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陪都

作品:《昭仪的下岗再就业

    数日后,册立魏女郎为贵人的诏书发出,和她一起受到册封的,还有两位婕妤。


    皇帝立后,颇废府库,仅纳彩一项,便要万金之数,故而自前朝起,不直接立后,而先册其为夫人,再立为后,以节约开支。


    三位后妃中,魏贵人位秩最高、家世最好,朝中大臣,多提议立魏氏为后。且魏贵人入宫后,十分得皇帝喜爱,众人都以为后位将属魏氏,一时之间,魏府门前,车水马龙。


    皇帝与魏贵人感情甚笃,两人出同车,入同席,但此举很快招来了大臣的劝谏,有大臣上书,指出魏贵人乃区区一夫人,如能与帝并尊,并援引汉文帝与慎夫人故事,希望皇帝能够注重礼仪。


    年轻的皇帝‘哦’了声,“爱卿言之有理,既然贵人不能与朕并尊,那皇后总能与朕匹敌吧,既然如此,来人,传旨,立魏贵人为皇后。”


    立后典礼,在京中的公主、封君,三公、列候夫人都需参与。


    宁懿派人来问郗元,是否能参加,郗元借口抱病,婉言推辞。宁懿方才离开,公冶聪又派人来请,“大将军请仲夫人去书房。”


    大将军的书房由太傅书房而来,是一栋两层的独立建筑,介于前厅与内堂之间,太傅掌权之后,常与霸府幕僚在书房商议国事,再交付各官实行,这栋书房,便渐渐取代宫中尚书台,成为国家权力中枢。


    郗元踏足这里的次数不算多,一层有正偏十数间屋子,门都开着,她一抬眸,两张相并、堆满案牍的木桌便直映入眼帘,再往进望去,左右也摆着数张桌案,堆满从尚书台送来的奏疏。


    年轻的舍人、掾属或伏案疾书,或持刀点校奏疏文字,或怀抱奏疏,穿梭桌案之间,忙碌不已。


    郗棠望着眼前场景,一阵强烈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自高皇帝以来,前朝尚书主管全国军政,下辖诸曹,中书掌奏疏机要,侍中、散骑辅佐谏言。奏疏由文武官员、各州郡,呈递中书省,中书官员整理、抄录后,交内侍省宦官,转递陛下,陛下裁决后,再交还中书,草拟诏令,发尚书诸曹实行。”


    “陛下多病,常在后宫处理政务,文武在外,传召不便,中官在陛下左右,时常替帝代笔,批阅奏疏。陛下引两汉宦官干政之鉴,启用女官,奏疏由中书达内宫,先由诸女官批阅,而后交帝裁决,或转中书拟诏、或由女官草拟。”


    记忆中女子的态度谦卑,话语中却隐隐自矜,八女尚书与她们手下的女史,都是宫人中精通文墨,一刀一笔,裁决天下事,与前朝那些官员,并无不同,甚至,隐隐胜过他们。


    墨香与案牍的木香交织,从屋中飘出,郗元屏息垂眸,对宜华道:“走吧。”


    二层清净,兽纹铜香炉中熏香寥寥升起,唯有长史宁崇在向公冶聪汇报公务,见郗元来了,宁崇起身向她行礼,“仲夫人。”郗元微微颔首还礼,“宁长史。”


    公冶聪坐端,抬手示意道:“伯黎,坐。”


    宜华摆正席子,扶着郗元坐下,公冶聪寒暄两句,问过郗元身体情况后,郗元一一作答,得知郗元无碍后,公冶聪看向宁崇,宁崇将一封竹简放在郗元面前。


    是立后的诏书。


    立后的旨意绕过了尚书台,而从沉寂已久的中书台发出。


    “贵人魏氏,有任、姒徽音之美,谨慎养己之福,今使大将军聪持节策诏,授皇后玺绶,迁居长秋宫。”


    先帝驾崩后,大将军与太傅共同辅政,政从尚书台出,围绕天子的中书与女尚书反而成了虚职,后来太傅大权独揽,政出霸府,尚书台只能照霸府命令办理。


    现在皇帝又用中书.....


    宁崇道:“陛下将立后,有大臣上书,以孝道,请尊陛下生父生母为王、王后,封国以奉。也有大臣反对,说陛下既然过继给先帝,便是先帝之子,尊亲生父母,置先帝于何处?”


    郗元心中明了,“若是不尊生父生母,皇帝是否又会以孝道请回移居别宫的太后?”她冷笑声,若尊父母,必定要再封父母亲眷,强大宗室、外戚来抗衡权臣,这小皇帝当真一刻也不想再隐忍。


    “陛下既加元服【1】,又立皇后,再假以时日,就能亲政。”


    说完,郗元小心看了一眼公冶聪与宁崇的神情,两人闻此,脸上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皇帝的势力毕竟还小,无论是他的生父生母还是魏太后,即便被尊,短时间内,也闹不出什么波澜。


    公冶聪没有顺着郗元的话往下说,而是道:“子乐写信,说他在陪都染病,十分挂念你,希望我能允许你前往陪都照料他。”


    郗元一愣,“子乐...病了?”


