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江南柳·重圆

作品:《仙门至尊非要替我逆天改命[重生]

    她死了。


    或者说,她宁可死去。


    这是世上最绝望的所在。


    虞璟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进入无明之渊的第几个年头。


    不,也许只过了几个月,也许只过了几天。


    最沉默的死寂、最深邃的黑暗,早已让她丧失了对时间的掌控。


    无光也无声的所在,只有浓郁得令人心悸的魔气争先恐后往她身体里钻。那种痛苦,就像是把身体的每个部位都拆成碎末,再强行揉在一起,如此循环往复,永无止境。


    自无明之渊底部魔域吹上来的罡风,仅仅是拂过她的身体,都如同利刃一般尖利。


    早些日子虞璟还能感受到被风削断的发丝,碎裂的布料离开身体的感觉。


    如今,她几乎已经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了。


    这样苟延残喘地活着,


    还不如死了。


    可惜她还不能死。


    她活着,才能镇压魔域封印,才能荡涤这涌入天地间的魔气。


    怀真域需要她,天下需要她。倘若魔域封印被破,那就是天下浩劫,死的人又何止千千万!


    虞璟,你舍得吗?


    师尊这样问她,大师兄这样问她,更多的人沉默地望她,眼中写满了期许。沉沉地压下来,压得她脊背微微弯了下去,好像天下众生都担在了她肩上。


    进入无明之渊的前一刻,虞璟抬头扫视人群。


    轻飘飘的,云烟一般的鹅黄色衣衫在送行人群中中尤为醒目。


    ——萧宓*。


    其实她们两人无论是谁进入无明之渊都能封印魔域,但师门宁可为追捕虞璟耗费三年光阴,也未选择牺牲萧宓。


    虞璟早知人心易变,人性难测,更明白两者择其一,总会对一个人不公平。


    只是……有一点不解,有一点不甘。


    明明与师门众人相处得更久的人是她而不是萧宓,


    明明被那般宠爱更甚于明珠的人是她。


    为何到了后来,被/干脆利落舍弃的人反而成了自己呢?


    “倘若再来一次······”虚空中传来缥缈的叹息,“又当如何?”


    虞璟几乎疑心是自己听错了,无明之渊是通往魔域的唯一通道,其中魔气瘴气横生肆虐,除了她与萧宓,从未听过还有人能够踏足。恐怕连一个呼吸的时间都熬不过去,顷刻便成齑粉。


    “天道?”那人冷笑一声,没头没尾来了句,“我何时惧它。”


    好狂的口气!可惜无法同那人说上两句。


    如果不是疼得一动也动不了,虞璟真想喝彩,倒不是为了那个人,而是为了她自己。


    她有些佩服自己了,竟然能苦中作乐臆想出这么一个人物来解闷,连声音都一派世外高人之感。


    倘若再来一次吗?


    意识逐渐模糊时,虞璟竟也控制不住顺着那个人的话往下想,倘若再来一次,她一定——


    *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虞璟茫然地眨眼,目力所及之处是案几上斜支着的一面菱花镜,缀着半绽花朵的桃花枝从窗户缝隙中斜逸进来,镜中人面桃花交相映。


    那是一张少女的脸,雪肤黑发,顾盼生姿,两颊略带丰盈的软肉。还没有逃亡时为了避人耳目而亲手划出的伤痕。


    ——虞璟年少时的脸。


    虞璟迟疑地伸手掐了把自己的脸,镜中人顿时疼得呲牙咧嘴。


    会疼?


    并不是梦?


    她这是……回到了少年时?


    虞璟还有点发愣,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絮絮的交谈声。


    “师弟,你与我相交半生,也当知道我晏崇山此生不欠人情。可这次……若非是没有办法,我也不会找上你啊……”有一人长吁短叹。


    虞璟听得很清楚,那是她多年未见的父亲的声音。


    晏崇山继续道:“我此生独有一女,偏她一出生就没了娘亲,我这心里总觉得欠了她良多。这孩子拢共就向我提过这么一次请求,你说我能不答应吗?”


    父亲、父亲……


    虞璟闭了闭眼。


    她还记得父兄二人早在她逃亡之时就因魔祸而亡,如今能再听到父亲的声音,恐怕是真的回到了过去。


    可……如今是什么日子?她并不记得父亲曾低三下四求过什么人啊?


