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亲吻

作品:《迷路地图[公路]

    回到宿舍收拾好行李,朱时宜决定自己搭地铁,去锦蓉老城区的元宵花灯节凑个热闹。


    潘岳说要陪她,可他晚上有饭局,只能等饭局结束,晚点再去接她。


    元宵灯会还挺有趣,套圈儿、卖汤圆、猜谜语,灯火辉煌,好不热闹。可来人皆是三两结伴,独行人群之中,不免觉着孤独。


    腿脚泛酸,朱时宜随便找了个甜品店的角落坐下,点了一碗小汤圆。


    也不知道潘岳忙完没。


    谁家小情侣刚在一起就要分别?


    虽然这道分别,只有这么几小时。


    潘岳真是忙,周六、元宵佳节,还得应酬。


    ......


    锦蓉夜生活发达,八点过半,长街喧闹不减反增,甜品店渐渐满客,更显角落孤身。


    朱时宜耐不住了,想给潘岳发信息,名为“A”的电话恰巧打进,好似心有灵犀。


    “地址发我。”一接起电话,潘岳招呼也没打就是一句。


    他这是到了?


    朱时宜的心小小雀跃了下:“你在哪呢?我就在门口这边的甜品铺,紫色招牌,叫这个......”


    “看到你了。”一阵声响拨开周遭喧闹,合着电子设备里的磁音钻入耳畔,又听“叮”的一声,对方挂断电话。


    朱时宜愣了下,随眼侧目,一道宽大的身影伫立身旁。


    ......


    “我还以为你很晚才能到呢。”


    “今天是元宵,供应商那边也想快点回家。”


    面对面与潘岳坐下,朱时宜眼巴巴盯着潘岳,怎么也看不够。


    “我刚拍了好多图片,你看这个小鱼灯,长得可萌了!还有这个小孩,打扮得好乖!还有这个......” 她兴奋地翻着相册,将心之所念全盘分享。


    虽只是些不值一提的琐事,可潘岳听得极其认真,末了才问一句:“怎么当时不发信息说?”


    “那不是怕打扰你嘛。”


    “对了!”女孩一激灵,笑得开怀,“还有个大叔,他在这cos财神爷!哎呀我竟然忘了拍!好可惜,没让你也看一看,沾沾财神爷的喜气!”


    “没事,”潘岳弯着眼眸,静静注视着眼前女孩,心里不是滋味儿。指尖紧了紧,他用力揉了下她的头,“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机会。”


    朱时宜脖子一缩,鼓着不满的小情绪控诉:“不准摸我头!”


    潘岳笑意未减:“好。”


    紧接又揉了下她。


    朱时宜:......喂!


    这是在好什么?


    眼睛朝上,她气鼓鼓地捋了捋碎发,决定把潘岳当朱时杰看待,不和小弟弟计较。


    “晚上吃饱了吗,”朱时宜扫开桌面二维码,“要不要给你点个甜点?”


    “不用,”潘岳低眸瞧了眼,“你吃就好。”


    “我也不想吃了,有点腻。”


    潘岳一声不吭挪过碗,自然而然把她剩的小半碗汤圆解决掉。


    朱时宜脸红了红。


    这算间接接吻吗?


    虽然她有前男友,但她只会耍点嘴皮子功夫,在这之前,她连男人的手都没摸过。


    心底默默腹诽。


    真是没想到,潘岳这个母单,话都不好意思说两句,却这么主动!


    思绪随风渐渐飘远。


    ......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今晚,潘岳很有可能亲她啊!


    朱时宜一瞬坐正,偷偷抿唇。


    真香啊!


    这就是闷骚男吗?真是极品,居然给她谈到了!


    逛灯会一路上,一想到潘岳随时可能会亲她,朱时宜就羞得不敢直视,心里却期待到叫嚣:


    快!快来!快亲我!


    麻溜的赶紧的!


    不用对我客气!


    ......


    然而。


    潘岳已然送她到了学校门口,她都没碰着潘岳一个嘴皮儿。


    “不早了,回去吧。”潘岳靠着车门,冲她摆摆手。


    遐想一晚的画面连个影儿都没见。朱时宜不甘心,她摇摇头,扑进他的大衣,糯着鼻音无理取闹:“不要。你赶我走。”


    怀抱之人无奈:“你宿舍有门禁。”


    “来得及,”朱时宜搂得更紧了,“你是不是不爱我。”


    “我没有不爱你。”


    “你都没有哭!”朱时宜假装嚎啕,胡言乱语,“你都没有不舍得我!”


