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好像是的。”


    “那怎么会有两件一样的？难道其中一个人穿的是假的？”


    “哪件是假的啊？怎么会在这么重要的场合穿假的？”


    “那肯定上一个人的是假的吧？这件好看多了，穿上看着身姿也挺拔，刚刚那个穿得软塌塌的，跟她弹的琴一样难听。”


    台下又是一阵议论纷纷。


    林小园没再去管台下的议论声。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把手放在了琴键上面。


    随后，指尖倏地发力。


    第一个音符在舞台上忽而响起，随即带出了一阵流畅优美的曲声。


    “哇！”


    “这个厉害哎！”


    林小园的琴声一出，台下原本听林森弹琴听得眉头紧皱的观众们这才终于露出了些笑意来。


    林小园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心绪，在音符响起的那一瞬间，便迅速沉浸其中。


    多少日日夜夜的练习，双手精确到每一寸肌肉的控制，每一句旋律蕴藏的情感，在此刻，就要交出答卷。


    给她自己的答卷。


    林小园突然想起那本她一直藏在桌子最底下的日记本。


    那本被她抄写着“时人不识凌云木”的日记本里，其实还写着一段话。


    是小时候的她，写给长大后的自己的。


    那时候，小小的林小园握着笔，用稚嫩的笔记在日记本上写道——


    “我不知道，那时候的你是不是还存在。”


    “如果还在的话，应该会像长大后的小松一样，已经是一个很强大的大人了。”


    “所以，我只要努力地向前跑，就能变成你，对吗？”


    林小园垂下眼。


    她似乎又看到了从前小小的自己。


    躲在沙发后面偷偷看姐姐弹琴的自己。


    姐姐不让她碰琴后哭着跑去外婆怀里的自己。


    在外婆画的格子琴上练习指法的自己。


    下决心暗暗练琴练了一整晚，一抬头发现天已经快要亮了的自己。


    林小园笑了起来。


    她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不论是台下观众们由衷的赞许声，忍不住站起来鼓掌的音乐老师，还是她抬眼间无意看到，就连站在台侧的钢琴大神苏迟都忍不住惊艳的视线，亦或是要求苛刻的林小园她自己都满意的情绪饱满状态极佳基本无瑕疵的演奏。


    坐在台下的季怀脸色不知怎么变了又变。


    他仰起头，盯住了林小园微带着笑意的脸。


    之前怎么没发现，她刘海掀起来这么好看，他之前也根本就不知道，林小园的钢琴水平竟然厉害到了这样的地步。


    先不说前面林森和她之间惨烈的对比，林小园这一曲出来，季怀感觉，后面参赛的选手已经基本不用比了。


    他了解她，还是太少了。


    一曲结束。


    原先听林森弹琴感觉时间无比的漫长，而听林小园这一曲却像是时间飞速溜走，众人还都沉浸在余音中慢慢回味着，这一曲很快就已经结束了。


    “谢谢大家。”林小园起身向大家鞠躬。


    众人这才渐渐回过神来。


    “好棒哦！”


    “太厉害了吧！”


    “对！超好听！！”


    一瞬间，台下热烈的掌声如雷动般，疯狂地响了起来。


    季怀看见，周围众人夹杂着欣赏赞许爱慕的视线都纷纷集中在了林小园的身上。


    而原本满眼都是他的林小园，此时的目光却不再望向他。


    季怀嘴角的笑意一瞬间收起。


    演奏结束。


    林小园从台侧下来，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班长季怀。


    季怀竟然也来了。


    林小园有些惊讶，但也没什么反应，正要侧身让开时，却被季怀一伸手拦了下来。


    “有事吗？”林小园问了一句。


    “那个……”犹豫了一瞬，季怀还是开了口，“决赛双人的部分，我来帮你一起吧。”


    原本说好要帮林森的，但季怀其实早已经不太愿意了。


    再加上就林森刚刚那个演奏水平，估计初赛就直接被刷下去了，就更不用说进决赛了。


    而林小园肯定能进决赛，也肯定需要参加双人弹奏的部分。


    但却见林小园摇头，淡淡说了一句：“不用。”


    季怀微微皱了皱眉：“你弹得这么好，肯定要进决赛，那你到时候准备怎么办？”


    “赛制就是有双人这部分，你一个人是没办法比赛的。”季怀说道。


    “我知道。”林小园点点头，没什么波澜地说道，“不劳烦你费心了。”


    说完就要转身大步走开。


    季怀有些慌神，忙上前一步说道：“那你到时候准备怎么办？”


    “也没有别人了。”季怀说道，“你还能和谁一起？”


    “和我啊。”


