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大会主线倒计时4:36:24】


    书房内，安东尼打量眼前两人。


    一对长相几乎完全相同的双胞胎。两人长相很有特色，浅金色头发、四肢细长，浅色眼珠嵌在雀斑脸上，像一对无机质的玻璃珠。


    没有表情时，两人如同神游天外，还带着点神经质。


    看到安东尼的第一眼，双胞胎皆是一愣。没想到社长欣赏的年轻人竟然是个漂亮的omega。


    随后他们露出礼节性笑容。


    “余烬挽歌结社社员布莱斯·金斯顿、亨特·金斯顿，很高兴见到您。”


    “根据社长的安排，我们将在兰斯福德归还前，代替他为您服务。”


    安东尼颔首示意。


    两兄弟都是beta，是由社长抚养的疮窟孤儿。即便加入余烬挽歌结社，能在疮窟健全生活到长大，不是简单角色。


    时间已经不多了。安东尼没多做寒暄，给两兄弟下达任务。


    随后，安东尼展开贝托的回信。


    被揉皱的信纸上写满潦草的字迹：


    “为接连而来的噩耗感到痛心，在此献上我的哀悼。


    这是我第13次寄出，希望你能收到。


    虽然希望当面详述，但想必你那边正忙的不可开交。所以我长话短说。


    关于祝祷，它在正史中并未出现——说实话，如果不是有古明斯特语的记录，我都怀疑是谁的恶作剧——好消息是，我在某本记录发现了相关的记载。


    几百年前，世界上有四种拥有超凡力量的职业：气师、祝祷、牧师和魔法师。


    根据记载，牧师的力量来源于“等价交换”，祝祷则是神的代言人。气师演变为现在的骑士，而魔法师销声匿迹。


    之所以现在没有祝祷，是因为他们全部死于百年前的战争。人类由此无法与神明交流。


    而之后，圣殿宣称重新获得神谕，逐步兴起，取代了祝祷的位置，成为信仰光明神的核心组织。


    这与帝国史书大相径庭！


    作为专业的史学家，我认为它堪称荒诞。但接下来的研究，让我对自己以往所学产生深刻的怀疑……”


    笔记在这里画出一道波浪线，看得出贝托内心并不平静。


    安东尼继续往下读：


    “因为石板被清理，我对其纹样进行细致的搜索。发现许多藏品上都有相似图案。更加巧合的是，石板的图案和圣殿序列一的藏品完全一致！


    序列一的藏品，作用全部为封印。所以我推测，石板也是用于封印。


    我甚至怀疑，光明神身边的十二块石板，其实是为了封印光明神……”


    这句话贝托写得很用力，信纸被笔尖戳破。墨迹洇开如黑色的谜团。


    安东尼了解魔法阵，一开始就有猜测。看到猜想被证实，心中不由咯噔一跳。


    眼前的数据框闪动几秒，又稳定下来。


    信件剩下的内容不多，但书写变得更加诡异。贝托像一边和人争执一边写下：


    “如果这些记载是真实的，那么我们将得出一个荒谬的结论：圣殿不能沟通光明神！他们一直在欺骗信众！


    而真正的光明神，可能早被封印在萨当贝捏。


    还记得圣殿的全称吗？”


    信到这里戛然而止，安东尼手不由捏紧，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圣殿的全称……他当然记得。


    圣血水神恩教。


    在一个爱情风格的游戏中，教派的名字里带着“血水”。


    是谁的血水？死去的祝祷，或者被封印的光明神……


    安东尼拿起另一份文件。


    是贝托附带寄来的抄录本，也就是信件中提及的记录。本子巴掌大小，有一个指节的厚度。记录的语言是古明斯特语，以第一人称记录了一场战役。


    战役的结果是记录方全部战死，记录的主人为了留下印记，将记录掩藏起来，希望后人能够发现。


    在结尾处，他留下一行似是而非的话：


    “欲望的时代过去，下一个湮灭的将会是爱情。”


    游戏框发出滋滋声响，准备再度跳出红色警告，但能量不足，并未成功。


    =================


    克拉克森山脉，狩猎围场附近。


    春转夏的时节，穿着短袖的工人们将燃料一车车送进库房，累的大汗淋漓。接力、装运、清点、卸货，库房外一片混乱。


    燃料用于休息室内的地暖。它们在被确认无误后，会堆放在库房内，然后一波波送进燃料间。


    库房门口，站着一胖一瘦两名检查人员。他们拦住工人，慢条斯理地检查着燃料。


    “过。”


    “过。”


    “过。”检查人员将手伸进燃料堆里，捏出一把，仔细查看色泽。在确认无误后，才慢悠悠放行。


    “等等，你这是……”瘦子检查员叫住工人。他指着推车上的物体，一脸嫌弃，“这是什么东西？配比不符合要求吧？”


    “哪家送来的？”


    工人抬起帽檐，露出一张长满雀斑的脸，讨好道，“哈沃德·塔巴雷斯老爷*的。这是凭证。”


    “唔，东大陆商人——兰伯特家族的保证书。”检查员眯起眼睛，仔细端详。在看到兰伯特家族印章后，神情缓和下来。


    “有保证书自然好说，我们不会为难。”他的目光落在工人还算干净的衣服上。检查员挺直腰板，拉长声调，“但是这批成色实在是……”


