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往事-小花
作品:《公关24小时》 离开村子时,小花特意特意从全村唯一的监控摄像头下路过,脚步轻快更甚于夜行的猫。
十分钟前她和宋阿姨约好了,一会就在村东半里地的那棵大杨树下碰头。那树已经很老了,树皮裂出无数道皱纹,小虫在里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叫着。
乡下的夜晚实在太黑,整个一盆墨泼在天上,连星星都懒得露脸。
小花站在树下,心里渐渐有些发毛。幸而远处忽然亮起一点光,像只萤火虫越飞越近,稍稍安抚了她紧张的情绪——那是宋阿姨打的手电筒,二黑也跟着一起来了。
为了避开村口的摄像头,宋阿姨专门绕了一大圈远路,因而耽搁了一点时间。不过还好,村里家家户户都灭着灯,没有人察觉这次“出逃行动。”
小花是第一次踏足那片野地,草叶又密又高,几乎没过她的膝盖。脚下的泥土略带潮湿,每走一步都微微下陷,像是踩在什么活物上,让她产生一种这片土地会呼吸的错觉。如果没有宋阿姨引路,她还真不太敢贸然进去。
“这……会有狼吗?”她将声音压得很低,怕惊动了黑暗里的掠食者。
宋阿姨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轻轻扯了扯狗绳:“如果有危险,二黑会叫唤的。”
小花不敢掉以轻心,加快脚步往野地深处走去。走到一截枯树旁时,宋阿姨忽然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
“就这儿吧,这地方好记。”
小花依言站定,脱下外衫递到二黑嘴边,拜托道:“帮帮忙,把它咬烂。”
二黑抬起头,鼻子皱了皱,往后挪了几步,尾巴也不摇了,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宋阿姨见状笑骂:“平时在家里不是总爱咬东咬西吗?鞋垫子、扫帚头、沙发单,哪样你没啃过?现在让你放开咬,你怎么倒没本事了?”
二黑的耳朵动了动,像是听懂了这话,眼神里多了几分不服气。它低下头,一口咬住那团外衫,用爪子按在地上,开始用力撕扯,不一会就把它咬成了大大小小的碎布。
“用这片吧。”小花从地上捡起半块补丁,捏着抖了抖灰,“上面有绣样,好辨认。”
语毕伸出左手,用力闭上双眼,“来吧。”
宋阿姨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折叠刀,刀刃短而锋利,在小花掌心上方悬了片刻,却迟迟没有落下。
“不行啊,我下不去手。”宋阿姨的声音有些发抖,竟少见的怯了阵,“要不……我回去割点鸡鸭血来吧。”
“那怎么成?”小花猛地睁开眼,“用鸡鸭血糊弄人,到时候让警察一测DNA,不就全露馅了?”
宋阿姨满脸为难,小花看着她叹了口气,“算了,给我吧。”
她接过折叠刀,没有任何犹豫,干脆利索地在自己手上划了一道口子,再把那半块补丁紧紧按在伤口上,鲜血立时染红一片布料。痛感稍晚一步到来,她没有急着松手,直等到鲜血把整块碎布都染透了才算完。
手电筒发出的强光把枯树周围照亮,小花绕着树干转了两圈,眼神落在枝杈间不停搜寻,终于找到一根合适的尖衩,将碎布刺破小洞挂了上去。挂好后,她还不忘用手扯了扯,布料被拉出几道细长的裂痕,像是被树枝无意间刮破的。
做到这一步还嫌不够完善,小花又忍着痛按住尖衩,直到掌心的皮肉被木刺刮下几丝,才缓缓松开手。
她退后一步,眯着眼看了看自己的“杰作”,垂在腿边的左手仍在往下淌血。
她垂眸看看,似是找到了新的灵感,于是就任它那么淌着,一步步朝水流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血珠一颗接一颗砸在地上,形成一条断断续续的虚线,最后在河边停了下来。河水很急,一阵阵翻着白沫啃咬岸边的碎石。
包扎完伤口,她扬手一甩把剩下用不着的碎衣扔进了河里,布料像几片枯叶似的打着旋儿被急流吞没,转眼就没了踪影。紧接着又脱下两只鞋,一只扔进水里,一只浸湿后扔在下游的河岸上。
宋阿姨从包袱里取出一双鞋让她换上。那是宋骄的鞋,小花穿着稍有点大。
“这是我最后一次捡宋骄姐的旧衣服穿了。”她笑着说,“至少,我希望是最后一次。”
宋阿姨没接话,只是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才缓缓开口:“你打算去哪?”
