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隐于云，后院一片昏暗，只余几缕稀薄的月光洒下，影影绰绰。


    “小……小姐？”


    “我们当真要钻出去吗？”


    “嗯嗯，我可不想被那王氏盯上。”


    “可……可是……”


    “走吧。”


    狗洞虽狭，钻人恰宜。


    主仆二人一番乔装后，悄然钻出后院。这一来到集市，顿觉眼前豁然开朗，好一番热闹景象。集市上人头攒动，叫卖声、谈笑声交织共鸣，此起彼伏，当真一曲繁华交响。


    不枉季将军戍守边疆数十载，这毗邻边疆的郴州亦充满人烟气息，烟火缭绕，暖意融融，观之令人心生欢愉。


    “好多彩灯啊~”季韵初难抑欣喜，脱口欢呼，双眸熠熠生辉，恰似稚童乍见珍玩。


    “正是，小......公子，今日可是一年一度的花灯节。”悦儿匆忙改口，声若银铃，于喧嚣集市中别添一抹灵动韵味。


    “花灯节~许久未曾得见这般盛景了~”季韵初微微仰首，凝视那满街五彩花灯，唇角轻扬，绽出一抹浅笑。


    二人于这繁华集市中悠然信步，赏玩各类奇巧物件。季韵初正沉醉间，行至数里之处，喧嚣渐歇，却见街角巷尾有褴褛身影隐现。


    难民们形容枯槁，眼神空洞，或蜷缩于残垣之下，或瑟缩在僻幽角落，每隔几里便有三两聚集，与那繁华盛景形成鲜明反差。乞儿们瘦骨嶙峋，小手颤抖着伸向路人，口中发出微弱求乞声，于这般节庆氛围中，似被遗忘的悲戚音符。


    季韵初见状，悄然将囊中碎银攥在手心，趁路过难民身旁，将银两轻放在地，未作停留，便快步离去。


    “公子！您快看那！好大好漂亮的花灯啊~”悦儿兴奋难捺，指向不远处一盏巨型花灯，扯动季韵初衣袖，模样娇俏急切。


    “走！过去看看！你慢点——”季韵初受其感染，二人遂疾步趋前，暂将那忧思抛却，重又没入繁华之中。


    ——“嘭”


    正悠然漫步之际，季韵初稍一分神，竟直直撞入一坚实胸膛。刹那间，淡雅檀香悠悠入鼻，丝丝缕缕萦绕鼻尖，令她娇躯陡然一僵。本能抬眸望去，澄澈眼眸恰与他乌墨般深邃双眸交汇，一时间，周遭一切皆归于静止。


    眼前公子身裹一袭黑色锦袍，面料华贵，于花灯映照之下隐现幽微光泽，愈显身姿英挺，卓然不凡。其面容冷峻，神色淡漠，为原本俊美绝伦的五官平添三分拒人千里的孤寒之意，令人望而生畏，不敢轻易趋近。


    “小......公子！您没事吧。”悦儿匆忙奔至，满面焦急，言语间目光亦在那黑衣公子身上悄然打量。


    “不......不好意思。”季韵初惶然退后，拉开间距，面上窘意尽显。


    呃......好尴尬。


    那公子微微颌首，未发一语，旋即转身，步履从容，须臾间便没入熙攘人潮，踪迹难觅。


    “公子，您当真无碍？”悦儿趋近身前，神色仍显慌乱，上上下下仔细检视季韵初，生怕自家小姐有所损伤或委屈。


    “无妨。”季韵初轻摇臻首，心底暗叹一声，这可真是个意外呀。


    “诶～不过，方才那位公子长得好生俊俏。”季韵初继而喟叹，脑海中回闪那黑衣公子的容貌，不禁唇齿轻咂，一脸回味模样。


    【提示一下，不要忘了正事。】


    那机械的声音冷不丁地在季韵初耳畔响起，惊得她娇躯微微一颤。


    “！？又吓我一跳，统哥？”季韵初在心中暗自埋怨，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


    【请叫我011，你的时间不多了。】


    那声音不疾不徐，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严肃。


    “统哥，季家千金还有能去的地方吗？”季韵初心中焦急，忙不迭地问道。


    【欧阳先生。】


    “师父？虽说师父对原主是很好，但总不能一直依靠个老爷子吧。没有别处了吗？”季韵初眉头紧皱，轻轻咬着下唇。自己不能总是寄人篱下，可如今这情形，却似是陷入了绝境。


    【以你目前的关系链，是的。】


    季韵初沉默片刻，心中思绪万千，却又理不出个头绪来。


    【十日后，西南边境告急，这是你目前最好的去处。你也可自行攻略对象，助你扭转局势。】


    边疆告急？那药材......


