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驾崩，馟雅公主伤心过度，薨。


    当消息传到边境的时候，江恒正落笔写着第一百三十五封信：卿卿如晤，念之，欲归。


    想着信随着人一块见到公孙馟雅的模样，江恒唇角不由得弯起。


    她或许会笑着等着他走向她，也许会飞奔而来。


    但无论哪种，他想可以回去了。


    “将军，馟雅公主…”手下之人禀报的时候顿了一下，却还是犹豫着说道，“薨了。”


    江恒提笔一顿，落款处的字也变得有些无措，他缓缓抬眸，眼底没了笑，却还是带着僵硬的笑，轻声询问：“什么。”


    手下之人没有再言语，只是垂下头静静的等待着。


    江恒怅然放下笔：“下去吧。”


    江恒闭上眼眸，沉默着。


    京城的暗卫虽然不足以抗衡公孙馥英，可却足够护公孙馟雅周全并全身而退，此刻的消息像是假的。


    可是信确实真的，毋容置疑。


    是公孙馟雅放弃了自己，一时间江恒竟觉得有些无力，他谁也不能去怪。


    之后的几天，军营里好多人盯着江恒，唯恐他会想不开。


    可是，他像是没事人一般，正常处理事务，正常的与人相处，闲暇了还会摸一摸当时从京城带来的白猫。


    正当大家觉得无事的时候，六天之后的一天早上，江恒在自己的房间昏迷不醒。


    大夫说，江恒自己没有吃过饭，相当于绝世六天了，昏迷也算正常。


    大夫让人做了糖水，可是他却是完全都灌不进去，昏迷之时像是有意识一般。


    正在大家束手无策之时，李福良推开众人，摆摆手：“起来起来，让我来，你们不行。”


    李福良身后跟着一个包裹着严严实实的书童，李福良将糖水从别人手中拿过来递给书童：“你们从屋里出去，我的手艺不外传。”


    一个新来的士兵满眼担忧的看着江恒：“你能保证救活他吗？”


    “能。”


    李福良还没说完，大夫便捂着士兵的嘴从房间走出去，如果李福良都救不了，那生还的几率可能更小。


    待人从房间走出去之后，小书童褪去厚重的衣服露出面容。


    佼好面容显露在眼前，李福良让出一些空间，带着几分嘲笑：“你们两个真是一个心思，想牺牲到一般就不牺牲了。”


    公孙馟雅便是刚刚的小书童，她看向李福良，解释：“当年我在襁褓之中，不知为何哭泣，可母妃是希望我们能活下去才牺牲了，我不该如此轻贱自己的生命。父皇这么两年也为我准备了很多，江恒也在等着我，我或许一生都要自责，可是我要好好活着。”


    至于公孙馥英，前世已经还了一次性命了。今世便不再还了。


    “只是…”


    公孙馟雅蹙眉，眼眸暗淡看向江恒，心疼中带着一丝气恼，“他怎么那么傻，这是要殉情吗。”


    李福良耸耸肩：“你陪他说说话，然后再给他一些甜汤。”


    随后又从兜里拿出一粒药丸：“药丸记得服下，我先出去，你们叙旧，我会派人守住房间的。”


    李福良离开，公孙馟雅坐到床边，握住江恒的手，眼底氤氲一层水雾：“阿恒，我想你了，来找你了，你醒来看看我好吗。”


    江恒的手温热，却没有醒来的迹象，她含了一口糖水，凑上前，吻上他的唇。


    软软的触感让她忽然想到哪那天夜晚最近，他的吻热烈却这是这般触感。


    那天吻的热烈，连怎么上塌的都忘了，只记得江恒在浓烈的情感中，最后醉了过去。


    他的模样如同那日醉酒一般沉睡，只是下一刻握着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江恒接纳着她的吻，同时一直排斥的糖水也随着喉结的滚动咽了下去。


    公孙馟雅似是看到了希望一般，唇角微微勾起，将李福良的药送入江恒口中。


    “阿恒，你不能死，以后我只有你了。”公孙馟雅说着，看向窗外。


    此时有些许鸟飞来飞去似是很自由一般。


    “不过这也是我的决定。”公孙馟雅紧紧握住他的手，“自小我便不喜欢宫中的生活，如今生意也好了起来，我想在宫外自由的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做养尊处优的公主。”


