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沈岁岁在手脚冰凉中骤息一怔，红印子?


    她心底莫名有种更不祥的预感。


    秀气的鼻翼缓慢的一张一翕，擅自爬上了些许苍白之色。


    “过来，阿娘瞧瞧。”萧六娘走近身，手腕上的白玉手镯在日光映射下折出耀眼的莹光。


    她摸了一摸少女娇靥上的小红痕，清澈的眸久久凝着，眉骨愈压愈低。


    “这是怎么回事?”


    淡红的绯若是单看其实并不明显，可烙在这样白润柔透的肌肤上，就如红梅映一般亮灼。尤其是距离隔得近。除了脸上几点残痕，萧六娘又顺着少女凝白纤颈下移，在衣襟掩盖的内里，似乎还能隐隐窥见些。


    “阿娘。”


    沈岁岁艰难咽下堵在喉头的一口气，温声道："想来是天气暖了，蚊蚤也出来了。"“我还说呢娘，女儿那阁楼里该换套蚊帐了。”她小心觑着萧六娘的脸色，掐着藏在袖袍里酸软无力的手。


    空气有一瞬的沉寂，青玉眼见气氛不对，道：“是啊六娘，昨个夜里我还替小姐追小虫子来着。”见如此，萧六娘抿了抿唇，望着沈岁岁那双流转真挚的盈盈春眸，道：“先回去吃饭吧。”


    "……是，女儿这就去了。"


    沈岁岁如蒙大赦，却心里仍揣着事，同青玉一齐朝自己的小阁楼移步。


    待两道倩影消失在葱郁小径末尾，立下原地的妇人却仍是紧锁眉头，心底愈发觉得不对劲。待想细究什么,念头却又如游鱼般，什么都抓不住。罢了，她摇了摇头，不过顷刻也消失在径上。


    “吱呀”一声，古朴秀气的门扉被轻轻推开，可伴随着如流水般跨过门槛的一粉一青裙摆，不难看出其人的不安。


    "青玉，阿娘她…可还在楼下?"


    沈岁岁咬着唇瓣，晶亮亮的眼眸似一池春水被何物搅得直晃。"回小姐的话，六娘她已经离开了。"说罢，沈岁岁稍吐了口气，竟有些劫后似的发软。她看向立在面前的女子，问："青玉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这几日，她除了萧韫庭那儿，便是在青玉的屋子，她怕青玉仍过不去那个坎儿，几乎是有机会便同她说着话。


    是以，她自然知道青玉的身体恢复了几成，更是知道这些天她时时对着窗户发呆。以她现在的状况，应当是不会恢复如往日般有离开屋子的心境的。果然，她见少女清秀可人的小脸稍稍一僵。


    “发生什么事了青玉?”沈岁岁连问，看见青玉面色更是有些不对劲。睫毛微微发着颤，似要说什么,却梗在喉头。


    沉吟许久，青玉也掐着手心犹豫了许久，随即道：“没发生什么事，小姐，就是晨时奴婢突然想明白了，日日躲藏在屋子里也不是个事，如是又想来寻小姐，伺候小姐起床更衣。”“真的吗?”


    沈岁岁几乎目不转睛凝着她，想要从面上窥出一点儿别的来。同她待了数年，她自然知道青玉是在撒谎。她想，青玉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定也是和那心结有关。


    但既然青玉现在不想告诉她，那也只能等她愿意主动开口的一天。


    "自然是真的，不过小姐你….…"


    说到这儿，眼神停在了沈岁岁脸色那道红痕。


    沈岁岁心一惊，差点忘了这事。


    她连走近那扇落在地板上的落地铜镜。秋水般的镜面里，她能将自己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衣裙似因跑回来的路太过慌乱，裙摆被路边的树枝枯丫划破了些，头发稍稍有些散乱，这些倒是没什么,最过让她心脏痉挛的还当是脸上的红痕。


    还有……隐隐泛着不正常殷红的唇。


    她知道自己昨夜亲了萧韫庭，梦里那样激烈馥郁的缠吻食吮，而今嘴巴这样，她倒是没几分意外。


    可自己的脸——


    为何会起这样的红痕子。


    没了日辉的映射，屋子里的灯光看不太真切，可她对镜瞧这仍是觉得十足的怪异。


    不像蚊虫叮咬留下的，倒像是，倒像是——


    如最吻留下的红印!!


    沈岁岁被脑海一闪而过的这个念头惊得眼皮止不住发颤，不确定的惊促尽堆眉梢。


    吻……


    她除了去藏舒阁，除了萧韫庭谁还能吻她?


    所以，昨夜梦里的最后，并非是梦?而是萧韫庭真的醒了?


    沈岁岁愈想愈是止不住全身发冷，心狠手辣的萧九爷在午夜醒来发现了对自己使下作手段的“小侄女”,没有大发雷霆的当即把她一把掐死，反倒是那样温柔绵绵的哄她，亲她。甚至还似乎带着她到了云端之上，梦里的龙……沈岁岁怔怔抬起尚有些刺辣的左手。


    指尖莹润透粉，而白嫩嫩的手心间能见鞭答状留下的状印，这样真实。沈岁岁思绪如乱麻，又急又怕，湿汗浸出布满了额。萧韫庭昨夜真的醒过来了吗?


