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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我和夫郎都有金手指

    第71章


    “木兰……”


    徐鹿鸣哪里经得起如此直白的撩拨,姜辛夷一吻过来,他便搂住他,用力地吻了回去。


    屋里有孩子,两人不便回屋,只能在浴室这儿将就。


    天热,两人皮肤贴着皮肤不仅不冷,还因暧昧氤氲出的潮气,使屋里的气温骤然攀高一些。


    太久没做,起初两轮,姜辛夷精神得很,时常拿话问徐鹿鸣,是不是不会做了,怎么跟没吃饭似的,要不要他来动。


    刺激得徐鹿鸣忍不住抱起他。


    姜辛夷终于闭嘴,全身软得没有一丝力气,无力地靠在徐鹿鸣肩头,牙齿发颤地咬他肩膀,示意他,不要这样。


    徐鹿鸣年轻气盛,日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只能看不能吃地憋了一年,这会子刚进入状态,哪听得进去姜辛夷的话。


    姜辛夷开始踹,开始抓,开始挠。从前顾及着徐鹿鸣比他小,即使再受不住也只是挺腰抓床单,从不往徐鹿鸣身上招呼。


    在这里,他没有落脚地,能依靠的只有徐鹿鸣,徐鹿鸣还不听话,他只能往徐鹿鸣身上招呼,以期待他能够停下来。


    他不知晓,这样对于刚进入状态来说的徐鹿鸣更刺激,更有征服欲、凌虐欲。


    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姜辛夷吃够了撩拨人的苦处,徐鹿鸣还精神得很,他哽咽着求饶:“徐鹿鸣,二胎都要怀上了。”


    “没事儿,养得起。”徐鹿鸣咬住姜辛夷的脖颈,如一匹经过漫长狩猎的狼终于咬住他的猎物,兴奋到要将他给一点一点地拆吞入腹。


    “……”


    西北,徐善学最近发现苏羡安很不对劲。不仅不来纠缠他了,还一看见他就躲。


    从前徐善学去哪儿他都跟着,如今有徐善学的地方就不会有他。


    徐善学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心里微微失落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孤男寡哥儿的,老混在一起,很容易引人说闲话。


    直到这天,他处理完公务,还没到下值时间,苏敏中突然向他问道:“善学,你知晓县里哪些青年学问尚可,人品端正吗?”


    徐善学不明所以:“大人这是要?”


    “别紧张。”苏敏中怕徐善学误会,笑着给他解释道,“这不是安安年岁已到,该给他物色人家了,在西北这一年,我忙着处理政务,也没好好观察过县里的青年才俊,这不找你问问,看看你的建议。”


    经过翟家退婚一事,苏敏中知晓,人都太擅长伪装,他觉得好,旁人未必觉得。


    这次给安安说亲,他得从多方面入手,不要再重蹈上次的覆辙。


    徐善学心里一怔,怪不得苏羡安最近老躲着自己,原来他要议亲了。


    也是,他与自己不一样。身为县令家的哥儿,一点大家哥儿的架子都没有,对百姓和下人都很和煦,性子好、长得也好,家世也好。


    这样好的人别说被退一次婚,就算退三次、五次,也会有许多人中意的。


    徐善学压制住心里不该有的落寞,勉强向苏敏中推荐了几个人,一路失魂地回到住处。


    一向不饮酒的他,今儿破天荒地从徐鹿鸣托人给他带的一堆物什中取出一壶酒,默默地饮着。


    脑子里闪过与苏羡安认识的一幕幕,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该想的不要妄想。


    他的人品、家世、才情、样貌哪点配得上人家。


    可等他彻底醉倒在桌上,他忽然想起,他中秀才那年,院试第一,连他老师都说,他很有天赋,考上进士不是问题。


    如果他不是军户,那他是不是也可以……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他便闭上了眼睛,人生哪有这么多如果。


    苏宅后院,晚上吃饭的时候,苏敏中把徐善学提的几个人给苏羡安说了说:“这几个人是徐师爷提的,他是土生土长的西北人,对这里的人有一定的了解,既然他说这几个人不错,你试着了解一下,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他推荐的?”苏羡安别的一句话都没听进去,一听这些人是徐善学推荐的,心里堵了口气闷闷的。


    苏敏中不明所以:“是啊,你跟他玩得不是很好吗?”


    县衙里经常传两人互送东西,他也没当回事,觉得他家安安这样做定然是报答徐家的救命之恩。


    “爹,我喜欢他。”从小被苏敏中宠得直来直去的苏羡安不懂拐弯抹角,他也不觉得这种事有什么不好跟亲爹难以启齿的。


    “这……”苏敏中被自家哥儿的直白打得措手不及,他忙夹了口菜压压惊,问,“那人家喜欢你吗?”


    苏羡安摇头:“不知道。”


    苏敏中摸了摸苏羡安失落的脑袋,对于苏羡安喜欢上徐善学也不觉意外,衙门同处一年多,徐善学的为人和聪明才干他看在眼里。


    这种成熟稳重,踏实能干的学子比起京城一群整天无所事事的官宦子弟好上太多。


    加上两家有救命之恩,两人同为退婚之人……


    苏敏中粗粗一算,两人之间的羁绊居然如此之深。


    他问苏羡安:“你不是想找个人重新杀回京城吗?徐善学的军户身份可不行。”


    “就是这样才烦。”苏羡安趴在桌子上,饭都不想吃了。


    如果没有翟家那事儿就好了,他过他的日子,管别人怎么想呢。


    苏敏中揉了揉他脑袋,继续道:“安安,爹早就想跟你说了,过日子不是意气用事,你用未来夫婿去与翟家争个高低,你觉得你未来的夫婿,心里会舒坦吗?”


    苏羡安心里一怔。


    这是他没有想过的。


    “过日子是两个人的事,若是掺杂太多意气用事和利益纠葛,就算目的达到,这辈子会开心快乐吗?”


    说到底,苏敏中还是希望苏羡安幸福,翟家只是他人生路上一颗很小的绊脚石,不是他一辈子都要去挪开的大山。


    “可是翟家……”


    苏敏中笑:“这不是还有爹吗,爹是被贬官又不是罢免,现在陛下龙体大好,爹以前能在众多官员中官拜三品,你还怕爹杀不回去?”


    “对哦。”苏羡安一下想开地拍了拍脑袋,他爹这当着官呢,他不指望他爹,竟然想找个官都没当上的青年才俊,这不是路走窄了嘛!


    “吃饭。”苏敏中见苏羡安笑了,心里也舒坦了,敲了敲他饭碗,不能为了情爱连饭都不吃了。


    “嘿嘿,谢谢爹!”心结解开,苏羡安端起碗,吃得飞快,这几天为这事儿他都没正儿八经吃过一顿饭,饿死他了。


    翌日,徐善学从宿醉中醒来,告诉自己今天是新的一天,昨日那些不该有的念想就该埋死在昨日,永远都不要见天日的好。


    洗漱完毕,一打开房门。


    打扮得格外精致的苏羡安站在他门前,朝他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徐师爷,早!”


    徐善学啪地一下把房门关上,再重新打开。


    竟然不是幻觉!!!


    “……”


    西南,经过大半年的康复训练,三皇子终于能不用扶平衡杠,走完训练的全程路段。


    一旁的凌霄等下属,瞧见能够走路的主子,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多少年了,主子有多少年没这样正常地行走过了。


    如今,他总算是能站起来了!


    三皇子能够行走后,脸上也展露出多年没有展露过的笑颜。


    他看着梨院又快要成熟的梨子,想起姜辛夷这一年多以来对他的辛苦治疗,连孕期都没间断过,问凌霄:“我们还没付过诊金,你说该给他怎样的诊费比较好。”


    这两年,凌霄等人在西南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干,处理了一批九皇子的暗卫,徐鹿鸣在这儿开的两个日进斗金的作坊,他们看在眼里,也暗中敲打了一些心怀不轨之人。


    凌霄想起当初去请姜辛夷的场景:“姜大夫不缺钱,诊金还是要送在人心坎上才比较有诚意。”


    三皇子让其他随从给他取来一把弓,残废多年,他的臂力渐长,如今能够重新走路,六艺也要重新捡起。


    他一箭射中靶心,心情不错地问:“依你之见,姜大夫心坎上的东西应该是什么?”


    凌霄道:“自然是他的夫君和孩子了。”


    姜辛夷来梨园跟三皇子聊天,三句话不离他的夫君和孩子,在他心里这两人比权势钱财的地位高。


    “罢了。”三皇子也想起姜辛夷的夫君吹来,也想不通世上怎会有如此不爱权势钱财之人,对凌霄扬了扬下巴,“去磨墨吧,我要给父皇请奏一封。”


    “嗳!”凌霄忙不迭地去书房给三皇子准备好笔墨纸砚。


    他脸上扬起掩饰不住的笑容,他的主子除了是皇子,还是太子啊。这么多年,陛下都没有废太子,那是因为陛下还在等,等他家主子重新振作起来。


    如今主子愿意给陛下上奏,正是给陛下上报他振作起来了,也是叫外人知晓,他的主子要回来了。


    三皇子一封奏折进京,使得朝堂又喧闹了好些日子。


    因为三皇子在信上说,西北军户,民生多艰,将士们在外征战,他的家人却要在家担惊受怕,委实不妥,请求陛下放开军户世袭、不能科举等限制。


    这一举动无疑是在挖九皇子墙角,九皇子党坚决反对。


    九皇子更是气得在府邸肆意打砸:“好好好,父皇大好,也是叫他这个残废看到了希望,都能跟我叫板了!”


    想到皇帝病重,太子残废,他监国风光那些年,再看如今,是个人都能上来踩他两脚,九皇子面容扭曲,怎就没让这两人都死了呢。


    都死了,天下就是他的了!


    “……”


    朝廷的波澜,波及不到西南。


    七月,姜辛夷就将徐鹿鸣要的药膏做了出来,取名紫金生肌膏。


    有南方药材的大量供应,药坊的工人赶工一个月,做出一万盒来,送去了军营。


    有徐鹿鸣这一年在西南大肆“敛财”,西北军这一年的日子很好过。


    新衣服新鞋子置办了好几套,营帐也换上了一批新的。


    柴草、木炭这些更是不缺。


    养得大家现在一有西南来的车队,就要去看看徐鹿鸣这次又送什么好东西来了。


    发现是不能吃不能喝的药膏,大家都不免有些失望。


    这药膏是要入库的,东西再好也落不到他们头上来。


    谁知,今年入秋,好些年没有动过的金兵,今年又组织了两千骑兵南下抢劫。


    马将军带人去围剿,有些来不及送回军营医治的将士,随手糊了把药膏在伤口上,竟然奇迹般地止住了鲜血,原本挺不到回营的重伤将士,也挺了过来。


    军营一片哗然。


    “这是保命的神药啊!”


    “有这药,不就是几个蛮夷,怕他个球,老子去干!”


    “就是,以前打仗,受了伤只能在战场上等死,现在老子自己就能治,怕个球!”


    大家都吵嚷着要这药膏,马将军从中看到打胜仗的契机,承诺,谁的军营能斩杀一百金兵,就赐五百盒药膏。


    药膏就一万盒,为了抢药膏,军营里的人跟吃了兴奋剂似的,看到金兵就扑上去围剿。


    这两千金兵是金人派出来抢夺粮食的,他们的国师夜观天象,发现今年金国入冬的日子不会好过。


    早做打算。


    先抢一波秋粮,不仅能肥他们的粮仓,还能引起楚国动荡。


    这样入冬,他们的日子不好过,楚人也不会对他们打歪主意。


    岂料,以前看到他们跟老鼠看见耗子似的楚人,这次居然有胆子跟他们硬碰硬。


    狭路相逢勇者胜。


    何况这是在大楚境内。在军营将士们的亢奋下,以前怎么也捉不住的金人,这次没过多久就叫将士们给全歼了。


    金人军帐气红了眼。


    楚人军帐欢欣鼓舞。


    马将军更是喜得脸上的笑容就没落下来过,这还是他们西北军营自创立以来,第一次大获全胜。


    这些金人狡猾得很,抢了粮食就跑,以前将士们吃不饱穿不暖还怕死,怎么都斗不过。


    如今这一年他们吃得饱穿得暖,还有能保命的药膏,一个个都勇猛了起来。


    原本不怎么把采买营当回事的马将军,这次单独把采买营拎出来行了赏:“过去这一年,采买营屡立奇功,如今我们能大获全胜也是托了采买营的功劳,我提议将采买营的官职再往上提一提。”


    底下的将军没有一人反对,这一年,他们受了采买营太多好处,只是升采买营的官儿,又升不到他们头上来,没什么好反对的。


    谭星渊是知晓徐鹿鸣的,趁马将军在兴头上,还主动道:“我听说,这药膏还有过去一年营里的花销都是那徐鹿鸣这位副指挥使在外挣来的,将军提了采买营,可不能把真正的功臣给忘了。”


    挺长时间过去,马将军都已经不认得徐鹿鸣了,只是感觉名字好耳熟,听谭星渊这么一说,随口道:“既然这人能力如此之强,我看也别让他当个小小的指挥使了,直接调去营里做将官岂不更好。”


    “将军英明!”谭星渊和其他将军赞同地点头。徐鹿鸣只是当个指挥使,他们手底下将士的日子都好过,若是再当了将官,那不得更好过?


    就这样,徐鹿鸣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连跳三级,成为采买营的将官。将官原本是六品官,但是因为马将军把整个采买营的官职提了一级,就由六品官变成了五品。


    邓文滨接到消息的时候,不敢置信地揉了又揉眼睛:“娘耶,这官儿也升得太快了,这才多久,就爬我头上去了!”


    他没有嫉妒,这一年徐鹿鸣如何办事儿的,他全看在眼里,要他去办徐鹿鸣办的这些事儿,他绝对办不到。


    还挺高兴:“现在将官也是自己人,以后军营里的日子更好过了。”


    得知徐鹿鸣升为将官的曾桐和从良平两人也高兴,老大升得快,意味他们升职也快。


    两人放出信鸽,把这个好消息传回西南。


    “……”


    “爹……爹……绵绵跟着我叫,爹……”


    徐鹿鸣收到消息的时候,还在对着绵绵叫爹呢。


    孩子八九个月了,正是学说话的时候,孩子还没先给他叫上,他先给孩子叫上了。


    姜辛夷笑得乐不可支,信鸽骤然飞至窗沿,他随手取下,扫了眼,把徐鹿鸣叫了过去:“别叫了,你升迁了,徐大将官!”


    “什么将官?”徐鹿鸣扔下埋头玩七巧板玩得不亦乐乎,就是不肯张嘴叫爹的绵绵凑过去看。


    看完纸条上的消息,由于不在军营里,徐鹿鸣一点升职的喜悦感都没有,拿着纸条左看右看:“真升职了?他们没有蒙骗我吧?”


    “这种事,他们应该没有这个胆子。”姜辛夷笑笑。


    徐鹿鸣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兴奋地抱着姜辛夷一个劲地猛亲:“谢谢老婆。”


    多亏了姜辛夷的药膏才让他又更进一步。


    “别感谢了,快给大哥写信,告知他这个好消息吧。”姜辛夷笑着把亲得自己一脸口水的徐鹿鸣赶走。


    他可没忘记上次徐鹿鸣在浴室把他干晕的事儿,大腿缓了两天,才缓过来。


    “哦,对对对!”徐鹿鸣想起信上说马将军给采买营提了职的事来,欢天喜地地去给大哥写信。


    他现在是五品官,可以给家里脱籍了,只要大哥拿着他的军籍到衙门,衙门就会把他的家人重新转为农籍。


    由于太兴奋,徐鹿鸣都没让人带信,直接用信鸽把消息传回家里,让家里再把这个好消息告知给大哥。


    一想到大哥脱了籍,就能重新科考,徐鹿鸣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激动。


    瞧见低头教绵绵玩华容道的姜辛夷,不顾绵绵还在边上,直接拦腰把他抱起:“木兰,我好开心啊。”


    身体骤然腾空,姜辛夷吓了一大跳,赶紧道:“看出来你很高兴了,快放我下去。”


    “不要。”徐鹿鸣孩子气起来,我还想多抱你一会儿。


    “咯咯咯咯——”不知道两个爹在玩什么的绵绵,见到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就笑了起来。


    姜辛夷羞耻感爆棚,拿脚踹了踹他:“赶紧把我放下去!”


    “好吧。”徐鹿鸣这才不情不愿地放下姜辛夷。


    “身体壮得跟牛一样。”姜辛夷一下来,捏了捏徐鹿鸣的腰,“你不该当采买官,你就该去打仗。”


    “也行。”徐鹿鸣歪头想了想,“打仗好像升得更快。”


    “算了,我就这么一说。”姜辛夷立马住嘴,刀剑无眼,太容易受伤。


    他揽着徐鹿鸣的腰,主动亲他:“你这样陪着我和绵绵很好。”


    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在一起,更幸福快乐的事了。


    赵二娘他们得知徐鹿鸣升职的事,也很高兴,晚上整治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给他庆祝。


    闻听徐鹿鸣升职,钱贵等人也带着礼上门,晚上吃饭的时候与姜苏木曹俊虎起哄,轮流敬酒:“恭喜老大。”


    徐鹿鸣来者不拒:“同喜,同喜。”他升职,也就意味着军营里的所有弟兄们也升了。


    “呜——”屋里一桌子人,都在喝酒,能吃辅食的绵绵小朋友也有了自己的座位,此刻她坐在婴儿椅上,好奇地看着他爹喝酒。


    手指指着酒杯,意思很明确,她也要。


    正喂她吃蛋的姜辛夷朝她摇摇头:“不可以,小孩子不能喝酒。”


    “呜哇——”绵绵气呼呼地扬起下巴,表示不服气。


    姜辛夷无奈去扯徐鹿鸣:“你闺女要喝酒,你看着办吧。”


    “不喝了,不喝了。”徐鹿鸣立马把酒杯一放,做父母的要言传身教,他这样在绵绵跟前喝酒,万一以后绵绵有样学样,也变成个小酒鬼怎么办。


    “好吧。”大家喝到兴头上,还意犹未尽呢,不过见徐鹿鸣顾及孩子,也跟着放下了酒杯。


    徐鹿鸣接了姜辛夷的班去喂绵绵,跟她说:“爹爹不喝了,绵绵也别惦记了。”


    “不——”绵绵吐了个音。


    徐鹿鸣无奈取了姜紫芙喝的橘子汁过来,当着她面倒进酒杯里:“爹爹喝的是这个,绵绵只能尝一点点哦。”


    “嗯!”绵绵开心地点了点头。


    徐鹿鸣拿筷子蘸了一点喂给她,绵绵抿着唇尝了尝,没觉得有什么奇特的,后头再见徐鹿鸣喝酒,也不在意了。


    “老大,升了将官,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啊。”不能再像刚才那样起哄,大家一边吃菜一边聊天。


    徐鹿鸣早有计划,这会儿也不瞒着他们:“打算让军营里的将士们都能领上俸禄。”


    他自己就是做军卒的,很能明白,自己在军营里当兵,只能看着父母在家受苦的滋味。


    若是每个军卒都能领上一份俸禄,回家孝敬父母,这才当得起,他当初给邓文滨许下的,他要当西北财神爷的名头。


    钱贵等人没想到徐鹿鸣心里还藏着这样一个景愿,心里震惊的同时,嘴上一个劲地说:“老大,跟着你真不白混!”


    别的那些官儿都图完成差遣完事儿,只有徐鹿鸣认认真真带着他们一点点地在改善军营。


    送走钱贵等人,姜辛夷都已经把绵绵哄睡了,他去浴室洗漱出来,脱了衣裳上床,姜辛夷放下正在看的书,凑过来搂住他,调笑道:“要不要我再给你庆祝一下。”


    徐鹿鸣反手将他压住,笑道:“木兰,你真的又菜又爱玩。”


    明明就不行,每次都逗他。


    “食也性也。”姜辛夷却不这么觉得,捏着他的下巴道,“我这是真性情,是你太厉害了。”


    “谢谢老婆夸奖。”徐鹿鸣在姜姜辛夷颈窝里蹭了蹭,什么也没做地抱着他躺下,“今天喝酒了,等过年吧,过年我们去泡温泉。”


    谢遇春跟他说隔壁县有个温泉庄子,只接待官员,很是清静,姜辛夷应该会喜欢的。


    “好啊。”姜辛夷觉得徐鹿鸣有进步,居然都知晓玩场景了。


    只是这顿温泉澡到底还是没有泡成,没几天,姜辛夷接到一纸调令,调他去京城做医正。


    作者有话要说:


    增加了一点内容哦。


    第72章


    原来,马将军把西北大捷的消息传回了京城,皇帝龙颜大悦,再一听这次大捷多亏了西南生产的一种止血化脓的药膏,对这药膏很是感兴趣。


    闻听是西南药坊做的,便把宋怀山招来问询,得知果真是姜辛夷弄出来的,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一个乡下哥儿,能治鼠疫,能治他的消渴症,还能研制出这般神奇的药膏,他的医术不该埋没在县城。


    从前,他因病大权旁落,也是担心旁人忌惮他的医术,会对他做出不利行为。


    现在他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权柄也收回来不少,护得住这样一位神医,也是时候见见了。


    姜家人不知这些。


    赵二娘得知姜辛夷要去京城的消息,着急得不行:“好端端地怎就要去京城了呢?”


    这都九月,没几个月就要过年了,这个时候上京,不能在家过年,他一个人孤身上路,她们如何放心。


    还有孩子,孩子还没满周岁,能离开他吗?


    这是圣旨,姜辛夷不可能抗旨,而且他去京城,能见识到更多病症和不同的医术。徐鹿鸣没有不舍得,心里只有对姜辛夷一个人上路的担忧。


    听到赵二娘嘀咕的话,徐鹿鸣过去搀扶她道:“娘,干脆你和爹也跟着木兰上京吧。”


    “什么?!”赵二娘闻言声音骤然拔高,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京城太远,我们去了也没用途。”


    徐鹿鸣笑:“谁说没有用的,你们去了帮着木兰带孩子啊。”


    徐鹿鸣不打算让绵绵和姜辛夷分开,他这儿都是一群兵痞,孩子现在正是学说话的时候,别跟着他们一群大老粗学一堆不文雅的口癖。


    孩子跟着姜辛夷,有个头疼脑热,姜辛夷能给她治疗不说,有个孩子在身边,姜辛夷也没那么孤单。


    赵二娘诧异:“你这是要木兰带着孩子上京?绵绵还这么小,这么远的路途能行吗?”


    徐鹿鸣点头:“能行,现在天气不冷不热,路上走慢一点,有木兰看着出不了什么大事。”


    怕赵二娘还担忧,他又添了句:“京城能人多,以后绵绵长大了,找教导她的师父也好找。”


    他和姜辛夷都有事情要做,不能每时每刻都在带绵绵,等她大一点,识字这些教学还是得找专业人士来。


    京城汇聚了天下读书人,在京城找的老师肯定比在县城找的老师好。


    赵二娘一听,是这个理,绵绵在京城长大,总比在县城上大有见识。


    可是她从来都没有出过县城,以前当丫鬟的时候没出过,现在也没出过,她以为这辈子都这样了,没想到临老居然能出县城门,还是去京城那个富贵窝。


    她内心惴惴不安,晚上和姜大年商议:“他爹,我们究竟是去京城还是不去啊?”


    去,她怕达官显贵太多,上次木兰在家里弄的什么烧烤宴,耿县令往她跟前一坐,她都不敢说话,到了京城,如县令这样的官员会更多吧。


    不去,木兰和绵绵她委实放心不下。


    姜大年这一年在县里也算是练出来一点胆气,而且他也看出来了,姜辛夷和徐鹿鸣都不是甘于平庸的人。


    他拍了拍赵二娘的手:“去吧,现在不去,以后肯定也要去的,就以木兰和小鹿的本事,上京是迟早的事,趁我们现在还年轻跟着去看看,真等七老八十,想去都没得去了。”


    这倒也是。


    京城啊,天子脚下,金碧辉煌,气势恢宏的,谁不想去见见。


    赵二娘把自己的担忧说了说:“我怕我不懂规矩,上了京城得罪人给木兰惹祸。”


    姜大年想了想:“我们不出门,就在家里带带孩子,不去招惹旁人,旁人还能主动上门来招惹我们不成。”


    赵二娘总算是放心了。


    翌日,闻听赵二娘和姜大年同意去京城的徐鹿鸣,高兴得立马去找了镖局,回来塞给他们一个银票匣子:“爹娘,京城花销不比县城,到了京城喜欢什么买什么,别拘着自己。”


    赵二娘粗粗一看,约莫有两三千两的样子,吓得将盒子关上,推回给徐鹿鸣:“我们有钱,用不着你这些,你快收回去。”


    昨夜决定去京城的时候,她和姜大年连夜点了点手头上的银子。


    这两年,她和姜大年在县里养鹌鹑,帮着运货,零零散散地也攒下了五六十两,加上姜辛夷和徐鹿鸣还有几个孩子时常给的家用,现在手头上都有三四百两了。


    这么多钱,不出意外,她和姜大年这辈子都用不完,上到京城花到孩子身上,正正好。


    徐鹿鸣又把钱匣子推回去:“京城不比县城,那些高门大户家,一件衣裳都要上百两,爹娘不把钱拿着,到了京城万一有个撑门面的地方,难免捉襟见肘。”


    赵二娘和姜大年一听一件衣裳就要上百两,愣了又愣,敢情他们好不容易攒下钱的,还抵不上人家两三件衣裳的。


    没再推迟地把钱收下。


    他们不需要,姜辛夷去京城当官,总归是需要的。


    安排好二老,徐鹿鸣又去整理,姜辛夷进京要带的物什。


    他这一去,没个两三年怕是不会回长丰县了。这里放着的物什时间长了,都不能要了,又不是没钱,能带走的还是尽量带走的好。


    衣裳、书籍这些都好说。


    只有姜辛夷实验室里的那些东西不好动,这要是在路上有个磕磕碰碰,保不齐就得弄出个生化危机。


    徐鹿鸣正头疼的时候,姜辛夷直接道:“这些东西我就不带了,京城人多口杂,很容易露馅和出事,你收到空间里,以后来了京城,我就在你空间做实验,有危险也能及时控制。”


    “好啊!”徐鹿鸣兴高采烈地把东西都收进了空间。


    可能因为没有安全感,姜辛夷一般不太爱进他的空间,可徐鹿鸣时时刻刻都想把他塞进去,一听他愿意进去,还会时常进去做实验,徐鹿鸣求之不得。


    忙完这些,两人这才头疼起绵绵来,这是他们从怀孕开始,一点一点不假于人手带大的。


    平时有个一两天见不到人,她都要闹,姜辛夷这一去,徐鹿鸣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上京,这么长时间,她得哭成什么样子。


    徐鹿鸣做不了一点严父,尽管绵绵还小,他还是采取的怀柔模式,好声好气地跟她商量:“绵绵,阿爹要带着你去另外一个地方生活,可能要离开爹爹一段日子,你这段日子,不要闹好不好。”


    绵绵哪里听得懂这些话,他见徐鹿鸣嘴巴不停地说,等他说完,开心地点了点头:“嗯!”


