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啊啊啊啊??”

作品:《吞花卧酒养只猫

    “昨日在街上生气,今日又似心情颇好,之儿,你到底有什么没与我说?”


    马车摇摇晃晃地启程,林汐之哼着曲子,观赏丰城旌招彩彩,有商行老板挥手作别,皆知誉王妃是要回京了。


    林汐之身子探出窗外,挥手道别,人们皆与她招手,有几声“王妃保重”起伏。


    车驾缓行出城,喧嚷渐远,林汐之依旧回望,笑颜散在渐笼的鸟鸣虫语中,目中有一瞬敛了神采。


    楚逍静坐车内,由着她高兴,看她回身坐下,递给她一只甜果,“之儿可有闲暇回答我了?”


    林汐之接过嫩黄的腌果,放入口中,果子鼓在腮里,眨着眼,怪道:“什么?”


    她似无忧无愁,顾着嚼碎嘴里的东西,楚逍看了不忍再问,道:“没什么。”


    他将她嘴角蜜痕擦去,清浅一笑,车夫扬鞭道:“主上,娘娘,坐稳了。”


    两匹白马发出嘶鸣,拉着车驾往前飞奔,林汐之一时摇晃,倒向一边,她亦不撑着,直接躺在了楚逍腿上。


    “我睡一觉,你吃饭的时候叫我。”


    楚逍抬眸一想,刻意说道:“你可知道你这算冒犯天子?”


    林汐之闭眼不应,眼角落了一滴泪,转开脸想躲开,没躲过楚逍的眼睛。


    他将她抱起,强迫她面对自己,“到底怎么了,快说,还是要我跪下求你?”


    林汐之一笑,眼泪不停地掉,摇头躲开。


    “别怕……是我不好……”楚逍将她的脸转过来,抹了她脸上泪痕,“告诉我,你在伤心什么?我要怎么做?否则我要这皇位做什么?”


    林汐之使劲摇头,“不是。”


    “那到底是什么?”楚逍抱紧她,在她肩上轻拍。


    林汐之挡下他的手,坐起又是一笑,带着些狡黠,自己抹了泪,“我想我知道随风是什么意思了。”


    她知他会生气,重重亲了他,从他身上挪下来,坐到一边。


    楚逍听闻她在想柳随风,舌头往一旁牙上挑,气恼一瞬,忽又止住,眼中有光微动,回眸望见林汐之又在看窗外景致。


    马车带起的风将她乌发扬起,天光之下青丝拂乱,她微微笑着,睫上挂着未干的泪。


    他看了片刻,坐近她身旁,凑过脸去,“早知让他把你治得笨一点,如此有些过于聪明。”


    “什么?”


    林汐之回头,鼻尖与他碰在一处,脸侧钻入的风吹起他的白发。


    他眼底溢了一道红线勾上眼尾,双瞳似一汪湖泽幽深无澜,其中映出林汐之的脸。


    林汐之正要退开些,是以有些距离才能看清他,脑后却着了力,将她往前推。


    他深深吻了她,一点点放开,退后,将她脸侧吹乱的头发拨在她耳后,“没什么,别乱想,悍妇。”


    “亲得好好的,竟又骂起人来……”林汐之往他身前挪了挪,背过身去,倚在他怀里,侧身抱了他一侧手臂,“我睡了,不要吵我。”


    楚逍将小窗关上,只留一道缝隙,将她托起抱稳,双手环在她肩侧。


    林汐之觉得不够舒服,爬起又往他身上钻,他将她抱好,引她倒在自己肩上,曲指蹭了她的脸,“害怕就抱紧我,不会有事的。”


    林汐之没有回应,他身上的味道依旧带着些血腥,却总令她安逸,她渐渐睡入梦中。


    她看见一大片桃林,时而居高临下,时而身陷其中,粉白的花瓣漫飞于天穹,柳随风抱着猫,一个人欢愉逗玩,脚边跟了几只大小不一的猫儿,跳跳窜窜。


    他们一路远去,身影没入花色林间,她站在那里,看了许久,没有喊他,他亦不曾回头。


    烈风吹过,花枝不知何时摆开,日光照落,落下一道灼热,她抬起头,耀阳刺入她的眼中,她睁眼醒来。


    车驾转了方向,一道光落在她脸上,楚逍知她闷不得,抬手为她遮挡,她蒙蒙地,坐起来,问道:“到哪儿了?”


    她趴到窗上,楚逍抬头看她,双手扶在她腰上,“前面是江城,之儿想去吗?”


