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第五十一章

作品:《于归胡不归

    皇上究竟知道多少——


    这也是成复心底的疑问。


    他赶在宫门落钥前离宫,拒绝了小厮的跟随,独自一人牵着马穿过御街,走入闹市。


    街头的百姓不识得什么抚远将军,偶尔投来目光,也是因他脸上的古怪面具。


    耳边尽是嘈杂喧闹之声,成复反倒能专心思考。


    盛平王忽然让听云卫去查他的往事,是怀疑他的身份,还是另有目的?


    当初之事,他做得隐蔽,应当万无一失,沈于归、她的丫鬟,还有季平舟,该闭嘴的人都闭嘴了,盛平王绝不可能查出些什么。


    可他明明长居永州,回洛阳是为天子大婚,之后却一直留在洛阳迟迟不归封地,还对沈家的案子格外上心。


    天下间,能使唤盛平王的,只有皇上,所以是出自皇上的授意?


    还有她——


    她如今荣宠加身,再进一步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怎能一再被旧人旧事牵绊?


    杨度早就是个死人了,哪里值得她惦记多年。


    四周越发僻静,成复抬头,看着不远处的医馆,脚步一顿。


    怎么不知不觉走到这儿来了?


    他静静站了许久,将马拴在一旁的树下,朝医馆走去。


    医馆中没什么病人,柜台前只有一个小药童撑着手臂昏昏欲睡,高大的身影站在柜前,挡住了医馆中的烛火,小药童迷迷糊糊睁眼,瞧见有人,忙揉着眼问:“公子看病还是抓药?”


    “抓药,给我抓些治风寒的药。”


    小药童手脚麻利,很快将药包递给他,口中流畅地交代着要注意的事,成复耐心听着,目光微斜,看向后堂。


    待小药童说完,他才低声问了一句:“怎么不见苗大夫?”


    “师父一大早就去庙里上香了,她说今日是一个哥哥的生辰,要去为他供灯。”小药童随口回道,说完又有些不解,挠挠头,“生辰供灯有什么用?要我看,还不如多买几根糖葫芦。”


    “那个哥哥不爱吃糖葫芦。”


    “什么?”小药童没听清。


    但客人没有回答他,提着药包转身走了。


    他踮着脚往外看,那人翻身上马,只留下一个远去的背影。


    小药童立马噔噔噔地跑上楼,“师父,我演得怎么样?!”


    窗边的妇人看着远处长街,随手摸了摸他的头:“做得不错,后院有饴糖,去吃吧。”


    小药童蹦蹦跳跳地下了楼,妇人悠悠开口:“画瓶,回去后该怎么说你可知道?”


    “奴婢今日随夫人去了庙中,为杨公子的长明灯添油,古寺灵验,夫人提到娘娘名讳时,那盏灯的烛火竟莫名更亮了些,想必是杨公子在天有灵,还念着娘娘。”


    苗夫人满意点头:“吏部考功司近来空出了一个位置,找机会将这个给成复,就说是贵妃的意思。”


    画瓶熟练地接过信收入袖中,恭声应道:“是。”


    *


    王府之中,于归和晏秋池已经商讨了快两个时辰。


    她起初还很兴奋,说到后头,逐渐有了困意。


    可眼看现在氛围这么好,秋池也忘了先前的事,二人还是能像之前一样坐在一处好好说话,于归便有些舍不得。


    她侧过身去用力眨了眨眼,又转头听他继续讲。


    “天色已晚,今日不如就到这儿?”


    “也没有很晚,我都还不困呢!”


    于归努力瞪大自己的眼睛,试图说服晏秋池。


    他无奈摇头,将她面前的浓茶端走:“再喝你今晚真该睡不着了,明日早饭想吃些什么?”


    早饭?


    于归福至心灵,这是要将先前的事揭过不提?


    “南井街上那家羊肉胡饼!”


    “——就这个?”


    于归用力点头。


    她想吃好几天了,可那家胡饼生意极好,一出摊没多久就全卖光了,除非天蒙蒙亮时就去排队。


    胡饼好吃,就是早起太过艰难,于归压根起不来。


    晏秋池拉着她起身:“好,我保证明日你一睁开眼,就能看见胡饼……什么人?!”


    他目光忽然一凛,迅速将于归拉到身后。


    门外双园肃声询问:“主子?”


    一侧的帘后不知何时多了个人——不,是两个。


    黑衣少年身后还背着一个。


    于归眼皮一跳,这不是那个在围场劫持她的杀手吗?!


    晏秋池紧绷的肩头却放松下来,扬声道:“双园,守在外面,不要让人进来。”


    对了,秋池说过,他和这个杀手做了交易,所以现在,他勉强算是自己人?


    少年——也就是林竹,他掂了掂背上的人,问:“放哪儿?”


    “这是谁?”


