦，和南部联邦那边很难正常进行贸易。”伯尼格斯笑道。


    奥薇莉娅抬眸，露出自信的笑容。


    果然，跟南部联邦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