    之前,徐鹿鸣和姜辛夷这样跟她说话,她只要点头他们就会笑。


    果然,徐鹿鸣一见孩子煞有其事地点头了,对姜辛夷笑道:“看吧,我们的孩子还是聪明懂事的。”


    姜辛夷像看二百五一样看着他,他这样说,一个八九个月大的孩子能听懂就怪了。


    “你还是多给她收拾一点玩具吧,最好把你的衣裳也收拾一些。”姜辛夷想了想道,“玩具可以转移她的注意力,小孩子嗅觉都敏感,衣裳上有你的气味,没准嗅到你的气息,她就不闹了。”


    徐鹿鸣受到启发,用棉花在空间里做了个等人高的抱枕出来,套上自己的衣裳,拿到姜辛夷面前邀功:“老婆你看这样行不行。”


    姜辛夷:“……”


    好幼稚啊。


    有时候他真的怀疑,自己是在跟男大学生谈恋爱结婚,还是在跟幼稚园小朋友谈恋爱结婚。


    跟姜辛夷相处如此之久,徐鹿鸣已经很懂得如何看姜辛夷眼色,一见他沉默着不说话,就知他不高兴了,尴尬转身:“不喜欢啊,不喜欢,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算了,留着吧。”姜辛夷拉住他。虽然有点幼稚,但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而且跟徐鹿鸣一样高,晚上睡觉的时候应该很好抱。


    “那我把它放行李中。”徐鹿鸣瞬间被哄好地抱着大抱枕去往他收收拾出来的行李堆处。


    然后他就知晓姜辛夷为何沉默了。


    这么大一个抱枕,还不能像人一样坐下蹲起,不管怎么放都很难进马车。要放也行,只能对折硬塞。可这明明是给绵绵做的阿贝贝,这样一来派不上任何用处。


    徐鹿鸣不想承认自己错误地把抱枕对折强行塞进一个箱笼中。


    幼稚就幼稚吧。


    他老婆都不嫌弃,他又没碍着谁,就幼稚了,怎么滴!


    获悉姜辛夷要走,最舍不得的不是姜慕荷姜苏木这些姜家人,而是县令耿元亮。


    他来姜家给姜辛夷送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上去比送孩子出嫁的老父亲还要伤心:“你说说这事儿闹得,明明你是我治下的,你有出息,我也该沾光才是。哎,你都走了,我还在这里待着,没有你,我这县令当得也没有意思。”


    姜辛夷坐在客座上,一直假笑,笑得脸都要僵了。真想说一句,你要觉得没意思就把县令位置让出来,让给有需要的人。


    顾及这几年两人相处得还不错,且徐鹿鸣还要在这儿待上一段时间,他安慰道:“我这也是凑巧了,这样,我上京去帮你问问。”


    耿元亮前来,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不通,他都升迁了,他为何还是没有动静。


    姜辛夷大概知晓,可能三皇子在这儿的缘故,把有关于他的消息都压了下去,耿元亮才得不到升迁。等三皇子离开,他应该就有消息了。


    “嗳,好好好,真是麻烦你了。”耿元亮得了姜辛夷这句话,心里头舒服了,不愧是他提拔起来的人,瞅瞅这懂事的劲儿。


    姜辛夷说了他两句好话,他也祝福姜辛夷:“望你这一去景秀繁花,前程似锦。”


    姜辛夷这才正经地点了点头:“借你吉言。”


    可能分别过很多次,姜辛夷这次走,并没有多伤感,上马车的时候,很淡定地对着徐鹿鸣抱了一下:“我在京城等着你。”


    “好。”徐鹿鸣用力地抱了抱他。两人在私下商量好了,等徐鹿鸣处理完西南这边的事,就想办法上京城。


    绵绵还没坐过马车,上马车前一直都很兴奋,直到上了马车,发现徐鹿鸣没有跟上来。


    她侧过身去瞧徐鹿鸣:“啊……”


    徐鹿鸣上前点了点她鼻子:“爹不去,爹不是跟你说了吗,你要跟你阿爹先去待一会儿,爹才来。”


    这么长一串话,绵绵压根听不明白,她呆呆地看了会徐鹿鸣,发现徐鹿鸣始终没有动。


    懵懵懂懂地叫出声:“爹?”


    徐鹿鸣和姜辛夷都很惊讶地看着她,徐鹿鸣更是心神震动地颤了颤眼睫:“绵绵,你会叫爹了?”


    “爹。”绵绵看着他又叫了声。


    “嗳!”徐鹿鸣结结实实地应着,开心地上马车跟姜辛夷抱住,“木兰,你看,你看,孩子会叫爹了。”


    “看见了。”姜辛夷被徐鹿鸣的孩子气逗笑。


    “再叫一声。”徐鹿鸣像是得到什么新奇的玩具,不停地逗着她。


    绵绵瞧见他膝盖爬上了马车,死活都不开口了。


    “行吧。”车队要走时,徐鹿鸣都没听到绵绵的第三声爹,揉了揉她脑袋,“绵绵乖乖的,路上不要跟你阿爹闹哦。”


    说完就下了马车。


    “欸?”她一走,绵绵瞧着徐鹿鸣消失的地方疑惑。


    姜辛夷捏了捏她胖胖的小手:“爹不跟我们一起,舍不得了吧。”


    绵绵要爬到车门前,姜辛夷怕她摔下去,抱起来撩开马车车窗,让她看徐鹿鸣。


    “爹?”绵绵又叫。


    徐鹿鸣挥手跟她说再见。


    马车终于一点一点地远离姜家门口,再也看不到徐鹿鸣。


    “爹!”绵绵像是意识到什么,猛地去钻马车窗户,姜辛夷死死地拽住她,轻拍她后背:“好了好了,爹过段时间就来跟我们团聚。”


    “呜呜呜呜呜……”绵绵不听,挣扎着从姜辛夷的怀抱里钻出去,奈何姜辛夷抱得很死,她挣脱不开,眼泪跟珠子似的落。


    她一哭,姜辛夷心疼得不行,不住地给她擦眼泪:“不是跟你说了吗,爹过段时间就来,不是见不到了。”


    绵绵不听,还说姜辛夷:“坏!”


    姜辛夷被她气笑,伸出刚被她踹得到处都是红印的手臂:“究竟谁坏啊?”


    绵绵眼睛哭得泪眼婆娑地,压根看不清,她弯下腰,凑得很近去看,看到姜辛夷手臂上的伤,边哭边给他吹:“呼呼……”


    姜辛夷的手臂落满了泪珠。


    姜辛夷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


    姜辛夷这边刚启程,朝廷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由于西北大捷,朝堂上又把几个月前三皇子提议取消军户世袭的事拿出来说了说。


    九皇子党依旧反对。


    可架不住这次维护的人更多,九皇子党逐渐招架不住,只得后退一步:“取消世袭,以后再发生战乱只能征兵来补充兵源,得不到军户们的理解,还会弄得民间民不聊生,不如取消军户子弟不能科举这条制度,大家各凭本事脱籍。”


    三皇子党不想同意,可又觉得九皇子党说得有些道理。


    军户们都已经接受了世袭入伍的事,其余百姓也接受了有军户替他们征军的事,这个时候改制度真不是一项明智的举措。


    只能各退一步,只取消军户子弟不能科举这一条。


    消息传回西北,西北将士们全都大喜过望,有些家里有读书人的甚至在营地里肆意地狂奔起来。


    “感谢太子!”


    “感谢三皇子!”


    明明是九皇子提倡的军营,可军营里的人感谢的全是三皇子。


    九皇子又气了一通暂且不表。


    徐善学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刚拿到重新办理好农籍的户籍。


    几个月前,他从家里人那里得知,徐鹿鸣升官,他可以脱籍的时候,他精神也是恍惚的。


    不敢置信,他梦寐以求了好几年的事,就这样真实发生在了自己眼前。


    苏敏中给他重新办理户籍的过程,他一直处在似醒非醒,似梦非梦不真实的幻觉中。


    此刻得知,不光是他,整个西北的军户都能科举的消息,他这才有种落到实地的真实感。


    苏敏中见他正常了,调笑:“你这籍脱得晚了些,要是再早脱一年,没有那么多人跟你竞争。”


    一脱籍,苏敏中就问了徐善学要不要继续科考,徐善学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不过他没打算离开县衙,书本上的知识他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他缺的还是人情练达的历练,跟在苏敏中身边他能学到的更多。


    徐善学想得很开:“有人竞争才能显示出我的真才实学,不然考上举人到京城与各地学子比拼,也是个水举。”


    苏敏中满眼赞赏:“说得不错。”一个地方的举人不算什么,能在全国举人中出类拔萃,那才叫人中龙凤。


    徐善学处理好今日的公务,见今日无事了,便向苏敏中辞行:“大人,学生先下去温书了。”


    “去吧。”苏敏中摆了摆手,忽地又像是想起什么,给了他几本书,“这几本书,你先拿去看看。”


    “多谢大人。”徐善学恭敬地接过,回到住所,翻开苏敏中给他的书,一怔。


    只见里面夹着一张纸条。纸条上清清秀秀地写着勖勉二字。


    不用说也知道是谁写的。


    徐善学心里一暖。


    明白自己的心意,弟弟又助他脱籍后,他与依旧黏着自己的苏羡安说开:“能不能等我一年,一年后,我若中举就来跟苏大人提亲。”


    苏羡安起初不同意:“你凭什么要我等你一年,你是我的谁啊,你让我等我就等!”


    可没过两天,他又跑了回来:“你说的啊,等你一年,若是你一年后,没有考中举人,我就把你大卸八块,丢到水库里喂鱼!”


    水长城修筑好后,西北的百姓,自发地在水库里养起了鱼,今年雨季,水库涨水,开闸泄洪的时候,每个村子都分到了不少鱼。


    徐善学他们过去凑热闹,也被村民们硬塞了几条肥鱼。


    苏羡安下厨,仅限下人给人把材料弄好,他只需要拿铲子铲几下就行,哪里处理过鱼。


    村民们一塞鱼给他,他吓得立马丢给徐善学:“给你吃好了!”


    徐善学想起苏羡安张牙舞爪、虚张声势的样子,唇角不自觉地荡开笑,看书都不觉得枯燥了。


    “……”


    军户世袭的事告一段落,按理说,京城应该安定下来才是。


    实则不然。


    大家不知从哪儿听说皇帝召了个神医哥儿进京。


    这个哥儿不仅研制了能医治鼠疫、肺痨的药片,还研制了一种能立马止血生肌的药膏。


    传言,皇帝的消渴症就是他治好的。


    不然,世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前脚朝廷刚传出鼠疫能医治的消息,后脚皇帝的病就好了。


    现在更是把人家召来了京城。


    有狐疑的,有家里有重病正等着神医哥儿进京的,有坚决不信的。


    其中,闻乾坤一家就不信。


    闻夫人捂着上次被蝙蝠咬过后,落了点疤,不得不用胭脂遮掩起来的脸,与众位聚在一起八卦的夫人道:“哪有那么神,我们在长丰县的时候,那哥儿吓得都不敢来跟我们医治,最后还是另外一个医女来给我们诊的脉。”


    京城权贵家的夫人们,谁家家里没有一两个病人,就算没病,她们也是要时常请平安脉的,预防生病。


    一听来了个哥儿神医,大家都很激动,这哥儿来给她们治病,总比太医院的太医们来给他们治病,容易让她们敞开心扉。


    正聊得起劲,闻夫人一句话,犹如冷水般给人浇了一兜头。


    有人不禁问:“闻夫人知晓这个哥儿?”


    自闻乾坤被贬官后,以前等着别人上门巴结的闻夫人不得不重新拾起夫人外交,在以前巴结她的夫人当中坐冷板凳。


    这还是她坐冷板凳以来,第一次这样备受关注,她仰首挺胸地将她们一家去长丰县的事讲了讲。


    讲到兴头上,本性暴露,不留余地地贬低起姜辛夷来:“就是个乡下哥儿,不知道从哪儿拿到两张治病救人的方子就冒充起神医来。”


    “他在乡下那个地方有县令给他担保,他当然可以作威作福了,看着吧,等他到了京城,原形毕露,必定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她没见过姜辛夷,她把她记忆里见到过的畏畏缩缩,见到她们一家大气都不敢喘的农家哥儿代入。


    讲起来那叫一个头头是道。


    京城的夫人们本就不怎么喜欢哥儿,毕竟哥儿长得不柔弱,子嗣也不丰,谁家儿郎正妻娶哥儿,都会往儿郎房里添几个小妾,就怕哪天哥儿生不出,绝了子嗣,再一听闻夫人这样一讲,也觉得很有道理。


    一个农家哥儿,从小识字读书的机会都没有,医术再高超,真能高得过太医院的太医们吗?


    怕不是真如闻夫人所说,在哪儿捡了起张方子就冒充起神医来。


    大家都等着这哥儿进京,好好笑话他一番呢。


    姜辛夷不清楚他还没进京,就有人给他拉了一波仇恨。


    他在路上每天都跟要找爹的徐鸿雁斗智斗勇,已经气得血压高好几回。


    绵绵这个他亲口取的小名已经很久不叫了,天天都是大名呼来呼去。真不明白一个还没满周岁的小孩,为什么这么能折腾?


    这些事儿,徐鹿鸣一概不知,姜辛夷他们一走,姜家空落落的,起初姜苏木和姜慕荷还很不习惯地哭了两场。


    徐鹿鸣见状,每天一下值回家就给两人做上一堆好吃的:“没事儿啊,爹娘大哥走了,还有鹿鸣哥呢,鹿鸣哥能把你们照顾得好好的。”


    不得不说,徐鹿鸣哄人很有一手,而且他空间里的食材也多。


    在他给姜慕荷和姜苏木做过几回烤鸭、卤鹅这种,他们吃也没有吃过的新鲜东西,两个吃货,很快便从家人离去的悲伤当中走了出来。


    徐鹿鸣见他们缓了过来,自己也缓了口气,不再每天绞尽脑汁哄两个小的,吃了饭回到房间休息。


    半夜习惯性去摸姜辛夷,摸了一个空,茫然地坐起来。


    我老婆呢?


    我那么大一个老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木兰:别找,快要被气死了!


    第73章


    一连好几夜从睡梦中惊醒,有天晚上因为屋里太安静,安静到没有一点声音,有种世界静悄悄的,只有他被抛弃了的感觉。


    徐鹿鸣难受到差点哭出来。


    为了不让自己看上去如此没骨气,他开始自己给自己找事做。


    木兰说了以后要在他空间做实验,空间里连个屋子都没有,他总不能让木兰幕天席地地做实验吧。


    另外,居住的房子也得安排起来,等绵绵大一些,会走路了,也能带她进来度度假。


    这样一来,空间的面积就有些不够用了,他得给空间升级,挣钱的事也不能歇。


    姜苏木给他算了笔账。


    他想给军队发军饷,就算每个人三百文,那也得每月十二万两的开支。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物什,至少得达到每月十五万两才行。


    肥皂和奶粉看上去很赚钱。


    可是肥皂不可能很快就用完,得三个月才能迎来一次爆发期。


    奶粉的高端市场一直打不开,相比起奶粉,富贵人家还是喜欢用奶娘,低端市场又因徐鹿鸣定价太低,赚不了什么大钱。


    这两样加在一起,一个月除了杂七杂八的开支,至多盈利八万两,还有七万两的差额。


    徐鹿鸣想破脑袋也没想出,什么东西用料大,一个月能赚出七万两来。


    “老大,有几封邀帖我们接还是不接啊?”这天,徐鹿鸣走进卫所,钱贵拿了几张帖子给他。


    徐鹿鸣一看,都是隔壁几个县的县令下给他的。


    这两年,徐鹿鸣在长丰县开办药皂作坊和奶粉作坊,把长丰县办得红红火火,长丰县每年交上去的税收都是优,可把隔壁几个县的县令给眼馋坏了。


    这不九月初九,重阳佳节,争相来邀请,都想把徐鹿鸣从长丰县挖过去。


    搁以前,徐鹿鸣绝对不会去,有这功夫还不如在家多陪陪老婆孩子,可现在老婆孩子不在身边,事业也遇到了瓶颈。他想着出去走走也不错,择了一封邀请他们去狩猎的帖子,问钱贵等人:“去玩,去不去?”


    “去!怎么不去!”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天天在卫所算账,登记、写单子,早就不耐烦了,一听能出去玩,都跟那出了笼的鸭子,欢欣鼓舞的。


    整个卫所的人都要去,过节,徐鹿鸣也不好把姜慕荷一个人留在家里,以随行军医的名头,把她也给带上了。


    绵竹县县令黄戴嵘非常能整事,他邀请徐鹿鸣,就是为了挖墙脚,也是让徐鹿鸣看看县里有没有可发展的地方。


    一接到徐鹿鸣等人,先带他们在县里逛了一圈,这才带他们去狩猎。


    路上,他不停地旁敲侧击:“徐大人,对我们县有些什么看法?”


    “挺好的。”徐鹿鸣走马观花在县里转悠了一圈,感觉黄戴嵘这个县令还挺有本事的,把县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比耿元亮强多了。


    可他就这样粗略地看了眼,也看不出还能怎样改善县里的情况啊。


    一听徐鹿鸣对他们县映象不错,黄戴嵘扬着嘴道:“徐大人若是喜欢绵竹县也能来绵竹县定居嘛,我们县一定给西北卫所腾个最好的地段,不叫西北卫所龟缩一隅。”


    “咳,打猎吧。”徐鹿鸣还没直面过如此直白的挖墙脚,心想,幸亏耿元亮不在这儿,不然肯定得跳起脚来骂。


    绵竹县财力有限,圈不起猎场,这次打猎,黄戴嵘择了一处水草丰茂,地势相较于平坦的山脉。


    别说,徐鹿鸣还真有些收获,收了几只空间里没有的梅花鹿,没让空间升级,但给空间丰富了物种。


    其他人没有空间,近两年又疏于运动,张弓搭箭的准头不好,只打了些野鸡、兔子。倒是姜慕荷见此地草木茂盛,和曹俊虎一起采了许多草药。


    徐鹿鸣见她挖了几株黄精,捡了些出来洗干净削皮,煮了锅黄精炖山鸡。


    黄戴嵘过来拍马屁:“没想到徐大人竟还会灶上手艺,这能文能武的,不愧是当代豪杰。”


    “你们这儿有矿产吗?”徐鹿鸣被他夸得不好意思,想到空间升级需要矿产,问了一声。


    黄戴嵘颇有些尴尬:“徐大人说笑了,我们县里要是有矿产,也不至于这样穷呐。”


    “特产呢?”徐鹿鸣换了个问法。


    黄戴嵘望着远处一望无际的竹林:“竹子算特产吗?”


    当然算,不过西南本就适合竹子生长,哪个县城都有,显不出稀奇来。


    黄戴嵘见徐鹿鸣不说话,心里一阵失落,难道他这个县当真一无是处?


    “说了多少遍,不要在山里生火,我倒要看看,谁家娃子如此不懂事!”


    气氛正沉默着,一个脚上穿着草鞋,身上打着补丁,背上背着竹篓的老汉义愤填膺地从竹林里跑出来。


    来到溪水边,见这儿围了一大群人,中间还有个穿官服的,眼冒金星,脚底发软,连忙行礼作揖:“老朽不知大人在此,多有冒犯,还请大人不要见怪。”


    黄戴嵘自然不会跟一个老人计较,徐鹿鸣也没有为难老人的癖好,好声好气地跟他说:“老人家,你放心,我们今日出来打猎,暂且在此处歇脚,走时会用溪水把火堆浇灭的。”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老人早被这是一群当官的这个意识给吓破了胆,哪里听得进去徐鹿鸣的话,胡乱回应两句,迈腿想走,脚下一软,眼看就要往地上跌去。


    “老人家当心。”徐鹿鸣眼疾手快地接住他,取下他背上的竹篓,把他往他坐的石头上一压。


    这么大年纪了,要是摔出个好歹来可咋办。


    “谢谢啊。”徐鹿鸣没穿官服,长得也面嫩,老人对他没那么畏惧,道了声谢,坐在石头上沉默地缓着劲儿。


    姜慕荷见状过来给他把脉,跟徐鹿鸣说:“惊到了,吃点东西缓缓吧。”这样精神恍惚地下山,很容易出事。


    徐鹿鸣拍了拍老人的后背,拿竹筒给他打了些吃食:“老人家,你跟我们一块歇歇脚吧,正好我们也是出来郊游的,人多热闹。”


    “这如何使得。”老人见徐鹿鸣给他舀了碗鸡汤,里头鸡肉放得足足的,一个劲地推脱。


    徐鹿鸣笑道:“老人家,我这是让你给我们尝尝味儿呢,你老吃过的盐巴比我们吃过的米还多,肯定一尝就知晓这味儿好不好。”


    老人听了这话,当真端起竹筒细细品尝:“少了些鲜味儿。”


    “这样。”他从自己的背篓里取出一颗竹笋来,“把这个搁里头,滋味儿肯定好。”


    “我就说老人家你肯定能给我们尝出味儿来吧。”徐鹿鸣接了竹笋去剥皮削片,把老人夸了又夸。


    可能吃了东西,身上有了力气,又有徐鹿鸣不停地夸赞,老人逐渐放松下心神,面对黄戴嵘也没那么局促了。


    徐鹿鸣问他:“老人家,你出来挖笋,为何还要背石头。”


    他方才就瞧见了,竹篓里除了笋子外,底下还放着好些石块。


    “这个啊。”老人从竹篓里取出块灰色的石头来,脸上不好意思道,“这是火石,老朽家贫买不起火折子,只能上山来挖火石。”


    “火石?”徐鹿鸣把石头接过去,左看右看,跟他印象里的火石不一样,看不出这种类似于岩质层的石头,怎么用来生火。


    “这样。”老人见他不会,把石头拿过去,左右看看,选出石头上一个泛白的点,捡起地上掉落的竹笋壳,在上面摩擦了一会儿,不一会儿竹笋壳就燃了起来。


    徐鹿鸣压住跳动的眼皮,忽然道:“老人家,你们这儿这种火石多吗?”


    “多啊,怎么不多,整片山都是。”老人在空中给他指了一道,“我们这儿的人都采这个石头来生火哩。”


    “那好。”徐鹿鸣朝他笑道,“待会儿我们用过午饭,老人家带我们去火石山瞧瞧,我还没瞧过这种火石嘞。”


    “行。”这不是什么难事,老人没有犹豫就应了下来,还寻思徐鹿鸣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一个火石竟也值得他亲自去瞧。


    “……”


    “磊娃子,这都下饷了,你爹还没回来,怕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吧。”


    灰山村山脚下,一粗衣补丁老妪,望着天上的日头,神情着急得不行。


    在院子里头劈柴禾的莫磊擦了把汗,抬头看了看天:“还真是嘞,我上山去找找吧。”


    他放下满是缺口的柴刀起身,咕噜噜,肚子跟打雷似的响了起来。


    好饿。


    劈了一上午柴禾,早上喝的那碗稀粥,早就见底,这会儿肚子已经饿得实在受不了,距离吃饭还有一两个时辰,还有得等呢。


    他系了系裤腰带,勉强止住响个不停的肚子,迈步去山上寻人。


    边走边祈祷他爹无事。


    他们灰山村的土地很怪,种不出什么粮食,穷得很,他到现在二十三了,还说不上一个媳妇,要是他爹有个好歹,他家连副棺材钱都掏不出来。


    听人说隔壁长丰县这两年开了两个作坊,赚钱得很,他多劈些柴禾,等到冬日里运到那边去卖,也不知道能不能多卖一些钱。


    莫磊胡思乱想着在山里乱转,转了许久都没找到他爹,心里一阵慌乱。


    掉下悬崖?被野兽吃了?


    他做着各种不好的猜想往山上的竹林深处而去。


    “哐哐哐——”


    一阵利器落到石头上的声音传来。


    谁在山里凿石头?


    这个念头一升起,莫磊就向声音来源处跑去,没跑几步看见他爹莫老汉坐在一块石头上,面色红润地跟一个比他还小的男子说着话。


    一旁还有二三十个人正哐哐哐地凿石头,中间还站着个身穿官服的。


    莫磊惊惧,县令怎会来此?


    “咕噜噜——”


    肚子又饿了。


    “谁?”