    “我没有不舍得你。”


    朱时宜:......


    这是什么直男的固定句式吗?


    摩羯男,闷得要死,只会说人机话!


    “你都不说爱我,也不说舍不得我。”


    还不亲我!!!


    朱时宜越想越气,一把推开他的怀抱,脑袋往旁一偏,抱胸生闷气,就差没躲在角落画圈圈。


    潘岳有些无措。他想看着她的脸,可他一转过去,朱时宜立马就躲开,再偏个角度追,她直接转大半圈,就是要背过身。


    潘岳有些慌了,一把抓住她的肩,将人掰正:“真哭了?”


    “噗——”朱时宜憋不住,直接笑出声。


    “什么呀!”她不知所措地捂着脸,“你咋那么逗。”


    世界上真有男人能直成这样吗?


    潘岳松了口气,摇摇头,一把勾过朱时宜,将她搂紧。


    闻着他身上的清清淡淡的香,朱时宜悄然闭眼,很安心。


    “说想我。”她撒着娇命令。


    她感到腰间力道紧了紧,力道的主人,却不吭声。


    朱时宜不满地仰起脑袋:“要你说句话,有这么难吗?”


    潘岳微垂眸,凝视着她黑润润的眼睛,手忽然覆上她后脑,往胸前一摁。


    “明晚有时间吗。”他温声问。


    “......有。”耳朵贴上他的胸口,倾听那略微急促的心跳。


    “想吃什么,明晚我来接你。”


    “都行。”


    “好。”


    朱时宜觉着舒服极了,不由蹭了蹭:“就不能早点来接我吗。”


    她想一直黏着他。


    只要能见面,她情愿早早起床。


    “白天有工作要处理。”


    朱时宜只得作罢。


    周日还要工作,她男朋友命好苦。


    ......


    晚间,床上。


    朱时宜辗转反侧,明明折腾了一天,身体疲累酸软,大脑却无比精神。


    短短一天之内,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


    这一切太过美好、太过顺利,隐隐约约之中,总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脑海不由忆起昨晚的潘岳。


    他大晚上奔赴千里,又是给钱又是这那的,像是背水一战,不太正常。


    他还说什么......囚徒困境?


    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


    家庭条件、经济状况、博弈......


    朱时宜想起潘岳说过的话:博弈的目的,是为了实现平衡。


    他说,无论她怎么选,他永远都会选择合作。这就意味着,在他们的感情里,无论她选合作还是背叛,他都会坚定地选择她,哪怕牺牲利益。


    这种结果,并没有达到平衡。


    他这样,容易吃亏。


    朱时宜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


    是感动吗?是心疼吗?


    有,但不全是。


    世界上有数不清的男人,追你的时候,都是口口声声说什么“永远会爱你”、“我不会背叛你”、“我要把我的一辈子都给你”。


    他们说的是真话吗?


    可能是的。


    起码当下,他们说出口的这一瞬间,是真诚的。


    况且朱时宜相信,世界上还是有好男人的,虽然大概率不多,但她相信,潘岳就是其中的一个。


    为什么相信?


    可能因为,他这个人,说不出那些口口声声的话。


    他脚踏实地,做事有条不紊,待人接物都有一整套自己的思维逻辑——吃饭要算营养比例、运动讲究身体运行,什么蛋白质、胰岛素、皮质醇、卡路里,还有各种博弈机制。


    这些客观至极、又符合世界运行的“规律”理论,早在他做一件事之前,都已在脑子里翻过一遍,确保自己所说所做都符合理性逻辑。


    可他现在却亲手打破了这样的规定。


    他为她改变了?


    朱时宜不能确定。


    “改变”“牺牲”,这样的词太过沉重。有这些条件在,他们的感情,便上了一道无形的枷锁。


    人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改变的。如果一直做着与自己认知相违背的事,迟早会因认知失调,酿成巨大的错。


    也许某天,在他们争执之时,这件事情就会化作一颗定时炸弹,在平淡的生活中突然引爆,把他们的感情炸得七零八碎、片甲不留。


    朱时宜是担忧。


    她怕他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在这样不平等的状况下,又一次博弈,渐渐变心。


    也许潘岳不会变,但朱时宜不敢赌,也不想赌。她不愿让这样的隔阂立在他们中间,也不想他为她做这所谓的牺牲。


    “囚徒困境”。


    爱人之间,真的需要考虑这么多复杂的因素吗?


