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刺眼的房间里，一位小女孩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003，你今天去了哪里？”


    “我去了治疗室.....”


    病床上的人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像是大脑下意识抵触来人的询问。


    旁边穿着白大衣的女人见状，按下按钮，一股白色能量将003包裹了起来。


    “你见到了谁？”


    女人问道。


    “见、到了狐狸…小姐。”


    “还有谁？”


    在白色能量的作用下，003的神情变得舒缓，说出的话也更加流利。


    “一个穿白衣服的怪大叔。”


    女人点点头，将003的话记录了下来。


    “狐狸小姐是谁？”


    “就是狐狸小姐呀，是那个怪大人。”


    “她长什么样？”


    女人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情绪波澜。


    “长、长的……”


    003的眉毛再次皱了起来，嘴角也微微撅起，似乎不太开心。


    “不记得了。”


    “你帮助了她？”


    “是的，那时穿白衣服的怪大叔在找我们，我拉住了她的手，有点冷，她一时愣住了，然后抱着我躲过了怪大叔的寻找，我们躲到了桌子下面，很挤。”


    003的表情木讷，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说出了什么。


    “然后呢？”


    女人抬正即将滑落的眼镜，低下头继续在虛拟面板上打字。


    “我们...离开了那里，在电梯里狐狸小姐打了墙里的东西......”


    “用什么打的？”


    “一...把伞？”


    003语气里带着些不确定。


    “她穿着什么样的衣服？”


    “蓝白色的衣服，和我一样。”


    “你看见上面的编号了吗？”


    “编号...是...9...”


    003突然抽搐起来，手环上的数值迅速飙升，一路到达红色最高值，房间里也传出好几道机械声。


    “警告！警告！生命体自我意识过强!”


    "心率已抵达最高值！催眠剂即将失效！催眠剂即将失效！"


    一旁的女人看着手中的绿色按钮，一时有些犹豫不决。


    “她要醒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从墙角的传声器传出，说完他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按下去吧。”


    男人继续说着，他透过玻璃墙壁清楚地看见了女孩痛苦的表情。


    “你应该知道的，这次她醒了，我们很难短时间再次对她进行催眠，更别提......她的身体已经承受过太多次了。”


    半扎头发的女人转过身，直视着另一边坐在旋转皮椅上的年轻男人。


    “那就不催眠。”


    “可是......”


    女人欲言又止。


    “不是还有其他实验体吗？再说了，她目前的能力已经很稳定了，可以休息会了。”


    “你的意思是...休眠？”


    “白医生，别说废话了，快点吧，没看见她正在痛苦中吗？”


    男人虽然嘴上说着同情的话语，表情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他看003就像是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知道了。”


    女人应声。


    ——


    祝巧颜无奈地看着自己再次被方姨拉走，坐到了9063的对面。


    “小昭啊，你上次说的那个食谱上还有什么关于土豆的做法吗？”


    方玉亲切地替9063夹菜。


    “这个鸡腿可是我手快抢到的，小颜非说她不爱吃，我看着色相味俱全啊，看你这孩子瘦的，你吃吧。”


    9063僵硬地扯出一抹笑，手有些颤抖地将其夹过。


    是啊，一块绿一块黑，是挺好看的。


    祝巧颜盯着9063盘里的黑色大鸡腿，一脸平静地说，“你快吃，应该好吃。”


    9063听见此言，视线紧紧地抓住祝巧颜的眼睛，眼里满是震惊。


    祝巧颜况似无意地看向别处，拒绝了9063的眼神交流。


    谁让自己每次问他问题，他都只说一半。


    方姨说了，说话说一半的人都很坏。


    “是啊，小昭快吃吧，一会凉了。”


    方玉见9063迟迟不动筷催促道。


    “小颜你也是，别老那么挑食，你看现在都瘦了。”


    “……不瘦不瘦。”


    祝巧颜面色迟疑，手上动作却很迅速地将盘子拿得离方姨远了一些。


    “你这孩子，我还什么都没干呢。”


    方玉笑着摇摇头，似乎是对她无可奈何。


    “好好好，我自己吃，自己吃。”


    方玉将视线转回了自己眼前散发着香气的饭菜，边吃心里边不断思量。


    也不知道这两个孩子是怎么了，小昭还好些，小颜最近吃得是越来越少了。


    还有她这两天，总感觉怪怪的，但非要说出一点，她也说不明白。


    就像眼前的饭菜，明明看着很好吃，她也很想吃，但她却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做，她的潜意识似乎在抵触眼前的一切。


    难道她病得更重了？


    方玉开始怀疑自己。


    “好吃吗？”


    祝巧颜一直偷偷注视着9063，见他终于咬了那根黑绿鸡腿后，立马出声询问。


    9063刹时看了过来，他朝祝巧颜挑了挑眉，咬牙切齿道，“很、好、吃。”


    “那就好。”