    徐鹿鸣朝他的方向丢了块石子。


    这里全是竹林,莫磊的身影无处遁形,他尴尬地从竹林里走出来。


    “大人,这是老朽的儿子。”莫老汉一看见莫磊,忙给徐鹿鸣说好话,“他可能是来找老朽的,大人勿怪。”


    “哦。”徐鹿鸣应了声没有管了。


    莫磊胆颤心惊地将他爹拉至一旁,很小声地问:“爹,这是怎么回事?”


    莫老汉将遇到徐鹿鸣等人的事说了说,末了指着徐鹿鸣很小声地说:“这位大人说,我们这儿的火山石能卖钱,他要挖一些回去,说是做什么实验?”


    “真的?!”莫磊的声音稍微提高了一点,朝徐鹿鸣看过去。


    徐鹿鸣看上去比他还小,就是一位大人了?莫不是来蒙骗他们的?


    “真的!”莫老汉让儿子看黄戴嵘,“县令老爷都在这儿呢,这还能有假?”


    莫磊向黄戴嵘看过去,县令老爷开堂审犯人的时候,他去县衙瞧过两回热闹,还是认识县令老爷的。


    确认是货真价实的县令后。


    他着急地向莫老汉问道:“爹,这位大人什么来头,他说的可是真的。”


    若山上的石头真能卖钱,那他们这一片山都是钱啊!


    “不知道什么来头,只晓得县令老爷对他恭敬得很,官位应该比县令老爷大。”莫老汉摇头。


    一开始他也以为徐鹿鸣是个小厮,随从来着呢。谁知,吃完饭,他们一行人往这边走的时候,徐鹿鸣走前头,县令老爷都得落后他一步。


    在大楚,官阶低的是不能走在官阶高的前面,这是礼仪也是规矩。


    莫老汉当时就惊呆了。


    他吃过比县令老爷官位还大的官做的饭,他被县令老爷官位还大的官夸赞过,他还跟比县令老爷官位还大的官说过话……


    两人在一旁嘀嘀咕咕半天,自以为自己说话的声音很小,其实徐鹿鸣全听进去了,尤其是莫磊那响彻天的肚皮。


    他看天色不早了,也耽误人家一家许久了,对钱贵他们道:“差不多了,别挖了。”


    “好嘞!”钱贵等人应声。


    徐鹿鸣对莫老汉道:“老人家,你看天色也不早了,今晚我们可否在你们村子借宿一晚,你放心,我会把他们的嚼用准备好的。”


    “……行吧。”莫老汉起初还有些犹豫,一听徐鹿鸣自带嚼用,便没再推辞,引着他们下了山。


    老伴、儿子一去不复还,莫婆婆在家都快急死了,莫老汉一回来,她都没注意到徐鹿鸣一行人,嘴里一个劲地念叨:“你们干啥去了,知不知道这样要把人给急死。”


    “大娘,对不住,是我们有事儿在山上耽误了。”徐鹿鸣主动出来解围。


    莫婆婆瞅见徐鹿鸣一行人这才不说话,尤其是看到黄戴嵘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放好。


    “要不要换个村子?”黄戴嵘左右看了看,这个村子实在落魄得不像样子,村里都找不出一户像样的屋子,怕担待了徐鹿鸣,小声提议。


    “就在这儿。”徐鹿鸣摇头。


    这里离着山上近,方便他晚上行动。穷怕什么,他们在西北,比这更穷的时候都有。


    黄戴嵘无奈差人去找了村长过来,灰山村的人知晓县令老爷和比县令老爷官儿还大的官要在他们村借宿,家家户户都把自家最好的床单被褥拿出来招待,就怕怠慢了这些官爷。


    徐鹿鸣则是骑了一匹马,说是去买粮食,实则从空间里拿了一堆粮食和肉类出来,以给自己下属送嚼用的名头,每家每户都给了不少。


    “使不得,使不得,哪能让官爷破费。”刚开始灰山村的人还极力推辞来着,徐鹿鸣板着脸说:“不收我就换一家村子了。”


    他们这才兴高采烈地收下,


    晚上,为了招待徐鹿鸣一行人,灰山村的人,第一次在自己村里吃了顿饱饭,兴奋到半夜都没睡着。


    还有小娃娃附在大人耳朵悄声说:“爹,肉真好吃。”


    把大人们说得又欣慰又心酸。


    莫家更是如此,莫磊第一次吃上顿饱饭,差一点就在饭桌上滚下泪来。


    “怎会如此。”黄戴嵘见状不能理解,“贫村我每年都有减免赋税的。”


    日子过得差他承认,但他们这儿可是西南,再差也比西北那些荒漠地区好吧。


    “不怪大人。”莫老汉抽抽巴巴道,“是俺们村运道差,土地不知怎么回事,死活种不出粮食,收成差。”


    徐鹿鸣一听就猜测这事儿肯定跟山上的火山石有关,黄戴嵘怔了怔,他不知晓中间还有这个缘故。


    他道:“为何不上报县里?”


    “报了。”莫老汉道,“县里的书吏说,没有别的村子愿意给我们村腾地儿,村里老人在这一片呆惯了,也不愿意挪窝,就这样不将不就地过着。”


    黄戴嵘闻言不说话了,夜里休息的时候,一个劲拉着徐鹿鸣问:“这火山石当真有大用?”


    徐鹿鸣也没有隐瞒:“是有用处,至于有没有大用,还得等我再试验一番,才能知晓。”


    “不过你放心,有没有大用,这火山石都有用处,不会被埋没。”


    黄戴嵘这才闭上眼睛安心睡觉。


    等村子里的人和黄戴嵘都睡死了,徐鹿鸣这才像个鬼魅一般,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灰山村,上到火石山上,收了一些火石矿进空间。


    空间一阵动荡,升级了。


    徐鹿鸣瞧着又多出一亩地的空间,满意地回了村子。


    “……”


    “还生气呢?”


    马车晃晃悠悠走了一个月,十月初他们才从西南走到距离汴京不远的洛阳,这时天已经有些冷了。


    还不知道京里什么情况,姜辛夷没有贸然进京,而是在洛阳暂时落脚,待把情况打听清楚了再进也不迟。


    一大早,他从被窝里薅起徐鸿雁,这娃起来左右看看,没见到徐鹿鸣,屁股一扭,给姜辛夷一个大大的后脑勺。


    姜辛夷好笑地拍了拍她身上的圆肉:“哪儿来得这么大气性,别的小孩几日没看见爹就忘了,这都一个月了,你还记得呢。”


    徐鸿雁表示听不懂也不想听。


    姜辛夷给她穿好衣裳,徐鹿鸣不在,路上这些日子,他都是抱着孩子睡的,别说,这孩子真是随了爹,身上暖烘烘的,跟个小暖炉似的。


    养得又好,肥嘟嘟的,不使性子的时候叫姜辛夷爱得要死,一使起性子来,姜辛夷就血压高。


    比如这会儿。


    刚给她把鞋子穿好,她嗖地下了地,往屋外跑,人还没有门槛高,迈不过去,她就爬。


    刚穿好的衣裳就叫她给弄脏了。


    “徐鸿雁!”姜辛夷咬牙切齿地把她抓起来拍灰,小家伙压根不知道脏是什么,手指指着门外嚷着,“爹,爹,爹……”


    意思很明显她要去找爹。


    “过段时间爹就来了。”姜辛夷不厌其烦地跟她说。


    “呜……”小孩子嘴一撇,作出要哭的样子。姜辛夷也跟她哭:“你要爹,就不要阿爹了是不是。”


    姜辛夷把她放地下:“那好,你去找你爹吧,你别要我了。”


    徐鸿雁呆呆地看着姜辛夷,她听不懂姜辛夷的话,但她能感知到姜辛夷身上那种落寞、悲伤的情绪。


    她不敢去找徐鹿鸣了,颠儿两步回到姜辛夷腿边,抱着他的腿蹭了蹭。


    “谁要你个小灰娃蹭。”姜辛夷作势动了动腿,“把我裤子都蹭脏了。”


    徐鸿雁蹭得更起劲了。


    姜辛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大哥,你醒了没。”屋外,姜紫芙拍了拍房门。


    “醒了,你进来吧。”姜辛夷把小灰娃拎起来,重新给她换了身衣裳,将她脸上和手上的灰擦干净。


    姜紫芙拎着她去街上买的早食进来,看到给徐鸿雁洗漱的姜辛夷,见怪不怪地问:“绵绵又爬着去找爹了?”


    “可不是。”姜辛夷操心地给她收拾好。


    自从这娃离开徐鹿鸣以后,全身上下都跟长满了反骨似的,刚开始要爬着去找徐鹿鸣,后来有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自己颤颤巍巍地扶着墙走,到现在走得那叫一个顺溜。


    姜辛夷得时刻看着她,就怕哪天一个错眼,这娃不见了。


    姜紫芙夸:“绵绵这么大点儿就记得鹿鸣哥,以后肯定是个孝顺的。”


    她接生过不少孩子,也给不少的婴孩看过病,很少见这么小的孩子如此灵动的。


    自己的孩子被人夸,饶是姜辛夷性子再冷,面上也笑了一下,不过这笑意很快就停住:“不气死我就很好了。”


    “不会的!”姜紫芙给绵绵剥了个水煮鸡蛋,也给自己剥了一个,姑侄俩吃相一模一样,先吃外面的蛋清,再小口小口吃里头的蛋黄。


    姜辛夷看了会儿,确保徐鸿雁不会呛到自己,这才问:“爹娘醒了没?”


    “醒了,一大早就去吃小二说的枣兜饭,顺便找人牙子打听去了。”姜紫芙点头,回味道,“大哥,枣兜饭真好吃,我们以后还能来吃吗?”


    “能。”姜辛夷点头,“这里离着汴京很近,等你鹿鸣哥上京了,我们再来游玩,到时候早点来,来看牡丹。”


    洛阳牡丹,那可最有名了,可惜,他们来的月份太晚,牡丹全谢了。


    “好!”姜紫芙高兴地应下。


    用过早饭,姜大年他们回来,姜辛夷问:“有消息了吗?”


    姜大年摇头:“问了好多人牙子,说这样的奴仆,都是抢着要的,我们要的话,要等消息。”


    姜辛夷打听消息,不是去到处问人,他打算买一两个从京城来的奴仆,大概知晓一点京城的情况和接待礼仪就行了。


    “不着急,总会有的。”姜辛夷不急,皇帝召见又没说必须哪日,多玩几日再进京也是一样的。


    好不容易把孩子哄着不去找徐鹿鸣,姜辛夷可不想她又想起了,一家人抱着她出门逛街。


    在大街上走了走,姜辛夷皱眉问姜大年:“怎么街上这么多乞丐?”


    洛阳可是离着汴京很近的城池,商业发达,应该不缺钱才是,为何乞丐比长丰县的还要多。


    姜大年叹了口气道:“都是些散了家的苦命人,想去京城乞讨,结果京城设了关卡不许进,只得在洛阳这儿扎根。”


    姜辛夷点头,人人都说汴京好,人人都向往汴京,以为来了汴京就能有大人物看到他们的苦,结果他们连汴京城的城门都摸不到。跟西游记里灵山脚下的妖怪窝一样讽刺。


    姜辛夷在墙根底下见到几个如姜紫芙般年纪大,衣衫褴褛,瘦得跟麻秆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过往的路人,见着一个同情他们的,就跟饿狼扑食一般一窝蜂围上去的小孩,心里十分不适。


    他抱起绵绵转身回客栈:“算了,不逛了。”越逛心里越沉重。


    姜家其余人也觉得没什么好逛,纷纷打道回府。


    还没走上两步,一个只有姜辛夷腰高的小乞丐,走过来撞了他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修了一点点。


    第74章


    姜辛夷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腰间的荷包果然不见了。


    “跟上他。”见小孩跑得不是很快,姜辛夷抱着孩子跟了上去。


    这小孩有点意思,没有跑太快,七拐八拐地也没有找个地方藏起来,一直引着姜辛夷一行人到一座废桥上。


    他站在桥墩子上,手上拿着那个荷包,明明瘦弱得下一秒就要被江风给吹进河里,脸上却一丝惧意都没有,眼睛黑沉沉地瞧着跟上来的姜家一行人。


    姜辛夷把孩子递给姜大年,朝他的方向走过去。


    “……别过来!”小孩将荷包举到江面上,气势凶狠,“你一过来我就将荷包丢下去。”


    荷包里其实没放多少钱,就是塞了些药丸瓶子,看上去鼓鼓囊囊的。


    丢就丢了,姜辛夷也不是很心疼。


    他只是很好奇,这小乞丐引他到这儿来做什么,闻言,当真停下了脚步,问他:“你想怎样?”


    “那里。”小孩指了指桥下面的一个洞口,“你把里面的人救活,我就把荷包还给你。”


    姜辛夷凑身去看。


    桥洞里躺着个拿破棉被捂得结结实实的妇人,由于光线不好,姜辛夷看不太清她的面容,通过她不停起伏的症状推测,应该是风寒引起的肺部问题。


    在这个医疗条件极其落后的古代,这个小小的风寒,很容易就会要掉这个妇人的命。


    这小孩一看就是走投无路之下,不得不偷他的荷包,以此来引诱他救治。


    不得不说很聪明。


    姜辛夷没有不愿意救治,他好奇地问小孩:“你怎么知道我是个大夫?”


    “你……身上有股药味儿。”小孩犹豫了下,还是道了出来,“我以前在其他大夫身上也嗅到过。”


    姜辛夷哑然。


    赶路这一个多月,他就没碰过药材,就算衣服上有以前残留的药味儿,那也应该淡到几不可闻,没想到这小孩儿竟然嗅得出。


    他的嗅觉该有多灵敏?


    意识到这点,姜辛夷漫不经心起来:“荷包里的银子没多少,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让我救的这人应该得的是肺痨,一个荷包可不值得我出手。”


    “这……”小孩压根没想过姜辛夷会来这出,手里的荷包跟烫手山芋似的,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他的目光重新往姜辛夷身上的玉佩等物瞧去。


    “别瞧了。”姜辛夷好笑,谁赶路会把身上值钱的东西摆出来告诉别人,我很有钱快来抢我,“我身上这些东西,价格也都不贵。”


    小孩:“……”


    一直很冷静的小孩难得露出些局促来,他皱着眉头问姜辛夷:“那你要怎样才肯救人?”


    姜辛夷:“你给我当徒弟吧。”


    在长丰县的时候,不是没人上门求着姜辛夷收徒,可姜辛夷一验那些人的资质,都是些普通大夫的资质,姜慕荷就能教导。


    这还是他第一次碰上个嗅觉灵敏的,正好他的药物研究,需要这种鼻子灵的帮他分拣药材,收个徒弟带着玩儿也不错。


    “啊?!”小孩愣住。


    姜辛夷扬眉:“不愿意?”


    “不是,我愿意!”小孩完全没想过会有这个转折,怕姜辛夷不愿意,没有犹豫地跳下桥墩子,对着姜辛夷跪了下去,磕头叫道,“师父。”


    小孩实心眼,每一个响头都磕得结结实实,看上去有种要把自己头给磕碎的架势。


    姜辛夷受了他三个响头,下到桥洞去救治妇人。


    妇人跟他想得一样,积病成痨,幸好他先前医治过不少肺痨病人,很有经验地从衣袖里取出银针、药片等物。


    小孩呆呆地瞧着姜辛夷的衣袖,再低头看看自己手上的荷包,死活没想通,那样窄窄的衣袖里是怎样藏下那么多东西的。


    还有这个大夫的救治方式也与别的大夫很不一样,看上去有种故弄玄虚的感觉。


    该不会是遇到骗子了吧。


    “咳咳咳咳咳——”他正这样想着,被姜辛夷施过针的妇人骤然坐起来,咳了一堆黑痰出来。


    方才起伏到呼吸困难的胸膛一下就舒缓下去,人也变得舒服了许多。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瞧着面前的姜辛夷,见他手里拿着银针,知晓她是大夫,伸出烧得发烫的手,握着姜辛夷的手,虚弱地说:“大夫,不好意思啊,我家娃子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姜辛夷拍拍她手,“他现在是我徒弟了,你跟我走吧。”


    这里不利于他们母子俩生存,也不利于他后续的治疗。收了徒,姜辛夷也没有让徒弟睡桥洞的道理。


    他不是圣人,救不了满地的乞丐,救一两个人还是可以做到的。


    “走,娘,以后我当牛作马报答师父都行。”小孩被姜辛夷药到病除的高超医术给惊呆了,以前,也不是没有大夫给他娘看过病,可他们都没有姜辛夷这般让他娘舒坦过。


    意识到自己可能拜了个很了不起的师父,他放下满身的警惕,主动上前来背起妇人,这很有可能是他们改变命运的机会,他必须抓住。


    妇人诧异地瞧着姜辛夷,不太清楚姜辛夷为何愿意收她的孩子,但能让她的孩子有个栖身之所这个诱惑,她拒绝不了,在小孩背上一直对姜辛夷道谢。


    姜大年和赵二娘见姜辛夷救了对乞丐母子也没多说什么。


    他家现在有能力了,遇到这种可怜见的,能搭把手就搭把手,就当是给家里积福了。


    看小孩小小的,还没有姜紫芙高,就要背一个比他还高得多的大人,赵二娘还想上去搭把手。


    小孩摇头:“夫人,我背得动。”


    赵二娘也没当回事,以为孩子认生,不愿意让他们触碰。


    姜辛夷注意到他局促地搓了搓脚后跟,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脏污,难堪地红透了耳根子。


    回到客栈,找店家给他们开了一间房,给了他一两银子:“我这个人洁癖得很,把自己洗干净了,再来找我。”


    小孩握着银子,眼睛红红的。


    姜辛夷没有管,打算回自己的房间换身衣裳再去抱绵绵。刚刚那一通救治,不用说,身上不知沾了多少细菌。


    绵绵跟着看了一路热闹,早把徐鹿鸣给忘记了,见小孩背着妇女离开了,忽然出声对姜辛夷道:“扎扎扎……”


    才丁点儿大,就知晓他阿爹是个大夫了,还知晓扎针治病嘞。


    姜辛夷笑得不行:“扎过了,得明天才能扎了。”


    也不知孩子有没有听懂,反正姜辛夷解释了一通,她便没再嚷了。


    晚些时候,小孩拾掇干净来到姜辛夷房中,姜辛夷一句洁癖得很,这小孩在屋里都快把自己的皮给泡皱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姜辛夷才发现,他救的居然是个小哥儿。


    先前看他胆子大,性子倔,自尊心还强,还以为是个小子呢。没承想,洗干净,麦色的皮肤配着额头上的竹钿,还挺好看的。


    注意到姜辛夷的目光,小孩局促地捏了捏衣角,不好意思地说:“街上有花楼里的龟公掳小孩,不打扮成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人给捂走。”


    姜辛夷点点头,指着他前面的座位,让小孩坐,问他:“说说你的情况吧。”


    既然是收徒,姜辛夷自然要把他的信息都给打听清楚,才好因材施教。


    小孩名叫李净慈,今年才十二岁,原是江西临川人,他爹李文斌多年前中进士,在刑部谋了职位,官运亨通做到刑部郎中。


    当了五品官后,他爹逐渐瞧不起一路陪着他的糟糠妻,嫌她大字不识一个,嫌他没替他生个儿子,以膝下无子为由,休了他娘,另聘了一户六品官员家的女子。


    “休就休,这个官家哥儿我还不愿意当呢,我们原是要回江西的。”李净慈眼睛红红的,“可我娘一时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感染了风寒,我求他,求他再宽容我们一些日子出府,他不愿意,一日都等不了。”


    “我只得带着我娘出府,没了五品官员夫人这个名头,请不到御医,只能找普通大夫。”李净慈低下头,“药材很贵,娘吃了很多副都不见好,没钱了,大夫不愿意给我们医治,住的客栈掌柜嫌我娘天天咳嗽,不让我们住。”


    “京城不收留乞丐,我们只得来洛阳……”


    来了洛阳没钱也敲不开医馆的门。


    姜辛夷没想到随手救个人还能救到前五品夫人和官家哥儿,这下好了,不用特意去买人打听京里的情况和学习礼仪了,他默了默问:“你识字吗?”


    “跟着其他官家哥儿在一位夫郎那里学过一些。”李净慈点头。


    “那好,你给我说一些京里的情况。”姜辛夷不会安慰人,也安慰不来,“跟了我,终有一日,你会让你爹后悔当初抛妻弃子的决定。”


    打铁还需自身硬。


    在这个吃人的封建王朝,如李净慈母女这般被人抛弃的数不胜数,本朝律法也制裁不了他爹。


    姜辛夷没有帮别人复仇的爱好,李净慈若有决心,只要肯好好学,总有一天,他能昂首挺胸站在他爹面前,好好地为他娘出一口气。


    李净慈一怔,眼睛红得更厉害了。


    “……”


    徐鹿鸣在绵竹县办了个化肥厂。


    上次在灰山村待了一夜,第二日他们去查看灰山村的土地,黄戴嵘看不出土地有什么不同,徐鹿鸣则是抓了把土地,利用空间解析。


    跟他猜想的一样,土里含有火山石一样的矿产成分——磷。


    还是那种杂质含量很低的沉积型精磷矿,只是由于磷的浓度太高,烧到庄稼了,所以庄稼才生长不出。


    但凡土里的磷矿少一些,这儿都是块宝地,种下去的粮食一准丰收。


    莫老汉听了徐鹿鸣的话,当场道:“对对对,我曾听我爷爷说过,以前我们这儿可是人人艳羡的地儿,种下的粮食,比别地儿收成多一倍,大家都说这是福地,后来有一次山神娘娘动怒,地动了一下,福地就变成霉地了,别人都说我们村子这是把福气享光了,所以迎来了霉运。”


    所谓的山神娘娘动怒就是地震。


    徐鹿鸣猜测地震的时候,地下的磷矿层升高,导致土壤含磷量过高。


    只是这里的人没人懂这些,把一座好好的精磷矿遗留在这儿。


    知晓前因后果,徐鹿鸣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挣大钱的机会。


    磷的用途很广,不仅可以用来做火柴,还能运用在医学、冶金、做玻璃、做陶瓷上,甚至能促进动物骨骼的发育和生长。


    以上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磷能做化肥!


    当初姜辛夷给他上课的时候,提过一嘴,说古代的磷矿压根就没人发现,就算是发现了也只是拿来炼丹暴殄天物,若是找到磷矿,用来做化肥,不知道能令天下多少百姓吃饱饭。


    由于没有实物教学,徐鹿鸣也不认识磷矿,直到莫老汉拿竹笋壳在磷矿石上摩擦,他这才想起磷的燃点低,白磷在空气中都能自燃。


    经过空间验证,这火山石真是磷矿,徐鹿鸣打算把化肥搞出来。


    大楚,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平民百姓,没有谁不种地的。


    这种能令粮食丰收的化肥,想必没有谁能够抵得住诱惑不买,人人都需要的东西,可想而知它能有多赚钱。


    徐鹿鸣想到就去做。


    以一百文一石的价钱在灰山村收磷土,再在空间调配出合适的配方,让钱贵他们找人,按照他教的配方来调配磷化肥。


    由于磷的浓度不同,配方随时都在改变,徐鹿鸣也不怕配方被人学了去。


    刚开始,没有人相信霉村的土做出来的化肥能够使庄稼长得更好。


    徐鹿鸣也不恼,他在绵竹县找了一处种豌豆的村落,以二两银子一亩的价格,把他们村的豌豆地都给承包了。


    下种的时候,撒上适量的磷化肥,一个月过去,冬豌豆长出幼苗。


    别人地里的幼苗稀稀拉拉,混合着草都看不出哪儿是豌豆苗,哪儿是草,而徐鹿鸣承包的豌豆村,地里的豌豆苗长得郁郁葱葱的,喜人得很。


    “哎呀,这磷化肥还当真是个好东西,看看这施了磷化肥的豌豆苗,长得真好啊,过年卖豌豆尖都能挣上一大笔吧。”


    西南人爱吃豌豆尖,做汤,下面都爱在里头搁一点,不搁,那这汤这面就没滋没味的。


    好些农户都喜冬日掐地里的豌豆尖上县城卖,种得多的一个冬下来,能卖出两件衣裳钱呢。


    “是哩,怕不止豌豆尖,来年的豌豆收成也好吧,豌豆价不贱,好些酒楼、铺子都爱收去做下酒菜,这收成要是好,开年吃喝就不愁了。”


    “都是些眼皮子浅的,豌豆值什么钱,我要买化肥去施棉花,一斤棉花六十文,一亩地多收两斤,家里娃娃明年一年吃肉的银钱都出来了。”


    每个去豌豆村看过徐鹿鸣用化肥施过豌豆苗的人回来,对化肥赞不绝口。


    商人们看到商机,陆陆续续上门。


    当然,由于是冬日,像西南这样冬天还能种菜种庄稼的地方少,化肥还没显示出它真正的作用。


    徐鹿鸣猜测,等化肥真正赚钱的时候,估计还得明年夏收去了。


    不过光是西南、江南、岭南这些冬日里能种庄稼的地方下的化肥单子,也很恐怖了。


    “……”


    灰山村。


    徐鹿鸣说一百文一石收村土。


    村里的老人起初不信,做好人也没这样做的,山里的土多的是,大人们需要,他们还能拦着他们挖不成?


    直到莫磊挑了一石去县里,当真拿了一百文回来。


    村里挨家挨户都行动了起来,日日挖土挑进县城。


    有那人多的家里,每日能挖五六石去县里,一天就是五六百文的进账。


    一个月下来,足足有十五两银子!