    物质社会高涨的时代下,貌似是的。


    可朱时宜不喜欢这样。


    她觉得,感情之间,不该这样。她不想做什么囚徒,也不想他做囚徒。


    她想拆掉这枚定时炸弹。


    捞过手机,翻开百度,她自顾自查起资料。


    经济学、博弈论、纳什均衡、囚徒困境;个个名词如雷贯耳,复杂得要人命。


    朱时宜却越看越清醒——


    在潘岳的脑回路里,光谈情绪解决不成问题;要想解决问题,首先要进入他的思维,明白他、理解他,顺着他的思路,找到他思维逻辑的漏洞。


    然后——


    否定他、攻破他,告诉他一条新的逻辑,从逻辑的根源上,斩断他的这份念头。


    思索大半个晚上,朱时宜决定给潘岳写封信。


    --


    一觉睡到大中午,朱时宜随便吃了点东西,摸索着时间,坐在桌前美美化妆。


    今天,她要狠狠地打扮,必须迷死潘岳,让他忍不住亲她!


    明天就是新学期,今天下午,舍友陆陆续续返校,看到她早就在宿舍,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天呐!寒假就那么几天,你竟然舍得提前返校,还化妆!”


    朱时宜脸有点热,神秘兮兮:“我是来见男朋友啦!”


    倪于绮惊得下巴快要掉到地上,叫着闹着要朱时宜老实交代。


    “朱时宜,你凭什么脱单!”


    “我要急死了快给我讲讲是个什么事儿!”


    ......


    “我舍友她们快把我打死了,”坐在副驾上,朱时宜讲着宿舍下午八卦的趣事,“小倪,就是我舍友,她一激动就爱打人,一直拍我拍我。”


    “疼吗?”


    “不疼......疼!疼啊!”朱时宜一把将手伸他面前,“吹吹。”


    潘岳腾出只手,捏了两下她的手臂。


    朱时宜不买账:“配合一下!”


    潘岳这才低头,轻轻呼了下。


    朱时宜心满意足,收回手拖住脸,一扭头的功夫就抽上了风:“Hello!帅哥在吗?”


    潘岳想回答在,又觉得承认自己是“帅哥”,这样实在太过自恋。


    他侧目看了眼朱时宜,女孩的坏心思跃然脸上。


    潘岳顿感不妙。


    下一秒。


    “你觉得我今天美吗?”朱时宜眨巴眨巴扇动眼,灵动又可爱。


    潘岳毫不犹豫,真心实意:“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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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里美?”


    “哪里都美。”潘岳暗暗松口气。


    就这?这问题也太正常了,看来刚才的担心只是错觉。


    转念之间。


    “你敷衍我呢!”朱时宜直愣愣瞪着他,气呼呼开口,“要说点细节,你难道没有发现我今天很不一样吗?”


    潘岳眼尾抽了抽,趁等红灯的时间,细细观察了下朱时宜。


    两个眼睛一个鼻子,毛茸茸的眉毛,红彤彤的脸,还是那么美。但和平时......有什么区别?


    他凑近些细看。她的眼睛一眨一眨,亮闪闪的,今天似乎格外大。


    “我知道了,”潘岳自信开口,“你今天化了眼影。”


    眼影他听过,好像就是往眼睛上糊的东西。


    朱时宜啧了声:“我昨天也化了!”


    什么鬼?


    她是要他看她特意贴的仙子毛!


    潘岳忽然伸手戳了下她的眼边:“那你眼皮上这根黑黑的是什么。”


    “啥?”朱时宜傻眼,假睫毛掉了?她拿出手机照了照,妆容完好无损,还是那么美。


    黑黑的东西?


    她又朝眼边处看了看。


    ......哦。


    “那是我化的眼线!”


    “......知道了。”


    眼线是个什么东西?眼睛上为什么要化条黑色的线?


