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往事-祝琰(四)
作品:《公关24小时》 祝琰推开家门的那一刻,屋内活像被抽干了空气,让人本能地抗拒迈入这般窒息的环境。
客厅里,祝璋眉头紧锁,急得来回踱步,皮鞋在地板上敲出令人烦躁的节奏。
“你还知道回来?”祝璋一看见他,原本担忧的眼神就变成了刀子,狠狠剜过来训斥道,“这几天你死哪儿去了?电话不接,短信不回。要不是一直没人来要赎金,我还以为你被人绑架了,差点就要报警了!”
祝琰情绪不高,随口搪塞了一句:“出去玩了几天,手机没电了。”
祝璋固然生气,却没打算发作,更没工夫辨别他这句解释的真伪,因为眼前摆着一件更重要的事。
她凑近几步,回头看了看楼上书房的方向,压低声音说:“咱家可能要出事了。”
祝琰这才抬了抬眼:“什么事?”
祝璋朝楼上书房的方向努了努嘴,眼神里满是不安。
“刚才来了两个警察,说是要找咱爸‘详聊’,态度挺强硬的。现在都快半个小时了,他们还没聊完。我刚才在门外偷听了一耳朵,好像说是咱家的司机给警方写了一份什么名单,他们要来调查核实。”
她说到这里,声音不由得更低了,几乎变成了气声,眼神也飘忽不定起来:“不会是经济犯罪吧……对了,这份名单还是外地警察移交给他们的,你不觉得这一点很奇怪,很不合逻辑吗?”
与她这般忧心忡忡相比,祝琰漠不关心的态度就显得有些反常了。
“他知道我这几天不在家吗?”祝琰顿了顿,“我是说,咱爸。”
祝璋白他一眼:“爸要是知道了,那全国的媒体都要登寻人启事了!”
“哦,不知道就行。”
不等祝璋追问,祝琰便找了个旅途劳顿,需要休息的借口,径直上楼去了,留下她一个人在客厅里干瞪眼。
恰在此时,两名警察从书房里走了出来,祝琰和他们打了个照面,眼神一碰,空气里顿时多了几分微妙的味道。
祝高远站在书房门口,脸上挂着那副招牌式的商业笑容,语气也透着轻松:“小琰,替我送送警察同志。”
其中一名警察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祝琰的肩膀:“不用送了,谢谢你。”
祝琰知道,这句“谢谢”不是客套,是在为他提供的那份名单道谢。尽管他们从未见过他,但是一定已经看过他做的笔录了。
祝琰没动,只是目送警察下了楼。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远,祝高远的笑容也一点点褪去,最后变成一张铁青的脸。他转身回了书房,门“砰”地一声关上,震得墙上的画框都晃了晃。
在这场没头没尾的闹剧里,唯一遭殃的就是祝高远的书房。警察走后,他在里面发了一通邪火,恨不得把手边所有东西都砸个干净。直到最后抓起一对价值连城的晚明瓷器,他才恢复理智,终于停手。
后来佣人们去收拾房间,祝琰进去瞧了一眼。
本不该在这个季节燃起的壁炉里,火苗正舔舐着一幅画。画布蜷缩在火焰中,边缘已经焦黑,火舌贪婪地吞噬着光影和线条。那是一幅肖像画,画中人的脸在火光中扭曲变形,仿佛在无声地尖叫。
接下来的日子里,祝璋提心吊胆地等了几天,却发现她预期之内的所有坏事都没发生。祝高远没有被收监调查,公司的业务也在照常进行,一切都走向了诡异的平静,仿佛那天的警察只是来串了个门而已。
至于那位杜司机,此后便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在祝家露过面。
祝高远也自此闭口不谈“做慈善”的事,转而把越来越重的期望堆在了祝琰肩头,恨不能三天两头去喇嘛庙捐点香火钱,祈祷举头三尺的神明保佑这根独苗长成参天大树。
可惜可叹,祝高远这次是彻底打空了算盘。
从小到大,祝琰都没让他操过什么心,成绩好,性格稳,像是天生就懂得怎么做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这小子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整天闷在房间里,门一关就是大半天,连句话都懒得说,有时候甚至连吃饭都免了。祝高远本以为他这是到了叛逆期,过阵子就好了,谁知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祝琰的成绩单一次比一次难看,无论大考小考,都是全年级倒数三名的有力争夺者。老师碍于祝高远的身份,不好讲出难听的实话,但任谁都看得出一个事实——这孩子算是废了。
祝高远每每站在书房里,盯着墙上那幅“风水大师”的赠诗,心里都不免悲慨交集。这种种迹象在他看来,真是应了“大师”所说的败家之兆。
在此之前他一直觉得,女儿再好,终究是外人,可事到如今,除了祝璋,他还能指望谁呢?