    “沈家的丫鬟。”


    于归扭头就指着内室的方向,晏秋池拦住她,示意林竹将人放在窗下的小榻上。


    先前那人脸埋在林竹肩头看不清,放下后于归探头过去一看,失声叫道:“白霜!”


    林竹看了过来:“你认得她?”


    他说话时语气很淡,虽然是疑问,但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于归下意识张口要答,想起自己不该认识沈家的人,话到嘴边硬生生拐了个弯:“她、她与我是同乡,她这是怎么了?”


    白霜躺在那儿一动不动,脸色惨白如纸,跟这个名字倒有几分相得益彰。


    林竹又看了于归一眼,忽然皱起了眉,直直盯着她,半晌没有移开目光,也没有答话。


    于归缩了缩,晏秋池上前一步挡在二人之间,不动声色问:“怎么了?”


    “你有些眼熟。”


    “上次在平溪围场被你劫持的那个倒霉鬼就是我,当然眼熟了。”


    “不是。”林竹当然没那么快忘记,可上次他身受重伤,根本没仔细观察,今夜再看这女子,眉眼之间有股他说不清的熟悉感。


    他终于将眼神移开了,半晌后仿佛才想起于归方才问的话,说:“她被人追杀,跌入河中,昏迷了许久,我把她藏了起来,或许对你有用。”


    后面这句是对晏秋池说的,说完他又极轻的抿了一下唇,有些不悦,“半个时辰前见人醒了,我才带来的,路上又晕了。”


    被人追杀?白霜不过是尚书府的一个小丫鬟,怎么会被人追杀?


    于归霎时联想到自己被杀之事上,难道是她牵连了白霜?


    可白霜不是回乡了吗?


    林竹说完又沉默地退到了一旁,对于归的追问只冷漠摇头。


    于归无奈,“我先去找节华来看看吧。”


    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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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池摇头:“节华不在府上,他说有急事要办,过几日才会回来,羌云跟他一起走的。”


    见她着急,晏秋池扬声吩咐双园去请个太医回来。


    于归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她身份特殊怕被人发现,看着大夫还得躲着走,这些日子喝的药都是节华给她开的,但白霜一个大活人,自然是不怕这一层的。


    她在床边坐下,握住白霜伤痕累累的手,眼眶渐渐红了。


    白霜是冬日回的乡,去时曾说她一定会尽快赶回来,亲眼看着她大婚。


    可短短数月,她的人生天翻地覆,之前让双园替她留意白霜的踪迹,也始终没有音讯,她还以为此生都见不到她了。


    上天垂怜,她绝处逢生,白霜也大难不死。


    想到这儿,于归又忍不住露出点笑来。


    而一旁沉默的林竹还在思索先前的疑问,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于归。


    孤灯楼是江湖上最大的杀手组织,他是孤灯楼最顶尖的杀手,除了武功外,他的记性也是楼中最好的,尤其是人脸,可说得上是过目不忘。


    他脑中一张张回想着,这股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忽然想到一个人——艳丽如曼陀罗,性情张扬似火,为他上药的动作却总是小心温柔……


    不对,怎么又想起她了。


    听说她的婚事暂缓了,她母亲回了褚家跪求褚家老太君,有了褚家的施压,沈老夫人不得不松口,不再强逼她与靖安侯大公子成婚,但又开始为她相看别的世家子弟。


    她已经及笄,原本就是该成婚的。


    但林竹还是有些难受,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女子婚嫁何其重要,绝不能让她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双园就拎着个白胡子老头匆匆进门,老头理理自己的衣领,瞪了他一眼,正要朝晏秋池行礼,就被托住。


    “张老不必多礼,先看病人吧。”


    张老闻言也不客气,坐到床边专心诊治起来。


    “这姑娘伤得不轻啊,能救回来也算是命大。”


    感叹了一句后,他示意于归将药箱打开,准备替白霜施针。


    被当做丫鬟的于归毫无怨言,老老实实替张老打起了下手。


    两炷香过后,张老收了针,对晏秋池道:“这位姑娘应当很快就会苏醒,臣开上几副方子,先照着方子吃几日再看情况,她这伤太重,且得好好养上几个月。”


    晏秋池道了谢,又令双园带人出去写方子。


    于归则蹲在床边,紧紧盯着白霜。


    没过多久,白霜果然慢慢睁开了眼,苏醒过来。


    她动作极轻地眨了下眼,似是有些不太适应光亮,半晌后才彻底睁开,眼中有刚醒来的茫然。


    于归一喜,忙轻声问:“白霜,你怎么样了?可还疼吗?”


    白霜费力地偏了偏头,看见床边女子陌生的脸,可她的语气和眼神都好熟悉。


    她动了动手指,立刻被握着她手的于归察觉了。


    于归忍了许久,眼中的泪终于憋不住,一串串地往下掉。


    “你不是说要回来陪着我出嫁吗?怎么、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样呢?”


    白霜闻言眼眶霎时通红,她挣扎着反握住于归的手,喉间发出一阵哽咽声。


    “我、我来迟了……您还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