    潘岳不敢多问,生怕朱时宜说出更刁难的问题。


    --


    烤肉桌上,朱时宜与她亲爱的男朋友面对面相坐。原因很简单——她精心打扮的美丽妆容,自然是正脸更美。


    然而。


    当烤肉桌上方,吸油烟的机器直愣愣地杵在面前,把对面潘岳的帅颜挡得严严实实,朱时宜意识到了——


    她的男朋友,同样压根儿看不见她美丽的脸!


    “尝尝。”潘岳夹来一块烤好的肉,又继续埋头苦吃,整个人心无旁骛。


    朱时宜夹起肉送进嘴里,一边吃一边胡思乱想,忽然感觉牙齿涨涨的。


    ......糙。


    请问有人在乎一下她的小情绪吗?


    和男朋友正式吃的第一顿饭、第一块肉,塞牙缝了。


    朱时宜舌头一顿乱舔,却毫无作用,连忙扯张纸悄悄擦。


    这一刻,她无比感恩眼前的这根油烟机,它就像那伟大的秦岭,为南边大地遮拦住北下的风沙,保留住了她在潘岳心中的优雅。


    下一秒。


    潘岳从抽纸盒旁的小格子里拿出一支牙线,递给她。


    朱时宜:!!


    她要向天堂发出去世申请。


    ......


    去洗手间处理完私人事项,顺便用了两下口喷,朱时宜重新坐会座位。这一次,她坐到了潘岳身边,用带着爱意的目光,柔情似水地盯着他。


    “怎么了,”潘岳这样子,是啥也没感觉出来,“吃块菠萝,解腻。”


    望着盘里潘岳夹来的食物,朱时宜悲愤万千——他的眼里,只有饭!


    潘岳约她出来吃饭,就真的是出来吃饭。除了能光明正大过两句口舌之瘾以外,他们的相处方式,与先前没在一起时没有任何区别!


    什么意思?


    真的亲不上吗?


    “谢谢,”朱时宜气得冒烟,阴阳怪气,化悲愤为食欲,“菠萝就不吃了,我根本就不腻!”


    直男,浪费她的假睫毛!


    朱时宜大剌剌夹过两块大肉,狠狠吃!


    --


    车再一次行驶至校园门口。


    潘岳如人机般,说出分别时程序设定之词:“不早了,回去吧。”


    对于潘岳的人机之语,朱时宜已然习惯。


    现在快晚上十点半,时间确实不早了,第二天还有早八,朱时宜没再黏人,转身离去:“我走了。”


    “嗯。”


    她转了下头,果不其然,潘岳注视着她的背影,默默目送她离去。


    心底的某一处,没由来地陷落了下去。


    “对了,”朱时宜回身,小跑几步上前,“给你个东西。”


    她低头,从包里掏出凌晨写的那封信。


    “......红包?”潘岳表情有点疑惑,又带点笑意。他掂量了下厚度,推回去,“不用,我都没有给你准备红包。”


    “给你就拿着!”朱时宜脸红了红,昨晚时间匆忙,她没来得及买信封,就把信塞在了红包里头,“你摸着厚,其实里头根本没多少,都是一块钱!”


    她硬塞给潘岳,头也不敢回就跑了。


    “我真走咯,”朱时宜跑远些,忍不住、三步两步扭头叮嘱,“回去再拆!”


    写下来才能表达的东西,他要是当她面来看,总觉着很羞耻。


    ......


    回到宿舍,囫囵洗个澡、卸完妆,一身轻松躺上床。


    朱时宜收到一条新消息。


    潘岳:【下楼。】


    朱时宜一头雾水:【?】


    潘岳:【我还在校门口。】


    朱时宜心莫名跃了下:【干嘛,我都洗澡卸妆了。】


    潘岳:【你有东西没拿。】


    朱时宜回想了下,感觉没啥重要的东西落了呀:【啥东西呀,不重要的话,下次见面再拿给我吧。】


    潘岳:【重要。】


    潘岳:【放不到下周了。】


    朱时宜不明所以,披件大外套,化了点浅色口红,快步下了楼,骑着单车奔向校门。


    潘岳果然站在校门口,手上却什么都没拿。


    真是奇了怪了,她到底落了啥在他那?


    美好的夜晚被人打断,朱时宜满脸写着不高兴。


    她软着身子、扬着脑袋、东倒西歪像个僵尸一样向他走去:“你到底要给我些什......”


    眸前一闪,昏意袭来;


    一抹温凉覆上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