    这下灰山村再也不被人叫穷县了,成为绵竹县远近闻名的富县。


    别村的女子、哥儿都以嫁进灰山村为荣,甚至还有愿意不要聘礼,自动入赘灰山村的。


    原来穷得好些年都办不了一场婚事的灰山村,一个月内连着办了五六场。


    莫老汉家里更是围了七八个媒婆。


    “磊娃子,你要啥样的,知书达理的,温柔娴静的,活泼泼辣的,只要你说,就没有我们找不到的。”


    莫老汉和莫婆婆也眼含希冀地瞅着莫磊。


    由于村子穷,莫老汉二十七八上当才攒到钱取莫婆婆,生莫磊的时候,莫老汉都三十多岁了。


    如今他这个年纪放在别人家,早当爷爷抱孙子了,有些家里运势好的,太爷爷都当得。


    以前家里太穷,他没这个心思,现在家里富起来了,他和莫婆婆含饴弄孙的想法,非常强烈。


    莫磊被爹娘还有一众媒婆瞅着,脸涨成猪肝色,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不想成婚,我想去读书。”


    徐大人来村里的时候,说过一句,就是因为这里的人没人知道土壤里头的东西是个好东西,这才让他们村白白穷了这些年。


    最近他瞧着村里一日比一日好,盖房子的盖房子,娶媳妇的娶媳妇。


    夜里睡觉的时候想的都是徐大人这句话。


    如果他懂这些,他们村是不是早几年会更好,他的兄弟,是不是就不会饿死。


    是的,在莫磊后头,莫婆婆还生了一个孩子,由于缺营养,孩子生下来很弱小,勉强喂到一月半,莫婆婆没奶了,没钱买不起母羊,别人家也不愿意喂养这么小的孩子,他们连粳米都买不起,最后那孩子日日吃没有营养的糙米粥,活活饿死的。


    “你这娃子净说些胡话。”莫老汉听罢吹胡子瞪眼,“读书那是小娃娃们做的事,你都二十三了,还读什么书,你若想当官老爷,那就现在娶妻生子,让你的娃代替你去读书。”


    “可是我想自己学!”


    莫磊想得很透彻,以家里现在的情况,他的娃娃生出来必定是不愁吃、不愁穿的,这样的娃娃能明白他想读书识字的缘由?能有他这种迫切想要多学一些,不至于因全村人都没见识而贫穷这么多年的这种心理吗?


    莫磊耐心跟莫老汉他们讲:“别人本事再强,不如自己强,以前家里是没机会长我读书,现在家里有机会了,何不如让我去试试,要真不行我再回来娶妻生子,不是一样的。”


    莫老汉也觉得有理,徐大人说了,他们这儿的山挖个一百多年不成问题,这么多年,他家还不得挖成个巨贾,让儿子去试试又何妨。


    “好吧,我给你两年时间,两年后不管你学没学成,你都得给我回来。”莫老汉最后还是妥协了。


    莫磊大喜过望地应下,第二日,他跑到徐鹿鸣跟前:“徐大人,我能不能跟着你学认矿产?”


    他想好了,他这个年纪去读书科举,两年能学出什么名堂,还不如就学他最想学的。


    世上像他们灰山村这样的村子,肯定有不少,他若是学会了,不仅能帮徐大人挣钱,还能像如他们村子一样,帮他们脱贫!


    徐鹿鸣对莫磊的到来十分意外,他见过到他这儿谋职的,来他跟前求财的,就是没见过要跟着他学认矿产的。


    但他转念一想,这是个机会啊。


    他这样每天忙得团团转的,很难分出时间耐心去找矿,与其等他需要矿产升级的时候挠头,还不如先让一个人帮自己找着,他需要的时候正好用上。


    于是他道:“行吧,不过我没时间教你从头识字,你还得请一位教你识字的老师。”


    空间里有他学习的时候,姜辛夷给他画的各类矿产简图,莫磊若是学会了识字,照着图都能找到矿石。


    “好嘞!”莫磊兴高采烈地应下,找人教他识字去了。


    “……”


    空间升了级,事业也有了新突破,一直不敢去想老婆孩子的徐鹿鸣,总算是把信鸽取了出来,开始给姜辛夷写信。


    信里他把最近发生的事讲了讲,问姜辛夷进京了吗,有没有遇到什么难事,绵绵有没有闹,爹娘小妹习不习惯京城的环境等等。


    这鸽子是以前的老鸽子,用灵泉、灵谷喂了这么多年,都有些通灵性了,加上一直帮他和姜辛夷送信。


    徐鹿鸣一点都不担心,姜辛夷去了新地方,鸽子找不到人。


    汴京比西北远多了,鸽子足足飞了三天才抵达,又足足飞了三天才飞回来。


    这六天时间,徐鹿鸣一直在等信,信鸽一到,他立马放下手头上的事儿,取下信笺。


    姜辛夷也在信上把最近发生的事讲了讲。看到这么长时间过去,绵绵竟然还记得他,而且为了找他,居然都会走路了。徐鹿鸣高兴中还夹杂着一丢丢的自豪。不愧是他和木兰生出来的孩子,就是聪明。


    中间,小妹爹娘都挺好,都挺能适应路上还有京都的环境,姜辛夷还收了一个徒弟,徐鹿鸣都没什么感觉。


    直到最后结尾,姜辛夷说了一些进京后的情况,最后跟他感慨:“小鹿,我进了京才发现,我们好穷啊,你说我要不要也去做点生意挣点钱?”


    姜辛夷从来没跟他哭过穷,以前在长丰县还经常跟他调侃:“你拿这么多钱给我,我用不完怎么办?”


    如今这才多长时间过去,他给木兰的钱就不够用了,甚至木兰都要自己去挣钱了。


    徐鹿鸣简直不能忍。


    再苦不能苦老婆孩子。


    徐鹿鸣当即从卖化肥的钱里,取出五千两银票的技术费,让鸽子给姜辛夷捎去,还跟他讲,缺钱了尽管跟自己说,要做点小生意也行,不要把自己弄得太累。


    六天后,他收到姜辛夷回给他的表白信:“小鹿,我简直要爱死你了,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老公!!!”


    作者有话要说:


    [红心]


    第75章


    李家母子自李文斌中进士后,一路从县城来到京城,彼时李文斌只是个穷地方来的穷进士,对京里的情况一概不知,撞大运在刑部谋了职,兢兢业业多年才做到郎中。


    其中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李家母子是跟着体验过一遭的,对京里的情况再清楚不过。


    有他们母子帮忙,姜辛夷带着姜家人进京显得从容淡定许多。


    李净慈说:“京里的人最喜捧高踩低,当官的巴结更高的官,有钱的巴结更有钱的,没钱没势的被排挤都还算是轻的,时不时给你找点麻烦,政令传达得不清不楚,那才要命。”


    姜辛夷不是个喜欢自找麻烦的,当然也不喜欢别人来找他的麻烦,他一进京从城门口到下榻的驿站,各处打点得非常完美。


    除了这些,他还置了个宅子。


    地段算不得全京城最好,但也是官员们居住较多,环境清幽的好地方。


    价格非常美丽,整整九千两。


    几乎快要把徐鹿鸣这两年给他的钱给掏光了。


    房子都买了,旁的一应设施也得添置起来吧。姜辛夷可没有徐鹿鸣那种买人使唤不舒服的心理。


    生在这个朝代,大家都这样做,你不跟着做,旁人不仅不理解,还很有可能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


    他和徐鹿鸣身上的秘密不小,他才不想时时刻刻暴露在别人眼皮底下。


    奴仆一口气买了三十个,从打扫到端茶送水、插花修剪应有尽有。


    厨娘置了五个。


    两个糕点师傅,两个吃食师傅,还有一个专给小孩做各类辅食的。


    管家一个,账房一个,车夫一个,看门的两个,再加十个护院。


    一通下来,整整五十个下人。


    这还没完,排场都置起来了,总不能宅子里空荡荡的吧。


    花瓶摆件得备一些吧,古董字画也得挂上吧,家具物什也得添些新的吧。


    这一通下来,姜辛夷把老底都给掏了出来,姜大年和赵二娘还帮着付了不少。


    管家还给姜辛夷算了笔账,府里的下人就算每月五百文,一个月也要二十五两的开支,加上管家厨娘护院的月钱稍高以及日常打赏,至少要四五十两。


    这一年就得五六百两。


    府里不能没开支吧,一日三餐、糕点茶水,都得时常备着。


    不然偶尔来个客人拜访,临时出门去买,多尴尬和不懂礼数。


    只这一项,账上一年就得备两千两,还有平日的人情往来,人家给府里送了礼,府里也得回一份礼回去吧。


    这里也得备上个两三千两。


    姜辛夷正尴尬,花钱大手大脚惯了,买宅子和添置花了不少钱,他手上现在只剩几百两,哪拿得出如此多钱。


    正想要不要出去医一两个人,或者用灵泉做点大保健卖的时候,徐鹿鸣的信鸽到了。


    对上自家老公,姜辛夷没有一点不好意思,把这些事都给他说了说。


    三天后,他收到了五千两银票。


    “这是师公寄来的?”


    “师公家真有钱啊!”


    “师公对师父可真好!”


    姜辛夷在给徐鹿鸣写信的时候,也没瞒着李净慈,他见着姜辛夷从信鸽腿上取下来的银票,眼睛都瞪圆了。


    这得多有钱,才能放心大胆地把如此大一笔银票让信鸽传送?


    最近姜辛夷钱如流水般花出去,已经够让他吃惊了。他师父出门连个仆从都没有,看上去一点也不像非常有钱的那种人,结果掏钱格外爽快。


    他以为这就很夸张了,没想到,这个从未面见过的师公更是夸张,一点都不把钱当钱。


    稍微一想他就想明白了,他师父身上的钱肯定都是他师公给的呗。


    李净慈还小,不太清楚情爱一事,还是通过他父亲对母亲的态度学到的:一个男人的钱在哪儿,心就在哪儿。


    他父亲有点钱,不是出去请人喝酒,就是带着人逛花楼,从不主动给他母亲家用,他跟他母亲想给家里添置些物什,他都会十分不耐烦地说:“钱钱钱,不是才给过你们吗?怎又问我要,省着点花不行吗?”


    徐鹿鸣肯给姜辛夷花钱,愿意给他花钱,不计较得失地也要给姜辛夷送钱,他一定爱惨了师父。


    姜辛夷让人把这五千两拿去账房入账,闻言心情很好地扬起唇。虽然徐鹿鸣这不是有钱,而是百分百信任信鸽。


    但谁不喜欢被别人夸赞呢。


    他唇角扬着笑地给徐鹿鸣回完信,正了正神色:“好了,你该教我一些进宫的礼仪了。”


    一进京,他就去太医院挂了值,宋怀山体谅他第一次来京城,让他安排好家里,明日再去太医院跟他一起面圣。


    “是!”李净慈收敛起神色,开始教导姜辛夷他知晓的一些礼仪。


    过程中,姜大年和赵二娘还有姜紫芙也得跟着一块学,进了京,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能用得上。


    “……”


    京城里的人等候姜辛夷这个神医哥儿已经等候多时,一听他明日正式上值,好些相信他的官家夫人和哥儿小姐立马就给太医院下帖子,指名道姓地要姜辛夷来看诊。


    不相信的,等着看姜辛夷出丑的则是派了人到太医院和宫门外候着,不管姜辛夷去哪儿,他们总能见上一面。


    宋怀山在医署接到姜辛夷的时候,笑话他:“你现在可是我们太医院的红人,数不清的人排着队等你看病呢。”


    姜辛夷上到京城也听到过一些自己的传闻,不在意地道:“都是些凑热闹罢了。”


    他进太医院,是坐着家里的马车来的,那些在太医院门口等候的人压根没瞧见他。


    还是出太医院往皇城去的路上,大家看到宋怀山身旁多出个仪态气质都不弱于他的哥儿,这才惊觉。


    “这就是那哥儿神医啊?”


    “这哪里像农家哥儿了?”


    “说是世家公子也有人信哩!”


    “我怎瞧着他比一些当官的还有气势,不说他是太医,我都怀疑他是朝里哪位大官呢!”


    大家纷纷把自己瞧见地回去如实禀告给自家夫人,小姐。


    闻夫人最近靠着贬低姜辛夷,获得了不少夫人的关注,一大早,众人把自家老爷送走后,聚在一起等着看乐子。


    闻听自家小厮回来禀告的,都向闻夫人投去质疑的目光。


    闻夫人听完也是怔了怔,这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随即又很快镇定过来:“毕竟是被皇帝召见,装也总归是要装一下的。”


    大家觉得有理。


    姜辛夷一路被宋怀山带进宫,这时皇帝刚好下朝,为显重视,派了自己的贴身侍卫福喜公公前来引见。


    “有劳大总管了。”姜辛夷见到福喜,客气地见了礼。


    福喜怕姜辛夷没见过世面被皇城的气派惊到,来之前还做了一番要好好给姜辛夷讲讲皇宫和陛下多么和蔼的心理建设,这会儿瞧见姜辛夷,眼睛一亮。


    这一看就是一个见过大世面的。


    自己做的那些建设用不上了,他不仅不气,还欢喜得很,这样的哥儿才当得上救过陛下的哥儿嘛。


    他喜笑颜开地道:“陛下一直跟我念叨小姜太医呢,这会子见了人,小姜太医果真跟陛下念叨的一样,是个药到病除,妙手回春的神医。”


    “总管谬赞。”姜辛夷笑了笑,不愧是皇帝身边的近侍,这话说的就是令人中听。


    一路跟福喜聊了几句,到了勤政殿,福喜进去通报,姜辛夷跟宋怀山等了等,过了一会儿才被准召进去。


    在勤政殿内行了礼,站起来的时候,姜辛夷才得以看见这个国家的皇帝。四五十左右的样子,生得慈眉善目的,看上去不是很严厉,但眉宇间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尤其是那双眼睛,向人望过来时,有种要把人给看穿的威慑。


    胆小的人压根就不敢与之对视。


    姜辛夷前世与不少这样上位者的人打过交道,对上皇帝他有几分敬畏,害怕却是没有的。


    皇帝也很意外,他没想到姜辛夷生得如此年轻,还如此有胆魄。


    他眼中闪过赞赏,开口道:“先前多谢姜卿的药,救朕于病痛,朕今日召姜卿前来,一是为表感谢,二是还想请姜卿为朕把把脉。”


    “陛下言重,治病救人乃是下官的职责,当不起陛下的感谢。”


    姜辛夷并不意外,皇帝一直吃他的药,他还没给皇帝亲自诊过,心里肯定不放心,客气几句,走到近前,替他把了把脉。


    “陛下龙体虽有康健之象,但身体里的病根还未去除,臣有几副药膳方子,配合消渴药服用,疗效会更好。”


    福喜很有眼力见地端过纸笔来,姜辛夷执笔写下几张方子。


    宋怀山瞅完没有问题,这才呈给皇帝,药膳皇帝看不懂,不过上头的字,他却是看得懂的。


    见字迹笔走龙蛇、银画铁钩的自成一派风骨,就着上头的字,问起姜辛夷何时学的书画,年岁几何,可有婚配。


    姜辛夷一一作答。


    听到姜辛夷已成婚。孩子都快一岁了,也没有意外。大楚女子、哥儿成婚都早,民间早婚早育者更盛。


    好奇姜辛夷找了个什么样的夫君,随口问了问。


    谁知姜辛夷一说起徐鹿鸣差点没刹住车,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少年夫妻聚少离多,陛下见谅。”


    “是朕的不是,让你们夫夫天各一方。”皇帝笑了笑,平时听多了政见,攻讦,很少听到这样的内宅家务事,颇为新鲜,看了眼外头的天色,道,“恰逢饭点,姜卿、宋卿不如留下与朕一同用膳,就当是给姜卿赔罪了。”


    姜辛夷一早进宫面圣,到了午时都还未出来,一群等着看热闹的,逐渐都快不耐烦了。


    正打算各回各家歇息,有那消息灵通地使了银子从一个出宫采买的公公那儿得知,陛下留了姜辛夷用膳。


    这可是宠臣、近臣才能有的殊荣。


    有那相信姜辛夷医术的,兴奋地捏起了拳头:“看来传言是真的,这个哥儿神医很有可能就是治好陛下病症的背后高人,陛下的病都能治好,那我的病……”


    不相信的却是像闻夫人望过去,闻夫人听到这则消息,神情僵了又僵,捏着帕子的指甲都快把手心给掐破了。


    一个乡下哥儿,还是凭医术这种下九流手艺封官的哥儿,凭什么得到皇帝这般亲近的礼遇?!


    她扬起笑,朝一旁的夫人们道:“肯定是这个哥儿献了什么药方,陛下很赏识他,才留他用饭的,他也只能到这儿了。”


    总不能一个哥儿大夫,刚升了医正,又留他吃饭,恩宠已经到了荣耀,还要大肆赏赐一番,那就太过了。


    其他夫人们这会儿已经不太信任闻夫人了,可这个局既然都已经团到这儿,再等等也无妨。


    等这位乡下哥儿悄无声息出了皇宫,回到那逼仄的住处,有人下了拜帖都不敢接,那她们这局也不算输。


    她们等啊等,好不容易等到姜辛夷出宫,却是姜辛夷捧着圣旨,带着一堆从皇城里运出来的金银珠宝出来。


    原来吃饭的时候,皇帝问姜辛夷来了京城可有难处,姜辛夷说哪里都好,就是没个营生,靠俸禄养不起一家人。


    皇帝很少遇到讲话这么实在的,当场赏了一堆金银珠宝不说,还赐了个皇庄给他,庄子不大,但是挨着京城,寸土寸金,荣宠到了极致。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姜辛夷出了皇城,那传旨的太监和拉金银珠宝的马车,往权贵最喜居住的桂花巷而去。


    桂花巷前任户部侍郎那间只卖不租的宅子,被姜辛夷买了去。


    里头的布局,丫鬟仆从一应俱全,跟着去瞧热闹的亲眼瞧见传旨的太监和拉金银珠宝的马车驶了进去,没有半分做得不到位的地方。


    闻夫人听到这一个接一个的消息,面色一层白过一层。


    怎么会?那只是一个乡下哥儿啊!


    为何陛下会如此青睐他?


    难道陛下的消渴病真是他治好的?


    还有,一个医官,还是一个穷县的医官,他就算是贪,又能捞得了多少财呢?怎么会如此有钱?!


    “严雪萍!”


    “这就是你说的粗鄙、没有礼仪,难堪大用的乡下哥儿!”


    夫人们听完这一长串的消息,一个个都顾不得礼仪,直呼起闻夫人大名来,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闻夫人这会儿都被凌迟了千万次。


    一个恩宠到了极致,不缺钱还有本事的太医,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是她们要巴结的存在啊。


    就因为听信了闻夫人的话,她们没有主动给太医院下帖子,这会儿再去下,都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我……”闻夫人面对一群处在暴怒边缘的夫人们,百口莫辩。


    她哪知晓这个哥儿这么有本事?


    “严雪萍,我的公公就剩一口气吊着了,原是打算等这个神医哥儿上京请他来看看的,如今都被你给毁了,我公公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闻家谁也别想好!”一位夫人站起来怒拍桌子道。


    闻夫人吓了一跳地站起来。


    旁边不知谁推了她一把,把她推到桌角磕了一下,疼得她额头直冒汗:“还有,你这个人满嘴谎话,嘴里没有一句真言,以后这样的局,你就别来了,免得别人以为我们跟你同流合污,把我们的名声都给带坏了。”


    “不是……”闻夫人忍着痛想解释几句,但夫人们已经不想听了,纷纷从桌上站起来,离开了席面。


    闻夫人瞧着当中有两位闻乾坤现在的上峰家的夫人,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完了,一切都完了。


    这下她家男人还不得给人穿小鞋穿到死!而且离开了这个夫人圈子,以后有个什么消息也探听不到了。


    他们家重回辉煌的这个想法,要被埋死在深渊里了。


    “……”


    外头的这些事,姜辛夷一概不知,回了家,他让管家和门房把拜帖登记好,他自己则是回了房,把今天的事给徐鹿鸣说了说。


    徐鹿鸣收到信的时候,正在算化肥单子。豌豆村的豌豆长势非常好,不仅商人们纷纷来下单,化肥厂外头也挤满了来买化肥的百姓。


    这个化肥厂徐鹿鸣办得仓促,没有像肥皂厂那样一开始就置起能容纳万人的大厂,用的黄戴嵘临时腾出来的简易作坊。


    如今来买化肥的人越来越多,这个作坊就不够用了,徐鹿鸣寻思还是得自己建个作坊,大肆招工。


    黄戴嵘闻言高兴坏了,招工就意味着县里的百姓除了地里的收成外,还能多一份收入。


    来年他县里的税收账目也好看。


    他让徐鹿鸣放开手脚去干,不管他要做什么,他给他一律通过。


    徐鹿鸣正算着呢,看到姜辛夷的信上写皇帝给了他一个庄子和一堆金银首饰,心里微微泛酸。


    他都还没有给老婆买庄子和多少金银首饰呢,他就先收上别人的了。


    立马让姜苏木算最近一段时间化肥的盈利,同时给姜辛夷写信:“庄子你看着随便种点什么都行,那些首饰就别戴了,都留给女儿戴吧,以后你要什么,我给你买。”


    姜辛夷收到信的时候,笑得不行:“小醋包,皇帝吃了我那么多灵泉灵药,我收他点利息怎么了?”


    “还有,我一个大夫身上戴那么多首饰做甚,何况他给的金银珠宝还没有你给的钱实在,折价下来,完全没有你平时给我的零花钱值钱。”


    徐鹿鸣这才被哄好。


    恰好,姜苏木也把化肥盈利给算了出来:“我们化肥没有中高低三档,统一,一百文一袋,一袋一石,一石刚好能施一亩地的肥。”


    “鹿鸣哥你的配方是一石灰山村的磷土能配五袋磷肥,这段时间,光是绵竹县我们就售出十万袋,还有其他商人陆续下的单子……”


    “刨去杂七杂八的成本,这几个月下来,我们总盈利八万两。”


    距离一个月七万两还差上不少。


    徐鹿鸣没有一点担忧:“我们这几个月药皂厂和奶粉厂攒下的银子呢?”


    姜苏木拨算盘:“从八月份支出最大的一笔帐篷款项后,就没有什么大的开支,九月、十月、十一月的盈利都没怎么动,如今已经攒了三十二万两。”


    徐鹿鸣想了想:“留十万两应急,剩下的二十万两,十五万两兑换成铜版运回军营做军饷,剩下的五万两兑成一百两一张的银票,给军中的将官们打点,最后那两万两,全拿给我,你应该知晓该怎么做吧?”


    这就是账房是自己人好处,很容易就能做出他想要的假账。


    “知晓。”姜苏木没有多说什么。


    这些厂子全是鹿鸣哥置办起来的,他从厂里拿些银子走怎么了?就当是他鹿鸣哥这两年的辛苦费呗。


    这不比那些贪官污吏侵吞老百姓的田产、家产要光明磊落得多。


    徐鹿鸣拿到钱的第一时间就去首饰铺子,给姜辛夷他们每个人都挑了些首饰。是他疏忽了,光想着他们去京城穿好吃好就行,没想过他们还需要一些首饰撑门面。


    同时,他又把空间里的各类物什拢了出来,拿箱子一箱一箱给装好。木兰说京城物价高,什么都要花钱买,他空间又不是没有这些东西,不给自己的老婆孩子吃,留着也卖不了几个钱。


    等张禄和徐凯南一从西北回来,他便把这些东西交给他们:“年底你们别跑西北了,另外找人吧,帮我把这些运去京城。”


    “去京城?!”徐凯南高兴得很,这一年他都在跑西南和西北,早跑腻了,一听能去新地方,还是京城这样的国都,哪有不应的,拍着胸脯跟徐鹿鸣保证:“放心吧二哥,一定都给你送到二嫂手上。”


    张禄却有些蔫蔫的。


    徐鹿鸣问他:“怎么了,去了新地方不高兴?”


    “没有。”张禄摇头,“年底,我想去提亲,这一走,亲就提不成了。”


    京城离着西南挺远,这一来一回,年就过去了。


    “呀,铁树开花了。”徐鹿鸣笑着调侃了一句,也没有强求,“这样,这一趟让凯南一个人去,你就留在家里提亲好了。”


    “这怎么成?!”


    徐凯南和张禄同时出声。


    张禄是觉得徐凯南还小,又是去一个新地方,没有他作陪,路上出了事,他如何跟徐鹿鸣交代。


    徐凯南感觉自己还有好多东西没学会,让他独自带队,万一不小心把东西丢了,他该如何跟姜辛夷交代。


    “没事儿。”徐鹿鸣先宽慰张禄,“凯南走商也走一年了,该是自己学着闯闯了,你们俩老在一起,什么事你都给凯南挡了,他如何成长得起来。”


    张禄说不出话来了。


    徐鹿鸣又去宽慰徐凯南:“给你二嫂送东西你怕什么,丢了就丢了呗,只要不丢命,我们还会埋怨你不成?”


    徐凯南一想也是。


    “……”


    西北,又到了一年发利禄的时候。


    过去两年,采买营的礼禄都很惊艳,今年还没过年,大家就讨论开了,徐鹿鸣过年会给他们发什么。


    就连邓文滨都很期待。


    可这一次不知道徐鹿鸣怎么回事,往年,都不用人催,早两个月他就会把利禄准备好,今年却是到了年根底下还没有看见动静。


    邓文滨思忖,他该不是遇到麻烦了吧?


    其他翘首以盼的将士们,迟迟没有见到从西南来的车队也很着急,一个个纷纷猜测,今年的利禄是不是不发了。


    “不发也没什么,都发两年了,今年不发,肯定是徐将官遇到了难处,我们要体谅他。”


    将士们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这两年他们吃得好穿的暖,都是托了徐鹿鸣的福,如今他有难,他们也没有落井下石的道理。


    当然心里的失落肯定是有的。


    就在大家都没抱什么希望的时候,瞭望塔的瞭望手们,突然对着军营里的将士们喊道:“来了,来了,有西南的长车队来了。”


    第76章


    众将士一听这话,全都围了出来。


    这个时节能从西南来的车队,定然是徐鹿鸣派送的利禄到了。


    军营里失落的情绪一扫而空,大家欢喜起来:“徐将官没有遇到难事,还惦记着我们哩!”