    “攻略？对象？那我今日遇见的那位贵公子是什么身份？”季韵初眼睛一亮，似抓住了一丝希望。


    【抱歉，我无法搜索你在花灯节遇见的对象，我被自动屏蔽了。】


    “啊？屏蔽？” 季韵初满脸惊愕，小嘴微张。


    【是的。】


    能让011屏蔽，所以那公子定不是寻常人家......


    “那季将军还有何结交的能人志士我可用？”


    【季将军戎马半生，结交了众多能人之士，但目前大多在京城，有的隐退，有的仍驻扎军营。】


    “好吧，说了跟没说一样。”这远水救不了近火，京城之人，远在千里之外，又如何能解她当下之困？


    “！”若我能当驻军医师，那不是能救很多人，然后......


    “011，我帮你衍生实体有何益处？”


    【为你提供更精确的信息、更有效的帮助。】


    “比如？”


    【完全修复时，可为你连接现代技术数据网，甚至......】


    “甚至什么？”系统说话也会大喘气了？


    【实体可直接进入你的世界帮助你。】


    “！？”


    回府！干大事！


    “悦儿，你这几日且往米铺走上一遭……再费心寻几个擅长煮药粥的郎中……另唤几个小厮在将军府门口搭起粥棚……将‘二夫人要设粥’的消息散出去。”


    说话间，季韵初黛眉轻挑，朱唇微勾，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似是计谋得逞的快意。


    悦儿面露犹豫之色，轻声道：“小姐，万一二夫人不领情，不接受呢？”


    季韵初轻轻一笑，玉手轻拂发丝，神色悠然。


    “放心，不是她自己把广济于民挂在嘴边吗？我便遂了她的愿，给她这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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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机会。”


    顿了顿，又似想起什么，连忙说道：“对了，你去主院叫个小厮帮我把人参、石斛等物取来。”


    悦儿福了福身，应道：“好的，小姐。”


    嗯——等做完这件大事，我也该拜访一下我那位师父了......


    三日后，将府正厅。


    “季韵初！这都是你安排的！？”王氏柳眉倒竖，凤目圆睁，手指颤抖地指向对方。


    “诶~夫人先别动怒。”


    季韵初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轻摇着手中的折扇，悠然说道。


    “这不是在帮夫人嘛！您瞧，如此一来，郴州的百姓定会对夫人的善举感恩戴德，传颂夫人的慈悲仁德。”


    “你！你！”王氏胸口剧烈起伏，却又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反驳。只觉自己像是被人算计，陷入难堪境地，可又找不出话来揭露对方心思。


    “悦儿，我们走——”季韵初见好就收，潇洒转身，向身后的悦儿使了个眼色，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去。


    此刻。


    将府朱漆大门前，仿若盛市，几口大锅稳架，腾腾热气氤氲而起，如云似雾，将这周遭天地尽皆笼罩于朦胧暖意之内。锅中浓稠药粥翻腾踊跃，咕噜声不绝，醇厚药香四溢飘散，诸般药材所特有的质朴厚味，与谷物清香交融相汇，丝丝缕缕，沁入众人鼻息之间。


    施粥家丁皆着统一服饰，神色忙碌，然笑意温和。彼等依次排开，一人手执长柄木勺，于锅内娴熟翻搅，务使每勺药粥皆均匀无差，另一人则接过粗瓷大碗，稳稳递向排队百姓。


    领粥百姓多衣衫破旧，形容憔悴，然其眼眸中，却透着对生之希冀与感恩。众人自觉列队成行，仿若蜿蜒长龙，自将军府门首延展而出。其间有步履蹒跚之老者，有怀拥幼子之妇人，亦有身姿虽挺却难掩疲惫沧桑之边境士卒。


    一位白发苍苍老者，颤颤巍巍行至近前，双手微抖接过那碗热腾药粥，干涸眼眶瞬间泪盈，声若沙哑哽咽：“多谢，这可真是救命粥啊！”家丁连忙上前搀扶，轻声而言：“老人家，您且慢行，此乃我家小姐所嘱，您但安心用之。”


    季韵初款步上前，身姿婀娜，轻启朱唇，声如黄莺出谷。


    “诶~诸位！今日这些都是我家二夫人的善举呐！”言罢，微微福身，笑意未达眼底，眼中隐着一丝促狭。


    众百姓闻之，纷纷有所动容。


    “多谢二夫人！” “夫人之恩，没齿难忘！” “季大将军、大夫人、二夫人......将府上下皆为我郴州百姓的大恩人啊！”


    “夫人亦是出身贫民吧？想必定能体会他们的境遇吧？这钱财是独吞己用，还是广济苍生，想此刻夫人心中自知。”


    季韵初眸光转至府内，面色宁谧，然又隐携几缕深意。


    半里之外，悦来客栈。


    “殿下，那位便是将府千金，季韵初。设粥赈济者正是她，只是不知为何，用的却是二夫人的名号......”


    侍从眉梢轻挑，轻声问询：“可要前去拜访一番？”


    “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