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镜。”牧星辰睡意全无，声音平静，“你喝醉了。”


    “你刚刚都没认出我的号码，才分手多久你就都忘了。”


    秦镜此时显然不太清醒，想到几个小时前这人还人模狗样在星海演播厅与她神气，现在便醉成这样，牧星辰莫名其妙来了气。


    她没出声。


    秦镜还在自说自话：“你都不记得我的号码，分手删除所有联系方式后再没有找过我，你真的好狠心。”


    “秦镜你去清醒清醒，找人送你回家。”


    “是你，是我的牧牧，她偶尔凶我时就是这个语气。”


    他当自己之前在给谁打电话。


    牧星辰有些烦躁，突然没了耐心，她正准备挂断，却听见对面窸窸窣窣好像有动静。


    又过了几秒，一道陌生的男声接起电话：“你好，我是秦镜的哥哥，实在抱歉他今晚喝醉了胡说酒话，打扰你休息，我替他向你说声对不起。”


    秦镜什么时候多了个哥哥？牧星辰正准备挂断的动作忽然停住。


    “哎，请问秦镜是在家吗？”她不放心，犹豫着还是问出口。


    “他今晚演出结束回了老宅，还猫着胆子找管家要了一整瓶烈性Whisky。”电话里的声音低沉稳重，令人相信，“我是他哥哥秦烨。”


    “我没听他提起过你。”


    “我是他堂哥，最近才回国。”秦烨看着眼前醉倒在房间沙发上的弟弟，无声撇了撇嘴角，看来这个小兔崽子终于找到个能治得住他的人，“老宅在溪宁区118号，牧小姐如果不放心可以亲自来看他。”


    电话那头的牧星辰有些被说服，她的嗓音重新由着急转为平静，“不必了，既然这样那我就先挂了。”


    倒在沙发上的秦镜不知道抽什么疯又要拿起酒瓶，秦烨毫不客气收走他手中的酒杯，拿手肘将他别住不能动弹，“再次和你说句抱歉，牧小姐。”


    “没事。”


    秦镜听见牧星辰的名字时倏地愣住，霎时眼神清明不少，仿佛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的荒唐。


    秦烨盯着他没好气地笑笑，将扬声器打开，替他传声道：“牧小姐，我弟弟祝你圣诞快乐、圣诞快乐，圣诞快乐。”


    电话立刻被那头挂断，听筒里只传出一阵急促的忙音。


    “她挂了。”秦烨声音无波无澜。


    “我听到了。”秦镜面色苍白。


    “出息。”


    秦烨收走他的酒瓶，转身离开。


    -


    牧星辰彻底失眠。


    三句圣诞快乐就像困住她的魔咒，萦绕在她脑海里化不开。


    而方才那通电话更加搅和的让她无法思考，信息量爆炸。


    秦镜的堂哥？老宅？


    还有溪宁区。


    那可是海城数一数二的oldmoney聚集地。


    秦镜与她认识时不过是红笙新签的小小唱作人，虽然当初他进来的第一天名号就飞速传遍公司上上下下，让牧星辰想不注意都难。


    原因在于——


    这哥们实在出众，身高长相才华无一不能扛，公司大量迷妹争着想勾搭。


    还有便是，秦镜似乎穷到叮咣响，他两手空空只背着一把吉他进公司，连行李都没有，这也让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抉择不定，斟酌着要不要靠近。


    可这样的穷小子，怎么会住在海城赫赫有名的富人区？


    单凭他签约红笙的一张专辑，可帮不了他实现所谓的阶级跨越。


    牧星辰将脸捂进被子里，成千上万过去的点滴像在她心上织出一张大网，裹得她无路可逃。


    黑暗中悄无声息流逝的空气让她的脸颊和耳廓渐渐涨得通红，但她大脑里的记忆闪回却越来越清晰。


    不对。


    秦镜与她的初见并不在红笙。


    时间甚至久到她都快忘得干净。


    牧星辰的前经纪人冯客似乎天生就与她八字不合，从第一天见她起便百般刁难，如果不是公司的硬性安排，牧星辰估计自己忍不了三天便能与他分道扬镳。


    那时才刚毕业的牧星辰揣着满腔热血进红笙，少年意气与学生时代的自信让她信誓旦旦想要大干一场，但却很快在第二天被打回原形。


    她被冯客发配去一个小网剧打杂。


    红笙是圈内的造星翘楚，每年总会给新签约的艺人喂些不错的资源，但牧星辰当初拿到的，只是这部小网剧的女N号。


    网剧导演叫柴通，娱乐圈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导演，刚毕业两年，牧星辰在看到他的履历时，脑子里下意识飘出一行大字，妥妥的公子哥跨界烧钱。