    “我就知道徐将官最有本事,什么事都难不倒他!”


    “大家跟我一起出去接应接应。”有注意到这次车队前行得十分吃力的将士主动出言。


    “好嘞!”众人齐齐响应。


    到了近前,不知这次车队拉的什么物什,明明车上的箱子不多,牛骡行驶起来分外吃力,车轮印子都比以往的深上几寸。


    大家不禁好奇:“这拉的是个什么物什,竟这般的沉。”


    带队的是张禄的兄弟张涛,闻言笑而不语:“到了营帐你们就知晓了。”


    “还跟我们卖起关子来了。”将士笑着使劲把车子推进军营,心里一点都不着急,车上的东西再神秘,也不外乎是些较重的物什,难不成徐将官还有本事给他们发钱啊?


    不是他们不相信徐鹿鸣,而是军营里的弟兄们太多,徐鹿鸣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挣来如此多的军饷。


    过年能带点利禄回去让家里人也能跟着甜甜嘴儿,他们就很满足了。


    张涛看着车队进了军营,按照徐鹿鸣的吩咐将一个匣子和信封送去邓文滨营帐:“邓大人,徐大人说你最好先看信,再打开匣子。”


    “他怎么当了我上峰,还这么喜欢搞这些神神秘秘的?”邓文滨接过东西,不在意地笑道,“我先看了匣子,会怎样?”


    张涛没想过邓文滨会来这茬,愣了愣道:“应该……也不会怎样。”


    “这不就行了。”邓文滨逆反心起,说着就把匣子给打开了。


    “啪……”


    刚看清里头的物什,他又迅速地将盒子给关上了。


    面色憋得通红,拿着匣子的手也在颤抖,强忍着把匣子放在桌上,面带尴尬地对张涛道:“还是神秘点好,这直接的,我有点受不了。”


    张涛回了他个腼腆的笑。


    他刚就想说,打开匣子不会怎样,就是可能会受点刺激,但邓文滨的手太快,他没来不及地说。


    现在说也晚了。


    大冬天的,邓文滨擦了擦被匣子里的东西给激出来的汗,指尖微颤地去拆信,手指打滑了好几下,这才把信拆出来,一行一行浏览。


    看完信,他身上激出来的冷汗消退下去,方才砰砰砰跳个不停地心脏也渐渐平复。


    放下信,他瞧着还对他腼腆笑着的张涛,感慨,这人啊,有时候还是得听劝,早点看信,就不会被匣子里头的东西吓到。


    “咳咳咳——”邓文滨强行挽尊道,“徐大人吩咐的事我都知晓了,你下去吧。”


    张涛闻言,拘谨地出了营帐,他不似张禄,面对这些大人面对惯了,还能跟他们开两句玩笑。


    每句话都要再三斟酌,再开口,就怕有个没办好的地方,惹得这些大人们不高兴。


    他一走,邓文滨在营帐内反复踱步了一会儿,按捺住心里的激动,这才抱起匣子出了营帐。


    这个匣子里装的正是那兑成百两一张的五万两银票。


    徐鹿鸣要给将士们发军饷,不把军营里的上下将官打点好,他们怎么可能眼睁睁瞧着如此大一笔银子从自己手上流出去。


    故而,徐鹿鸣给邓文滨的信里详细写了要给每个将官的银两数目。


    “……”


    “多少?”


    “你说多少?!”


    马将军马勇捷收到邓文滨递给他的银两信封,还没打开,闻听数目,满脸不可置信。


    “五千两。”邓文滨极少看到马将军失态的时候,按捺住心里的得意,继续道:“我们徐大人说了,这是将军今年应该得的利禄。”


    马勇捷快速打开信封数了数里头的银票,果真有五千两。


    心里一阵激动。


    他好些年的俸禄加一起也没这么多,而这竟然只是采买营年底发的利禄,他们采买营到底多有钱?!


    “将军放心,我们徐大人说了,只要将军允诺我们采买营给将士们发军饷,以后这样的利禄只会多不会少。”邓文滨又说了一句。


    马勇捷快速算了一笔账,只会多不会少的意思就是,至少还有五千两到一万两的进项,这么大一笔进账,足够他家所有人都过上顿顿大鱼大肉的生活。


    手底下的那些家将日子也能好过。


    马勇捷几乎都没有犹豫,大手一挥便道:“准了!”


    “这么多?!”


    谭星渊拿着邓文滨递给他的信封,从里面数出一千两的银票,眼珠子瞪得老大。


    作为将军按理说,他不该为这一千两银子动容才是,事实上却是,他们西北这个穷地方的穷将军,三四年也见不上百两银子。


    谭星渊都不记得自己上次拿银票是什么时候了,没想到采买营给他发的利禄就有这么大一笔。


    邓文滨凑近笑道:“只要将军约束好手下,不让那些将官们贪污将士们的军饷,我们徐大人说了,以后这样的利禄还有不少。”


    谭星渊笑,这样的利禄能一年来一次他都很满意了,别说以后还有很多:“有我看着,你放心!”


    “好多钱啊!”


    “徐将官是财神坐下的童子吧,一出手就是如此大手笔!”


    “童子?你太小看徐将官了?徐将官说了,以后这样的利禄还会有,徐将官分明就是财神本神!”


    底下管着将士们的将官从邓文滨这儿拿到银票,一个个把徐鹿鸣给夸到天上去了。等军营里的将士们知晓,西南车队这次拉来的物什都是铜钱后。


    军营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不可置信:“没听错吧,徐将官要给我们发军饷?他哪儿来得那么多钱?!”


    “没听错,头儿他们已经先我们一步领到军饷,现在已经去搬铜钱匣子,待会儿就要叫我们过去领钱。”


    有那去帮忙推了车子的将士,兴奋得一拳头捶在木桩子上:“我真傻,帮忙推车的时候还在想,什么物什能够吃重如此深,想到铁都没想到铜钱!”


    不管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将士们心里还是激动居多,尤其是当他们的上峰真把铜钱箱子搬来,将每人三百文的军饷发到他们手上。


    营里更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轰动:


    “徐将官威武!”


    “徐将官财神爷转世!”


    “徐将官就是我们的财神爷!”


    “……”


    军营里的将士们欢喜完还不算完,待到年底,大家陆陆续续回家。


    邓文滨一回到家里,立马将这次拿到的军饷交给妻子。


    妻子瞧见是一张百两的银票,瞪圆了眼睛:“他爹这是哪儿来的?”


    邓文滨笑着解释了几句,他妻子欢天喜地起来:“这下好了,有了这钱,来年,咱家小子也能去读书了!”


    “可不是。”邓文滨点头。


    随着三皇子废除军户不能科举的制度,西北的军户们个个都想把自家孩子送进私塾读书,以求他考上功名当上官,带着子孙后代脱籍。


    只是军户没有军饷,要供家里孩子读书谈何容易。


    现在好了,有了这笔军饷,至少能让家里的孩子安心读几年书,就算考不上功名,能识得几个字,以后进了军营也能在后勤谋个职位。


    将士们回了家。也同样把营里发的军饷往桌上一搁,他们的家人瞧着放在桌上的铜钱不解:“这是?”


    以前回到家畏首畏尾,大气都不敢喘的将士们,这次终于能在家里挺起胸膛来:“这是俺们军营里发的军饷!”


    “老天爷,军营这是开天眼了,竟然也知晓发军饷了!”家里人听完,全都捂着嘴不敢置信。


    “这可不是老天爷开眼,而是我们军营来了位财神爷。”将士们把徐鹿鸣的事说了说,脸带笑意地说,“上头的官儿们都说,以后这样的军饷还有,爹娘,以后自家日子好过了,家里也喂些鸡鸭吧,逢年过节也能吃口肉。”


    “嗳嗳嗳。”军户人家一听这样的军饷以后还有,个个诧异地不敢置信,忙把儿子的要求应下。


    他们西北没水,草也不怎么长,人的嚼用都不够,何谈鸡鸭。


    若是孩子能时不时拿回这样的军饷,别说鸡鸭,攒攒买头猪来喂也成!


    这是比较实诚的将士,那些心思比较多的将士不一样,一休沐便揣着银子去往县城,买糕点、买头绳、买帕子。


    回家送爹娘,儿女,媳妇夫郎。


    喜得那些嫁给将士们,脸上就没什么笑颜的媳妇、夫郎们,难得开心一回:“嫁给你这么多年,就属今年日子最好过,要以后时常都有这样的日子,嫁给你也不算太亏!”


    吃了糕点、糖果、得了头花的小孩们,更是欢喜骑在他们爹的肩头,时不时地低下头去碰一碰亲爹的脸蛋子:“爹,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爹!”


    自被划为军屯后,已经很多年没什么年味儿的西北,今年难得又有了一些年味儿。


    有些人家家里甚至还买了爆竹来放,听着那噼里啪啦的声响,连没放爆竹的人家家里都会笑两声:“当真是日子好起来了!”


    “……”


    京城,徐府。


    历经一个月,徐凯南一路从西南来到京城,在城门口交了城门费,盘查一番,进了京。


    好不容易从车水马龙,鳞次栉比的街道上来到桂花巷,找到他二嫂的居所。


    进到府里,见到那奴仆成群,雕梁画栋,气派非常的府邸,惊得不轻。


    二哥、二嫂这般阔气了吗?


    “三老爷稍等。”早得了姜辛夷吩咐的管家把徐凯南引到正堂,“我这就去请老太爷、老夫人。”


    “三……三老爷?”徐凯南吃惊地听着这个称呼,捏了捏自己十七岁的脸颊,他好像还没有那么老吧。


    “是啊,这宅子是老爷、夫郎买的,自然要这样称呼。”管家解释。


    京城对称呼是很有讲究的,这宅子是谁买的,谁就是家里最大的,其他人都要按照这个称呼来。


    “哦哦!”徐凯南明白了。


    “小南!”很快姜大年和赵二娘就抱着绵绵出来,一边跟他打招呼,一边吩咐下人,“快给小南上茶上糕点。”


    家里房子大了就是这点不好,来个客人都要通报来通报去的。


    “叔、婶,有呢,有呢。”徐凯南指着桌上方才下人给他端来的。


    “嗳,好,你有什么想吃的,婶去给你……婶让人给你做,府里有位方娘子的手艺可好了。”来京城好几个月,赵二娘还是不太喜欢被人伺候,不过也尽力在试着适应了。


    木兰说了,别人家都这样,他们家不这样,别人会笑话他们的。


    他们都老了,被人笑话也没什么,可不能让木兰也被笑话。


    “不用,这糕点就挺好吃的。”徐凯南拿着块糕点摇头,他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呢。


    “这是府里另外一位娘子做的。”赵二娘笑,“她做的糕点确实好吃,明儿我让她多做几样,你都尝尝。”


    “嗳。”徐凯南一边应着,一边咋舌。二哥二嫂这得阔成什么样了,府里光厨娘就这么老些。


    “绵绵,还认不认得小叔。”等赵二娘问完话,姜大年抱着眼珠子咕噜噜转的徐鸿雁,面向徐凯南问。


    徐凯南虽时常在西南西北来往,但在家里待的时间不长,徐鸿雁哪里还记得他。


    不过她很聪明,一听姜大年这么介绍,立马唤道:“叔、叔、叔……”


    “诶!”这可把徐凯南给喊得心软得不行,伸出手来要抱她。


    徐鸿雁不会轻易给陌生人抱,她先看了眼姜大年,见姜大年点头,她这才伸出手,让徐凯南抱了过去。


    徐凯南稀罕地逗弄了她一会儿,眼睛在屋里转了圈:“小芙呢?”


    姜辛夷他知晓,肯定是上太医院当值去了。


    赵二娘解释:“太忙了,跟着木兰一块去上值了,还有他收的小徒弟。”


    自姜辛夷从皇城出来,太监来家里宣了旨后,家里的拜帖跟雪花似的一箩筐一箩筐的来。


    太医院那边的帖子也多不胜数。


    治病救人要紧,姜辛夷便带着他俩一块去打下手,顺便学习。


    “这样也好。”徐凯南点点头,姜紫芙和李净慈都小,能跟在他后面学习,将来成就肯定不低。


    管家从后院出来。


    徐凯南瞧见他,问道:“钱管家,我带来的车队都入府了吗?”


    “入了,都入了,我已经吩咐厨房要招待好那些赶车的兄弟。”管家方才就是去处理这些事儿的。


    徐凯南满意了,第一次觉得府邸这么大有这么大的好处,至少不用再卸车、招待人忙活半天。


    “凯南,这一路累不累,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晚些时候,姜辛夷和姜紫芙他们回来,跟徐凯南续了一番旧,一家人这才去往后院查看徐鹿鸣叫人运了些什么来。


    后院的下人们都期待一下午了。


    他们这家的主子很怪,老爷是不在家的,夫郎是个太医,说有钱吧,府里不见半点骄奢,说没有钱吧,该花银子的时候,夫郎一点都不手软。


    听夫郎房里的两个随从说,老爷是个有钱的。但到底没见到人,也不好下定论。


    这是老爷第一次派人从老家送物什,阔不阔,就见这头一遭了。


    徐鹿鸣是真担心姜辛夷吃不好,足足叫徐凯南运了满满十车的物什。


    一车他用木桶封好的菜籽油、黄豆油,这都是空间里用灵泉种出来的好油,多吃对身体有益处。


    一车上等的蕨菜粉丝葛根粉丝,由于蕨菜粉和葛根粉难弄,在大楚只有富贵人家才吃得起粉丝,徐鹿鸣担心姜辛夷招待客人没甚好席面,足足给他弄了不少。


    一车各类海鲜干货,晒干的鲍鱼、鱼翅、瑶柱、鱿鱼、墨鱼、海参、鱼胶。在清点空间里的海场时,他发现里头还有不少的大黄鱼,也弄成干货给姜辛夷带了不少来。


    其余几车分别装着些果干、果脯、各类调料、香料以及各种酒类、醪糟、腌菜,还有一些姜辛夷爱吃的小玩意儿。


    比如他很喜欢吃烘得像薯片一样脆的蔬菜、水果。怕自己不在身边,他嘴馋吃不到,徐鹿鸣一次性弄了一大车。


    随着东西一样样从车上卸下来,下人们瞧着那跟不要钱似的糖、蜂蜜等精贵之物,就已经诧异得不行了。


    再一瞧那些名贵的果脯蜜饯,鲍鱼虾子,心里的震撼无处去说。


    “哇!”


    “这也太丰盛了!”


    就连自认为见过大世面的李净慈都不禁感慨,他师公这都已经不是富有可以形容的,简直就是巨贾。


    姜辛夷和姜家人见多识广,在长丰县的时候,库房里经常堆着这些东西。


    赵二娘还说:“他这是把家都给我们搬来了吗?”


    “估计是吧。”姜辛夷见到他爱吃的菜干果干已经挪不开眼了,走过去打开油布袋子,取了一些投喂李净慈和姜紫芙。


    “师父,好好吃!”李净慈第一次吃到这种食物,眼睛亮起。


    姜辛夷也很会养人,刚开始李净慈来姜家还有些拘谨,现在放开了很多。


    “好吃就多吃一点。”姜辛夷赏了他一袋。他的身体可能因为行乞的时候,时常吃不饱穿不暖,底子很弱。


    “谢谢师父!”李净慈感谢。


    姜紫芙眼巴巴地瞧着姜辛夷:“大哥,我也要。”


    “给你。”姜辛夷也赏了她一袋。


    姜紫芙喜笑颜开:“谢谢大哥!”


    有老公的投喂,姜辛夷一点都不客气地吩咐厨房:“今晚取些粉丝、海干出来做个海鲜粉丝吧。”


    方娘子点头,她麻木地扫了眼快被塞满的厨房:“我在做些虾鱼包儿,小吊梨汤、珍珠丸子与夫郎尝尝。”


    姜辛夷应下,对下人们也很宽容:“你们也别光顾着我们,有喜欢吃的虾子、干货,自个煮一些。”


    “谢夫郎!”一众下人喜道。


    谁不喜欢又阔又大气的主家呢。


    虽然夫郎只是个地位不高的太医,就冲他这么大方的劲儿,他们这辈子也愿意跟死他。


    后院人多眼杂,徐凯南不好将徐鹿鸣让他单独带给姜辛夷的物什取出,待回了正厅,他这才让人把那口首饰箱子和钱匣子交给姜辛夷。


    首饰姜辛夷扫了眼便没再关注了,目光落在放钱的匣子上。


    徐鹿鸣所有挣的钱大概都交给了他,他手里这些钱怎么来得不言而喻。


    “……”


    西北和京城发生的事情,徐鹿鸣一点都不清楚。过年,他本以为没有姜辛夷和赵二娘在,家里肯定会冷清。


    事实却恰恰相反。


    从小年开始家里就不断进人。


    除了一些想要巴结他的商户外,不少县令都派了人上门拜访,有些甚至还亲自前来。


    徐鹿鸣在长丰县和绵竹县置起的三个厂,没有一个失败不说,每个都红火得不成样子。


    这是什么?!


    这就是在世财神啊!


    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有哪一个不爱财的?就算不爱财,也没有哪个当官的抵得住升官的诱惑。


    因此这一过年,大家都扎堆往徐鹿鸣这儿来。


    徐鹿鸣接待了一波又一波的客人,酒楼的厨子都快成为他们家的下人了。


    姜苏木写礼单的手写到抽筋。


    徐鹿鸣看了眼县令们送来的礼单,扫了眼底下的款数总额。


    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收礼这么赚钱,他当初就不该挪用厂子里的公款。


    害得苏木为他做假账做了好几天。


    忙到这个当头,张禄还来掺一脚:“老大,我提亲提成了,定到年初八成亲,你一定要来喝杯喜酒。”


    可能跟卫所的人混长久了,他也学着钱贵等人叫起他老大来。


    “这么快?”徐鹿鸣听到日子诧异,除开他跟姜辛夷那是特殊情况之外,大楚人下聘可是要合八字、过文定、下聘、问吉,等等一堆事儿。


    他这从提亲到下聘再到成亲,有一个月的时间没?


    张禄脸上露出些春风得意来:“我们年纪都不小了,当然着急成婚。”


    徐鹿鸣一想也是,张禄比他还要大几岁,他孩子都一岁了,他还没成亲,肯定着急。


    “好。”徐鹿鸣笑着应下,“你放心,别人的酒席我可以不去,你成婚我肯定会去的。”


    年初八,徐鹿鸣带着对张禄媳妇的好奇,在库房里选了两匹上好的丝绸,一座不知道谁送的送子观音玉像,带着姜苏木、姜慕荷他们一同去吃酒。


    长丰县的酒席就那样,没什么新意的,倒是酒桌上与张禄打过不少交道的商人瞅见徐鹿鸣,硬要拉着他喝酒。


    徐鹿鸣拒绝不了,陪着喝了几杯。


    等到张禄和他的一群兄弟去接新娘子回来,他不经意地扫了眼。


    不禁笑出声。


    他当张禄喜欢的人是谁呢。


    原来就是他当初救过的那个讨薪哥儿,白文竹。


    这么一想,先前张禄说的那些描述,还真跟白文竹有些像。


    “老板,我敬你。”


    拜完堂,白文竹没有进洞房,而是跟着张禄一起出来与众位宾客敬酒。


    他没有父母,如今又在徐鹿鸣的药皂坊里当管事,今日来的宾客中,有不少人都是他的同事,他理应作陪。


    但他没有先敬那些亲近的,而是来到徐鹿鸣这座郑重地敬了徐鹿鸣一杯。


    别人都当他感谢徐鹿鸣给了他一份好差事。只有他和徐鹿鸣知晓,他这是在感谢徐鹿鸣先前出手搭救。


    若不是徐鹿鸣当初那一拦,就没有今日事业有成还能和喜欢的人成亲的白文竹,而是名声尽毁、蹲大牢的杀人犯。


    “祝你们白头偕老,福泽绵延。”徐鹿鸣接了他的敬,祝福了一句。


    “谢谢。”


    白文竹真诚地朝他笑笑,转身去往别的桌子,向旁人敬起酒来。


    徐鹿鸣偶尔看见他和张禄对视,会羞涩地低下头,不禁感慨,真好啊。


    他好喜欢这种好人有好报,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感觉。


    但晚上他回到家,收到姜辛夷的信,瞬间笑不出来了。


    “徐鹿鸣,我发现你学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鹿:芭比q了。


    第77章


    徐鹿鸣心里还抱有一丝侥幸:“我怎么变坏了?”


    姜辛夷超级直接:“小鹿,你贪污公款。”


    徐鹿鸣的侥幸被打了个稀碎,心里升起股做了坏事被抓包的恼怒与赧然。


    但很快,姜辛夷又给他回了封信:“我知道,几个厂子都是你含辛茹苦弄出来的,你拿点辛苦钱没什么。”


    “可是你最开始的想法不就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吗?虽然只是很不起眼的两万两,但是,小鹿人的欲望是无穷尽的,你今天能拿两万两,你能确定明日我要是再缺钱,你能不拿更多的钱吗?”


    徐鹿鸣不确定。


    他自己能吃苦,但他见不得姜辛夷吃一丁点苦,如果他自己挣大把银子,他的老婆孩子却没有钱花,这会让他感觉很没有意思。


    “老天已经给了我们很多优待,我只是缺钱花,不是活不下去,你不做这些事儿,我们也能活得很好。”


    “人的底线太容易被突破,你没经住第一次诱惑,第二次,第三次你更经不住。首饰我收下了,钱我让凯南重新带了回来。你还年轻,做错事并不可怕,我们及时改掉就好,不要有心理负担,也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姜辛夷讲话都这样温柔了,徐鹿鸣哪里还生得出气来。


    他看着姜辛夷在信上说,他已经把两万两给他补齐。徐鹿鸣想到他买首饰都花了好几千两,姜辛夷手上也不剩什么钱了,不禁问他:“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姜辛夷也没有隐瞒:“你不是不喜欢皇帝送的那些金银珠宝吗?我都卖了,另外皇庄我也去看过了,里面历年剩下来的粮食等物,我也一并卖了。”


    总之东拼西凑给他凑齐了。


    徐鹿鸣心里酸暖酸暖的。


    “辛苦你了,木兰。”


    “不辛苦,比起你无条件地对我们好,我更喜欢我们一起同甘共苦。”


    徐鹿鸣的心软成一片,曾经他羡慕姜慕荷、姜苏木永远有个能为他们兜底的大哥。如今他们的大哥不仅成为他的老婆,还同样能为他兜底。


    徐鹿鸣感觉自己都快幸福死了。


    他表白道:


    “木兰,你就是拴住我的缰绳。”


    姜辛夷:“瞎说,栓是对动物的,你是我的老公,是我的小甜心,我们之间永远平等、平视。”


    徐鹿鸣感觉不能聊了,再聊下去,他真的会忍不住跑去京城,好好抱抱他,亲亲他。


    于是他岔开话问道:“那个皇庄你有什么打算吗?”


    姜辛夷也很直接:“地段很好,肥力也不错,打算招人来种药材。”


    徐鹿鸣想到磷也可以用来施药材:“要不要给你送点化肥?”


    姜辛夷:“要。徐鹿鸣你不好奇,你闺女周岁抓阄抓了什么吗?”


    由于刚上京城,对京里的人还不熟悉,姜辛夷也没有大肆操办绵绵的周岁,只在家里简单操办了一下。


    徐鹿鸣立马上道:“抓了什么?”


    姜辛夷:“等凯南回来,让他跟你说吧。”


    徐鹿鸣:“……”


    徐鹿鸣:“木兰,你也学坏了!”


    “……”


    哄好徐鹿鸣,姜辛夷舒心地放下信,拿到钱的时候,说实话他也很心动。


    谁不爱钱啊。


    可是徐鹿鸣平时从作坊里拿的技术和分成已经不少了,只是稍微苦一点,他就动歪心思。


    若是不把这个想法扼杀在摇篮里,以后他俩花钱更加不节制,动更大的歪心思咋办。


    姜辛夷上辈子是个二十七岁的成年人,他很清楚,底线一旦开始松动,很容易就刹不住车。


    徐鹿鸣没出入过社会,不懂这些很正常,他不能不懂。虽然把这些钱退回去,姜辛夷也觉得很心痛,但他觉得是值得的。


    “师父,嗅出来了。”


    今日休沐,李净慈端着一簸箕的药材进来,对着姜辛夷说。


    “嗯。”姜辛夷收拾好桌上的笔墨纸砚,让他把簸箕端过来。


    李净慈上前,姜辛夷扫了眼簸箕里头的药材,问:“这些就是你嗅出来,药味儿很浓郁的药材?”


    姜辛夷要种药材,他也不会盲目地去种,每个地方都有它适宜的药材。像虫草就绝不可能长在普通的庄稼地里。


    他没来过汴京,不知道汴京的土质适合什么药材,若是先前,他可能还需要到乡间四处走访查看。


    但现在他有李净慈。


    在药铺买一些汴京当地的药材,便能知晓,这儿的土地最适合种什么。


    李净慈跟着姜辛夷学了一段时间的医,认识了不少药材,加上他天生的嗅觉灵敏,很快便把这些药材分拣出来。


    李净慈点头:“这些药材里头,金银花和白芷的药味儿最为浓郁,其他的倒也不差,就是跟这两样比起来,稍差一些。”


    姜辛夷想了想,白芷的生长周期只有九个月,一年能收一茬,而金银花是多年生植物,种好了十几二十年不用下种,只等着采摘便是。


    这两样药材一个采根一个采花,互不干扰,还能套种。


    “挺好的。”姜辛夷觉得李净慈选出来的这两样药材很不错,没再纠结地道,“你去洛阳招人把药材种下去吧。”


    皇庄里的人,再是下人,那也是皇家的人,姜辛夷拿了庄子,自然不可能再使唤天家人,那些人就被福喜安排去了别的地方。


    现在庄子里空荡荡的。


    姜辛夷想到洛阳的那些乞丐,招谁不是招,招他们也是一样的。


    “我?”


