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往事-祝琰(完)

作品:《公关24小时

    祝琰是在一条尚未归港的渔船上醒来的,睁眼后只觉胸口隐隐作痛,应该是有人用了很大的力气给他做过心肺复苏。


    船主是一对中年夫妻,大婶见他醒来,一边搬货一边问道:“小伙子,你不是本地人吧?”


    祝琰摇了摇头,艰难支起身子,扶着船身慢慢坐了起来。


    大叔迈步走近,把手机塞到他手里:“脑子清楚不?还记得你家人的联系方式吗?”


    祝琰依旧摇头。他不是有意隐瞒,实在是脑子里一片混沌,许多事都记不清了。


    船主夫妇为了赶明天的早市,需要彻夜捕捞,时间本就紧张,便也没有多问。


    谁知没过多久,大叔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刚讲两句,他的目光就落在了祝琰身上,眼神变得惊诧起来。


    “怎么了?”祝琰敏锐地察觉到异常。


    大叔放下电话,语气有些迟疑:“我儿子说,今天下午有个富二代在这片海上失足落水,他爸请了搜救队,正到处找呢。”


    大婶闻言惊讶地看向祝琰:“不会就是你吧?”


    “肯定是!看你这身衣服,还有这手表,就知道是过富裕日子的人。”大叔转头对大婶说,“赶紧赶紧,把孩子给人家送回去啊!”


    祝琰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里满是恐惧:“别……别送我回去!”


    那夫妻俩对视一眼,满脸疑惑:“为啥呀?”


    祝琰蹲下身来,缩在角落只一味摇头,大脑一阵剧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往外钻。许多零碎的画面飞速闪过,处处透着令人抗拒的沉重感。


    最后,他看见自己将一把匕首刺进父亲的肩头,却记不起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只知道——不能回去,这辈子都不要再回去了。


    “这孩子是不是在家受啥委屈了?”大婶悄悄跟大叔耳语,“保不齐不是失足落水,是自己跳下去的。”


    二人一合计,决定还是先顺着祝琰的意思来,以免他受到刺激,又要寻死觅活的。


    渔船靠岸时,天已经快亮了。祝琰被安顿在海边的小仓库里,伴着满屋湿冷鱼腥味,躺在行军床上沉沉睡去。


    谁知这次一觉醒来,他竟然听见了祝璋的声音。


    “爸以为你死了。”


    祝琰怔愣一瞬,用力眨了眨眼后循声望去,只见祝璋就站在床边不远处,高定西装裤脚被蹭上腥臭的脏污,真皮鞋面还沾着几片破碎的鱼鳞。


    一旁的大婶见他神情微变,忙解释道:“不是我们不讲信用,是你姐姐自己找来的。”


    “我没告诉他你还活着。”祝璋一步步走近祝琰,在床边坐了下来,“跟我走,别再做傻事了。”


    祝琰低垂目光不去看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祝璋朝他的左腕扬了扬下巴,祝琰稍显迟钝地抬起手,略加思索后错愕道:“你在我的手表里装了定位器?”


    “总得防着你又离家出走。”祝璋蹙起双眉,“万一死在外面了,我也好知道该去哪给你收尸。”


    不等祝琰答话,祝璋便将一张银行卡塞给身旁的大婶,微笑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大婶连忙推脱:“别别别,我们救人不是图你们这个。”


    祝璋拉过她的手,不容拒绝道:“您收了钱,这小子就欠我一个人情,不论他再怎么倔,也得乖乖跟我回去。可您要是不收,他就有理由不服我管,继续赖在您这了。”


    这番话说得两边都有了台阶,终于各得其所。


    自那时起,祝琰做了几个月的“黑户”,在祝璋安排的房子里住了下来。


    从小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祝琰初次尝试独居生活,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洗衣做饭、整理房间,这些在别人眼里再普通不过的事,到了他这儿,竟成了一门门高深莫测的学问。


    可奇怪的是,这些琐碎的麻烦事,竟让他觉得有点意思。每天忙忙碌碌,时间过得飞快,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也被挤到了一边。


    裴馨仍然定期上门,而他也不再抗拒与她沟通,奈何记忆受损,想说也说不出什么有效信息。


    “这是很典型的选择性遗忘。”裴馨对他下了判断,“也许你经受了很多痛苦,或难以承受的压力,所以触发了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在潜意识里选择性遗忘了某些记忆。但这并不代表这些记忆彻底消失了,它们只是被你暂时‘封存’了起来,这样能让你好受些。”


    “我该怎么做,才能把这些记忆找回来?”祝琰问。


    裴馨犹豫片刻,柔声道:“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必须提醒你,这样做有可能会让你重新经历一次巨大的痛苦,你要谨慎考虑。”


    祝琰毫不犹豫:“我宁愿痛苦,也不想糊里糊涂地活一辈子。”


    裴馨轻轻叹了口气,温言道:“我可以试着帮你找回记忆,但不是现在。我得对你的精神状况负责,也得对你姐姐的信任负责。所以,你自己要先努努力,尽快回归正常的生活,调整好心态。等我评估通过,确认你可以承受这些压力之后,再帮你找回记忆,好吗?”


