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卡特兰

作品:《伯利恒之星[追妻]

    戒指都过目完,由晋竹言那边收起来。伽芙观察过他脸色,相当好,先前还怕那小图案太过敷衍,拿不出手。


    可如今见他期待神色,倒觉得惭愧起来,毕竟也是结婚,或许一生就这么一次,她还是太不上心了。


    然而转念一想,她又非常恐怖地摇摇头,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心软过头只会让她受伤。


    伽芙立刻变得冷淡,而晋竹言也一反常态地对她缄默。也许还是因为上次看电影时她说过的话,这让伽芙不免觉得他是个玻璃先生,太过易碎。


    林氏老宅那边来电,请伽芙和晋竹言来小宴。她是很久没见外公外婆,但不想和晋竹言同行,总是尴尬不自在。结果被林老太太批评:我见见未来的外孙女婿难道有错?


    晋竹言殷切地准备了好多礼物,伽芙只得不情不愿地坐上车,和他一起去老宅赴宴。她料到外婆不会单请他们二人,但没想到请来的还有林玄,以及另一个陌生女孩子。


    伽芙记得她,订婚宴当天闯进阳台的绿裙子。她今天倒是穿了条鹅黄色的丝绸长裙,显得整个人十分娇俏。


    看她和林玄同行,伽芙脑中立刻浮现出一个名字:纪檀枝。


    难怪那天她还诧异伽芙不认得她,纪家大名鼎鼎的骄纵掌珠。


    花厅内一张小圆桌,伽芙他们已经先入座。她挨着外婆,左手边是晋竹言。那纪檀枝一进来,见到晋竹言,脸色陡然变了,差点没收住。林玄见她刻意回避,拉开另一把椅子让她坐下,自己坐在晋竹言身旁。


    伽芙位置和她相对,视线一直胶着在她身上,仔细打量。纪檀枝很快接收到她目光,立刻大胆地盯回去,仿佛在说:有什么好看的?


    双目交接中,仿佛产生火花,伽芙知道她不喜欢晋竹言,也连带不喜欢她,只好微微一笑,率先移开了视线。


    林老太太见了她,倒是很亲昵地开口:“小檀枝,这次邀请你来只为吃顿便饭,一定不要拘束啊。”


    纪檀枝也是自小接受过良好社交训练的,听了这话,立刻端坐着露出得体笑容:“谢谢奶奶,我一向不扭捏的。”她和林玄正在试交往中,也跟着他这样称呼林老太太。


    “厨房特意做了道软兜长鱼,小玄说你爱吃,快尝尝合不合胃口。”


    “谢谢爷爷,你们这儿的淮扬师傅一定是很好的。”纪檀枝笑得很乖巧。


    林老太太使了个眼色,林玄立刻很体贴地用公筷夹了一段鳝丝到她碗里。


    纪檀枝尝了一口,故作愁眉地说道:“想赖着不走了怎么办?”


    大家都笑。


    林老太太尤其开心,“我倒巴不得你留下来陪我住。”


    老人蛰居无聊,最爱活泼年轻人。


    饭桌上一片其乐融融,伽芙倒不认为自己被冷落,只是她受伤之后性情变了很多,未曾尽孝就罢了,很多时候还要外公外婆费心开导,觉得很是亏欠。


    眼睛略微有点酸,她低下头去,见碗里多了几只剥好的虾。下意识去看晋竹言,他转过头来对她微笑,神情里近乎软弱的温柔。此情此景,她似乎也有轻微触动,很难得没有对他挂下脸。


    伽芙拿起筷子,将那剥得饱满完整的虾一只只吃掉了。


    林老太太都看在眼里,心里也欢欣,又开口道:“小檀枝,林玄他性格闷,有什么事你们多沟通,要是他惹你生气,你就只管告诉我。”


    “我知道的奶奶。林玄,他人很好。”


    她诚恳的表情毫无破绽,可伽芙总觉得是礼貌性的。


    一旁的林玄沉默吃菜,只是咽下去时像硬纸团。


    “竹言,你跟小芙打算何时注册?”饭桌上的风向又转到他们那边。


    “快了,再过几天。”时间流逝得猛烈,婚礼也将近了,他对此很满意。


    伽芙却没出声。


    一桌人都吃好了,纪檀枝先离席,她要去卫生间,林老太太让伽芙陪着她。晋竹言担忧地看她一眼,却和林玄一样被两位老人留下来说话。


    外面走廊上,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到了一片荷塘,纪檀枝忽然停下,抱着手,笑吟吟地看她。


    “你们倒是进展顺利。”


    “恭喜你,即将踏入婚姻坟墓。”


    任何人在婚前听到这句话都不会感到愉快,可伽芙没生气,反问道:“你跟我不一样吗?”


    “你根本就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和他在一起?”


    被戳中心事,纪檀枝精致的笑容骤然消失。


    她到廊边的美人靠坐下,逃避的动作。


    “我有自己的考量,不用你管。”


    伽芙占了上风,故意坐到她身边,“这门婚事,只要你想拒,自然有很多种办法。我表哥是很好的人,你主动提,至少能体面收场。”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甘之如饴,不舍放手呢?”


    “你在利用他。”伽芙忽然有种极其强烈的第六感。


    “林小姐,你还是先担忧自己即将到来的悲惨生活吧。”纪檀枝冷哼。


    “有什么悲惨的?我能得到想要的一切。”伽芙辩驳。


    “但愿你不会爱上他。”


    “我才不会。”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非常同步地往后倚,各自都有种生活一地鸡毛之感。盛暑天里的夜晚倒非常舒适,荷香缕缕,偶尔传来一两声蛙鸣,这样的情境下,彼此都没了拌嘴的欲望。


    “你有喜欢的人吗?”伽芙问。


    “那又怎么样?”