    一句话还没说完，苏迟不知从哪儿突然冒了出来，大步一迈插到了两个人中间，瞬间把林小园和季怀两人给隔了开来。


    “你……”


    面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苏迟，季怀一时间愣住了。


    “我怎么了？”苏迟微微一笑，抬眼朝他望去。


    似是想起了从前和苏迟一起参加钢琴比赛时被虐的经历，季怀下意识蔫了一下，一时间面如菜色。


    “走。”


    苏迟也没再理会他，拉起林小园就往外走去。


    季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能抬眼看着两人走远。


    另一边。


    原本听林森弹琴听得脸都没处搁的林父林母，本想拽着合作方紧急离开，而林小园的琴声响起之时，林父林母顿时感觉脸上的光又重新回来了。


    “这个也是我女儿。”林父林母转头看向已经完全没有想和林家合作的意思的合作方，紧急拽着对方又坐了下来。


    一曲结束后，林父林母一转眼，恍然间看见苏迟竟然也在林小园身旁，一时间惊讶万分。


    随后，便想要大步走向后台去找林小园，一边忙转头对着合作方补充道：“这个也是我女儿，和苏家关系也很好，到时候看看有没有合作机会……”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后台处的工作人员一伸手挡拦住了：“不好意思，无关人员不能进后台。”


    这么一挡，林母顿时觉得在合作方面前失了面子，当即喊道：“什么无关人员！我是她妈妈！”


    “不好意思，请稍等。”工作人员说完，转身进去问了一句。


    很快又转身回来，对林母说道：“不好意思，对方说不认识您，请您回去。”


    面对合作方好奇望过来的看热闹的眼神，林母这下更是跳脚：“什么不认识！我是她妈！你去问问怎么不认识！”


    叫喊声有些大了，工作人员不想继续纠缠，在对讲机里通知了保安过来请他们出去。


    这话一出，林母更是气愤，激动喊道：“你谁啊？家属凭什么不能进去！你凭什么赶我走！这栋楼是你家的啊？”


    话音刚落，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略带几分笑意的声音来。


    “——巧了么这不是？”


    回头一看，竟然是苏迟。


    他伸手一指，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这栋楼还真是我家的。”


    随后又一抬手，声音中多了几分严肃的意味：“保安，辛苦了。”


    “是。”训练有素的保安随即赶到，立即把这几人给请了出去。


    “他们走了。”苏迟回头，看向了身后的林小园。


    于此同时。


    原本林小园和林森两人比赛时穿的仅此一件的裙子只是小范围的讨论，但有媒体抢先把比赛视频发了出去，一时间引发了激烈的讨论。


    但讨论结果很快出来，林森身上那件版型面料都软趴趴的裙子，很快就被众人认为是假的。


    “当初你是怎么说的？”


    林家的客厅里，林父低头看着新闻，正冲着林母吼道：“不是说林森钢琴练得这么好，肯定能得第一，让我带着合作方去听的吗？那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还有衣服！”


    合作方毫无意外的离去，又外加被看了热闹丢了大脸，林父气急，又继续朝着林母吼道。


    “买不起大牌就别买，随便穿什么都行！你让她在这么多媒体面前穿假的？被别人知道我们林家爱穿假货钻小空子不讲诚信，那以后谁还会来和我们林家做生意？”


    “亏我还巴巴地带着这么重要原本都快要谈成了的合作方一起过去，你这是让我丢人丢大发了！”


    “那怎么办？”看着如今网上众人的议论，林母一时也手足无措了起来。


    但突然，她抬起了眼，对林父说道：“你不是有个亲戚和媒体认识，能不能让他们帮忙在网上说一句，说林森的衣服其实是真的，另一件才是假的？”


    “你说什么？”林父瞪向她道，“林森已经不行了，现在我们只有林小园这一个救命稻草了，你还要说她穿假的？”


    “小园钢琴弹得好，穿个假衣服也不影响她。”林母小声说道。


    “再说了，小园最近也没和我们住，她一个小孩自己买假的也正常，不会被人说我们林家买假货，也不会影响林家以后的生意。”


    “而且这孩子长大了翅膀也硬了，刚刚竟然都不理我们，还让人把我们赶出去了！”林母心里当然也有气。


    -


    比完赛出来餐厅吃饭。


    林小园转头看向一旁的赵蓝：“吃饭了，一会儿要凉了。”


    赵蓝正低头盯着手机看，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


    “什么情况，林森她请水军了？”


    “怎么突然有人开始说你这件衣服是假的了？”


    “还一下子就涨了几百点赞，这买水买得也太假了吧？”


    “什么？”林小园疑惑地低头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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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蓝手机里显示的，正是讨论林森和林小园衣服的贴子。


