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枕安又来剧组“探班”了。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他租了一辆房车，直接带上猫猫来了一场自驾之旅。


    “唔——”向宁把脸埋进猫猫的肚子，闷声道，“妈妈想死你了。”


    枕安拽住她衣带，略不满道：“没人想司机师傅吗？”


    “我想，我想。”还顶着古装造型的简晓夜突然冒头，“吃了这么久的剧组盒饭，我可太想念你的手艺了！”


    枕安指向身后：“房车上有设备，等你们收工了，我给你们做顿烧烤。”


    简晓夜笑道：“那我就沾宁宁的光啦！”


    “不行，吃什么吃！”向宁拿起一把道具匕首，抵住简晓夜的下颌，严肃道，“烧烤一时爽，浮肿火葬场。简老师，你也不想在这部万众瞩目的电影里留下面部状态黑历史吧？”


    简晓夜委屈巴巴：“你们吃，我就在旁边闻闻味道，让嗅觉欺骗一下味觉，然后继续啃我的水煮白菜叶，这样总行了吧？”


    话虽这么说，但当晚三人聚餐时，简晓夜还是获准享用了一串烤玉米——细长的竹签上穿着可怜的五颗玉米粒，没有刷油，没有调味，却已经是向宁作出的最大妥协。


    杀青倒计时三十天。


    向宁在镜头外陪简晓夜接受了几个采访，离开片场已是日暮。


    “回宾馆吗？”


    “你先回吧。”


    简晓夜别有意味地看她一眼，打趣道：“行吧，祝你夜生活愉快。”


    说完不等向宁作出“澄清”，她就快步离开了。


    然而事实上，向宁今晚的“夜生活”远比简晓夜想象中纯洁得多。


    枕安调试好投影设备，向她再三确认：“今天晚上，应该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看电影了吧？”


    “理论上不会。”向宁把四个手机依次设置静音，犹豫片刻，还是开了份消息提示白名单。


    “这次还要从头开始看吗？”她紧挨着枕安坐下，挽住他胳膊问道。


    枕安与她十指交握：“嗯，我想有始有终。”


    “好吧，组织上批准你的申请了。”


    泰坦尼克号第三次驶出荧幕，完美与周遭夜色融为一体。


    Jack与Rose在船头接吻时，枕安扭头去看向宁，却见她也抬眸看着自己。


    荧幕内外，两条世界线短暂交汇一瞬。而这一瞬的吻，又留下绵长悠久的甜。


    Jack与Rose在三等舱趁兴共舞时，向宁忽然问起：“你会跳舞吗？”


    “不太会，你呢？”


    “我还蛮擅长的，以后有机会可以教你。”


    “以后是什么时候？”枕安又变得严谨起来，“明天也是以后，明年也是以后。如果你不告诉我一个确切的时间点，我可能每天都会有所期待。”


    向宁想了想，回答说：“等下个月，晓夜搬走之后吧。客厅空间大，适合开展教学。”


    “她要搬走？”枕安惊讶道，“为什么？”


    向宁斜睨他一眼：“能问出这种问题，可见你是真的一点也不了解租房市场。”


    “怎么说？”


    “找人合租的第一条铁律就是——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千万不要跟情侣合租。”


    枕安若有所思，沉默半晌才道：“你这么一说，我总觉得有点对不起她。人家本来跟你一块住得好好的，我中途挤进来也就算了，居然还把她挤出去了……”


    “打住！”向宁叫停他无谓的内疚，“总爱往自己身上揽责任这个毛病，你真的得改改了。谁说是你把晓夜挤出去的？别给自己抬咖。”


    实际上，简晓夜决定搬家的原因有三。


    第一，她确实不想做电灯泡。


    第二，当初搬来和向宁同住，原本就是她陷入财务危机后的无奈之举。现在她的经济状况已经好转许多，自然还是回归独居生活更自在些。


    至于第三点原因，说来实在有些尴尬。以前的向宁，是简晓夜的好闺蜜、好盟友，同住一个屋檐下总是轻松适意。然而现在的向宁，在这些基础上又多了一个经纪人的身份，时常要管束着简晓夜，一会不许她做这、一会又不许她做那。如果继续住在一起，她们俩就都不能下班了，跟直接住在公司没什么区别。


    说到这里，向宁忍不住深入揣测：“其实……虽然晓夜没有提过，但是我总觉得，她想搬走还有第四点原因。”


    枕安也被她勾起了好奇心：“什么原因？”


    向宁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感觉，晓夜最近也有点恋爱的苗头了，所以急需私人空间。”


    枕安闻言瞠目：“你怎么‘感觉’出来的？”


    “很简单，因为她每天收工以后，都会抽出一段时间，专门用来跟人聊微信，还经常边聊边傻笑。我问她在跟谁聊天，她还瞒着不告诉我。这简直再明显不过了，她就算不是在谈恋爱，至少也是暧昧期！”