    这个念头，直击沈岁岁的灵魂深处，让她久久大脑发嗡似的一片空白。


    "不，不可能。"


    她呓语似的喃喃，暴戾嗜血如他，绝无可能容忍底下人这样荒谬所为。若他真的醒了，定不会让自己活过当夜，甚至大卸八块、五马分尸都不为过!那么脸上的，当真是什么虫蚁叮咬过的吗?"小姐


    ，你怎么了?"


    忽然，深渊冗杂思绪里传来一道轻音。立在身侧的青玉自然也发现了沈岁岁的异常，在她印象里，沈岁岁少有这样惊慌无措的模样。“青玉，我……我……”沈岁岁苍白唇瓣一张一翕，想说些什么,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她想起方才青玉难言的苦涩模样，原来是如此感觉。


    半晌，她无力深呼了口气，似像自己妥协，以最是平静的声音，沉道：“我……我昨夜去了九叔那儿。”


    “带了……带了沉息香。”


    这句话说完，似抽空了她浑身的力气，明媚的日光透过轩窗射进来渡亮了一切，照在身上可她只觉得冷。


    "青玉，你明白吗?"


    微涩的嗓音带着哑，她凝着青玉清澈透亮的眼睛，看见青玉慢慢反应过来，似如惊雷落下般的震诧，随后又——浮现出担忧和关切。"小姐，你……你的病已经恶化到如此地步了吗?"


    话音听罢，沈岁岁心如塞石，眼角无声淌下一行清泪。


    她说不出自己此刻是什么感觉，她不用一个人独自苟且在阴暗潮湿的地底下做一个见不得光的老鼠。


    她的卑劣恶行而今见了光，却没有意料中的厌弃和斥责，反倒是体谅她的一切，担心她的病，关切她的身子……


    "青玉，我……"


    她还想说什么,竟见青玉也流下了泪，"小姐……您无需多说，奴婢永远都站你这边。""而今要紧的是，九爷他那般聪明，可瞒得住他?"还有脸上的印子，她经历过，怎么看怎么像是、是被人亲出来的。


    一阵风从外啸来，游进居室内将珠帘晃得脆响。


    适时，一个小厮弯着腰恭恭敬敬地立在门口轻声叩了叩。


    听见有人来，沈岁岁连擦去脸上的泪，紧接着听见小厮陪着笑在外头喊道：“三小姐，您可在屋里?”


    青玉投来疑窦的眼神，似乎是在问此人是谁。


    "三小姐?"


    外头又传来压低的嗓音，沈岁岁想起此人是昨日藏舒阁来替萧韫庭传消息的侍从，道：“有何事?”那小厮道：“奴就是来替九爷向您传句话。九爷今个儿起来，特意派奴来告诉您，昨日抄漏下的不必再去补了。”沈岁岁一颗颤动不止的心随着小厮这话更是跳到了极点。不要她再去藏舒阁抄了，是因为发现了什么吗?


    “为……为何?”


    沈岁岁苍白着唇问出口，闻那小厮笑了笑，“三小姐，九爷的心思哪是奴能揣测的呢?”


    眼见着面前少女的脸色实在有些难看，刘钧风猜应当亦是屈于九爷威仪，如是想了想，又道：“不过九爷晨时一早便带着庞译大人出去了。”话点到为止，便没再说了，过了会儿，察觉人还在门外候着没走，青玉问刘钧风，“还有何事?”"三小姐，九爷还说，您昨日抄书伤着了手，特意交给奴一瓶芙蓉玉清膏给您呢。"“原是如此，替我多谢九叔。”沈岁岁话音刚落，青玉便将门打开，将一匣精制黄花梨的小盒子接了过来。


    “奴告退。”


    说罢，刘钧风躬身离开。


    待人走得没影，青玉转过身，压低了些声音，"小姐，如此看来……""九叔他并不知情，如此，我脸上的，当真是什么虫子叮咬留下的。"沈岁岁缓缓道，水雾迷蒙的眼久久凝着别在腰间香囊里藏着的沉息丸。


    视线虽是模糊，但她现在似有些欣慰，这沉息香果真不会失效的，萧韫庭也并没有醒来过，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梦，都只是梦……沈岁岁怔着眨了眨眼，仍心有余悸，脑海中似还有一丝一晃而过的小念头，可又瞬间的湮没。日辉流转，天幕缝合，黑沉沉的墨色如铺开厚重的细网将天空笼罩得无丝无隙。从窗扉吹进来的残风都带着闷闷的潮意。


    沈岁岁睡在榻上辗转反侧，而今有了昨夜那样的似梦非梦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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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今夜是真的不敢在偷偷潜进藏舒阁。


    再者说，萧韫庭并不在。


    是啊，他并不在….