    “人说江城春日最是多花,万紫千红。”


    “之儿想看?”


    “你想看吗?”


    “……我只看寒梅。”


    他拨起她的头发,吻在她耳后,她将他推开,面上微红,强作戏谑,道:“那我带你看看繁花,省得你有朝一日误入花丛,迷了方向。”


    她说着,反手叩了车门,“大哥,去江城。”


    车夫道是,于前路往左,车驾入了一片密林,有鼫鼠在枝头偷望,林汐之一一数过,看它们在枝头窜跳。


    江城城楼之外花贩排开道路两旁,彩蝶偷食,无人驱赶,林汐之拉开门,急道:“停下停下,我自己走过去。”


    马车急停,楚逍跟她下了车,微有怨怼,“之儿爱花,似忘了我?”


    林汐之跑向花摊,抱起一个花篮,里面红黄蓝绿相间相衬,她低头细看,转过身来,故作惊慌,“呀!你是谁啊?认错人了吧?”


    楚逍一头白发,金云嵌玉的发冠并非平民能有,商贩行人皆抬眼来看,见一姑娘抱了满怀花团,似受了这白发男子惊扰。


    有人高声喝止,“喂!干什么的?仗着权势来这儿欺负女孩儿?”


    楚逍本盯着林汐之懊恼,听见声音耳熟,循声望去,“阮岑?”


    林汐之本就不熟,又许久不见此人,名字入耳,似是听过,顺着楚逍视线回头。


    道路两旁,男女皆在花间,一个个面容清朗,翘首观望这白发之人。


    几朵风信旁,有一男子怒目相向,她看不出哪里见过,只知确实见过。


    “那是……谁来着?”她抬头一眼,发觉楚逍似是嫌弃又厌恶,诧异靠近,握了他一侧手臂。


    楚逍将她牵来,递给花贩几枚碎银,又将她臂间花篮拎起,“那是阮岑,你应见过。”


    “好像是见过,在哪里来着?”


    “军营里。”


    “哦!是哦!”


    花贩惊愕半晌,将银子退回几枚,又找出几个铜板,“这位爷,不用这么多。”


    楚逍正朝阮岑那边张望,路人皆退开,躲着他的视线,林汐之闻言回头,将花贩退回的银子一把抓了塞进自己的口袋里,“谢谢老板,做生意诚实,长久兴隆!”


    那花贩笑了笑,有些羞怯,道:“多谢姑娘。”


    阮岑往前几步,发觉好似有些误会,刹住了脚,再细看,白发之人似是楚逍,他才想起大启铁骑出了一个白发将军,难道……


    楚逍牵起林汐之朝他走去,望见他想退却不敢退的模样,愈加恼怒。


    阮岑咬着牙,站在繁花之中,花香已消不去他此刻惊惶。


    楚逍在他面前停下,脸上温良散尽,“这便是你逃跑的理由?”


    阮岑身旁有一女子,那女子有孕在身,肚子隆起似已快要临盆。


    她本在插花,见了楚逍,瞬间惊惶,托着肚子起身行礼。


    林汐之瞧见,将她一把扶住,要她坐下,“别怕,他就是长得吓人。”


    阮岑低首不语,阵前脱逃是死罪,他心知肚明。


    一旁的花贩与行人同样好奇,一双双眼睛藏在花枝后头,都在看楚逍,传闻中大启有一白发将军,难道就是他?


    眼见楚逍脸色黑了下去,林汐之赶忙挡在两人之间,将楚逍往自己身后推,对阮岑问道:“你们在这里卖花儿?”


    楚逍顺从退后,目光落在那怀孕的女子身上,那女子双手捂了肚子,低下头去。


    阮岑移了一步,将她挡在身后,与林汐之说道:“是啊,王妃……呃……娘娘……您看喜欢哪样,尽可拿去。”


    “娘娘?”


    “什么?那女孩儿是娘娘?”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


    路人驻足议论,楚逍冷着脸,双眼盯着阮岑,神情似要吃人。


    林汐之回望一瞬,自己也吓到,转身扑到他怀里,轻轻拍了他的脸,“看我看我。”


    楚逍目光落下,眼中冷厉在看她时便小心化开,“他临阵脱逃,他是我母亲的亲弟弟。”


    林汐之眼珠转了两转,连系到些许,点头道:“嗯,但他也是他自己,他留下兴许也是拖累。”


    “之儿,军法不可违抗,若传出去,大启军队如何立威?”楚逍抬眼睨向阮岑,扶开林汐之,往前迈了一步。


    阮岑身后传来一声痛呼,那女子身下淌出血来,蜷缩着跪下,又躺倒在地上。


    一旁有卖花的妇人瞧见,惊道:“呀,这是要生了吧?岑老板,快带她回去吧!”