    “阿恒，你要好起来，这样才能保护我。”


    或许药起效了，又或许这些话语听进去了，江恒将话语听进去了，他缓缓睁开了眼眸。


    江恒呆呆的看着公孙馟雅，一时间没有反应，他虚弱的缓缓起身。


    “江恒。”公孙馟雅担忧的向前，双手扶着他。


    温热的手掌落在他的臂膀之上，江恒再次抬眸看向公孙馟雅，眼眶微微湿润：“我是在做梦吗。”


    “不是。”


    公孙馟雅摇摇头。


    江恒却猝不及防的抱住公孙馟雅，眼泪落在她的肩膀上，他呢喃着：“对不起，我没能救到你。”


    “傻瓜。”公孙馟雅拍拍他的后背，“这是我突然做的决定，怎么会没有救到我呢。”


    江恒却摇摇头，将公孙馟雅抱的更紧了。


    他不止说的这一世，还有前世。


    他昏迷的时间做了一场梦，能到她与白止行说的前世。


    那日，他回到公孙馥英寝殿，却听到公孙馥英的计划，企图用公孙馟雅和亲死亡之事发动征战。


    不知公孙馥英从哪里看出来他要救公孙馟雅的心，从宫殿门到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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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路上，安排了无数杀手。


    他一路耽误了太久，又伤痕累累，待到驿站的时候，人已经死伤无数，公孙馟雅一身红衣跌倒在雪地之中。


    他挡住了伤害公孙馟雅之人，却还是没躲开李庭芝的埋伏。


    那样的雪夜，他竟无力突围，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眼中去世。


    他不想面对这一世的现实，却又有另外一个世界的现实无法面对。


    上天垂怜，再次睁开眼睛看到安然无事的公孙馟雅，或许这是天堂吧。


    江恒送开公孙馟雅，迷离的看着她，笑了笑：“人间天堂，我都陪你。”


    公孙馟雅笑着看向江恒，轻轻点着他的额头：“你呀，什么人间天堂，这里是人间。”


    “这里是你的房间。”


    公孙馟雅指了指房间的陈设，江恒也随即看了过去，房间的陈设似乎确实是人间，他的目光清醒了片刻。


    公孙馟雅却忽然凑上去蜻蜓点水一般吻了他一下。


    “我下葬的第三天便被接出来了。”公孙馟雅笑了笑，“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我是有解药的。但是我离开的时候看到公孙馥英了，或许他从那天他应当知道我还活着，只是不想再见到我了吧。”


    江恒再次将公孙馟雅抱住，眼眶微红：“我好想你。”


    公孙馟雅微愣，其实没想到他这般直白，却还是回应：“我也想你。”


    但想着之后的生活，公孙馟雅转移了话题：“以后，我就自由了。我只是我，不再有另外一种身份的束缚，我要做我喜欢做的事。”


    江恒含泪笑着：“好。”


    ——


    一年后


    公孙芙蓉有了孩子，公孙馥英去探望，看着襁褓里的小孩子，一瞬间愣住了。


    在公孙馟雅刚出生的时候，他也曾想过以后一定好好照顾妹妹，让她做最无忧无虑的公主。


    可是慕容黎的离世让他只留了恨意，以至于忘了最初的心愿。


    也是在公孙馟雅未出殡的三日内，他忽然觉得完成长久的恨意内心空落落的，公孙馟雅死了又能怎么样呢，他的母妃就能活过来了吗。


    明明慕容黎最后的嘱托是：好好照顾自己，保护好妹妹，好好生活。


    他违背了她的愿望，也许公孙景止也明白慕容黎的心愿，才会百般阻止自己吧。


    在他垂头丧气、心灰意冷之时，他看见她悄悄离开。


    原来，她假死，她也知道珍惜自己的生命。


    也好，那样余生就不用责怪自己没听母妃的话语。


    也好，天高任鸟飞，她的人生应该是辽阔的，她就去往更广阔的天地。


    而公孙馥英与公孙馟雅此生不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