    李净慈指着自己不敢置信。


    他才十二岁,按他爹的说法,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何况,他这才跟姜辛夷多久,皮毛都还没学会,就要学着办这些事了?


    姜辛夷一眼看穿他的想法:“十二岁不小了,没几年就会蹿起来,现在不学着做这些,你想等到多少岁再学?”


    这里的人婚嫁都早,医学一道又是极为耗费时间精力的。李净慈觉得他还小,姜辛夷却觉得他遇到自己晚了些。


    李净慈眸中还带犹豫。


    招人这事儿他也没做过呀,他若是办不好怎么办?


    姜辛夷安慰他:“自然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紫芙也跟着你一块去,你们两个带六个护院,再带个账房。”


    姜紫芙今年也有十岁了,两人年纪大差不差,一个也是带,一群也是带,索性两个一块吧。


    “哦,好!”李净慈一听不止他一个人去,心里的紧张感这才消失。


    但对即将独自办事的彷徨还在。


    回到他和母亲居住的厢房。


    经过姜辛夷这几个月的调理,他娘的身体已经大好,现在不会再咳到要断气的模样,不过到底是伤了肺,以后断不能再做重活,只能慢慢静养。


    她是个闲不住的,不让下地干活,就让李净慈去外头的绣铺领了绣活,好歹是个进项。


    见李净慈慌慌张张回来,便问了声:“怎么了。”


    “师父让我去招工。”李净慈把姜辛夷给他说的话说了说。


    知子莫若母,李母顿时明白他在害怕什么。她又做过多年官夫人,硬学也学出不少人情世故来:“你师父把这样重要的差遣交给你,是想锻炼你,做不好没有关系,重点是你敢不敢做,有没有信心去做。”


    李净慈的眼睛一亮:“这样说,我即使没有办好事,也没有关系咯?”


    李母点头,任谁也知晓一个十二岁初出茅庐的孩子出门去办事,不可能办得尽善尽美,姜辛夷那般聪慧的人,不可能不明白。


    她道:“虽是这个理,但也不能不把这事儿当回事,必须尽你的全力去办。”


    姜辛夷收留他们,愿意给他们一瓦遮身,还愿意教李净慈一技之长,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他们可不能辜负他的一片苦心。


    “我知道,”李净慈是苦过的人,当然知晓现在的日子,有多么来之不易,但他还是挠头,“可我从未下过地,不知晓这种地都该找些怎样的人啊。”


    李净慈很小的时候就跟随着李文斌上了京城,李文斌这个人对他们母子俩不咋样,可他好面,好面到不喜他们抛头露面,所以李净慈这个前官家哥儿,相当于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他去办这事儿,他完全没有头绪。


    他没下过地,不代表李母没下过地,李母想起,没来京城前,在家干活的那些日子,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旁人都以为她在京城吃得好,穿得好,出门奴仆成群,日子过得不要太好。


    李母却觉得他在京城的日子,还当不上在乡下种地的日子。只要踏踏实实经营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愁饿死。


    来了京城这个不许那个不许的,要钱也不给,真是活也不活不起,死也死不痛快。


    她赶紧把在李府的痛苦日子掐灭,跟李净慈说:“既然是种药材,那就跟种地没什么区别,无外乎就是找踏实勤快的,你到了洛阳,就找那些眼睛不乱转乱滚,一脸老实相的。”


    “呆一些,木一些的都没关系,听话就成。”


    李母这样一说,李净慈有了几分苗头,他把姜辛夷给他的纸笔取过来:“娘,你慢点说,我记下来。”


    李母笑:“这有什么好记的,免得浪费纸笔。”


    “师父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李净慈低头写的飞快,太久不握笔,他的字迹退后许多,好在他记的东西不用给别人看,自己知晓写的是个什么就成。


    李母不懂这些,一听是姜辛夷说的,便不再言语了。


    “娘,你很厉害。”李净慈记完笔记,想到姜辛夷让他平时多夸夸他娘的话,不留余力地夸赞道,“你看我不会的东西,你都会,谁规定女子必须读书识字,才能很优秀,会种地,会绣花,也是一种优秀。”


    李母心里觉得这话是哄她的,要真厉害她也不至于被休了,但听到夸赞,还是止不住地开心:“就你嘴甜!”


    “……”


    过了年,豌豆村的豌豆可以收了。


    为了证明化肥的重要性,徐鹿鸣带着一众手下去收割。


    用了化肥的豌豆比没用化肥的豌豆,足足高产了一倍不说,还个个生得又大又圆,虫啃出来的虫眼都少。


    豌豆价不贱,一斗六十文,这一亩地多出五斗来,那就是三百文的入账。除却买化肥的钱,还能净挣两百文哩。


    老百姓一算,划算得很,来买化肥的人更多了。幸好徐鹿鸣有先见之明,提前扩大了化肥厂的规模,不然这订单铁定是要爆的。


    另外商人们去年运了化肥回去,各地反馈来的情况也不错,这春耕上头,不少田地都等着化肥施肥。


    徐鹿鸣见工人们忙不过来,还用空间帮了不少忙。即使生意红火成这样,可一个月七万两的利润,还是有些不够。


    徐鹿鸣一点都不着急,从压着应急的银子里取了一些补上十五万两,二月又给军营发了一次军饷。


    将士们本以为,才发过一次军饷,怎么也得等一等,或者年底去了才能发,没想到这么快又发了。


    喜得都快把军营给震翻天。


    以前还客气几句说徐鹿鸣是财神,现在直接就道:“徐将官不愧是财神转世,挣钱就是比别人容易。”


    连曾桐、从良平这些跟着徐鹿鸣的手下都受益,说他们是财神座下的童子。


    曾桐高兴得回家把他那两个继哥儿举在头顶:“听见没,外头都传你爹是财神座下的童子呢,以后爹给你们的铜子,尽管去花,花完了还能变呢。”


    两个哥儿自曾桐和黄舒扬成亲后,曾桐就把他们带回了西北生活,可两个哥儿被原家嫌弃,跟着他们娘过了几年朝不保夕的日子,早形成了有甚好吃的、好用的要攒起来用的想法。


    曾桐说了好几次都不听。


    正好借着这次机会,让他俩把胆子放开一点。当他曾桐的儿子,怎么能没有一点胆气。


    两个哥儿在岭南他们亲生父亲家里,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宠爱。在曾桐头上欢喜够了下来才道:“知晓了,爹!”


    “你就惯吧。”开了年还没有出去运货的黄舒扬站在门口看着父子三人,原来沉默寡言的一人,现今脸上笑容也多了不少,“把他们惯得无法无天你就晓得后悔了。”


    曾桐抖着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儿:“要真那样就好了!”


    从良平家里则是挤满了要给他说亲的媒婆。从前从良平入了伍,旁人也不知晓他在营里是做甚的,他又生得人高马大,说是读过几年书,可他的模样,又不像个读书人的样子,没有媒人敢往他家来。


    现在谁都知晓他在采买营里干活,跟得上峰又是军营里人人称赞的财神。不缺钱,有官职,在军营里还是管后勤的。这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女婿、好哥婿啊。


    可把从父从母给喜坏了,半夜起来,都在嘀咕:“以前只当军营是个龙潭虎穴,进去的人九死一生。如今看来,要是人人都如徐将官这般一心只营中将士谋福,那这军营也没这么可怕麻。”


    为着这又发了一回军饷的事,军营热热闹闹到了三月,都发两月了,众人心想,这三月必定没有了吧。


    结果三月的军饷车队如期而至。


    众将士晕晕乎乎拿着又一次发的军饷,在心里欢喜坏了:“该不会以后的每个月都有吧?!”


    “……”


    三月,京城也发生了件大事儿。


    多年没回过京的三皇子回京了,而且还是光明正大地走着回京的。


    一时间,汴京震动不已。


    三皇子那可是太子!


    先前因着他的腿疾,大家不敢把他的太子身份拿到明面上说,现在他的腿好了,能够像个正常人一样行走,大家的心思又浮动起来。


    “三皇子毕竟是嫡子,又是太子,陛下这么多年没有废黜他,证明陛下心里还是有他的。”


    “陛下如今大好,九皇子也不能监国了,我们还是支持正统的好。”


    “是这个理,自古以来立嫡立长,三皇子是长又是嫡,名正言顺。”


    太子回京,只是在府门前像个正常人般走了两步,向他投诚的人多如牛毛。


    其中还有不少九皇子的人。


    九皇子简直要气疯了,府邸里的名贵之物,砸了一批又一批:“父皇好了,他也好,这父子俩合起伙来耍我吗?!”


    “九殿下息怒。”九皇子妃瞧着九皇子暴怒之下砸掉的东西,温声安抚道,“当务之急是稳住局势,不要再让人往三皇子那边跑了。”


    太子大好回京,她那位自太子腿残以来,一直巴结她的嫡姐便再也不来巴结她了。


    九皇子妃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墙推众人倒,破鼓乱人捶,她家九皇子还没有失势,便有门可罗雀之象。若真失了势,还不知道要任人欺凌到何种地步。


    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权势,她必不能让九皇子失势。


    “说得容易!”九皇子看得很明白,“父皇这么多年没有废黜太子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等他回来?如今他回来了,还不得巴巴地把位置递上去!”


    九皇子妃很冷静:“至少陛下现在不需要监国的了。”


    皇帝一日不死,太子便永远是太子!历史上能顺利继位的太子有几位?


    九皇子愣了愣。


    九皇子妃继续道:“陛下如今大好,若无意外,至少还有十几年朝政,十几年,能发生的变故太多了。”


    九皇子慢慢冷静了下来。


    是啊,十几年能发生的变故太多了。


    太子重新回京又怎样,他监国这么多年,太明白管理一个国家有多难。他竭尽全力都办不好的事,太子就一定能办好吗?!


    九皇子想到自己监国时,只要有一点没办好的事,全天下的攻讦都往自己身上使的场景。


    心里不禁升起股幸灾乐祸来。


    现在轮到他在明太子在暗了,他倒是要看看,太子如何坐稳这个太子之位。


    九皇子冷静下来,脑子也灵活了:“可是要维持人脉,需要大量的金银,我现在上哪儿去找那么多银子去?”


    从前,皇帝生病,太子残疾,九皇子监国,旁人一看便知他继位的可能性很大,九皇子都不需要去走动关系,自然就有人巴上来。


    现在这些优势都没了,他自然得靠点别的才能留得住人。


    “西北军这两个月不是一直有消息传来说营里出了个很挣钱的卫所,连着给军营发了三个月的饷?”九皇子妃条理清晰地给九皇子分析,“一个卫所既然能赚够一个军营的军饷,想必这个卫所能赚到的钱远不如此,我们派自己人前去接手,把除了军饷的那一部分掌握在自己手中,岂不是就有钱了?”


    “妙!”九皇子大赞,拉着九皇子妃的手,真心道,“本皇子能娶到你这样一位贤内助,真乃本皇子之福。”


    九皇子妃羞赧地垂下眸:“殿下日后不负我便好。”


    九皇子承诺:“绝不负你。”


    “……”


    西南,徐鹿鸣接到从京城返回的徐凯南,第一时间就把姜辛夷拿回来的两万两入了账。


    姜苏木不动声色地把他做的假账全都给消除了。他问徐鹿鸣:“这钱还要继续垫付军饷吗?”


    这几个月,化肥的销量一直在涨,可距离七万两一月的收益始终差口气,尤其是过了三月,地里施肥的都已经施得差不多了,原本二月都快达到六万两的销量,一下就掉了下去。


    军营里的军饷一直用应急钱垫着。


    “要!”徐鹿鸣点头。


    以前他只是在军营里办个酒坊,都有不少人眼红嫉妒,徐鹿鸣有预感,再高调几个月,就有来摘桃子的了。


    这些钱一定要花到位。


    姜苏木不知道徐鹿鸣在想什么,看徐鹿鸣要把所有应急钱花光的架势,劝了一句:“要不鹿鸣哥你还是把这两万两拿回去吧。”


    他总感觉徐鹿鸣这是自己花不到这些钱,开始报复性消费。一直这样贴钱发军饷,要是哪天接不上茬了,军营的将士们还不得把他们给骂死。


    “没事,你按我的吩咐来。”徐鹿鸣拍了拍他背,安抚他,“我回去给绵绵做弓箭了。”


    徐凯南从京城回来告诉他,徐鸿雁抓周什么都没抓,就抓了一把玩具弓箭。


    大家都以为她是抓来玩的,想给她拿下来,谁知她抓住便死活都不松开了。


    徐鹿鸣想到绵绵那一身的天生神力,还真是个拉弓射箭的好苗子。


    他这个当爹的不称职,抓周都没陪在她身边,决定在空间里给她做一把结合了现代技艺的神臂弓当生辰礼。


    宋朝的神臂弓能达到四百米的射程,徐鹿鸣这把结合了现代技艺的神臂弓,怎么都要达到五百米才算合格。


    不过由于没做过,徐鹿鸣现在还在摸索阶段。


    “好吧。”姜苏木拗不过徐鹿鸣,只得按照他的吩咐做事。


    回了家,徐鹿鸣便钻到空间里,又是打铁又是弄牛筋的,前前后后设计了不下于百次,终于弄出一把需要很大力,才能拉开的神臂弓。


    这把弓的样式看上去还挺普通的,但是它能随着年龄的增长,力气的增大,拉开的弧度有所不同。


    比如绵绵现在是一岁,她的力气只有十,只能拉开一个小小的弧度,射程也不是很远,等到她长到十岁,力气增长到一百,她就能拉开一百的弧度,射程也会增远。


    靠着弓箭被她拉开的弧度,徐鹿鸣和姜辛夷很轻易地就能检测出她现在的力气,增长到那个程度。


    也好做到心里有数。


    做好了弓,徐鹿鸣去了趟医署,他想问问姜慕荷有没有看中的徒弟或者接班人,让她早做打算。


    结果姜慕荷一看到徐鹿鸣,便对着他狂吐、大吐、猛吐不已。


    徐鹿鸣抬起衣袖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如雷劈般一脸受伤:“我身上就算有点血腥味,也不至于把你臭到如此地步吧?”


    第78章


    “跟鹿鸣哥没关系,我这是刚怀孕,孕吐反应有点严重。”姜慕荷吐了好一会儿,瞧见徐鹿鸣受伤的表情,扶着墙角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哦。”徐鹿鸣听完她的解释心里舒服了点,不是嫌弃他就好。


    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姜慕荷说了什么的徐鹿鸣,骤然提高音量:“什么?!你说你干嘛了!”


    “怀孕了。”姜慕荷笑着重复了遍。


    她鹿鸣哥的反应太逗了,总是要比别人慢一拍。


    徐鹿鸣:“小虎知道吗?”


    姜慕荷点头:“知道。”


    徐鹿鸣着急:“那你怎么不早说?”


    这段时间,他老是做些稀奇古怪的吃食投喂他们,也不知晓其中有没有孕妇不能吃的。


    “刚怀上,怀相还不是太稳,不宜大肆宣扬。”姜慕荷不在意道,“我是大夫,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我心里有数,鹿鸣哥你不用太操心。”


    这怎么能不操心呢?


    怀孕可是人生大事,又是在这个生育条件落后的古代,父母还不在身边,徐鹿鸣很怕自己照顾得不到位。


    他问:“要不要把你公婆接来?”


    曹俊虎白日里要在卫所忙,徐鹿鸣这个哥夫也不好时刻守着小姨子,赵二娘他们不在总得有个人照顾她吧。


    当然,他也清楚,有些媳妇天生和公婆不对付,又道:“你要是不喜欢他们,鹿鸣哥令给你找两个妇人也行。”


    他虽然不喜欢使唤下人,但是把这些看成雇佣的保姆还是可以的。


    姜慕荷想了想:“找人就算了。”


    她一乡下姑娘,实在使唤不来人。


    “把我公婆接来就行。”


    好歹也是曹俊虎的父母,也是孩子的爷爷奶奶,不能让他们一点参与感都没有。


    徐鹿鸣点头:“行,我回乡一趟,去把他们接来,以后要是在他们那儿受气了,你也不要瞒着不说。”


    自古婆媳不对付,再好的交情,在一起相处久了,也会有矛盾。


    徐鹿鸣不希望姜慕荷忍气吞声。


    姜慕荷笑道:“鹿鸣哥放心吧,我有分寸。”


    说完这事儿,徐鹿鸣这才把来找她的事说了说:“小荷,你想去京城吗?”


    姜慕荷反问:“鹿鸣哥这是要上京城去找大哥了吗?”


    徐鹿鸣颔首。


    姜辛夷走的时候,徐鹿鸣承诺过一定会把他的弟弟妹妹照顾好的,姜苏木和曹俊虎都好安排,唯独姜慕荷,徐鹿鸣不确定她舍不舍得下现在的事业。


    爹娘大哥都在京城,而且京城可是国都,姜慕荷自然是想去的。


    她犹豫道:“我婆家……”


    曹俊虎在长丰县,吃住都在姜家,都快成姜家的赘婿了,曹家心里本来就有点不舒服,若这个时候姜慕荷再去了京城,闲言碎语还不得闹翻天去。


    徐鹿鸣:“你别管别人,你只管你自己,只要你想去,曹家,哥帮你说去。”


    姜慕荷坚定了些:“想去的。”


    “那你最近在衙门留意留意,谁能接你的班。”徐鹿鸣道,“药坊在这儿,不找个靠谱的人,我不放心。”


    姜辛夷走时,推荐姜慕荷顶上自己的官位,这会儿姜慕荷要走,也得推荐一位自己的亲信才行。


    姜慕荷知晓药坊对徐鹿鸣有多重要,脑海里把衙门里她信得过的医吏们划拉了一通,没挑出个好的,道:“我回去再观察观察。”


    要是不行,估计还得请大哥从京城的医署单独调个人过来。


    “……”


    翌日一早,徐鹿鸣在库房里挑了几匹好布,又从空间里取了些米面粮油,足足塞满了一牛车,赶着去了曹家。


    有曹二婶王桃花在镇上、县里开的两家蜂蜜蛋糕店,曹家如今也阔起来了。


    原来的泥巴屋子全换成了青砖瓦房,一整排齐齐过去,在村里看着可气派了。


    家里的娃娃们也全送去镇上的私塾读书,别管以后考不考得中功名,至少下代人都不会做睁眼瞎。


    曹俊虎和姜慕荷住在县城,曹家也时常捡些鸡蛋鹅蛋送到姜家,避免别人说曹俊虎闲话。


    两家相处得不错。


    曹老爷子见到徐鹿鸣很是开心,欢喜地迎了他进屋:“慕荷她哥夫,你今儿怎么有空下乡来?”


    徐鹿鸣没有瞒着:“慕荷怀孕了,我来接曹叔、曹婶上县城。”


    “怀了!”曹老爷子听到这个消息,嘴角咧得老大,“好事啊,好事!”


    曹俊虎和姜慕荷成婚也有好些年了,这么些年一直没个子嗣,曹老爷子担心得不行,就怕小虎或者小荷身体有问题。


    想让他们找个大夫看看吧,想到小荷跟他哥两人就是大夫,这话又说不出口,如今总算是有了。


    他着急忙慌地去安排:“老大,老大媳妇,快快快收拾东西上县城。”


    “嗳!”曹大叔和曹大婶听了曹老爷子的话,喜不自胜地去拾掇物什。


    这两年曹二叔、曹三叔家的小子姑娘,成婚的成婚,定亲的定亲,有些娃娃都会跑了,姜慕荷和曹俊虎还没有动静,如何不叫曹大叔和曹大婶着急。


    现在可算是有了,家里这一摊子事,都没有他们家的孙子、孙女重要。


    徐鹿鸣拉住快要欢喜到天上去的三人:“曹爷爷、曹大叔、曹大婶有个事得先跟你们打声招呼。”…


    三人见徐鹿鸣变严肃,身上那股兴奋劲落回去,跟着紧张起来:“她哥夫,有个甚事,你说。”


    三人可不会因为徐鹿鸣面嫩,态度亲和就忘记,这位还是位大官儿呢。


    徐鹿鸣咳嗽了声对曹老爷子道:“慕荷他大哥和爹娘都上京去了,我以后肯定也是要上京的,小虎现如今在我帐下做事,我想问问你老,同不同意让小虎继续跟着我。”


    徐鹿鸣很聪明,没拿姜慕荷说事,本来曹家人就芥蒂曹俊虎都快成为上门女婿了,再拿姜慕荷说事,不是火上浇油么?


    可曹俊虎就不一样了,这可是他们的亲孙子、亲儿子,他有出息,他们面上才有光。


    “这……”果然,徐鹿鸣的话一出口,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犹豫。


    京城,那可是国都,常言道,人往高处走,去了京城,肯定比窝在小县城有出息。


    可是京城离着长丰县太远太远,曹俊虎这一去,以后回来一趟可不容易。


    曹老爷子年事已高,他怕孙子这一去,便再也见不着孙子了。


    徐鹿鸣不紧不慢:“小虎在长丰县的卫所还是个打杂的,去了京城,怎么着都能混个一官半职,以后家里子孙中有个出息的,有这么个大哥、伯伯在,也好有个帮衬。”


    “去!”曹老爷子顿时不纠结了。


    当官啊,他们曹家还没出过当官的。姜慕荷虽说也是个官儿,可医吏到底比不过正儿八经的文臣武将。且徐鹿鸣说得有道理,有曹俊虎这个人脉在,他们曹家以后才能走得更远。


    比起曹家以后的前途,能不能见孙子最后一面有什么要紧的。若是不答应,以后到了下头,曹家的列祖列宗都会将他给生吞活剥了。


    曹老爷子小心地问:“老大和老大媳妇一块跟着去吧。”


    “去的,慕荷这怀孕了,以后带孩子都需要人手,叔叔婶子自然也是要跟着上京的。”徐鹿鸣知晓曹老爷子担心什么。


    说到底还是自尊心作祟,总觉得曹俊虎什么都靠姜家,以后彻底成了姜家赘婿,想扒拉一下自家都难。


    有父母跟着,面子上好看不说,且姜家总要顾及着点曹父曹母吧。


    “那行。”曹老爷子最后一丝顾虑也没了,拉着徐鹿鸣好一顿拜托,“她哥夫,小虎和小荷我就交给你了。”


    徐鹿鸣拍了拍曹老爷子的手:“曹爷爷放心,我会把他们都照顾好的。”


    “……”


    “听说了吗,那个张大人的癫痫被治好了,已经半年没有发作了。”


    “听说了,不止张大人的癫痫呢,刘大人的痉风也被治好了。”


    “还有还有,那谁家媳妇不是生产后得了痈疽吗,听说全身都快烂完了,也被治好了。”


    “太神了,太医院来的姜太医不愧是神医,旁人束手无策的病症,到了他手里就能药到病除!”


    “我的眼睛有一只能看见有只看不见,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就算能治,也得等姜太医有空才行,听说请他治病的人已经排到明年去了,到了明年人只会更多。”


    “可以在街上蹲姜太医的爹娘,他爹娘是再心善不过的人,上次有个小孩在街上突发急惊风眼看就要活不成了,被姜太医的母亲瞧见,当场去唤了姜太医过来,孩子就被救好了!”


    “还有这种好事?!”


    “那可不,我这儿有姜太医爹娘的画像,十文钱一幅,买了下次碰见人,就能求他们治病了!”


    “来一幅!”


    “……”


    “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


    姜辛夷最近很忙,忙到睡觉的时间都有些不够,偏偏绵绵大小姐还来捣乱,在他睡得模模糊糊的时候,在他怀里拱来拱去。


    他手一捞,把人捞到眼前,询问。


    “出去,玩!”徐鸿雁一点起床气都没有,乌黑的眼睛发亮地瞧着姜辛夷,手指着门外,一脸的精神。


    姜辛夷打了个哈欠,眯着眼侧头去瞧屋外的天。看到窗户外还黑着,都没见一点泛白的迹象,内心:“……”


    有病吧。


    谁大半夜地出去玩。


    “不去,要睡觉。”姜辛夷跟自己的娃使性子。他好困的。


    “哄哄……”徐鸿雁趴着学猪叫。


    “嘿,你这孩子。”姜辛夷一下被她气醒,把她揪过来,相互伤害,“汤头歌诀会背了吗?”


    “……参术茯苓甘草比,益以夏陈名六君,祛痰补气阳虚饵。”


    自徐鸿雁周岁过后,姜辛夷不再给她念诗歌讲小故事,而是教她背医书。


    俗话说得好,学医要从娃娃抓起。


    谁知听小故事听得津津有味的徐鸿雁,对医书一点兴趣都没有,一听就打哈欠昏昏欲睡。


    “不听。”徐鸿雁一听见姜辛夷的声音,飞快地捂住耳朵,“念经!”


    幸好她没学会王八两个字,要是她这会儿吐出“王八念经”之类的话,姜辛夷今天一定叫她知晓花儿为啥这么红!