    贴子里大多都在嘲笑林森钢琴弹得差，而且竟然还穿假货。


    很快，有人在贴子下面回复，说之前有见过林森的手链似乎也是假的。


    “她其实很多都是真假混戴的。”


    “而且她自己戴的是真的，给小姐妹送假的，还要让小姐妹都来吹捧她。”


    “是的，我戴她送的手链出去被人告知是假的，丢死人了！真是看清她的真面目了！”似乎已经有林森的小姐妹站出来说话了。


    原本都在嘲着林森，但突然，有个挺多粉丝的营销号发话了，说其实林小园穿的这件才是假的。


    随后，又看似很专业地把现场的舞台灯光影响什么的分析了一大通，评论区里前几个被点赞很多的号也纷纷都赞同了他的观点。


    “林森她就是买水军了吧！”赵蓝瞪着手机喊道，“胡说八道什么！气死我了！”


    林小园朝着那条贴子看去。


    她其实很了解林森，林森花钱一向大手大脚，林家出问题后，家里给的零花钱少了很多，而林森这人极要面子，平时的吃穿用度花费不会减少，据她所知，林森现在已经没什么钱了。


    林森她请不起水军，也没有这么快的反应能力和执行力，现在估计越想越觉得丢人，只会躲在角落里偷偷气恨发现和议论她穿假裙子的人。


    林小园淡漠地垂下了眼。


    她好像知道是谁投的水军了。


    而这会儿，似乎也已经有人被这条帖子给带歪。


    “什么？林小园穿的才是假的吗？”


    “不会吧？看着也不像啊。”


    “但林小园平时好像都穿校服，确实不太可能会去买这样的大牌。”


    “也有可能是被骗了吧，或者就网上随便买的一件，她可能也不知道这是大牌的仿版。”


    贴子下方又开始议论纷纷了起来。


    “什么玩意儿啊？！”


    “你这件是纯手工缝的钻哎！这还能是假的？”


    “这群人怎么听风就是雨的？？”


    赵蓝早已被气得七窍生烟。


    “没事。”这时，林小园开了口，“这个也不影响比赛成绩的。”


    “那你就这么吃了这个闷亏了吗？”赵蓝说道，“不去澄清一下吗？”


    “这个……”林小园愣了一下。


    她其实也不知道该要怎么澄清。


    这件裙子也不是她自己买的，虽然苏迟这样的大少爷确实不太可能买假的，但林小园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发票收据之类的证明。


    这样也太麻烦他了。


    苏迟一大早匆匆赶来就为了给她送一条裙子，林小园已经很感激他了，也不好意思再去麻烦他了。


    “要不去店里问问……”


    赵蓝正说着，突然又再一次瞪大了眼睛：“什么？！”


    “怎么了？”林小园抬眼朝她看去。


    “你看这儿！”


    赵蓝惊喜地举起手机，递到了林小园的面前。


    只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


    品牌方专门自己发了林小园穿着他们家裙子弹琴的照片前来认领，说感谢林小园穿本品牌的衣服参加钢琴比赛。


    又表示下一场的决赛，林小园的服饰也由本品牌提供支持。


    在苏迟给品牌方打了个电话之后。


    看热闹的众人再次哗然。


    而这次众人讨论的是，刚刚那个营销号看着确实很像水军，所以，到底是谁买的水军啊？


    而且还都是新号，买不起贵的是不是？真是太好笑了！


    得知背后有苏家下场，水军公司估计也是不想得罪苏家，主动出来澄清，说自己也是被人骗了，所以才发了之前那些虚假的信息。


    从水军公司发出来的对话来看，对面购买这次水军的买家正是林家自己。


    这下，网上更是一片哗然。


    “什么情况，林家为了林森这么背刺林小园吗？不都是自己家的孩子？”


    “熟悉他们家的人应该都知道的吧？从小到大林家的资源给的都是林森，谁知道林森根本扶不起来，倒是不被关注的林小园一直都很优秀。”


    “什么？林家的资源都给了林森这样的人？反而还要去陷害林小园？看来林家的家长也是不分是非，和这样的人合作也不长远，以后谁还敢和林家合作啊！”


    “对啊，我看谁还和林家合作！”


    “我们家以前还合作过，以后肯定不合作了。”


    于易一边看热闹，一边也在下面起哄道：“这么过分？那我们家以后也不和林家合作了。”


    苏迟本来也想凑个热闹，但仔细一想，苏家好像本来就没有和林家有什么合作。


    一会儿去和他爸说一下，以后也就更不可能了。


    “行，那苏家也不和他们合作了。”


    苏迟亲自下场，也在下面回复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