小花没直接回答,反而问她:“阿姨,你看过西游记吗?菩提祖师在孙悟空的头上敲了三下,暗示他三更时分来找自己。”
宋阿姨愣了一下,随即嗤地一声笑了:“那还能没看过吗?”
小花垂下目光:“向阿姨曾经跟我说过她的一段经历,后来我越想越觉得,那就是她在我头上敲了三下。”
“你要去找她?可是,有把握吗?万一你误会了……”
“无论结果如何,我总要去试一试,万一我今天走大运呢?”
“那就祝你好运吧。”宋阿姨摸了摸她的发顶,“明天中午,我带上二黑来这寻你的‘死讯’。”
……
剧组的杀青宴闹到午夜十二点才渐渐散了,小花到得更晚,烧烤炉子里的炭火早已没了温度,酒瓶横七竖八摆了满地,还未来得及收拾。
许多房车和器材车散乱地停在山脚下,小花记得向晚蘅的车牌号,打着手电筒一辆一辆找过去,很快就找到了。
她先敲了敲车门,半晌无人回应,转而又去敲窗,刚响几声,车内的灯就亮了。
车窗打开一条缝,乔煦晗睡眼惺忪,不耐烦道:“谁啊,什么事?”
“是我。”小花的声音很轻。
听到这个声音,乔煦晗瞬间清醒了不少。看来,晚蘅姐让她给这小孩塞的纸条没白费。
这时间,旁边的向晚蘅也悠悠醒转,让小花上了房车。
也不知怎么回事,小花还没顾上开口说话,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向晚蘅什么也没问,什么也不必问,只对她说:“你要是愿意跟我走,我现在就带你走。”
小花连连点头,眼泪掉得更凶了。
向晚蘅不禁莞尔,扭头对乔煦晗说:“往群里发条消息,就说我有点食物中毒,你得赶紧送我去医院看病,就先开车走了,让他们不用担心。”
乔煦晗点点头,手指在手机上飞快地敲下几行字,随后发动了房车。
“晚蘅姐就盼着你来呢。”她说,“刚才的杀青宴上,她都不许我喝酒。”
小花微微一怔,止住了眼泪。车灯划破黑暗,朝着远方驶去。
……
与向晚蘅年轻时的离家出走不同,小花这次是破釜沉舟,再也不会回头了。
所以,她需要一个新的身份。而庙小妖风大的县福利院,就将成为最完美的身份中转站。
向晚蘅本想着给他们一笔捐助,让院方给小花伪造一份孤儿的身份资料即可。
谁知院长另有想法:“造假的流程很麻烦,时间成本也高,您直接用现成的就行。”
为了多领补助金,他曾向上虚报过好几个孤儿名额。虽是不存在的假人,却各有各的悲惨身世,履历造假走的还都是正规流程,十几年的档案堆叠起来,确实很难辨出真伪。
几份假资料里,和小花最接近的是个名叫“李丽”的女孩,和她同年出生,月份也挨得很近。
“以后,我就叫这个名字了吗?”她问。
“当然不。”向晚蘅微笑道,“等我办完收养手续,就可以给你改名字了。”
小花如在梦中:“您真的要收养我?”