    姜辛夷把她手从耳朵上拿下来,看着她:“睡觉还是听念经自己选。”


    徐鸿雁看了他三秒。


    钻回被窝里伸直腿躺好。


    姜辛夷凑过去。


    她飞快地把眼睛也闭上。


    姜辛夷:“……”


    姜辛夷笑了一下:“银翘散主上焦医,竹叶荆牛薄荷豉。甘桔芦根凉解法,风温补感此方宜。咳加杏贝渴花粉,热甚栀芩次第施。”


    “哼!”小姑娘把被子揪过头顶,整个人钻进被窝里。


    “就这么不喜欢学医吗?”姜辛夷戳了戳裹在被子里的人,很不解。


    姜慕荷和姜紫芙小时候可爱听他背汤头歌诀了,听着听着自己就会了。


    怎么自己生出来的一点都不爱听。


    “呼呼……”小姑娘模拟打呼噜。


    “好好好,睡。”姜辛夷的睡意还没消散,打开被子把娃捞进怀里。


    徐鸿雁把手环上他的脖颈,头贴着他胸膛,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娃可能是离开徐鹿鸣的时候失了安全感,在京城定居下来,死活都不肯一个人睡,每夜都要搂着姜辛夷的脖子才睡得安稳。


    姜辛夷等她睡着了,给她把手脚放好,搂着她睡了会儿回笼觉。


    早上,妙手、回春两个哥儿侍从提了热水进来伺候两人洗漱。


    姜辛夷接过帕子,给徐鸿雁把脸擦了,半夜起来精神得不行的小人儿,这会儿跟睡不醒的小瞌睡虫似的,死活睁不开眼睛,头一点一点的。


    “叫你半夜不睡觉,现在困了吧。”姜辛夷可不会依着她继续睡,这会子睡了,半夜又得起来折腾,给她穿好衣服,把她抱出了门。


    初春的京城,早上还有些凉,小姑娘一触及屋外的凉风,“啊”了一声。


    长长的睫毛跟蝴蝶振翅似的,一下就打开了。


    她揉了揉脑袋瞅姜辛夷:“坏!”


    “就坏!”姜辛夷蹭了蹭她鼻子。


    在饭厅用过饭,姜辛夷把孩子交给赵二娘他们:“爹娘,绵绵昨儿半夜嚷着要出去玩,你们待会儿带她去街上走走。”


    “嗳,好。”赵二娘应下。


    孩子大了本就好动,成天关在府里也不像话,是得出去走动走动,消耗掉她精力,才不会半夜起来。


    “……”


    送姜辛夷去太医院上了值,赵二娘就点了两个护院并伺候徐鸿雁的两个丫鬟,一起去逛街。


    小孩子果然对逛街这种能见识到许多新鲜事物的行动很喜欢。时不时就从丫鬟护院们的怀抱里下来走走跑跑。


    这么多人一错不错地瞧着,赵二娘也不担心孩子丢了。


    见绵绵的衣服有点小了,知这是孩子长得快,又得换衣裳了。


    便带着她去了成衣铺子买衣裳。


    姜辛夷置府的时候,什么都想到了,唯独没想到找两个绣娘。


    赵二娘白天要带孩子,夜里点灯做衣裳困得不行。索性买衣裳又花不了几个钱,绵绵的衣裳一直都是在外头买的。


    铺子是赵二娘熟悉的铺子,掌柜的一见赵二娘来了,忙把这段时间给小孩置的衣裳取出来。


    赵二娘把绵绵抱起来,本意是想让她选几件喜欢的,绵绵眼珠子却在铺子里乱转,最后锁定一件粉色带花儿的布匹:“这个!”


    意思不言而喻,她要穿这个色的。


    “小娘子好眼色。”掌柜的见这姑娘人小小的,却是个机灵的,笑道,“这是我们店新到的布匹,就这一匹,我给小娘子包起来?”


    赵二娘看过去,粉中带白的,确实好看,刚点下头:“包起来吧。”


    “慢着,这布我要了!”闻夫人也在店里看布。


    她上次跟夫人圈子决裂后,深觉得这样不行,于是打算另辟蹊径,给儿子说门亲,通过儿子丈母娘的耳目,探听各方消息也是一样的。


    选了许久,他们选中了汴京县令家的嫡女。虽说汴京县令夹在各方势力中,是个苦差,但好歹是京城的县令,京里各方有个什么消息他都能知晓。


    而且能在京城做县令的,都是陛下的心腹,也是绝对的聪明人。


    他们与这样的人家结亲差不了。


    县令家的嫡女爱俏,闻夫人就想从她的爱好下手,先把人给笼络住,然后提结亲之事。


    一连跑了好几家铺子,闻夫人都没选到好看的花色。这家店她方才也不过是看看而已,没有想买的。


    掌柜的说了那样一番话,立刻引起了她的心思。


    小姑娘爱俏,无非就是要争个独,这匹布的花色在圈子里算不得惊艳,但它独,没准能够引起县令家姑娘的兴趣。


    赵二娘闻声望过去,见是个通体雍容华贵的贵夫人,好意提醒她:“夫人,这布我们已经定了下来,且这花色也不衬你。”


    “什么叫这布是你们先看上的,你付钱了吗,就说这布是你们的?!”闻夫人最近因为夫人圈子与她决裂,心理正是敏感的时候,再一瞧见赵二娘,心里的怒火腾的一下烧了起来。


    她认得赵二娘,现在大街小巷都在卖她的画像,何况上次在街上她让人去找姜辛夷时,她远远地看过一眼。


    她越说越大声:“你管这布衬不衬我,今儿这布我要定了,识相地就带着这个小杂种滚……”


    “呸呸呸……”她话还没说完,在赵二娘怀中的绵绵突然朝她呸了几口。


    “嘿,你这个小贱蹄子!”闻夫人不敢置信摸了一下脸上溅起的唾沫星子,怒不可遏样起手向绵绵打去。


    “你才是杂种,贱蹄子!”


    赵二娘原本见她咄咄逼人都想放弃了,她是来京城给姜辛夷带孩子的,不是来给他添麻烦的。


    一匹布而已让就让了。


    谁知她竟如此出言不逊。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赵二娘把孩子塞给丫鬟,怒不可遏地反击回去。


    “嘿,你个老娼妇!”闻夫人气极上去拉扯她,“我有说错吗?她爹都没出现过,不是杂种是什么?!”


    “你才老娼妇,你全家都是娼妇。”赵二娘不甘示弱地扯回去,她常年下地,一手的好力气,一下就把闻夫人头上的发髻给扯掉了,揪着她的头发,使她动弹不得,“爹不在京城的就是小杂种,你爹不在京城?你也是杂种!”


    闻夫人疼得脸都扭曲了,朝自己的护院丫鬟吼道:“都愣着干什么,上来帮忙啊!”


    她的护院丫鬟一动,赵二娘这边的丫鬟护院们也行动起来。


    两帮人在布店里扭打。


    “哎哟,我的姑奶奶!”掌柜的看着乱成一团的铺子,劝又劝不了,心急如焚地让店小二去衙门报官。


    “……”


    开封府县令庾思乐今天还挺开心,一大早起来,没有扯头发的官司,今儿可以好好松快一天了。


    刚打算批完公文出门巡街放松放松,衙役来报:“大人,米汤胡同张家布店里有两家官家夫人因一匹布在扭打,你快去看看吧!”


    “噗……”庾思乐刚啜的一口茶喷了出来。方才的好心情一去不返。


    烦死了,一天天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庾思乐来到布店,拉开两帮人。


    赵二娘听闻是个县令,想到耿元亮也没那么害怕,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有理有据地说:“大人明鉴,是她先辱骂我孙女在前,要打我孙女再后,民妇这才与她厮打在一起的。”


    闻夫人这会儿衣裳乱了,头发也有些松散,脸上的妆容更是花了,见是她看中的未来亲家公来断这官司,想到她这般形象肯定给人留下了坏印象,撕了赵二娘的心都有了。呛声道:“分明是她家小孩没教养喷我在前!”


    庾思乐看了眼赵二娘怀里丁点大的孩子,把掌柜的叫过来问清了前因后果。


    他对闻夫人道:“你给人家夫人小孩道个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闻夫人不服:“凭什么要我道歉!”


    “就凭你出言不逊在前!”庾思乐没好气。一个四五十岁的人跟个奶娃娃争布匹也就罢了,嘴巴还没个把门的,满嘴喷粪,不怪人家奶娃娃都啐她。


    “那她呢,她打我就有理了?”闻夫人指着赵二娘。


    庾思乐对闻夫人的影响差到极致:“你不去辱骂人家,人家能打你?”


    闻夫人气绝,感情她布没争到还白挨一顿打,丢个大脸?!


    “这欠谁爱道谁道,反正我不道。”闻夫人心高气傲,对徐鸿雁翻了个白眼,“我就不信,一个亲爹都不知道在那个犄角旮旯待着的,只会对人吐口水的女孩,这辈子会有什么出息。”


    姜辛夷再是神医又怎样,太医院到头也就是个五品官,她亲爹说不得就是个平头百姓,得罪了就得罪了,她就不信,她们还敢来找自己麻烦不成。


    说完,她带着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种事儿,庾思乐确实没办法压着她道歉,只能任由她离开。


    他向赵二娘看过去。


    “多谢大人!”赵二娘心知庾思乐偏向她们已经够公允了,没再不依不饶,对庾思乐道了谢。


    庾思乐满意了,也带着人走了。


    “夫人,你看这布。”所有人都走后,布店掌柜指着那匹花布问。


    “包起来吧。”经历方才那事儿,赵二娘看这匹布膈应得很,转念一想,布又没有错,而且耽误人家生意这么长时间,什么都不买,委实不好。


    买下布,又买了些衣裳,在店家千恩万谢中出了门,抱着绵绵直呼今天出门没看皇历碰到个颠婆地回了府。


    另一边,徐鹿鸣处理好手头上的所有事,刚好接上九皇子从京城派来接手卫所的人马。


    第79章


    人家还是很有礼貌的,没有一上来就说要接手卫所,只说来参观学习。


    徐鹿鸣装作不知地接待了人:“赵大人,这就是我们三个作坊的全部运作情况,回头你们要是有任何不解的地方,随时都能向我们请教。”


    赵盛年跟着徐鹿鸣把三个作坊里里外外看了个遍,赞叹完里头的器物精妙绝伦、作坊的运转奇思妙想,觉得徐鹿鸣这个人忒憨,一点心机也无。


    若他们不是来学习,而是来偷学技艺的,这会儿把他们作坊里的技艺都学了去,有他哭的时候。


    好在他不是来学习,也不是来偷技的。


    赵盛平想到此,开怀笑道:“徐大人把几个作坊打理得这般井井有条,委实辛苦了。”


    “不辛苦。”徐鹿鸣脸上扬起被人夸赞的骄傲自豪来,“只要能让咱们西北军过上好日子,我们苦点累点没什么。”


    还真是憨得厉害。


    赵盛平被徐鹿鸣的单纯弄得都不好意思坑他了,但想到他这样的人,若不是运气使然,这几个作坊在他手里早晚也会被人吃干抹净,刚升起的那点愧疚烟消云散。


    “西北军这两年的日子比起其他两军来已然好过不少,徐大人的心愿已了。”赵盛平铺垫了一下,道,“我们在徐大人这几日的带领下,也已初步了解作坊的运转,徐大人可以退位让贤,好好回去享享清福了。”


    “什么意思?你们不是来参观学习的吗?”徐鹿鸣装作脑袋没转过弯来的模样问了声。


    演了几天配戏,终于要上正戏了!


    赵盛平朝徐鹿鸣抱拳道:“实不相瞒,我等特奉九殿下之命前来接管卫所。这也是九殿下体恤徐大人这几年背井离乡的辛苦,让徐大人能有回家跟家人团聚的机会呢。”


    徐鹿鸣的神情一点一点地僵住。


    看向赵盛平的神情写满了不可置信。犹如一个终于发现自己被人欺骗的稚子,一脸的受伤。


    赵盛平见徐鹿鸣稳了好几次神情都没稳住,最后通红着一双眼睛与他道:


    “赵大人,九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这卫所和作坊是我多年的心血,我答应了营里的弟兄们,要带他们过好日子的,我不能食言。请你回去告诉九殿下,卑职恕难从命!”


    说完,他冷着脸,一甩袖走了。


    赵盛平没有在意,兔子急了还咬人,徐鹿鸣脾气再好,也不可能任由人骑在他头上拉屎。


    他来之前就有准备。


    “我呸!你个狗日的!”


    “我说好端端地怎冒出群来参观学习的,原是来了群见饭熟了来端锅的,真是好大一张脸。”


    “乞丐都比你们这些人讲究!”


    徐鹿鸣一走,钱贵这些陪同逛作坊的下属,听清缘由后,毫不客气地对着赵盛平等人破口大骂。


    他们不知晓徐鹿鸣的计划,脸上的愤怒真情实感。唾沫星子不要钱地往赵盛平等人脸上招呼。


    有那不注重地直接对着他们脸上吐痰。


    赵盛平等人是九皇子的走狗,钱贵这些人却不是。他们始终记得,他们好好地在家待着,突然有一天西北就被划为军屯,他们这些人全被征了兵。


    在军营里吃不饱穿不暖的,冬天连件防寒的衣物都没有。要不是徐鹿鸣带着他们出来治所挣钱,他们现在的日子不知道有多难过。


    想让他们交出卫所和作坊,门都没有!


    赵盛平能料到徐鹿鸣的反应,却没料到钱贵等人的反应,没做提防,猝不及防之下被钱贵等人弄得狼狈不已。


    一连好几天他们别说作坊了,连卫所都靠近不了。一靠近就有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拿着锄头扫帚等物,使劲朝他们招呼。


    “呸呸呸!徐大人,你直说,你要怎样才能把卫所和作坊让出来?!”最后,赵盛平连吃了几天钱贵等人朝他们杨来的沙子,才在距离作坊不远的巷子里堵住徐鹿鸣。


    徐鹿鸣不复初见他们时的热情,一脸冷淡:“赵大人若是来找我谈这个的一律免谈。卫所和作坊就是我西北军的保障,给了你们,我们西北军岂不是又要去喝西北风?”


    “我们不动西北军的物资和军饷!”赵盛平忙喊出声,“接管你们卫所后,我们对西北军的待遇一律还按先前的来。”


    九皇子也不傻,卫所在徐鹿鸣手里,西北军月月都有军饷,到了他手里,待遇和军饷都没了,军营还不得闹翻天,惹起兵变,他这个皇子立马就要沦为阶下囚。


    从始至终,他要的都是除开军营的物资和军饷后的那一部分。他不信,卫所都有能力给军营发饷,他们不自己截留一点?


    说不得他们留到自己荷包的比军饷还要多!


    徐鹿鸣不信:“口说无凭。”


    “可以立字据!”这是九皇子交代过的事,赵盛平没什么不敢应的,“若是我们之后不给军营发饷,你们随时都可以把卫所要回来。”


    徐鹿鸣沉默了一会儿:“那我和我的弟兄们呢,总不能我们辛辛苦苦给军营挣下这么大个家业,就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吧?”


    赵盛平咬牙:“官升一级,军饷翻倍!”


    这个九皇子没有交代,在他看来,徐鹿鸣他们占了卫所如此之久,手上贪污的钱财不少,他没有将他们治罪,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好在赵盛平和马将军的交情不错,后续拿到卫所,随便给军营塞点银子,让马将军给他们升个官儿,涨点军饷还不是件易事。


    徐鹿鸣恼怒不已:“打发叫花子呢!我们在这儿不升官拿的军饷也是翻倍的,缺这点儿钱?”


    还从来没有人不给他面子,赵盛平也恼了:“劝你不要不识相,这已经是格外优待了,若是惹恼了九殿下,你吃罪不起。”


    “老大不要相信他的鬼话!”


    “惹恼就惹恼,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


    “大不了我们一把火烧了也不给他们!”


    姜苏木帮徐鹿鸣管账,先前他一直不明白徐鹿鸣为何一直拿账面上攒的钱发军饷,这会儿瞧见赵盛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从袖子里取出个火折子,对着作坊墙柱子就是一吹。


    这是肥皂作坊,全是木头结构,这把火烧上去,这座作坊可就被毁了。


    “等等!”赵盛平瞧见姜苏木的举动,眼皮子狂跳不已,这作坊要是毁了,他也别想活了,着急地向徐鹿鸣问过去,“你想怎样?”


    徐鹿鸣很好地克制住要给姜苏木点赞的举动,佯装想了想,狮子大开口道:“我跟我的手下们还没去过京城,九殿下若是能在京城给我们找个差事,这卫所和作坊就让给九殿下了。”


    “你倒是想得美!”赵盛平气结。


    京官向来紧俏,一个萝卜一个坑,徐鹿鸣一下要这么多官位,九殿下上哪儿给他腾地方?


    徐鹿鸣表现得很生气:“跟卫所和作坊的收益比起来,我这点要求不过是浮毛,这都不能满足,我们为什么要把卫所让出来!”


    姜苏木又吹了吹火折子。


    “行行行,我去问问九殿下。”赵盛平见他们不像是作假,怕这群疯子真干出玉石俱焚的事来,只得妥协。


    徐鹿鸣提醒:“不能随便拿两个差事敷衍我们,不然我们也不答应。”


    “这个我说了不算,得看九殿下答不答应。”赵盛平恨恨地磨了磨牙,转身去给九皇子飞鸽传书。


    九皇子收到信笺大骂赵盛平办事不力。但通过徐鹿鸣等人的举动,他更加猜测这卫所挣的钱不少,不然他们怎敢跟他如此叫板。


    九皇子想了想道:“皇城司那边不是缺个副指挥使?把那个位置给他。”


    有幕僚吃惊:“殿下,那可是个有实权的位置,就这样给了他们?”


    “无妨。”九皇子摆摆手,“西北军也算是我的人,这个徐鹿鸣既然有几分能力,将他提来京城,兴许能成为我一大助力。”


    幕僚不再阻拦:“殿下英明!”


    赵盛平拿着京城加急做好的皇城司腰牌去找徐鹿鸣:“这下可满意了?”


    徐鹿鸣接过腰牌,瞧见上头的副指挥使几个大字,不满意道:“怎么给我安排个七品官儿?我现在是五品官,这不仅没有升官,还降职了!”


    赵盛平真想一口茶水喷死他:“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知晓皇城司是做什么的吗?”


    姜辛夷进京的时候,给他简单地提过一点,徐鹿鸣还是知晓的:“不就是看守京城大门的。”


    进一个人检查一下,顺便收点贿赂,总体来说还算是个肥差,但这跟他日进斗金的作坊比起来差远了吧。


    “守卫城门只是其职权之一。”赵盛平光是说说都艳羡不已,“它独立在三衙和台察之外,管着京都的刺探检察,收集情报、监察官员和百姓的言行。”


    徐鹿鸣眼皮一跳,一个名词在眼中闪过:锦衣卫。


    “除之以外,皇城司是有实权的,你这个副指挥使下辖五指挥三千人,比你现在这个后勤采买,想抓个人都得请示别人的五品官不知好多少!”


    徐鹿鸣满意了:“如此说来,九殿下对我还挺不错的。”竟舍得把这么好的位置给他。


    “何止是不错,简直是好得太过。”赵盛平嫉妒得要死。京城里,大家为了争这个位置,狗脑子都打出来了,谁知竟让徐鹿鸣摘了桃子。


    徐鹿鸣心想,他摘我桃子,我摘他桃子,这才叫公平。


    赵盛平把手伸到徐鹿鸣跟前:“现在可以把卫所和作坊交给我了吧。”


    徐鹿鸣拍拍手,让姜苏木等人拿了几把钥匙和几大箩筐的账本进来:“卫所和作坊的钥匙都在这里了,账本也是从治所开始记录,随时都能查账。”


    发财了!发财了!


    赵盛平拿着钥匙摸着账本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嘲讽起徐鹿鸣来。


    小地方的官员就是没见识。


    皇城司的官位再好,也比不过真金白银实在,一个月能发十五万两军饷的作坊,再怎样也有二三十万两进账吧?


    就这样把下金蛋的母鸡卖了,等他上京城发现,在皇城司干一辈子,也挣不来作坊一个月的进账,那表情想必十分精彩!


    徐鹿鸣拿着皇城司腰牌也很满意。


    三个作坊的发展早就到了瓶颈,再有他月月拿账面攒的钱贴军饷,后头作坊里的生意就算再上一个台阶,收益也只够勉强维持军营的物资和军饷。


    再多的却是挤不出来了。


    赵盛平和九皇子承诺了不动军营的物资和军饷,有他的珠玉在前,他们也动不了。


    这不就相当于,他用一个累死累活给军营挣钱的卫所,成功在京城找了份工作,能跟老婆孩子天天在一起,还把给军营当牛马挣军费的活儿甩了出去嘛。


    真是两全其美!


    “……”


    “姜太医,你医术太好了,我这病拖拖拉拉了十几年一直没好,你就这么给我治了半年便全好了,厅堂备好了膳食,留下来吃个饭,让我好好感谢你一番。”


    “治病救人乃我的本职,夫人不用这么客气,还有其他病人等着我,饭我就不吃了。”


    “诶,不吃饭也行,我有个侄儿,他身体向来康健,最近不知为何,忽然就有些食欲不振,可否请姜太医为他诊治一番?”


    “这可能是天气逐渐炎热,暑热难耐所致,多喝降火败燥的汤水便可,不用再额外诊治了。”


    “夫人留步!”


    京城,姜辛夷最近有点烦。


    可能医术太好了,引起有些人的觊觎,像今天这位夫人这般,想把自己的侄儿、庶子、弟弟明里暗里推给他的人,不在少数。


    毕竟他是成婚了,但到底丈夫不在身边,聚少离多,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大楚不禁止和离,京城的大家族里最不缺的就是子嗣,拿一两个不成器子的嗣与自己喜结连理,不仅能把他套牢,还能给家里增一份助力。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也不想想,他若真是那三心二意的,今日能看上这家,明日就能看上那家。以后满京城都是他的前夫家。


    姜辛夷光是这样想想,都想发笑。


    看来还是得找个法子,杜绝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给自己找麻烦。


    不然徐鹿鸣上了京,只要这些人不杜绝这个心思,他们还是会故技重施。


    甚至很有可能会对徐鹿鸣出手。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姜辛夷可不想他们夫夫俩,整天因为这点破事提心吊胆。


    “姜太医,我家闺女又有些发热,可否请你到府上再看看?”


    “姜太医,我最近得了一罐好茶,赠予你,当我感谢你上次的救命之恩。”


    “姜太医,今日还要问诊吗?我看这天气晴好,我家有一庄子,正是花开满园,春色无边的好时景,不如前去踏青郊游,放松一番。”


    看完诊,姜辛夷回到家,家门口围了一圈马车,都是些世家不成器的公子哥来献殷勤的。


    姜辛夷没有搭理地回了府。


    对于这些狗皮膏药,越搭理,他们越来劲,索性当看不见地冷处理一段时间,等他们碰几回钉子,自动就消失了。


    “哼!”


    刚一进府,就见个在厅堂对着大门双手叉腰,脸都快要扬到天上去的小小人儿。


    姜辛夷脱下身上全是各种医疗工具的外衫,让妙手回春给他套了件轻便的,问赵二娘他们:“她这是怎么了?”


    “她要出府去玩,被府门前的人堵着出不去,生了一下午的气。”赵二娘解释,“期间还捡石头砸人。”


    “我怕她砸到人,还得你给人医治。”赵二娘道,“索性把大门关了,连个门缝都不留,她就站在这里这样了。”


    本来就是群狗皮膏药,这要是给他们黏上姜辛夷的机会,还了得。


    “怎气性如此大?”姜辛夷过去揉了揉她脑袋,不是说她生别人气不好,而是怕她气这么久,伤身。


    “坏人!”徐鸿雁指着门口,抱住姜辛夷的腿,两只乌黑的大眼睛满含希望地瞧着他,“阿爹,赶跑。”


    “好,阿爹赶跑!”姜辛夷把她抱起来,心里也厌恶得不行。


    来烦自己也就罢了,现在都影响到家里人正常生活了,这肯定不行。


    姜辛夷抱着徐鸿雁去了府门前,让门房打开大门。


    门前的公子哥儿见姜辛夷进了府,心知今天又是无功而返的一天,正打算打道回府。


    “吱嘎”一声,府门打开了。


    姜辛夷抱着孩子出现在府门口。


    有回头的公子哥瞧见这一幕,立马上前讨好道:“姜太医这是要出府吗?正好我的马车刚套上缰绳,可以载你们一程。”


    他的话一出口,惹来更多声音:“我的马车比他家的更舒适,姜太医坐我的!”


    “我的!我的!我的马车里有不少吃食和玩具,孩子会喜欢的!”


    “不出府。”姜辛夷站在府门前,没有迈出一步,直接道,“大家的心意我都知晓了,正好,我也有些事想宣布,三日后,望春茶楼,只要有心的皆可来,还请大家明日不要在我府门前徘徊了。”


    “姜太医你是不是想通了!”


    “姜太医是不是有看中的!”


    “姜太医……”


    “吱嘎”一声,府门关闭,所有声音都被隔绝在外。


    第二日,徐鸿雁出门没见到府门前再有马车,等姜辛夷回来,欢快地跑到他脚下,张开手要他抱,搂着他的脖子,一个劲地亲他的脸颊,眼睛亮到天上去了:“喜欢,阿爹!”


