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骨牌

作品:《渡龙

    傅灵筠和乔竹进入贪业司的瞬间,一时满堂寂静。


    两人几乎是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许多死魂看见傅灵筠更是直勾勾的两眼放光,却又不敢上前。


    不知道有多少张脸、多少双眼睛,又不知这般面面相觑了多久。


    直至阁楼之上传来阵阵鼓声,众人才忽然回过神来。收回视线,各自在赌桌上忙碌了起来。


    傅灵筠觉得这鼓声来得蹊跷,正欲上去看看,却突然被乔竹强硬地拉住了手腕:“灵筠,我们也去玩玩吧。”


    傅灵筠察觉到她一丝怪异,微微皱眉唤了一声:“乔竹?”


    乔竹的眼神似乎略微清醒了一瞬,但很快又陷入不正常的迷蒙。


    她看向角落里一张只有一人在的牌桌,无甚感情地提醒:“你不是要去找判官吗?我们去玩那边的骨牌吧,赢了就可以去见判官了。”


    傅灵筠这才放眼望去,发现此处玩法还颇多,六博、牌九、双陆,还有些她叫不出名字的,应当称得上是齐全了。


    顺着乔竹的目光看过去,傅灵筠发现她所指的那张牌桌边,只有一个人在那里,在这热闹的赌场中显得有些凄清。


    由于人群遮挡,她只能看到那人一袭黑袍,袍子上是熟悉的金色纹路,那花纹看上去似乎是一条游龙。


    这相似的色调让傅灵筠一下子想起了纪叶停,不过纪叶停衣服上的花纹似乎是彼岸花。


    纪叶停身着侧腰有彼岸花纹的黑袍立于她身前的景象忽然从脑海中蹦出。他衣袍随风翻飞着,虽只是个背影,傅灵筠却莫名感受到一些肆意张扬。


    可四周模糊的景象让她分辨不出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站在过他的身后。


    察觉到傅灵筠二人的目光,那人隔着人群遥遥望来,目光穿过人群的缝隙,准确无误地落在傅灵筠身上。


    而傅灵筠此时恰巧抬眼,乍然跌入了那如水般的金瞳中。


    她竟不知缘由地慌乱了一瞬,随后毫不意外地,熟悉的躁意开始向四肢百骸游动。


    那人正是一刻也多等不得,灵识稍作休憩便立马匆匆赶来的纪叶停。


    纪叶停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傅灵筠带着已如游魂一般的乔竹走过去,问他:“你方才去哪里了?”


    纪叶停却摇了摇头:“你又忘记了。”


    傅灵筠一愣。


    “又”?


    她连身处魂狱之后的事也有遗忘,而且已经不是第一次忘记了?


    这个消息对傅灵筠来说并不算太好。


    纪叶停想起少司命临走前跟他说的话,有些黯然地移开目光:“你说过再见时叫我提醒你,但现在不是时候,先坐。”


    此时,一个与乔竹同样眼神空洞的游魂自远处飘来,手里还端着一盘给他们计算输赢的筹码。


    两人默契地终止了对话。


    看清来人的面庞时,纪叶停蓦地一怔。


    傅灵筠也顺着他看去,却并未发觉此人有何异常:“怎么了?”


    纪叶停扫了她一眼,暗暗松了口气,手心朝内对那人挥了挥,示意他离开:“不必,我们一局定胜负。”


    那游魂欠了欠身,又端着那筹码走向其他的赌桌。


    傅灵筠看了眼一直死死盯着牌桌的乔竹,到纪叶停对面坐下:“这个怎么玩儿?”


    桌上摆着一堆刻印了不同数量彼岸花的小骨牌。


    “放心,我选了个最简单的,慢慢跟你说。”纪叶停回答。


    随后,傅灵筠看见纪叶停那双骨感而不失美感的手轻轻一翻,所有的骨牌便都跟着翻了个面。


    他白皙而修长的手指轻拨几下,骨牌便在牌桌上移动起来,将之前的顺序任意打乱了。


    看着那在袖口下时隐时现的腕骨,傅灵筠想,原来穿玄色可以将肤色显得如此白皙。


    但纪叶停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穿黑袍的吗?


    “你为什么爱穿玄色的袍子?”傅灵筠忽然问。


    纪叶停正在拨弄骨牌的手轻轻抖了一下。


    这一抖,使得他手下的其中一枚骨牌又翻出了有花纹的那一面,是九株彼岸花。


    傅灵筠疑惑地看向他。


    他一边将那骨牌翻过去重新打乱,一边回应她的问题:“因为有个人也很爱穿。”


    傅灵筠直觉他是在说自己:“我?”