    要回归正常的生活并不容易,好在祝璋的人脉能派上用场,给他换了个全新的合法身份。


    没过多久,一位名为“枕安”的新人画家便在画坛崭露头角。


    许多人都以为枕安有个怪癖——从来不画肖像画。


    这种猜测正确,但不完全正确。


    只有祝璋和裴馨知道,枕安的画室里摆着“半幅”肖像画。他说过,他经常失眠,更少入梦,但每次做梦,都会看到那番景象,索性就画了出来,也许跟他丢失的那些记忆有关。


    一晃两年,他平稳迈过了二十岁这道关,祝璋也终于松口,同意裴馨帮他进行下一步“治疗”。


    然而治疗结果却不尽如人意。枕安的记忆盒子就像被封死了,他和裴馨合力使尽浑身解数也撬不开一条缝隙。


    “也许现在还不是时候。”裴馨只能这样安慰他,“你还需要等待一个契机。”


    “什么契机?”


    “等你遇到了,就知道了。”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祝璋手上早有一条重要线索,只是一直瞒着没告诉他罢了。


    “之前去销户的时候,我查了他的银行流水,发现他花了几百万去做慈善。”祝璋私下悄悄跟裴馨说,“我找那个基金会的负责人了解过,这个项目是他一手做起来的,对捐助对象的户籍地有严格限制,还指定了打款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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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打算告诉他吗?”裴馨问,“也许……这就是那个‘契机’呢?”


    祝璋摇摇头:“说实话,我一点也不希望他把忘掉的事情重新记起来。万一他再去捅祝高远一刀,闹出人命来,我可没法收拾这烂摊子。”


    裴馨不置可否,转而问道:“现在‘祝琰’去世了,那个慈善项目是不是也停摆了?”


    “没有,就是换了个资助人。”


    “谁?”


    “我。”祝璋顿了顿,低声嘟囔一句,“我可够对得起这臭小子了。”


    “你也不亏呀。”裴馨对她笑笑,“公益捐助,正好抵税嘛。”


    “亏不亏都无所谓了。”祝璋苦笑道,“我只盼着他别再作妖,好好把下半辈子过完。”


    谢天谢地,接下来的几年里,祝琰确实没再让祝璋操过心。他的画卖得不错,价格一路水涨船高,甚至帮祝璋把之前做慈善的那部分开销都补了回来。


    这年万圣节前夜,祝璋突然给枕安打去电话,布置了一个特殊的任务。


    “一会有个娱乐公司的工作人员会联系你,你随便应付一下就行,不要答应她提出的任何补偿方案。”


    枕安一头雾水:“什么娱乐公司?联系我做什么?补偿方案又是怎么回事?”


    祝璋简单解释了一通来龙去脉,末了再次叮嘱他:“绝对不要答应帮况星宸洗白。你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一直耗到采访开始,让他的公关团队回天乏术。”


    “我……尽量吧。”枕安在社交方面很没自信,“我很久没跟外人打过交道了。”


    “这还不简单?”祝璋进入教学模式,“你就表现出很生气的样子,不论他们提出什么补偿方案,你都说这是对艺术的侮辱,不就行了?”


    枕安认真记下一条条表演要点,静待星桥娱乐的人来联系他。


    然而他没有想到,对方发来的工卡照片就像一把特殊的钥匙,冷不防打开了他尘封多年的记忆盒子。


    “向宁。”


    他喃喃念出她的名字,脑中浮现的却是某个遥远村庄里的一朵小花。


    对,是她。一定是她,不会有错!


    伴随着剧烈的头痛,记忆像冰冷的河水一样奔涌出来,带着陈年的霉味和刺骨的寒意。


    她的工卡上也有一张红底证件照,那双眉眼被他描摹过无数遍,追忆过无数遍。


    恍惚间,枕安不由得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错,也许,她的死亡只是自己做的一场噩梦?


    又或许,眼前的一切才是自己在梦中的一抹幻想?


    不,他希望这不是梦,他需要确认这不是梦。


    “这不是梦。”向宁轻轻握住他颤抖的双手,“我不知道,原来你一直背负着这么沉重的记忆。”


    枕安反握住她的手,哽咽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瞒你这么久的。只是……我真的很害怕,怕你知道以后会怨我、恨我。我只是想好好补偿你,别无所求。”


    “我不会恨你。”向宁伸手抚上他脸颊,用拇指拭去他的眼泪,“你也不欠我什么。”


    他的故事讲完,先前那瓶果酒已经见了底。


    向宁又从酒柜里取出一瓶白葡萄酒。


    “现在,要听听我的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