    “好奇。”


    “你现在不向着你表哥了?不去告诉他?”


    “我不偏袒任何人。”


    “但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纪小姐,适可而止。”


    纪檀枝转过头来,完美无缺的脸上出现裂痕,“我还轮不到你来教。”


    伽芙微笑,“善意的提醒。”


    她啧了一声,“你这样子真是和晋竹言越来越像,如出一辙的令人讨厌。”


    “像吗?”伽芙也觉得自己脾气比从前好了不少,整个人都沉稳下来。除了面对晋竹言的时候。


    “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从饭桌上的表现来看,两人不像陌生人。


    提到他,纪檀枝非常不耐烦地坐直身子,刚要开口,便听见一声,


    “伽芙。”


    是晋竹言找过来了。


    “外婆叫你们呢。”


    “这就来。”


    伽芙率先离开了,剩下晋竹言和纪檀枝对视一眼,纷纷移开视线。


    宴席已散,纪檀枝要告辞,林老太太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又送了一只玻璃种的翡翠手镯当见面礼。林玄送她回家后,老太太朝着伽芙招手,“我的心肝,怎么还是闷闷不乐?”


    “外婆刚才冷落你了?”


    伽芙在她身边坐下,“没有的事,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您不用总是担忧我。”


    “胡说,你是我最爱的宝贝,宠坏了也应该。”刚才只是有意试探晋竹言待她如何。


    “都是快要结婚的人,外婆老了,多的事也有心无力,只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幸福。小芙,竹言,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真心对待彼此,好吗?”


    “知道了,外婆。”伽芙低低应了声。


    “我会的。“晋竹言非常郑重。


    林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夜深了,都去吧。”


    走出花厅,又过了一段距离,伽芙手心烫烫的,挣扎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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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可以放手了吗?”


    晋竹言见状愈发紧握,挣脱不掉,“再坚持一会儿,让人看见不好。”


    她非常泄气地叹息,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到老宅门口,车子启动,两个人又都沉默,仿佛刚才在老人面前的和谐都是假象。


    伽芙靠边坐,撑着脑袋看外面闪烁而过的夜景,没想到晋竹言会忽然开口。


    “以后不要和纪檀枝过多接触。”


    她蹙眉,非常不悦的神情,“现在连我交友也过问?”


    “她不是好相处的人,我怕她让你不开心。”


    “所以你们相处过?”


    “她是我舅舅的女儿,我曾经在他们家住到十六岁。”晋竹言抿抿唇,似乎非常不愿意提到这段往事。


    伽芙记得上次在医院,他说过自己八岁时出过重大意外。难道从那以后,他就不在晋家了吗?


    她没有想将别人过去刨根问底的爱好,只是觉得他对纪檀枝颇有误解,不免替她说话:“纪小姐嘴上不饶人,但心地不算坏。”


    晋竹言却道:“你不用试图改变我对她的看法,因为我真正在意的是你的感受。”


    “伽芙,她厌恶我,也势必会讨厌你的存在,我不希望你因为我遭受一些无端的恶意。”


    伽芙坐直身子,仿佛此刻才认真起来,“我没有你想得那么柔弱,面对恶意,我尚且有自保的能力,至少纪檀枝不能拿我怎么样。倒是你,没办法解决矛盾,就当作视若无睹?”


    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对他说这么多话,晋竹言心中触动,黯然道:“我和她之间的矛盾解决不了。”


    “你说过会对我坦诚。”


    他当然会对她坦诚,可从前的事情就像蒙了层阴霾,看不真切。推开斑驳的记忆大门,只觉得一股陈旧的霉腐味扑面而来。也难怪,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婴儿房里传来响亮的啼哭,几个保姆手忙脚乱地哄小孩开心,一墙之隔,床上躺着的女人忍无可忍地将枕头砸到地上,双眼发红地捂住耳朵。生产已过两个月,她整个人却快要疯掉,一听见孩子哭声就像被火点着,要将她烧成灰烬。


    晋竹言被舅舅带回家时就是这般场景,每个人都自顾不暇,格格不入的外来者更显得累赘。他向来早慧,知道自己不会得到这位舅母的喜欢,当然,舅舅同意收养他也只是因为那点零星的血缘在,他和母亲关系一直很差。


    刚来的两年,简直不知道怎么过的,寄人篱下,谨小慎微。深夜里,时常会传来夫妻俩的争吵声,杯碟砸出来,碎片飞到他脚边。


    “一个精神病生出一个失语症,你们一家子都有病!”


    “陈薇!你讲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难听?”


    “我讲话难听?当初生完孩子后你可曾关心过我?我得抑郁症你知不知道?”


    “那时候我忙不过来。”


    “好,既然你心里只有外人,明天我就带芫芫回娘家,你认那小子做儿子可好?”


    听够了,晋竹言悄然背过身去。同样的戏码每个月都会上演几次,诅咒、谩骂,他的心脏早已强大到刀枪不入。


    回到房间,躺进已经冰冷的被窝里,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因为这是计划表上的睡觉时间。


    明天,还有一大堆高难度习题等着他去做,上星期借的几本哲学书也没看完,这一方面还是太弱,他不允许自己有短板。


    舅舅不会赶他走的,他把名声看得最重要。就算肯,他现在羽翼未丰,也要想尽办法赖着不走。察言观色是他强项。


    独身一人,不得不隐忍蛰伏,等到以后长大,他再也不受任何人的气。


    九岁的晋竹言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