    阮岑忙乱起来,驻足观望的路人皆让了道,“快快快,快带她回去。”


    阮岑将那女子抱起,一面躬身拜着楚逍,一面退后,“殿……主上恕罪,待妻儿平安,我定自行请罪。”他倒走几步,抱着那女子往城门跑去。


    那女子似是痛得厉害,冷汗直冒,林汐之想了想,眼中一亮,“诶!我有车!站住!”


    她踮起脚招手,没站稳,往旁倒了去,楚逍将她扶住,对车夫做了个手势。


    车夫点头领命,驱车驶向阮岑,于他面前停下,“阮大人,上车吧。”他跳下车来,放了垫脚,站在一旁。


    阮岑一遍遍道谢,抱着那女子上了车,繁花拥簇之中,行人目光相送,宽大的车驾驶入江城,守城官兵看了车夫手中令牌,接连跪下。


    林汐之看着车驾走远,原地打量了一圈,深吸了口气,望见此处花摊云集,嗅得满腔馥郁。


    “我们慢慢走进去吧。”她拉着楚逍往前走,拾获各色异样的眼光,对他们笑道:“别看了,大启找不出第二个白发将军。”


    楚逍手里拎着花篮,随她牵引,未管他人如何言语,何种目光,只看着她。


    那女子流血倒下的画面在他脑中不断浮现,“之儿可怪我?”


    林汐之停住回头,望见他一副委屈模样,无奈道:“明明是你凶了别人,如今你倒委屈了?怪不得你熬白了头,还怨我?”


    “……我只是一时气恼……”


    林汐之抚过他的头发,“没事的,他也有错,我怎会怪你呢?”她说着又摆出一副凶相,双手叉腰,“我的夫君征战三年出生入死,他跑到此处吞花卧酒结婚生子,真是太坏了!”


    楚逍挑了一侧眉观她做戏,唇角勾起,旁侧几个姑娘冷不防地靠近,柔声唤道:“将军?”


    林汐之目光落下,几个女孩儿面若桃花,她收了架势,有些尴尬。


    楚逍低眸一看,几个女孩儿手牵着手,含羞带笑看着他。


    “……什么事?”他拎着花篮双手抬起,往林汐之身旁迈了一步,躲到她身后。


    几个女孩儿皆是二八年华,羞答答地见礼,“想必这便是将军夫人,小女子家住江城,贫苦无依,将军救渡大启万民,不知能否随将军入京寻份差事?”


    林汐之抿唇一笑,低眸躲闪,心中知晓这是给她下套,她若拒绝,便是善妒,她若接受,那便是自己引狼入室。


    她卷了袖子在手里搅弄,干笑了两声,正要开口,楚逍双手放下,寒眸生刀,“誉王府岂是你们娇笑两声就能来的?”


    “誉王府?”


    “誉王殿下?”


    “誉王殿下不是……”


    路上行人议论声迭起,林汐之尤觉不妙,拉起楚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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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城门跑去,“你别说出去啊,都知道了我们还怎么玩儿啊?”


    官兵叩礼目送,两人跑进城中,在城墙一角停下,借了树木遮挡。


    林汐之大口喘气,揪紧了心口的衣裳,楚逍拍着她的背,看着她慢慢顺过来。


    “……我只是怕有只猫儿不高兴,生起气来又要躲着我。”


    “我是如此小心眼儿的?”


    “你是。”


    楚逍笃定看着她,她无可辩驳,开始怀疑自己的焦灼和忧虑到底源自何处……


    他在她身旁蹲下,一只手将她抱起,走上街去,“我浪荡成名,难道还怕谁说我不成体统?若有什么,你便都赖在我身上就是,再有人指责你,你便告诉他,我早年伤了身子,不举,对女子毫无兴趣。”


    林汐之听得一愣接一愣,眼睛逐渐瞠圆,“你又说什么胡话呢……”


    楚逍抬头看她,笑道:“这种事情,我们夫妻二人知道就好,旁人怎么议论又有什么干系?”


    林汐之咽了口气,“那什么……我们还是去看看阮岑和他媳妇儿,看看怎么罚他吧。”


    行人指指点点,皆传那便是骇人听闻的白发将军,又有人道:“那是誉王殿下,若不是战乱,他早已继位登基。”


    “那他抱着的,便是誉王妃?那个痴女?”