    工人心领神会，连连点头，“好说，好说。老爷都有准备。”


    他将手伸进口袋，手指在口袋内搅动，发出银币碰撞的声响。


    两名检查员相视一笑。瘦子检查员冲工人一抬下巴，“去那边细说。”


    “哎，谢谢老爷。”工人将推车停在草垛后，转身跟上。


    这名工人正是双胞胎中的一位：哥哥布莱斯·金斯顿。安东尼交给他们的任务，便是将这堆燃料送进库房。


    眼见两人走远，弟弟亨特·金斯顿从草垛后再度将推车推出，神色焦急地奔向库房。


    “哎，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胖子检察官拦住弟弟。


    弟弟亨特喘着气，忙不迭解释，“呼……他、他被事情绊住了，马上过来。这些他都检查过，您就放心吧！”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弟弟神色焦急，“我有点急事，麻烦您通融一下。”


    胖子检察官狐疑地扫过弟弟的脸，视线再度落到燃料上。


    正常的燃料是银月草、煤炭和卡拉德树干混合，呈现黑中带点灰，泛着油光。而这一对灰色居多，油光水滑，一看就是贪便宜多加银月草。发现烧不起来，又加入劣质的油料。


    胖检查员对自己的眼光很自信。这是不合规矩……但也不是自己烧，又烧不死人。不如……


    他思考着，突然感觉腰间被塞进一枚中指长度的圆形物体。胖检查员一下子便感觉出是一枚银币。


    “去吧去吧，搞快点！”他学着贵族老爷的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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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调，不耐烦地摆手。


    工人感激点头，一溜烟窜进库房。


    库房内很暗，只有两盏魔法水晶灯悬挂在高处。弟弟推车上的燃料倾倒在地，露出内部的模样。


    被银月草灰包裹的，不是燃料，而是被混合粉碎的魔兽药料*。如果检查人员再仔细些，真的查看，他们的小把戏就会立刻被戳穿。


    到时候……弟弟一边用铁铲将草料与库房燃料混合，一边想，他们就只能采用些“特殊手段”了。


    根据疮窟传统，没有人看到的暗杀就是成功的暗杀。


    不被看到是一种方法，将看到的人都解决掉，是另一种方法。


    草药被参入了最前一批燃料中，确保能够进入燃料间充分燃烧。弟弟拍拍手，又换上着急忙慌的神情，退出库房。


    临走前，他还不忘向检查员挥手致谢。


    胖检查员把玩一会儿硬币，才见瘦检查员姗姗来迟。


    “那家伙已经走了，收了多少？”他比了个手势。


    “这么快？”瘦检查员并未多想，伸出五指比画，“六个银，一人一半。”


    ……


    弟弟在绕出围猎地几个街区后，与哥哥汇合。


    他卸下焦急的神情，重新回归神游天外的姿态，“一切顺利。”


    “辛苦了。”哥哥言简意赅，“我们现在回去。”


    弟弟却没动，犹豫片刻开口，“你知道里面的草料是什么吧？烈性的药料。如果作为地暖的燃料，气味挥发后，会全部附着到衣物上。那对魔兽的吸引力是致命的。”


    他浅灰色的眼珠转动，宣布，“他是个疯子。”


    哥哥叹气，“不要质疑社长的决定。”


    “社长之所以在疮窟，是因为他坚信疮窟人与贵族相同。疮窟是世界的创痕，而不是‘流放地’。想要拯救神堕的世界，必然从疮窟开始——”


    “我知道！”弟弟打断他的话，“但引来魔兽的意义是什么？人类在兽潮面前都不值一提！难道你忘了当年父母是怎么……”


    “砰！”


    哥哥提着弟弟的衣领，将对方撞在墙上。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对视，“因为大清洗。”


    弟弟怔住。


    “大清洗？！”


    “没错。”哥哥拧眉，愤怒地回答，“社长从多方得到消息，围猎结束后，贵族们会对疮窟展开大清洗。像几年前那样！”


    “狮鹫、响尾豹、比利迪特鸟……它们是贵族的宠物，我们是它们的食物。这是狩猎大会的第二场狂欢。”


    “信息会带来智慧，也会带来恐惧。”哥哥整理揉皱的衣领，收敛起愤怒，“蠢货，你本来不用知道一切！”


    “可……可这不是我们帮助他的理由。他没办法阻止大清洗，他只是个——”弟弟的话卡在喉咙里。他想起安东尼所做的一切。


    在地暖中加入吸引魔兽的药料、解开龙族后裔的血脉、以“猎手”的身份出席……


    “他打算杀死所有贵族……杀死大清洗的观众。”弟弟感觉自己失去声音。


    “我不知道。”哥哥回答，“或许比那更加温和，或许更加残忍。”


    弟弟询问，“那么，社长知道他支持的是怎样一个人？”


    “当然。”


    哥哥注视着他的眼睛，神情与阿诺德社长嘱托时的表情重合。


    “他是余烬挽歌结社成立百年来，最大的赌注。”


    “是救世主。”


    “下一个神明，或杀死神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