    “你不打算干预一下吗？”


    “没必要，她是演员，很需要这些情感体验。我只要多警惕些，防着她再遇上杜琮那种人就行了。”


    好在从简晓夜最近的状态来看，那人带给她的应该都是积极正面的情绪价值。


    可向宁始终想不明白一个问题——如果那人真和她猜想的一样靠谱，简晓夜为什么要瞒着她？


    说来也巧，这个问题就在简晓夜搬家那天得到了解答。


    她新找的房子也在市中心，是一套观景位置极佳的大平层。从装修风格来看，房东颇具审美品位，家具大多出自独立设计师之手。


    向宁在她家参观一圈，不由叹道：“这么好的房子，租金得多高啊？”


    简晓夜答得含糊：“还行，我能负担得起。”


    枕安看着挂在客厅的一幅静物画，佯装随意问道：“这是谁的作品？”


    “我不懂这些。”简晓夜把问题反抛回去，“你是搞艺术的，这个问题应该换我考你才对。”


    “那你可算考对人了。”枕安微微一笑，与她对视道，“因为这就是我的画。”


    简晓夜表情僵硬一瞬：“真的假的？”


    向宁也凑过来端详那幅画，喃喃道：“这么巧啊……”


    “其实也不算巧合吧？”枕安唇角笑意更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套房子应该是祝璋姐名下的房产之一。她保管着我的绝大多数画作，抽几幅喜欢的出来装饰房间也不奇怪。”


    “什么！？”片刻惊讶后，向宁笑着看向简晓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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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证据确凿，你还不老实交代！祝璋为什么会把房子租给你？她又不缺这份房租。”


    简晓夜强装镇定，迅速想出对策：“上次况星宸那事，她不是还欠我一个人情嘛？我急着搬家，又找不到合适的房子，她就顺手帮我一把，把人情还上了呗。”


    “哦~原来是这样啊。”向宁丝毫不信她的说辞，语调也透着点阴阳怪气。


    不过她并没有深挖这条八卦，只是和枕安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回家的路上，枕安左思右想，纠结半天才找向宁征求意见：“你说，我以后是不是应该改口叫她‘晓夜姐’了？”


    向宁忍笑道：“我劝你不要，女演员对年龄很敏感的。”


    “我不是说年龄，是说辈分。”


    “那也不要。”向宁顿了顿，还是没忍住低笑一声，“等以后她们承认了再说吧。”


    “以后。”枕安单拎出这个词来念叨。


    向宁猜到了他的意思，果不其然，二人刚进家门，枕安就抱她坐上玄关的大理石台面，吻她道：“是不是该教我跳舞了？”


    “你想学什么？”向宁用手指缓缓滑过他脑后的发丝，“探戈，恰恰，还是拉丁？”


    枕安吻她耳垂，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这些你都会跳？”


    “我都不会。”向宁打开音乐播放器，随后搂住他脖颈，“抱我下去，我教你一项独门秘笈。”


    枕安依言照做。向宁顺势一手搭上他右臂，另一手与他左手相握。


    轻柔的旋律缓缓从音响中流淌出来，带着一种不经意的慵懒。


    “把脑袋放空，看着我的眼睛。”向宁跟着音乐哼唱两句，“跟着这个节奏，一、二、三——”


    脚下的地板忽而不再是地板了，化作浮动的云，软绵绵的，一踩上去便踏进了梦里。轻盈的舞步亦像是被风推着走，不知是人在动，还是云絮在脚底游移。


    间奏悠长，向宁收紧步伐，慢慢贴近他的胸膛，抬眸道：“我的课时费很贵，你打算怎么付账单？”


    枕安停住脚步，吻她额头道：“等我。”


    语毕转身回了卧室，很快取来一个长条形的红丝绒盒子。


    “一直想找个机会送给你。”他带着几分忐忑的期待说，“看看喜不喜欢？”


    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条红宝石项链。吊坠形似王冠，辅钻众星捧月。


    “是我自己画的设计图。”枕安观察着她的表情说，“本来打算用蓝宝石，但后来觉得，还是红色更像你。”


    “我很喜欢。”向宁拎出那条项链，迎上他的目光道，“给我画幅画吧。”


    默契二字总是这样奇妙，她话音刚落，枕安就想起了电影里的场景。


    他的心跳顿时加快，为防自己会错了意，还不忘发问确认：“Wearingthis？（戴着它吗？）”


    向宁微微颔首，没有答话。


    尽管如此，他们仍然明白那句无声的答案——


    “Wearingonlythis.（只戴着它。）”


    这是一幅永远不会被公开展出的画作。


    而她，将是他永远不为外人所知的灵感缪斯。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