    纪叶停手上动作一顿:“先保密,这会儿说多了,待会你又要忘了。”他将桌上的牌拨了一半出去,将剩下的牌再次对半分,送到了傅灵筠身前,随后换了个话题:“把手放在你的骨牌上方,就可以知道它们对应的彼岸花数量。”


    傅灵筠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的后一句话上,有些好奇地将手放上。


    果然,骨牌背面的彼岸花图案,一一清晰地罗列在了她脑海中。


    “这里的骨牌上分别有一至九朵彼岸花,你来指定一张骨牌。”纪叶停指了指乔竹。


    纪叶停方才说这个玩法简单,那最简单的玩法无非就是,各自出由非对局之中的人选出来的这张骨牌,出不了的算输。


    中途应该会有打断机制,应该是可以对牌的真实性进行质疑。


    因为最开始拨出了一半的骨牌,他们俩都不知道对方手里牌的类型。一定会有一个人在某一轮里拿不出满足条件的牌。


    本来就只是走个过场,纪叶停完全可以刻意让牌,直接让她先手走完就是了。


    她明显感觉到纪叶停只是想走个形式,很快就会结束战局。


    不知是不是因为贪业司中那股奇怪的影响也或多或少的波及到了傅灵筠,她抬眼目光炯炯地看着纪叶停:“我们好好玩一局吧。”


    纪叶停一愣。


    “既然都已经坐在这牌桌上了,不能浪费呀,不如就认真玩一局吧。”


    傅灵筠的眼睛亮亮的,似乎是真的很想玩。


    纪叶停却知道,里面有一部分原因,是她此时身为人魂,或多或少还是受了此地法阵的影响。


    但若是那个还在做渡灵师的傅灵筠呢?在此情形下,她也会这么想玩儿一局吗?


    他忽然陷入了一场感觉有些遥远的回忆。


    ……


    那好像是傅灵筠找到苍林的第一年,也是他第一次认识傅灵筠这个人。


    那时的她才刚成为渡灵师一年不到,正值17岁的青春年华,面庞仍有些青涩,可眼里的自信与沉稳却似乎堪比行渡许多年的老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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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总是穿着一袭玄色束装,将头发整齐地束起,身姿挺拔,形容干练。


    而那时的苍林是一个从来没有人会踏足的地方。


    别说人了,其他的任何生灵,都没有一个愿意到这里来定居。


    起初他并不知道其中原因,只以为是苍林千年来的荒芜的缘故,让生灵们已再也不愿踏足此地。


    即便是他诞生后,以污浊为食,让此地的花草树木逐渐恢复生机,但其他生灵也许仍觉得此地不详,亦或是担心千年前那样突如其来的灾难再次发生,这才始终不愿意回到这里。


    这是被阵法封锁在苍林山不得离开的他自己想的理由。


    嗯……应该勉强也能算合理。


    直到傅灵筠的到来。


    她是自虺有意识起,第一个踏足这里的生灵。


    纪叶停最开始其实有些戒备。


    因为傅灵筠浑身上下散发着非常强的威压,那是强者独有的气息。


    他没有想到,来到这苍林的第一个生灵,竟是一个如此年轻的渡灵师。


    所以他隐匿起了自己庞大的身形,灵识化作小蛇,悄悄跟在她身后,看着傅灵筠在这苍林四处转悠,不知在寻找什么。


    最后,她在苍林一座副山的山腰上找到了一个山洞,而山洞中是一个骨牌布置的法阵。


    傅灵筠就这样埋头研究起法阵来。


    一看到这个法阵,纪叶停便知道了那是什么。


    那是他为了从这苍林中解脱而一直想要找到的,困住他的法阵。


    他认为是因为法阵针对的对象是他,他才会一直找不到。


    忽然,他听见傅灵筠对着这个用骨牌布置的复杂法阵自言自语道:“怪不得从外面看苍林仍旧是那一片污浊冲天的荒地……竟有人在这里布了障眼法。”


    障眼法?这个法阵竟然不是用来困住他的吗?


    随后,他看到傅灵筠葱段般的手指在那法阵上灵巧地拨弄了几下,很快便拍了拍手上的灰,表示完成了。


    果真如她所说,即便这个法阵被改变了,纪叶停也并未觉得身上的枷锁被除去,他仍然被什么重重压在苍林的天下。


    肯定是这个小渡灵师功力不够,根本就没破这法阵。


    当时的他心里想。


    可傅灵筠却仿佛听到了他的质疑一般,沉思半晌后,不知为何又再次摆弄起那堆骨牌。


    这一次她弄了很久。


    而纪叶停便在旁边看了很久。


    咳,万一法阵阴差阳错地被她揭开了呢?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就这样看着傅灵筠劲劲儿地与那骨牌搏斗了整整两个时辰。


    也是傅灵筠难得一见的这个劲劲儿的样子,才终于卸下了那副他觉得老气横秋的神态,有了些十七岁少年人的模样。


    他更没注意到,自己的注意力不知道从什么开始,自法阵的变化上,转移到了小姑娘快速拨弄着骨牌的手上,最后又转移到了小姑娘整个人身上。


    ……


    思绪从回忆中抽离,那时傅灵筠的神情与眼前的她缓缓重合。


    即便是那时的傅灵筠,若是没有急事,应当也是会想好好玩一局的。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