面对弟弟莫名其妙的“堕落自毁”,祝璋的心情实在矛盾,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一方面,她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这小子现在这样,哪还有半点接班人的样子?祝高远再怎么偏心,也不可能把公司交给他。她乐得坐享其成,省得自己再费心思去争去斗。
可另一方面,她又忍不住心疼。祝琰毕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小时候跟在她屁股后面跑,一口一个“姐”叫得亲热。现在看他这副模样,她也实在不好受。
画室里,祝琰像是着了魔,画笔在画布上来回飞舞,颜料溅得到处都是。他从早画到晚,累了就靠在墙角眯一会儿,醒了又继续。墙边堆满了已完成的作品,风景、静物、猫狗,什么类型都有,唯独没有肖像画。
祝璋推门进来时,差点被满地的空颜料罐绊倒。她皱了皱眉,轻声劝道:“你这样连轴转,身体吃不消的,歇会儿吧。”
祝琰头也没回,目光仿佛被钉死在画布上:“趁我还有时间,多画点给你存着。以后祝高远要是心血来潮,又让你给他‘交作业’,你直接从这里面找就行。”
祝璋忽觉心脏猛跳一下,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没必要提前画这么多吧,等他提要求了再说呗。”
祝琰的画笔忽然顿住了。他转过身,嘴角扯出一抹无力的笑:“或者,你也可以换个枪手。祝高远没有艺术细胞,看不出区别的。”
祝璋沉默了。
她盯着祝琰的脸,试图从他的表情里看出点什么。可他的眼神空洞得可怕,仿佛已经对一切都无所谓了。
祝璋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知道,祝琰的状态不对劲,可具体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画室里安静得只剩下刮刀搅动颜料的轻软声响。祝璋站了一会儿,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关门的那一刻,她听见祝琰低声喃喃了一句:“时间不多了。”
祝璋站在门外,后背紧贴着墙,心里一阵发冷。她忽然意识到,祝琰可能不是在开玩笑。他刚才说出那句话,是不是已经动了轻生的念头?这个猜测一冒出来,她的心就揪得更紧了。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加以干涉,于是给祝琰找了个心理医生——裴馨。
裴馨是研究青少年心理问题的专家,在业内颇有口碑,履历漂亮得任何人也挑不出毛病,祝璋对她寄予了很高的期望。
奈何现实总是喜欢打人脸。
几次咨询下来,裴馨的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小琰非常抗拒跟我沟通,不论我用什么方法,都无法取得他的信任。我想,还是应该先找到他的心结是什么。你作为他的姐姐,应该比我更了解他。”
祝璋当然知道问题出在哪儿——祝琰离家断联几天,回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可那几天具体发生了什么,祝琰自己闭口不谈,别人就无法窥得端倪。
出乎祝璋意料的是,不久之后,祝琰竟然无端的“自愈”了。他开始早睡早起,调整饮食,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笑容也多了起来,偶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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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会跟祝璋开几句玩笑,就像从前那样。
“姐,我不能白给你当那么多年枪手吧?你现在已经有小金库了,这些年欠我的工资,是不是应该补一补?”
祝璋听了这话,不由松一口气——他要钱,就说明他还想活着,还对这人世有点念想。
祝璋二话没说,就给他打了几百万“首付款”。
“剩下的分期给,每年打一次。”
这是她多留的一个心眼,她得防着祝琰哪天又犯浑,把这些钱一股脑挥霍光了,没了盼头,又想着寻死觅活。
不过,祝璋只预料对了一半。祝琰确实把这些钱“挥霍一空”了,但不是为了享乐,而是为了赎罪。
逝者已逝,按常理,他应该给她的家人一些补偿。可祝琰一想到她的家人,五脏六腑就泛起一阵恶心——那些人不配。
那就换种方式补偿吧,把这些钱投到真正有意义的地方去,他给它起名为“燃藜计划”。
燃藜,取自古人劝学的典故,意思是点燃藜杖,照亮夜读的书卷。他希望这笔钱能帮到更多像小花一样的女孩,让她们有机会读书,有机会改变命运。
而祝琰自己的命运将终结在什么时候,他已经早早想好了。
他受够了日复一日被后悔和愧疚折磨,受够了每晚闭上双眼,眼前都是绣在那块浸血碎布上的笑脸,更受够了那个重复过无数次的噩梦——
小花站在画框里,笑着流下千行血泪,一遍遍地追问他:“你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不报警……”
是他害死她的。
一晃三年,祝琰十八岁的那个夏天,祝高远感受到了久违的欣慰。
“虽然没拿到藤校的offer,但这个也不错。”他鼓励似地按上祝琰的肩膀,“想要什么奖励?”
“环球旅行。”祝琰说,“坐船去。”
祝高远欣然应允。祝琰紧接着又提出要求:“爸,您陪我一起去吧。”
“我不行,公司太忙——”
“爸。”祝琰郑重地恳求道,“就这一次。”
祝高远没奈何,深深一叹道:“那……我陪你玩三天,到时候再换船回来,怎么样?”
“好。”祝琰对他露出微笑,眼底却没有笑意,“别带我姐,就咱们父子俩。”
“行,都依你。”
祝高远满心欢喜,包了一艘大船。
“像不像泰坦尼克号?”祝琰半开玩笑地说。
“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祝高远总是有那么多忌讳,“赶紧呸呸呸!”
祝琰笑了笑,没有应声,自顾自走到一边,背靠扶手吹起了海风。
祝高远慢悠悠跟了上来,拿起侍者端来的两杯香槟,将其中一杯递给祝琰。
祝琰没有伸手,而是向他问起:“你知道被狼咬是什么感觉吗?”
祝高远对他讲话不带称呼、不用敬语的行为有些不爽,正准备开口教训两句,却见祝琰突然从袖管里拔出一把匕首,倏地向前一刺,祝高远的右肩霎时被鲜血染红。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祝琰,喉咙一阵干涩,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连痛感都是后知后觉的。
“我不知道她的伤口在哪,不过,刚才扎这里比较顺手。”祝琰的笑容愈发灿烂,“你知道吗,我本来想扎你的心脏呢。”
可惜祝璋现在才二十二岁,如果祝高远死了,她孤木难支,无法顺利接收整个公司。
但是祝琰已经心力交瘁,没有办法再等下去了。
“你——你疯了!?”祝高远强忍剧痛,一把推开祝琰,“什么‘她’,什么‘伤口在哪’,你都胡言乱语些什么!?”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祝琰笑着流出眼泪,一边摇头一边向后挪步,“祝高远,你会遭报应的。”
话音落时,他纵身坠入无垠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