向晚蘅郑重承诺:“我不会食言的。”
小花压抑着兴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成熟稳重一些,奈何演技青涩,眼神已经出卖了她。
“可以让我自己给自己改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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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晚蘅欣然点头:“当然可以,你想叫什么名字?”
“向宁!”她早就想好了,想过无数遍了,“安宁的宁。”
“跟我姓呀?”向晚蘅起初有些意外,但回过头来一想,又觉得理应如此。
“向宁。”她字正腔圆地叫出这个名字,“你再稍等几天,等办完了收养手续,我马上就带你回家。”
向宁毫不怀疑这份承诺的诚意,即便眼下为了做戏,她还得在福利院里暂住几天,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她知道,向阿姨一定会来接她。
然而现实却给了她意想不到的一记重击。
某日院长来访,颇为尴尬地找了几个话题,兜了一大圈才说到正事,虽然语带遮掩,但话中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向晚蘅突然改变了心意,可能无法再收养她了。
院长看着她如遭雷击的神情,默默叹了口气:“明天上午,向老师会来看看你。到时候,你自己问她吧。”
向宁没有应声,一个人在原地坐了很久。
次日早上,她准时来到食堂,让其他孩子不免吃了一惊。
“那个女孩不是有专人资助,小灶开伙吗?咋跑来跟咱们一起吃大锅饭了?”
“不知道,可能那人不继续资助她了呗。”
向宁只当未闻,信步路过一排排餐桌,最后在陈程面前停了下来。
其实她并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这里体格最壮的少年。
向宁把自己的饭盒推到他面前,打开盖子,红烧狮子头的香气扑面而来。再开第二层,油焖大虾已经剥好了壳,泛着诱人的光泽。
陈程不解:“你什么意思?”
向宁面无表情:“我这份饭给你吃,你帮我一个忙。”
陈程想了想,没有急着答应,而是追问道:“我能帮你什么忙?”
向宁表情严肃,眼神也透着认真:“打我一顿。”
“哈?”陈程向她投去了围观精神病的眼神。
“我认真的!”向宁重新抓住饭盒,“你不帮我,我找别人去了。”
“哎——等等!”陈程连忙起身拦住她,“我也没说不愿意啊……”
“那你快吃。”向宁把他按回座位上,摆出监工的架势来,“一定要吃饱啊,多添点力气。”
事实证明,吃人嘴短拿人手软。陈程饱餐一顿后本该信守承诺,奈何一看她饿着肚子可怜兮兮那样,就不忍心下手打她了。
向宁还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的“暴行”被人看见,便将陈程拉到一处僻静地方,催促道:“这没人,你可以动手了。”
陈程欲哭无泪,已然被她堵在死角,想跑也跑不脱,只得不情不愿地打了她几拳。向宁还嫌不够重,又指导他扇了几巴掌,终于罢休。
陈程经此一事,已不敢再跟这位怪人打交道,马不停蹄地跑了。
向宁扯断自己的头绳,将发尾乱搓一气,又拿出小镜子,确认了脸上的红痕足够明显,这才回房。
向晚蘅来得早些,已经在房间里等了,谁知门一开,就看见小姑娘涕泗横流,俨然是受了欺负的样子。
见此情形,向晚蘅又急又气,忙问她:“这是谁干的?”
向宁一边抹泪一边摇头,死活就是不说。向晚蘅反复追问几遍,她才委屈巴巴道:“向阿姨,我真的不能说。我知道,您是想问出罪魁祸首来,替我出一口气。可是我以后还要在这家福利院生活很久,要是得罪了那些人,等您一走,我就更没有好日子过了……”
说完这一长串台词,连向宁自己也有些惊讶,她的演技竟然可以在一夜之间进步得如此之快,连奖杯无数的向晚蘅都没有看出破绽。
又或者,向晚蘅只是关心则乱吧。
“我不会把你一个人扔在这的。”她重新牵起向宁的手,“走,咱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