    虞璟循声望去,恰恰对上一人冷厉的双眼,那亦是一双十分熟悉的眼睛。


    只是眼中流转的情绪太过陌生,是好多年都未曾见到的模样。


    濮阳正,虞璟的师尊。


    也是当年大义灭亲,一力将逃亡在外的虞璟擒捉回宗的冲霄子。


    “你虞璟何时能称‘璞玉’,不过一颗‘顽石’!我平生最为后悔之事,便是将你留名‘璞玉录’之上!”被带回怀真域时,濮阳正鄙薄的语气言犹在耳。


    那是虞璟与濮阳正的最终,而最初,就是眼下了。


    虞璟想起来了,一切都起源于这一年的春天。


    桃月(1)十二,选拔内门弟子的“择珠会”就将进行。


    桃月初十,父亲将此次择珠会负责人濮阳正邀来外门主峰。


    全都是为了虞璟一个“无理取闹”的愿望。


    虞璟醉心于修行,一心想要飞升。


    但不知为何,再如何艰苦修炼,修为始终不得寸进,甚至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父亲一向疼她,不忍见她日夜忧虑,又思及内门资源众多,便出此下策。


    如出一辙的场景。


    前世便是如此,父亲以师兄与外门主事的身份,半哄半压着濮阳正将她收入门下。


    从此虞璟名留“璞玉录”,成了濮阳正的弟子。


    那时濮阳正待她倒是与最后一般无二,都是那么的……厌恶。


    但其余时候,濮阳正待她还是很好的。


    虽然从无笑容,却也不曾对她疾言厉色,不仅手把手教她连外门小童都早已娴熟的入门剑术,也不曾因她再三无法顿悟而恼怒。无论是十次,还是百次,他总是站在身后一丈处,注视着自己练剑。


    哪怕从天光微熹陪她至日薄西山都未有过一丝不耐。


    到底是怎么变的呢?


    虞璟摇摇头,多想无益。


    何况人心这事她向来看不透。


    “无论如何,还请师弟你帮我这个忙才是。”见濮阳正闭目不答,晏崇山干脆一揖到底。


    意图极为明显。


    怀真域内规矩森严,受了师兄如此大礼,濮阳正这个忙,不帮也得帮。


    “师兄,你这又是何苦?”濮阳正终于开口,“若她身负真才实学,进入内门不费吹灰之力。若无真本事,怕是进了内门修为也无寸进。既如此,倒不如长留在你的身边,受外门奉养,岂不是更好?”


    “更何况……”濮阳正瞥了虞璟一眼,神色不由染了奚落,“有女如此,倒累得父亲央求外人,实在是……”


    他说着嗤笑一声:“师兄独疼此女,难不成早已忘了自己还有个儿子?她与我徒子楚的天分资质简直是云泥之别,师兄只将心血放于此女身上,实在是让人为子楚不值!”


    眼见自己如珠似宝的女儿被师弟贬得一文不值,晏崇山不禁勃然大怒,然而终究顾念师兄弟情谊,又唯恐得罪了对方,只好暂且咬牙忍耐。


    是了,就是这样。


    虞璟捻着花瓣,状似赏花,实则始终谛听着两人的对话。


    接下去便该是——父亲连三再劝,师尊些许动摇,最终兄长破门而入,跪求濮阳正收下自己。


    然而这样是不行的。


    虞璟知道,正因此事,此后流言四起,说外门主事徇私枉法,竟不顾门内禁令,以势强逼师弟收徒。


    怀真域法度严明,虽无确切证据,但原本在域中风评极佳的父兄声望终究一落千丈,不再受怀真域重用。


    最终二人死于魔族之手,也不知是否与此有关。


    旁人之言只是过眼烟云,虞璟并不在乎,但她却不希望父兄因此受苦。


    虞璟瞟一眼身侧赤褐色的门扉,一炷香后,兄长便将无视一切规矩与礼法冲入门内。


    要如何打断二人对话?要如何阻止兄长接下来的举动?