    沈岁岁骤时猛掐了自己一把，要自己保持清醒，这些还不够。又匆匆爬下榻，给自己灌了几口凉茶清醒。凉从檀口一路渗进了心底，沈岁岁终于散去几分恍惚，咬着唇又躺在了榻上。


    本以为今夜或许能有个好觉，可她的怪病并不让她好过，不出一柱香功夫，那熟悉又该死的感觉便弥漫横生。她咬着红润润的唇，眸里蓄出了晶莹的水光，碎在羽睫上娇弱潺潺。如火般的炙烤烘得她脸色绯红，潋滟出娇艳欲滴的娇媚。


    沈岁岁再难坚持住，索性一脚将被褥蹬下了床。


    可方蹬下去，她竟出现了幻觉，听见萧韫庭的声音。


    "岁岁睡觉这么不乖?"


    低低的嗓音有些暗沉，可却又如春水潺潺淌过岩浆炽火，熄灭了一众滚烫。


    沈岁岁颤微微掀了掀眼皮，却有些看不清什么,隔着帐子轻纱，只隐隐瞧见立在外面的一道高大身形。


    如多日梦里的一样。


    可近来的事，让她留有怀疑，这真的是梦吗?


    丝软锦缎落在男人好看到极致的手骨间，轻轻一勾，铃铛晃出一道清脆的声音。那张攫却她灵魂和神识的俊美面容徐徐出现在眼前。


    一如既往的寒戾横生，却


    在此刻让她读出了些许柔情。这种神情，是不会出现在现实中萧韫庭的脸上的。现实中的他，只会冷着脸又或是残忍肃杀的神情，高高在上的睥睨一切。


    "九叔……"沈岁岁阖了阖唇瓣，却是没叫出声，她竟被这怪病折磨得力气也没了。


    她又下意识想伸手，探向自己的解药，可抬不起来，距离也有些远，她是摸不到的。"九叔，救救岁岁。"她在心底无声的恳求怜惜，被熏得鲜润粉腻的小脸沾了些许晶莹的泪。


    “这样黏九叔?”


    萧韫庭薄唇微勾，终降尊纡贵似的，抬手牵住了少女苦苦挣扎的菜荑。握上的一瞬，他察觉人儿的凉意，想来是因人睡觉不老实，胡乱蹬被子所致。如是，长臂一捞，便将被衾盖在了少女玲珑软媚的身子上。哪曾想，刚盖上去，小姑娘一双白嫩嫩的腿儿又在弱弱的踢蹬。萧韫庭压着被子，方要说什么,竟被一道吻封住了唇瓣。


    他不经一愣，知道小姑娘向来是这般急躁。


    如是顺势将人扣在自己怀里，被动化为主动，狠狠的吻了下去。


    甜蜜香甜的滋味勾魂吸魄，一禁触上，萧韫庭有些失控，情不自禁吻的重了些，亲得狠了些。将人儿亲得浑身没骨头窝在他的怀里，溢出娇弱柔柔的低嘤。靡啧的水声响彻萦满少女甜香的小闺房，此刻却不合时宜侵入了强势又蛮横的气息。


    “啪嗒”一声，萧韫庭将镶金嵌玉的腰带随意抛在地板上，褪去外衣，顷刻便如野兽侵占幼小猎物的巢穴般血光横生。


    "九叔，抱紧岁岁….…"


    沈岁岁触了解药，深嗅着男人的气息，又加之方才的口舌缠绵，她好受了许多。


    可仍是不舍得放开自己对萧韫庭四肢交缠的攀附，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深深埋在他的颈项平息着，缓解着抽丝剥茧的焦躁难安。“好。”


    她听到萧韫庭应了她一声，随后，她循着又吻了上去……一室春色，数不尽的风游进来，却荡不散久久的旖旎。


    待最后吻罢，沈岁岁早便没力气了，只能伏在萧韫庭肩头张着红肿的唇瓣一下一下的吐息。


    潋滟的春眸搅乱了池水，尽浮着懵懂的怔愣。现在她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去做，就趴在她唯一的解药怀里享受着僻静安宁的时光。而此刻拥抱着她的男人正噙着如狐狸般满足的笑意，大掌一下没一下的拍抚着少女的软背。


    可拍着拍着，恶由心生，又护着少女的后脑，对着又红又肿的唇瓣印了下去，霸道搅弄软舌。这次亲完，又在两人之间勾出一道银线，沈岁岁有气无力望着近在咫尺又模糊不清的男人。缓缓翕动发麻发疼的唇瓣，道：“九叔，您是九叔吗……”


    声音很小，萧韫庭却听得清楚，眉梢一勾， “岁岁觉得呢?”


    沈岁岁得不到回答，又将自己埋进萧韫庭的颈项，要其馥郁又清冽的气息将自己整整包裹。须臾，细弱的低吟，“九叔，你永远也不要知道好不好?”软绵绵的小嗓子勾的人发痒，再加之方才靡啧暧暧之事，在萧韫庭听来是如小爪子挠在了心底，可这次，他有些不悦。


    “岁岁还想继续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