    “什么痴女,那可是丰城的财主,可不能胡说。”


    议论声不绝于耳,也有将传闻套在自己身上,想要模仿出故事来,“哎,想当年我要是入了京……”


    有女子刻意学着林汐之,扮作懒倦慢愣的模样,双眼失神扮作空灵,“嗯?什么?你们说他们吗?他们怎么了?”


    她眼睛瞄向楚逍,本想勾引,楚逍睨她一眼,她发现自己撞了刀,吓得躲进路旁食肆中,刻意高喊,“老板!我要个白面馒头!”


    楚逍习惯这或歪曲或延伸的议论与诽谤,林汐之亦惯来不在乎,两人听着看着,相视一笑。


    “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你先保证不生气了。”


    “我不生气,我只是在想……我是在感动自己,还是真的喜欢你?做人要负责任不是?”


    “如何都不重要,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他将她放下,她在花篮里抽出一支丽春花,“如何都不重要,我只想陪着你。”


    楚逍将那花折了支,簪在她的发间,“若你有一日不想了,记得告诉我,换我陪你……”


    路人如五色洪流,人人怀抱团花自他们身旁经过,花叶在耀阳之下泛起光点,珠钗与发冠碎闪,一张张脸面慢行观望,无人驻足,却离去又回头,低声私语。


    左侧人潮往西,右侧人潮往东,他们在中间停驻相望,牵了手。


    “去找找阮岑吧,看看他的孩子,怎么说也是你的弟弟妹妹了?”


    “嗯……这么说……我把我舅母吓得不轻?”


    林汐之“哧”地笑出声来,“你还知道呢!”


    楚逍低眸一笑,手里提着花,一头白发牵着姑娘,两人似在闲游,走着便惹眼。


    城中一下传遍,白发将军——大启的君主,就在城中。


    江城城主得了消息,连夜寻找,一无所获,焦灼之下,决定等楚逍找他。


    “陛下不来找我,想必是有缘由的,我们还是等着吧。”


    “可若出了事……不对,将军怎么会出事呢?”


    城主与师爷意见一致,回房睡下,夜愈深,晚香玉越盛放,门外传来敲门声。


    家丁打着哈欠开门,迷蒙定神,眼前之人白发金冠,一身月华。


    林汐之在旁招了招手,“喂,小哥,我们是送东西来,就走。”


    “啊啊啊啊??”


    家丁呆楞着,不知如何才好。


    楚逍退开一步,林汐之递给家丁一封信,“这是陛下亲笔所写,有金印为证。城中岑溪乃是陛下母家旧部,他在战场上脱逃,犯的是军法,你将信给城主,怎么做,城主便能知晓。”


    家丁愣愣点头,将信封接下,不知还要拜谢,眼睁睁看着楚逍带走了方才与自己说话的姑娘。


    阮岑的妻子刚刚平安产子,在家中安歇,车夫留下了记号,楚逍带着林汐之找到他家里,自己等在门外大街上。


    “舅舅……”林汐之低声喊他。


    阮岑听见,连忙出来,“诶,别,陛下听见又要不高兴了。”


    “不会,血亲是不可改变的,我来也不是要放过你,你犯的是军法,本该处斩,但念在你当年守城有功,畜生说了,死罪可免,那就活罪来罚,怎么罚我已交给城主,不牵连你妻儿,你可服?”


    “畜……哦,是,草民服罪,愿意受罚。”


    林汐之满意道:“那便好,好生照顾妻儿,若有他事,到京城侯府寻我。”


    她转身出门,见一老者给了楚逍一张纸,躬身一拜又离开。


    楚逍将对折的藤纸展开,摘了路旁一盏灯火来看。


    红色灯笼铺下满地红光,短短几行字迹,他看了半晌。


    林汐之悄悄靠近,他听见了脚步声,将那纸张揉成一团,伸进灯笼里点燃,丢在路旁。


    “怎么了?那是什么?”


    他转身迎上她,摇头道:“没事,不知哪个姑娘给我写了封信,逼着家里人送来,你不会生气吧?”


    “哪里呢?……说明我眼光好。”林汐之看了一眼地上将熄的火光,决定不问。


    翌日,江城城主打开信件,信中写道:“岑溪爱花,逃战有罪,但念当年守城有功,今赐活罪终生,护佑江城繁花延绵,江城若有一处无花,花有一季不开,追以岑溪一人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