    祝巧颜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上扬。


    谁让他非要在方姨面前装。


    这可不是她说的，是9063自己亲口承认的。


    自从上次夜探治疗室回来后，她和9063就会时常通讯，或者说是文字版打电话？


    其实主要是她单方面提问，9063回答。


    虽然大多时候9063都是一脸不耐烦，但她可不管，她得到了自己的想要的答案。


    也从9063的一句句简短并只说一半的回答中，窥探到了一些他不曾说出的信息。


    比如他是怎么进来的，他为什么觉得自己没病，又或者说为什么要炸掉这里。


    据某人所说，他觉得有意思，所以来了。


    这个有意思，到底是怎么个有意思法？


    他还说，这个医院之所以天天打铃不让人出去就是因为，在那些时间满大楼都爬满了触手那样的怪物。


    因为它们的存在本身，就已经让这栋大楼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污染物。


    他觉得对面2楼的那只蜘蛛最厉害，他一把火烧不干净，但两把可以。


    如果像讨人厌的王阿姨形容的那般，她是个奇怪的人，那么她觉得，9063和她一样奇怪，或者，比她更奇怪。


    想到这里，铃声再次打响，午餐时间即将结束。


    9063装着一副样子笑着且很有礼貌地向她和方姨告别，他衣服干净，脸色虽然苍白但眼睛看起来很有精神。


    祝巧颜有时候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同一个人能这么不一样？


    他在方姨面前和在她面前简直就是两个人。


    哦，就像9063说的那个词，叫什么，变脸？


    人类果然还是太复杂了。


    临走时，9063狠狠地瞥了她一眼，她学着9063之前的样子耸耸肩，跟着方姨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去的路上，人们都三五成群结伴在一起。


    这里很少有孩子，年纪稍大的人多一些，年长的人总是自来熟的快，剩下的年轻人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也都熟悉起来。


    有的人只在这里待了一个月，有的人却在这里待了好几年。


    治愈的时间疗程没有能说准，有时可能好几个月甚至一年才会有一个人治愈。


    他们从来没有出去过，好几百个人就被困在这里一日又一日。


    在电梯即将关闭的那一刻，祝巧颜眼疾手快地按下按钮，她推着方玉进了电梯。


    看到电梯数字跳到7的时候，祝巧颜微微一怔，她想起了那个再也没见过的小女孩。


    那天回来以后，她向方姨问过9253，方姨说那是个7岁的小女孩，是个重度患者，她一个人单独一间病房，她们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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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过她。


    方姨当时还很好奇，问她是怎么知道9253的？


    她说碰到了9063，9063说的。


    方姨听见了便没再追问，只是很欣慰两个孩子关系变得亲近了起来。


    7楼没人下去，电梯很快往上升。


    四周的空气似乎有些阴冷，祝巧颜将手伸进了口袋里，圆形纸片却在这时不小心露出一角。


    如果不是她伸手去抓，圆形纸片就掉在了地上。


    她觉得放在桌子上很可能会被人扔掉，于是就一直随身携带，可圆形纸片的体积太小太薄，一旦掉了就很难找到。


    为什么9063就不用带着？


    祝巧颜眉头微皱，被方玉带着出了电梯。


    走出电梯时，她们碰见了推着推车走到她们房间门口的护士。


    护士只在吃饭时间出现，每到吃饭时间快结束时，她们就会推着推车从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出来，从第一个病房走到最后一个病房，把当日的药放在病人的桌子上。


    她从来没吃过那个药。


    因为在她眼里，药里爬满了虫。


    护士小姐驼着背，神情麻木地从她们面前路过，她们从来没有听见过她说话。


    王阿姨她们说她可能是个哑巴。


    哑巴就是不会说话的人，方姨说她们虽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却拥有了世界上最好的一双耳朵。


    是聆听世界的人。


    很神奇的能力。


    祝巧颜回到病床上，照常将药藏起塞进袖子里，偷偷将它捏成了粉末，再撒进垃圾桶里。


    然后做了个吃药的吞咽动作。


    能想出这些，多亏了她平时闲着没事就观察房间内其他四个人的各种动作，她们还总是聊些电视剧情节，应该是这个名字。


    里面的人类总是会耍些阴谋诡计，但意外的很实用。


    王阿姨最近瘦了不少，她自从那次集中治疗之后，就变得怪怪的。


    平时没事就窝在被子里，也不和其他阿姨聊天说些她感兴趣的八卦了。


    祝巧颜瞧来瞧去，只觉得王阿姨应该是累了，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别的理由。


    身旁的阿姨们应该是说累了，都不说话了，房间陷入了一片安静。


    祝巧颜拉起帘子，对着狭小的空间看了一遍又一遍，真正属于她的物品，好像只有口袋里的那一把伞。


    衣服是医院的，洗漱用品是医院的，床也是医院的。


    她一下瘫在床上，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


    9063说要炸了这里出去，半天也没个动静，有那么一瞬间，祝巧颜怀疑他是不是真得幻想精神病了，全是他想出来的？


    当然了，她也知道，他说的大部分都是真的。


    毕竟被她杀过两次的触手真实存在。


    那些奇怪的能力也是真的。


    百无聊赖间，祝巧颜掏出了那张圆形纸片，她用手点了点，没有反应。


    把杯子里的水倒出了一点在手上，再次点击，纸片有了反应。


    ［干什么？］


    ［你最好真的有事（阴笑）］


    9063的表情越来越多了。


    ［你不无聊吗］


    ［你觉得呢？（无语）］


    ［我要是不无聊，我能天天听你问这问那？］


    另一边的9063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一脸无语地回复着屏幕上的字。


    他当初接任务的时候，光想着炸东西好玩了，还没想过日常这么无趣。


    他甚至会回答某些人的愚蠢问题。


    ［为什么圆形纸片这么薄？］


    屏幕上又出现一行字。


    ［你为什么天天有这么多问题？］


    9063听着旁边男人们互相吹捧的声音，边掏耳朵边回复祝巧颜。


    ［……］


    ［它太薄了，总是掉］


    ［哦？难道我没告诉你，它可以任意变换形象？］


    ［！！！］


    看着满屏的叹号，9063满意地笑了笑。


    看来教她使用标点符号是个不错的选择。


    有意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