    也唯有让濮阳正松口,认可自己可堪为他的弟子。


    晏崇山提一口气,正欲与倒霉师弟大战三百回合,就听一道女声响起,如林籁泉韵,引得正在唇枪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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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的二人齐齐一怔,循声望去。


    “前辈且先动怒。”


    虞璟此时已转过脸来,她坐在窗边花影之下,神色淡然,似乎并不为濮阳正的一席话动容,连濮阳正都不禁微微一怔,忍不住在心中暗许。


    不为外物所动,心性倒是不差。


    只是转瞬间又思及域中对此女的评价,又实在不齿。


    虞璟略一拱手:“濮阳前辈此言差矣。我怀真域与其他门派不同,并不仅以修为高低论人之高下。譬如当年的患医莫惊春前辈,便是因天生病体,难修仙道,然而正因久病,故通药理,得以进入药之一脉。”


    “弟子修为虽不显,但论可取之处,也有一二。”


    濮阳正被怄笑:“你倒是说说,你有何可取之处?”


    晏崇山脸色微白,急忙挤眉弄眼,给虞璟使眼色。


    他了解濮阳正此人,出自刑字一脉者,几乎人人嫉恶如仇,濮阳正更是个中翘楚。一旦听闻不义之事,便什么也顾不上了。


    故此今日才这般不留情面。


    可濮阳正若真的拒绝了自己这个师兄的请求,只怕夜半都会辗转难眠。今日之事,只需他再磨上一磨,大的闹上一闹,总能成事,但小的这样一搅局,恐怕就下不来台了。


    谁知虞璟是注意到他了,却皱眉疑惑:“父亲,你眼睛进沙子了吗?这有镜子,您过来照一照吧。”


    说着便从榻上起身。


    他的女儿哪里都好,就是太不通人情了些。


    晏崇山无语凝噎,退至一旁。


    虞璟这才道:“怀真域琅嬛阁内藏书万千,还请濮阳前辈随意考察。”


    “哼!琅嬛阁内藏书共计三十六万八千九百九十九册,你的言下之意是皆能记住?”濮阳正神色轻慢,显是不信。


    “前辈记错了。”虞璟轻声纠正,“至今日琅嬛阁内藏书已至三十六万九千册。”


    “夸口!”濮阳正脸色一肃,“你可知我平素最厌恶如你这般大言不惭之人?既如此……”


    他并未多思,随口便道:“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1)。”


    虞璟信手拈来:“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濮阳正一怔:“倒是一字不错……”


    “前辈雅量,此老庄之学,凡修道之人不敢或忘,请再出难题。”虞璟展颜而笑。


    这一笑,竟如明珠生辉,月照春江,令室内都为之一亮。


    连濮阳正都忍不住微微偏过头去,不敢直视,神色略微缓和。


    他沉吟半晌,终于道:“弹欲断弦方得妙,按令入木始称奇。”


    两句一出,晏崇山暗叫不好,心说濮阳正这师弟真不给自己面子,竟拿这他都没听说过的东西来考自己的女儿,早知如此,当初学考之时就不该帮他作弊。


    他连忙咳了两声:“这诗……”


    “出自《太古正音琴谱》,”虞璟缓缓说道,“后句应是……轻重疾徐蒙接应,撞猱行走怪支离。人能会得其中意,旨法虽深可尽知。”


    濮阳正似是不意她能答出,讶然扬眉,久久不能言语。


    终于,等得不耐烦的晏崇山照他后脑勺狠狠来了一下:“问够了没?我女儿答的有问题吗?”


    “无、无。”濮阳正强撑着面色不变,如他这样半步“洞玄”境的强者,骨骼肌肤早非寻常外力所能侵,也只有晏崇山这等修为高于他之人能单以□□使他感到疼痛。。


    濮阳正运转灵力,勉强压下疼痛,转头面向晏崇山:“子楚于修炼一途是不世出的天才,令嫒也是难得的才女。师兄是有福之人。”


    “哎呀!”晏崇山有心谦虚,笑容却止也止不住,“一个天天跑没影,一个窝房不肯出,有这两个孩子与没有有什么差别?”


    他见濮阳正露出一丝罕见的笑意,便知大事已成,连忙向虞璟招手:“小的快来,喏,端着这碗茶,给你师尊去。”


    这便是要敬拜师茶了。


    濮阳正也笑而不语。


    虞璟心中一紧,脱口而出:“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