    “我看你就是谁对你有用,你就喜欢谁。”姜辛夷被她亲得满脸口水也不嫌弃,笑着点了点她鼻子。


    徐鸿雁没听懂,把头埋在他颈窝蹭啊蹭的。跟她爹一模一样,兴奋的时候就爱蹭这个地方。


    “好了,好了,皮都给你蹭掉了。”看到女儿高兴了,姜辛夷也高兴,把她往地上放,“去吃饭吧。”


    “嗯!”徐鸿雁又跑回餐厅,踩着板凳爬上饭桌,拿起汤匙自己舀饭,嗷呜一大口,吃得摇头晃脑的。


    自周岁过后,姜辛夷就开始让她自己吃饭,刚开始她还撒得到处都是,现在已经能很好地自己喂自己了。


    “木兰,你明儿要跟那些人说什么啊。”等姜辛夷洗了脸上餐桌,赵二娘也不禁八卦地问。


    连最近在洛阳招人,忙着整治庄子,晒黑了一点的姜紫芙和李净慈也向他投去好奇的目光。


    一桌子孩子,姜辛夷没说得太细:“总归不会是太中听的话就是。”


    公子哥儿不清楚这点,还以为姜辛夷要宣布看中了谁,到了日子,每个人都打扮得跟个花蝴蝶似的,到望春茶楼。


    把望春茶楼弄得跟个公子馆似的,结果,姜辛夷到场说了三句话,就走了。


    前两句还没什么,第三句,公子哥儿们听完就跟晴天霹雳似的,再也生不起对姜辛夷的觊觎之心。


    之后,更是看到姜辛夷便低着头,一脸自卑地快速从他跟前跑过。


    希望姜辛夷千万不要认出他以前追求过他!那些拉媒保纤的更是在听完那句话之后,集体都沉默了。


    姜辛夷总算是又过回了清静生活。


    “……”


    “鹿鸣哥!这里!”


    想老婆孩子想到快要疯掉的徐鹿鸣,快速地与赵盛平交接好,便带着卫所的弟兄们和姜慕荷飞快地赶来京城。


    姜慕荷最终还是没让姜辛夷从京城调人,而是在医署找了个踏实能干的医吏哥儿继承了自己的官位。


    看管药坊本就用不上太大的技巧,只要老实忠厚就行,再有他大哥在京城压着,料想这位医吏哥儿也翻不起太大的浪花。


    怕她走了,县城再遇到难产的女子、哥儿找不到人,姜慕荷还把她会的各种接生之法,教给了这位医吏哥儿。


    医吏哥儿最后对着离开的姜慕荷哭得死去活来,他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不是很受欢迎,因着姜辛夷把官位传给了他,他最近在家里的地位直线上升,这是他从未享受过的。


    姜慕荷好一顿把人安抚好,才上了马车。虽然怀着孕,但已经坐稳了胎,加上徐鹿鸣又特意把马车改动过,赶路还是没有问题的。


    一进京城,早早收到消息的姜大年和赵二娘抱着徐鸿雁还有姜紫芙就在城门口候着了,见到他的马车,立马跟他打招呼。


    看到家人,徐鹿鸣也很惊喜,忙从马车上跳下去,要去与他们汇合。


    “唰唰唰——”


    忽然,路旁几十只眼睛齐刷刷向他看来,看的还不是他的上半身而是他的下半身。


    说实话徐鹿鸣有点被这个眼神吓到。


    姜苏木更甚,上来拉住徐鹿鸣的胳膊,小声地问:“这该不是九皇子的暗卫,要来暗杀我们的吧。”


    原本能来京城当官,大家都很开心。


    京官呢!


    整个大楚的文臣武将都想当京官,但只有那么一小戳人能在京城任职,现在这一小戳人也包括他们,如何不叫他们兴奋。


    可是姜苏木却想到,他们坑了九皇子一把,九皇子就在京城里,他们来到他的眼皮底下,该不会遭受报复吧。


    一路都在担心这个问题。


    “……应该不是。”徐鹿鸣安慰他。


    姜苏木担心的问题,徐鹿鸣早就想好了应对之法,他不认为九皇子会对自己动手。且他曾经处理过九皇子的两个暗卫,暗卫没这么明目张胆的。


    两人放心地与家人汇合。


    “爹娘、小妹!”


    姜大年和赵二娘齐齐应声,又对着他们问道:“路上没出什么事吧,慕荷呢,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出事,都好着呢。”姜苏木道,“姐路上有点累,这段路平,睡着了,我就没叫她。”


    “等她睡,等她睡。”赵二娘闻言便没再说什么了。


    “爹,把绵绵给我吧。”徐鹿鸣打完招呼,则是向姜大年肩上的绵绵看过去,可能等太久,绵绵趴在姜大年肩膀上睡着了。


    太久没看到女儿,徐鹿鸣实在想念得紧。


    见她长大了好多,心软成一片。


    走时那么小,回来都这么大一个了。


    知道徐鹿鸣想孩子,姜大年轻手轻脚把绵绵递给他。


    徐鹿鸣抱着香香软软的孩子,心里别提有多满足了,都不想上马车,就想这样一路把她抱回家。结果他一走路,路边的人都盯着他,盯的地方还是那种隐秘的地方。


    “京城的人是不是都有病。”徐鹿鸣跟姜大年吐槽,“我又不认识他们,老往我身上盯什么?”


    “那个……”姜大年脸涨得通红,咳嗽道,“你还是上马车吧,最近想盯你的人,应该非常之多。”


    徐鹿鸣满头:“???”


    作者有话要说:


    木兰:咳咳咳……


    第80章


    姜辛夷到了茶楼也没说什么。


    第一句告诉大家:“我夫君不日就要上京。”


    第二句明确表示:“我没有要换夫的想法。”


    第三句提高音量:“众所周知,我是个大夫,我挑人肯定也是往身强体壮上挑,在场的众人我都把过脉,你们那方面行不行,我一上手就知晓。”


    说完便下了台。


    在场的公子哥随着他的离开,全都炸开了锅。都是京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可以说他们无权无势,说他们不学无术,甚至还可以说他们一无是处,这些贬低对他们这些生活不愁的公子哥儿来说,不痛不痒。


    可说他们不行。


    还是从一个神医嘴里说出来的话。


    谁敢不信?谁敢站出来反驳?


    人家治好了那么多疑难杂症,把把这种事情,还不是手到擒来?


    一时间,这些公子哥儿再也不敢到姜辛夷面前孔雀开屏,就怕姜辛夷当众来一句:“你不行。”


    那些曾经如狗皮膏药黏在姜家大门口不肯走的人,也不敢上姜家来了。


    人家姜太医说了,他都是跟他们把过脉的,他们行不行,他一上手就知道。没选他们,就是他们不行呗。


    这再去姜家门口,不就是自取其辱?还是让全京城都笑话的那种侮辱。


    保媒拉纤的更是不敢再开口,姜辛夷要真看上了还好,要是没看上,不出几日,周围的亲戚都知晓这人不行。


    以后另外说亲都不好说。


    还是算了,总不能为了拉拢一个人把家里儿郎全给霍霍了。


    回府的马车上,徐鹿鸣从姜大年嘴里知晓姜辛夷干的事,既惊讶又不惊讶地微微张唇。


    这很姜辛夷!


    弄得他原本气恼京城这些公子哥儿竟然敢趁他不在,觊觎他老婆,还想挖他墙角的心情,都被姜辛夷办出来的事升起的羞耻心给压了下去。


    木兰把那么多人都给嘲讽了个遍,反过来不就是说他很行,很厉害嘛,不然他怎么会看上自己?


    了解事情始末的徐鹿鸣,耳根子微微发烫。


    虽然木兰在床上也时常夸他啦,但这种事拿到台面上讲,还是很令人不好意思的。


    想到以后出门像今天这样盯他下半身的人估计不在少数,徐鹿鸣更是羞耻得想把自己埋起来。


    “老爷,到了。”


    马车停下,徐鹿鸣收拾起杂七杂八的情绪,抱起睡了一路的徐鸿雁下了车。


    “这娃今日怎睡得这么沉?”姜大年奇怪。


    徐鹿鸣低头瞧着在自己怀里睡得香甜的小小人儿,笑了下:“可能我来了,抱她抱得舒服吧。”


    姜大年想到徐鸿雁天天找爹的行为点点头。


    徐鹿鸣站在自家府邸前,瞧着那朱门石狮子,以及门口两边花坛里各种着的几棵桂花树,感慨,木兰就是会买。


    这样气派又不失清幽的地方竟也叫他给买到了。


    “老爷!”


    知晓徐鹿鸣今日抵府,府里的下人们都在门口等着给徐鹿鸣见礼。正儿八经的主子来了,怎么也得出来认认人。


    再有一个,他们早在过年徐鹿鸣派人给府里送物什的时候就对徐鹿鸣这个老爷好奇不已,如今又有姜辛夷在外的那番话,更是叫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知晓这样“有本事”的老爷,究竟长何模样。


    行完礼,众人见到抱着徐鸿雁年轻得过份的徐鹿鸣,全都愣住。


    他们什么样的人都想过,魁梧的、健壮的、孔武的,就是没想过他们的老爷是个瞧上去只有十八九岁,比夫郎还要年轻的少年。


    “领了赏钱就都回府吧。”


    相较于下人们的惊讶,徐鹿鸣淡定得多,对他们点了点头,让管家把在路上给下人们准备的每人两钱的见面礼发下去,便抱着孩子进了府。


    不知道卧室在哪儿,徐鹿鸣悄悄放了只蜜蜂出来,让它去嗅姜辛夷身上灵泉的味道,不一会儿就找到了。


    “唔——”


    刚把孩子放在床上,这孩子可能终于睡饱了,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爬了起来,瞧见徐鹿鸣愣了愣,眼珠子滴溜溜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见是自己熟悉的地方,又重新看着徐鹿鸣。


    徐鹿鸣见她没哭,想到姜辛夷信上经常说她找自己的话,戳戳她睡得红扑扑地脸颊,问她:“绵绵,还记不记得爹?”


    “爹?”徐鸿雁对这个词很熟悉,但对徐鹿鸣这个人不是很有记忆了,毕竟都过去五六个月了,她天天找爹也只是心里的一种执念罢了。


    不过她对徐鹿鸣不讨厌,甚至还很喜欢他身上的味道,有种很想亲近的举动。


    徐鹿鸣耐心跟她解释:“是啊,绵绵不是天天找爹爹吗,现在爹爹来了,不认识爹爹了?”


    徐鸿雁睁着大大的眼睛瞧着他没有说话。也不知是没有听懂徐鹿鸣的话,还是听懂了不愿意接受。


    “老爷有事尽管吩咐。”


    伺候姜辛夷的妙手回春领了赏钱回来,见徐鹿鸣在房里,行了礼道了声。


    徐鸿雁瞧见熟悉的人,骨碌一下从床上梭下去,床边有姜辛夷置的便于她下地的榻子,她三两下下了地,跑到妙手回春腿边躲起来,悄悄看他。


    徐鹿鸣见到她的举动,如雷劈般分外受伤。


    完了完了,女儿不认识他了!


    “……”


    “你不是天天嚷着要爹吗?”


    “现在你爹来了你又不认识了?”


    傍晚,姜辛夷下值回家,瞧见受了天大委屈,坐在椅子上,可怜巴巴望着自己的徐鹿鸣,把徐鸿雁抱过来问她。


    往天跟个小话唠似的,嘴巴嘚吧嘚吧说个不停的孩子,今日不知为何,死活都不开口。


    知女莫若父,姜辛夷一看她这样,对徐鹿鸣笑道:“没事儿,她在害羞,你多跟她玩儿,等她对你熟悉就好了。”


    “她不是害怕我吗?”徐鹿鸣将信将疑。


    “你自己下的种,你还不知道她什么性子?她都快无法无天了,她能有害怕的情绪?”姜辛夷好笑。


    丁点大的人就敢朝别人吐口水,敢捡石头砸人,她要是真害怕徐鹿鸣,就该对徐鹿鸣又踢又咬,还会自己躲起来?


    徐鹿鸣闻言,蔫儿一天的情绪,终于抖起来:“不是害怕就好!”


    他凑到姜辛夷身边,瞧着他怀里的小姑娘笑了笑:“绵绵,以后爹爹天天陪着你和阿爹,好不好。”


    小姑娘自顾自地玩着手指。


    徐鹿鸣没再受挫,半圈着姜辛夷,嗅着他身上的兰花香气,心脏不受控制地紧缩,竟然有点儿紧张地问他:“老婆,想我了没?”


    姜辛夷抬眸,瞧见徐鹿鸣那张又长开了一点,剑眉星目,愈发俊俏的脸,微微仰头去吻他:“你说呢?”


    日思夜想的吻在现实中真实在发生,徐鹿鸣压根没空想旁的,衔住姜辛夷的唇,与他唇舌交缠地深吻了一会儿。


    吻完,这才发现姜辛夷怀里的徐鸿雁不知什么时候抬起了头,正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俩。


    徐鹿鸣的脸一下就红了。


    姜辛夷也难得不自然了下。


    “绵绵乖,当什么都没看见哈。”徐鹿鸣曲起食指勾了下她小鼻梁,悄悄给她丢了一个遗忘咒。


    至于这个咒能不能起效,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晚上,一家人在餐厅吃了顿丰盛的晚餐,其间徐鹿鸣给绵绵夹了些菜,小姑娘呆呆地看了他几眼,没有拒绝地拿勺子舀起来,嗷呜一大口塞进嘴里。


    徐鹿鸣发现他姑娘吃饭太有意思了,不管勺子里的饭有多少,总之要一口塞进去,再闭着嘴巴慢慢地嚼。


    徐鹿鸣问姜辛夷:“哪儿学来的这样吃饭?”


    姜辛夷给徐鹿鸣夹了些他喜欢的菜,慢慢跟他说:“刚开始学吃饭的时候,拿不稳勺子,勺子里的饭老撒得到处都是,刚开始还生气丢了勺子拿手抓,后来见我们锲而不舍地让她用勺子,不知怎么就无师自通一口吞的吃法。”


    “……啊?”绵绵见两人不停地看着她吃饭,以为两人要吃,从自己碗里舀起一勺喂他们。


    徐鹿鸣被她可爱到,又给她夹了快她能吃的菜,夸赞道:“绵绵真乖!”


    坐在圆桌下守方的曹家二老,瞧见徐鹿鸣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模样,向一样在给姜慕荷夹菜的曹俊虎看过去。


    想到他们要不了多久,也是一家三口了,心里欢喜。


    只这欢喜之下多了抹忧愁。


    上到京城,他们是婆家人,老住媳妇娘家不太好吧。


    可单独出去过,曹家二老瞧着这雕梁画栋、奴仆成群的宅子,很有自知之明,他们置不起这样气派的宅子。


    媳妇现在怀孕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她在娘家比跟着他们这对无用的公婆强多了。


    这会子老两口心里忽地就后悔了,早知晓他们就不来京城了,没有他们,曹俊虎和姜慕荷怎么都好安排。


    有了他们倒叫人犯起难来。


    “亲家公,亲家母,尝尝这个。”赵二娘察觉出曹家二老的拘谨与局促,将一叠山海烩置于他们跟前,“这菜有山里的物什有海里的物什,可鲜了。”


    曹家二老愈发拘谨。


    他们连吃食也做不了这般精细的。


    “你们也学我们一样别客气。”赵二娘笑道,“我们这也是托了木兰的福,才能有这般光景呢。”


    她如此一说,倒叫曹老二老想起,这是徐府,不是姜家。是徐鹿鸣的宅子,不是姜家的宅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赵二娘和姜大年也与他们一样,是寄人篱下依人门户。


    这般一想,曹家二老那紧张得不知道该如何自处的情绪稍微好上许多。大家都一样,就不显得他们那么例外了。


    “赵姐姐,这菜我尝着跟我们乡下的菌子烩差不离,正好这次上京带了不少菌子,改明儿我做来给你们尝尝?”没那么紧张后,曹大婶死活张不开的嘴,也逐渐能说些话了。


    赵二娘连忙应着:“诶,好嘞,离乡太久,我就馋家里这一口味道呢!”


    都是一个地方来的人,双方很有话聊,很快便聊到一处去,把那些烦恼暂时抛之脑后。


    吃完饭,徐鹿鸣安排好弟弟妹妹和一群手下,洗漱完回房,姜辛夷正抱着徐鸿雁躺在床上一边给她讲故事一边拍背哄她睡觉。


    可能白天睡了一觉,她这会儿一点睡意都没有,一双大眼睛正聚精会神地乱转,瞧见徐鹿鸣进来又去瞧徐鹿鸣。


    徐鹿鸣见状,主动拿奶瓶去冲了点奶粉过来,绵绵吃了饭玩了有一会儿,这会儿肚子刚好有点饿了,瞧见奶瓶爬过来抓住,叼着吮吸。


    刚开始,她还挺有精神,吃得很有劲,吃着吃着困劲上来,往姜辛夷怀里一窝,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奶瓶都是徐鹿鸣给她取的。


    “可算是哄睡了。”徐鹿鸣小声道。


    姜辛夷轻轻拍着绵绵的后背,低笑着问他:“没给孩子安排婴儿房,你打算把她安置在哪儿?”


    徐鹿鸣原本想说给放在空间里,一想到家里现在有下人,不大好凭空消失一个人,环住姜辛夷,眼巴巴地看着他:“好木兰,我们去空间好不好?”


    “不好。”姜辛夷舒服地靠在徐鹿鸣怀里,捏他偾张的肌肉,“我话都吹出去了,你来京城的第一晚不整出点动静来?”


    “那我把孩子抱给爹娘。”想起姜辛夷在茶楼说的话,徐鹿鸣脸上染起一层薄红,起身将孩子抱去给了赵二娘。


    回来便急切地吻住姜辛夷。


    有道是小别胜新婚,他们这别了大半年,都能再重新谈一回恋爱、成婚了。


    “老爷夫郎,要备水吗?”


    徐鹿鸣刚脱掉姜辛夷的衣裳,外间传来的声音吓得他瞬间拿棉被将人给裹得严严实实的。


    “是回春,你紧张什么?”姜辛夷听出问话的是谁,瞧着徐鹿鸣分外不解。


    徐鹿鸣脸红得都快冒烟了:“他怎会出现在我们房内?”


    办这种事儿的时候突然出现一个声音,简直能把他吓痿好吗!


    “屋里有个小门,是专供下人行走的。”姜辛夷解释了一句,朝他们吩咐道,“备一些吧。”


    “他们晚上是不是还要睡我们旁边?”徐鹿鸣忽然想起白日里两个哥儿来房里的场景。


    姜辛夷点头:“他们住在左右两边的偏房,我们这儿有个什么动静也能及时察觉。”


    “不要!”徐鹿鸣瞬间不干了,“让他们去别地儿住吧。”


    就偏房那跟屏风似的门能挡住什么声音,怕是私房话都叫旁人给听了去。


    “就算是有声音那也是我的声音,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姜辛夷好笑。


    徐鹿鸣在床上跟个闷葫芦似的,从不讲那些荤话,有时候姜辛夷拿话刺他,他也不吭声,只是一味地使劲。


    “不要!”徐鹿鸣摇姜辛夷肩膀。


    他受不了旁人听到姜辛夷的一点声音,哪怕是同性也不可以。


    “好好好,我让他们去厢房睡可以了吧。”姜辛夷差点被他给摇吐。


    徐鹿鸣还是不放心,重新吻住姜辛夷的时候,都用空间把声音收住。


    “徐鹿鸣,你太紧张了。”两人太熟了,熟到一丁点儿不对劲都能察觉到。


    徐鹿鸣脑袋发胀地在姜辛夷肩颈蹭了蹭:“不行,木兰,我放松不下来。”


    两人本就大半年没见,再加上屋外还有人,徐鹿鸣整个处于高度紧张中。


    “那让姜医生来给你检查一下。”姜辛夷的手撑着徐鹿鸣的肩膀,手指在他身上轻点。


    徐鹿鸣居高临下地任由姜辛夷一寸一寸地检查,刚开始姜辛夷还很正常,到后头什么稀奇古怪都出来了。


    弄得徐鹿鸣又难受又舒服,一夜都在跟姜辛夷说:“要坏掉了。”


    “……确实要坏掉了。”姜辛夷被抵在床边,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想跟徐鹿鸣接吻都得费老大劲儿的时候,不得不承认,徐鹿鸣委实好凶悍。


    “……”


    翌日一早,回春和妙手两人如往常一样,提着热水来给姜辛夷洗漱。


    昨夜他们虽然被姜辛夷安排去了厢房睡,但两人一直在门外候着,生怕屋里叫水听不见。


    他们以前也在别人家当过下人,那会儿两人还不是主子身旁的贴身随从,只是院子里的低等下人。


    那些主子行房的时候,动静可大了,不光屋里的动静大,屋外的下人忙着烧水、准备的动静也大。


    他们这两位主子倒好,除了最开始有些声音,后头一直静悄悄的。


    要不是中途徐鹿鸣出来提了三回水,他们都怀疑两人是不是睡着了。


    进到屋里,徐鹿鸣已经自个穿戴好,用昨夜剩的冷水洗漱过了。


    姜辛夷倒还睡着,透过青纱帐,能模模糊糊地看见床上的被褥十分凌乱。


    两人不敢乱瞧地要去伺候人。


    “把水放下就出去吧,以后你们夜里别候着了,我自个会提水。”徐鹿鸣及时叫住了他们。


    他空间里时常备着热水,要不是姜辛夷说,他不在家里提水,别人会揣测他们没有性生活的,徐鹿鸣昨夜都可能不会出门。


    两人放下水桶,见徐鹿鸣拧了帕子,亲自进到床里去伺候姜辛夷。


    心里有数了。老爷这是疼爱夫郎疼爱到骨子里,容不得旁人沾染半分。


    以后再来伺候注意分寸多了。


    徐鹿鸣给姜辛夷擦了脸,姜辛夷还是困得睁不开眼。他这段时间白天看病晚上带娃本来就累,昨夜被徐鹿鸣折腾那一下,彻底把他的懒劲给激发出来了。


    直接摆烂地躺下:“我还要睡。”


    徐鹿鸣:“睡吧,我待会儿让人给太医院递封假帖,就说你身体不适。”


    姜辛夷闭着眼睛笑了两下。


    徐鹿鸣不解:“笑什么?”


    “我来京城别说请假了,偶尔休沐都在外头看诊。”姜辛夷笑道,“你一来,我就生病了,旁人还会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徐鹿鸣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他梗着脖子道:“本来就是事实,说就说呗。”


    姜辛夷睁开一条眼缝瞧他,笑道:“那你脸红什么?”


    就知晓逗他。


    徐鹿鸣想到昨夜姜辛夷给他检查硬度、长度,甚至还要测试他的时间、浓度。低头衔住他的唇咬了咬唇瓣:“快睡,不然就别想睡了。”


    “……”


    徐鹿鸣一口气给姜辛夷请了三天假。


    姜辛夷一语成谶,那些本来就因姜辛夷那番话而格外关注徐鹿鸣的人,得知他一来,堪称勤能的姜太医就病了。


    不正应了姜太医那句,他一把就知道谁行谁不行。徐鹿鸣肯定是他把过的最强壮之人,不然姜太医会甘愿嫁他?


    得知这个消息,一众追求过姜辛夷的人,心里泛起股酸溜溜的嫉妒来。


    就连那些曾经被家里逼着去姜辛夷跟前献殷勤的公子哥儿,心里也隐约地有些不舒服。


    若是比家世、比钱权比不过也就罢了,偏偏比的是男人的雄风,谁也不愿意甘拜下风。


    可这种事他们又不能去找别的太医求证,只能通过攻击徐鹿鸣身上的其他点来重新找回优越感。


    其中跳得最厉害的就是吏部侍郎家的嫡次子吕宗昊,他是追求姜辛夷中家世地位最高的一个。


    这可是侍郎大人家的嫡子,要成亲什么样的人找不到?何故来跟他们争一个成过亲还生过娃的。


    吕宗昊也是有难言之隐。


    他好像不能生育。


    至于为什么是好像呢。


    因为他有三个通房,这么多年过去,他的三个通房都没有身孕。以至于,他的母亲压根不敢跟他说亲,就怕他是真的不能生育,跟未来亲家非但没结成秦晋之好,还结成仇家了。


    而吕宗昊本人又十分好面子,死活不肯让太医来给他瞧,就怕走漏了消息,会引起全京城的笑话。


    姜辛夷的出现让他看到了希望。


    他原本想偷偷把姜辛夷娶进门,让他私底下给自己医治了。哪知姜辛夷那番话,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不就是那方面行吗!”


    “他再行不还是个平头老百姓?”


    “又没当官又没背景的。”


    吕宗昊说着兴奋起来:“这样人想对付还不简单,我们一人带几个护院去堵他,打他一顿出出气,我就不信,他知晓我们的身份还敢报复回来!”


    响应的人很多:“行啊,正好让姜太医看看,男人再行要没有权势啥也不是,他用这个把我们贬得那么低,以后有他求我们的时候!”


    一群人轰轰烈烈地带着人来桂花巷堵徐鹿鸣。徐鹿鸣进京那天,有不少人在城门口看见了他,不怕他们不认识。


    徐鹿鸣此刻正在家里试穿官服,怕西南作坊的事东窗事发,徐鹿鸣来京城那天就去皇城司报道了。


    皇城司看到徐鹿鸣的腰牌很爽快地就让他们这群人领了官服。


    说好了今日去报道。


    皇城司就是锦衣卫的前身,且代表着皇家脸面,如果徐鹿鸣等人不是走后门,而是从正规渠道选拔出来的,就没有低于一米八的。


    故而官服那是做得相当气派。


    头戴凤翅盔,身着银色罗袍裙,银色鱼麟甲,束大带,挂长剑、玉佩,锦绶,手戴环臂甲,足蹬黑皮履。


    徐鹿鸣把这一身一穿出来,姜辛夷的眼睛当时就亮了,搂着徐鹿鸣的腰直泛星星眼:“少年将军出武威,入掌银台护紫薇,我老公真帅!”


    就连平时看上去非常不着调的钱贵等人,穿上这一身官服,瞧着也人模人样,十分有派头。


    一群人这样聚在一起,别提有多威风凛凛。


    徐鹿鸣清了清人,发现大家都到齐了,有个别衣裳不合身的也临时找人修改过,满意地点点头,手一招,颇有气势地说:“走,大家随我一起去当值!”


    作者有话要说:


    小鹿:年纪轻轻就混上安保工作,少走三十年弯路!【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