    这个时候病了?在老臣们跃跃欲试,年轻的小皇帝按耐不住,要发起对公冶家攻势的时候,病了。


    公冶聪抬眸,眼中隐约不满,不知是对弟弟儿女情长的不满,还是对弟弟趁火打劫的不满。


    “你夫妇二人鹣鲽情深,我怎好让你们分离。”公冶聪口气松动,郗元心一时剧烈跳动,追问道:“那兄长的意思是?”


    公冶聪眼中不满渐渐消失,变成兄长的稳重,“国法森严,子乐未免无理取闹,倒是随明劝我,他毕竟是我弟弟,有我在,便是让你去陪都,也不算帝都无人。阿珠年纪小,也不能离开母亲。如果伯黎愿意,我可以送你与阿珠去陪都,让你一家团聚。”


    机会近在眼前,郗元几乎就要一口应下,可是她生生压下心中波澜,垂首推辞道:“兄长与子乐固然手足,但子乐毕竟领大军在外,我若再去陪都,恐怕不妥。”


    “他是我弟弟,我信他。”


    “随明,你亲自护送伯黎母女。”公冶聪对宁崇道。


    宁崇领命而出,“是,主公。”


    他离开时,对宜华使个眼色,宜华也跟着宁崇退出去,一时屋中只剩下两人。


    “男女大防,我此举的确冒犯伯黎,但有些话,我只能对你说。”公冶聪微微点头,以示歉疚。


    郗元不敢抬头,眼观鼻,鼻观心,“兄长请说。”


    “一开始,我就没打算留下你们女子为质,是子乐提出,留下阿珠为质,与你同去陪都,我一时愤怒,才拒绝子乐,只是没想到,他又会在这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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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候,提起此事。”


    公冶聪语气中带着怒意,“他就这么不信任我这个兄长吗?难道我能做出残害兄弟妻子之事?”他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忽如其来的响动,吓得郗元浑身一颤。


    “你告诉他,他最好给我安分点,我可以原谅包容弟弟的一切,但我不仅是他兄长,我还是褚国的大将军,公冶家的家主!”


    公冶聪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对郗元说话,而非弟弟,怒火太盛,恐吓到了她,松口气,缓和道:“我失态了,你与子乐虽为夫妻,但我知道此事一定与你无关,我了解子乐。”


    “伯黎,我希望你能多从旁劝谏子乐,我兄弟虽然多,但同产不过他与三弟。你也看到了,公冶家四面虎狼环伺,皇帝,也一直想收回权柄,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覆巢之下无完卵。”


    郗元听公冶聪一番话,再一想皇帝与魏氏,心中难免感触,但她也不知道公冶晏到底在想什么,只得道:“兄长,我一定将你的话告知子乐。”


    马车颠簸,阿珠受不了颠簸,一路走走停停,原本三日的路程,硬生生走了五日,才到陪都三十里外的一座城邑。阿珠又哭闹不停,郗元在马车中哄她,忽听车外宁崇道:


    “仲夫人,是仲公子出城来接你来了。”


    宜华掀开车帘,平原尽头,十几骑扬鞭打马而来,为首的人,不是公冶晏是谁?


    他一身糅蓝袍服,在晚春的花团锦簇中,也分外显眼,衣袂翩飞,在阳光下宛若生机盎然的蝴蝶。扬尘万丈中,他打马朝郗元而来,她望着来人,眼睛不由酸涩。


    阿珠的哭声将郗元的思绪扯回,她拍了拍怀中婴孩,“不哭了,你阿父来了。”


    “仲公子。”


    “随明兄不必多礼,唤我子乐便好。”


    宁崇与公冶晏在车外见礼,宜华打开车门,郗元看向公冶晏,“夫君。”


    “夫人。”


    马车继续往前,阿珠哭闹不止,到了黄昏时分,一行人才抵达陪都,巍峨城墙矗立夕阳下,岁月流逝,墙上痕迹斑驳,这座前代的都城,完整出现在郗元眼前。


    前朝末年的权臣为更好控制天子,强行迁都安城,权臣被杀,他的部下为他复仇,放火焚烧安城,后部下被诸侯围攻,安城退去一波劫掠的兵马,又迎来一波各怀鬼胎的诸侯。


    褚国受天子册封,立王国,建都昌城,受禅之后,又两次迁都,最终定鼎帝都,并以安城、昌城为陪都。


    进城之后,郗元才发现,城中十分凋敝,不如都城繁华,民居残破,道路坑洼,马车愈发颠簸,不知走了多久,才在一座稍微看起来的得体的府邸前停下。


    房舍明显打扫过,但一股霉气始终不散,床榻很硬,被子也薄,若非是房中陈设熟悉,还有明显居住过的痕迹,郗元几乎要怀疑,这屋子从前是间荒屋。


    公冶晏送走宁崇,回到内室,屋中侍女往来匆匆,打扫房屋、更换陈设,手持香炉,熏染屋中各处。郗元不在屋中,不知去了何处。


    “夫人呢?”


    “回公子,夫人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