    而属于她的那个角色，是个背影可能都无法保证出镜的戏份不足30秒的群演。


    牧星辰遇见秦镜的那天正值酷暑时节，天公像是筹备着一场大雨，连剧组置景的大山中气氛都沉闷紧张，蝉鸣声声不停。


    牧星辰跟着群演的大队伍天没亮就来到现场，已经等了七个小时，但却被副导演通知开拍仍旧遥遥无期。


    彼时的她作为刚毕业的嫩头青，浑身充斥着傲气和对冯客的不满，最后实在憋不住，找了个借口趁机溜出片场散散心。


    谁曾想碰巧遇到秦镜。


    车抛锚了，停在路边，他穿着双不适合登山的亮皮鞋，一副年轻张扬又老成的样子。


    哪里来的傻瓜，穿得像只花孔雀进山。


    这是她对他的第一印象。


    “给你水。”牧星辰见他可怜兮兮等人来修车，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胸中确实憋着一口怨气，一反常态想要与这位陌生人聊聊天，先搭话。


    “谢谢。”少年的声音清澈。


    “你是来旅游么？”


    “我来见朋友。”


    “哦。”


    牧星辰发觉自己在寒暄方面实在短根筋，她有些局促，强行结束话题，“我该走了，你一个人注意安全。”


    “哎，你来山里做什么？”少年忽然叫住她。


    “我在前边的剧组拍戏。”牧星辰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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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笑笑，但脚步未停。


    “未来的大明星，你叫什么名字？”少年也许是见她急匆匆往前走，语调忽然拔高几度。


    “牧星辰！旷野星辰，我会是最亮的那颗星。”


    那时的她，一向骄傲、热烈且自信。


    -


    浅浅的虚实交换的梦里处处都是少年那张脸，牧星辰近大半夜没睡，直到天光蒙蒙亮的时候才眯眼休息了一会，但也就一会，她很快被闹钟吵醒。


    蔚女王的吩咐她暂时没胆子不听。


    羽翼未丰，仍需努力。


    牧星辰从睁眼起床到出门，已经默默在心里将秦镜问候了八百遍。


    臭男人，三年不出现，出现便让她彻夜难眠。


    恍恍惚惚，直到踏进工作室的大门，她才感觉昨天发生的一切真的算过去。


    蔚蓝已经独坐在属于她的“王座”上，手里拿着一沓资料不停翻阅，精神十足。小芋静静等在一旁，看上去没怎么睡醒。


    “蔚姐，今天是有什么事？”


    牧星辰轻车熟路走向靠墙的沙发找地方坐下，看向蔚蓝。


    “我给你接了一个综艺。”


    “什么？！”牧星辰感觉眼前一道白光，脑子里忽然“咣当”一下。


    “我不去。”她迅速站起身，想也没想便拒绝，态度坚决。


    “你必须去。”


    “给我个理由。”


    “目前送来的本子你一个也看不上，难不成想在家抠脚？”蔚蓝一如既往的毒舌，她起身走近，在牧星辰身边停下，“虽然你刚摘了金林影后，但毕竟资历太浅，大导还在观望，小导觉得高攀不起。”


    “《影子》是天时地利人和各方面的加成，从早期训练营到后期拍摄，傅导重塑了一个你。倘若如今的牧星辰放在市场上，愿意抛向我们的橄榄枝其实不算很多。”可能是见她表情不太好，蔚蓝的语气软了几分。


    “可我是演员。”牧星辰倔强地望向蔚蓝。


    “我当然承认，但如果你再没有好的作品献给观众，便什么也不是。”蔚蓝将手中资料递到她跟前，说，“既然现在没有太适合你的本子，那不妨看看这个，与文旅局合作的旅行综艺，多少人都等不来这样的机会。起码在你没进组之前刷刷脸。更直接点，某种层面这样的邀约其实由不得我们拒绝。”


    蔚蓝拍拍牧星辰的头，难得露出笑容，她看出来了她的动摇。


    其实蔚蓝正在争取一个不错的剧本，她猜牧星辰一定会喜欢，但她目前还不打算告诉她。


    果不其然，牧星辰沉静片刻，回道：“好，那我接。”


    “提案里有六位嘉宾，还有谁？有我熟悉的人吗？”


    “当然有，甚至缘分不浅。”蔚蓝脸色微变，沉默一会，才微微苦笑道，“有你在《影子》里的老搭档沈卓禹。”


    沈影帝竟然也来参加，牧星辰暗自惊讶，当她还在自顾自琢磨纠结的时候，便听蔚蓝接道：


    “还有秦镜，和叶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