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克莱因开始讨厌一觉醒来床上刷新人了。


    她抱着枕头，人抱着她，一层一层叠勺子一样。


    “……”


    闵博士醒得早，却并没有惊动熟睡的克莱因，后者中枢损坏，需要休息和治疗。


    感受到怀里空了，他把变回毛毛虫的殿下挖出来。


    还解释了一句：“殿下，是您先越界的。”


    克莱因：“……”


    是就是，这个冤枉的语气是怎么个回事？


    她也没说什么。


    联邦的人总针对虫族和梅里耶，克莱因只觉得对方在耍她。


    “睡好了，我可以走了……吧？”


    毛毛虫蛄蛹了两下，又被抓了回去。


    闵博士也不解释，戳了戳毛毛虫的触角，有些烦恼道：“kino少爷让我照顾您，是我照顾得不够好吗？”


    想起手环上的-250，克莱因对面前的人没好感。


    他能看穿自己的拟态，还破坏她的计划，简直可恶。


    “不用你照顾，你放养吧。”


    “殿下不是需要我帮您还债吗？手环呢？”


    手环被丢在床角，昨晚吵了一会儿就息声了。


    克莱因现在不想拟态，当虫子好啊，也不会被惦记。


    不过，对方是什么博士，应该也算研究人员，要想针对她有的是办法。


    克莱因又变回人形去拿手环。


    她伸手去够，与她同一个方向，另一只手压在她手上，而后又越过她的手，率先拿到了手环。


    克莱因能感觉到对方睡衣垂落在她背上，自己整个被他圈在怀里。


    “……殿下是有什么心事吗？虫族的基本拟态会停在其一生中最难忘的那一刻……”


    手环压在克莱因的手背上，力道不重，却让她有些抗拒。


    她穿越的事与联邦脱不了关系，她并不想与他们有过多联系。


    “……你少管。”


    “滴滴滴滴——”


    手环再次开始闪红光，身后的人松开了克莱因。


    闵博士舒展皱起的眉头，他想，他太心急了。


    暂且先把手头上的事做好再与殿下解释吧。


    在此之前，他要先搜集一下修复精神之海的东西。


    “……”


    -


    幸存者号飞船上依旧萧条，当路灯亮起时，克莱因被放出了富人区。


    从富人区回到居民区，克莱因跑得很快，呼气吸气样样不差，手环上的数值却不变。


    虫族的呼吸模拟人类，却与人类不同。


    碳氧手环捕捉的是氧气消耗的量，克莱因只是觉得气愤，却没有消耗氧气。


    克莱因身上的衣服被换了一遍。


    她跟闵博士做个交易，穿一件衣服1w积分，但不是她自己穿。


    0203手环上的负债被清空，里面多了一串数字。


    足够让其他人还债了。


    “……”


    -


    卡维安他们等了克莱因一晚上，没等到克莱因的消息，还以为她出了什么意外。


    就在他们打算找她的时候，她出现了。


    是与之前不一样的白色裙子，鞋袜也是统一色调，只在裙摆处有一圈“÷”类似的纹样。


    0411围上来，上看下看，最后眼巴巴地看着她：“没事吧？”


    他们原先的计划是混进去探探路，一有不对就拟态跑路。


    或是变成一个人混在人群等时机溜走，或是变成物品悄悄溜走。


    但闵博士没等她的方案实施。


    克莱因看一群人探头探脑看她，索性把丧气话抛之脑后。


    “能有什么事啊？喏，积分都在里面了，你们先把债还了吧。”


    0203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完好无损地从富人区出来。


    她压低了声音问：“殿下，你背后有人吗？”


    其他人也屏气凝神地看着克莱因。


    克莱因想到现在还不知道在哪的萨米拉，排除这个扑棱蛾；变成蛹不能动弹的梅里耶不用提；看起来无害的卡维安似乎又恢复了伤着就血流不止的状态，至于克莱因自己……没有后脑门上的蝴蝶结，她连路都不会走。


    而卧底kino离开了，还找了个二五仔背刺她，这就不指望了。


    再见到他，克莱因绝对要骂回来。


    综上，她背后没人。


    于是克莱因摇了摇头。


    “我们来的时候是老弱病残，现在就你们看到的这样。”


    其他人面面相觑。


    按着闵博士手把手教的方式转积分，几人的积分都摆脱了负值。


    或许是穷惯了，他们几个的午餐是领的粥。


    稀得可以数清碗底有几粒大米。


    这碗还是几个孩子从小破屋带来的，有几个豁口——据说这还是0205父母留给他的家产。


    “……”


    放在上辈子，克莱因看到有人蹲街边拿这样的碗乞讨，抠抠搜搜如她，也要拿个十块五块的放进去。


    其他人的“碗”就更惨不忍睹了。


    泡面桶，一次性饭盒，裂了的牙杯……还有宣传单卷成圆筒，里面套塑料袋的手工制品。


    再看几个脏兮兮的孩子，身上衣服破了口子就补，花花绿绿的补丁，不少地方沾了油渍污渍——克莱因怀疑他们去翻过垃圾桶了。


    指甲缝里是泥和不知道什么的东西，头发脏乱枯黄，个个干瘦得差点没人形。


    克莱因也不用去问“为什么不洗澡”这种问题，飞船上的水很贵，1kg要3个积分。


    “这里没有救助中心吗？”


    0203摇摇头。


    “我们父母那代有的，现在没了。”


    一句话，让克莱因猜出，他们父母或许是靠救助中心接济活下来的。


    “……”


    跳过这个让人尴尬的话题，克莱因带他们在自动售货机买了些吃的，让他们带回小破屋好好吃一顿。


    左看右看，飞船上并没有什么有营养的食物，只能买些压缩饼干，泡面，面包这类的应急食品吃。


    富人区热水供应很足，还有温泉设备。


    反观居民区，热水比冷水还贵，1kg要4个积分。


    他们买的食物是藏着掖着带回去的，或是塞进衣服里，或是藏进用过的泡面桶里。


    明明是自己的，却像偷来的一样。


    0411说，可能会有人冲出来抢吃的。


    回去路上，虎视眈眈的目光将他们包围。


    瘦得皮包骨头的人躺在街道的纸板上，口中不知吧咋着什么。


    居民区最受欢迎的垃圾站，那里每天都会随机刷新从富人区流出来的剩饭剩菜，于是一众人像恶狗一去抢着吃。


    克莱因看着那泔水桶一样的，像是学校食堂倒剩饭的桶。


    但这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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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的饭会被拉去喂猪。


    越往里走，环境越糟糕，连清扫的机器人都不会过来。


    厕所旁边有人排队，也有人到处借积分。


    这里味道很冲。


    一行人还没走过，就见有个瘦瘦的……大汉？总之，一个瘦子崩溃地大喊了一声。


    “求求了，真的憋不住了！！！”


    没人理会。


    不一会儿，这个瘦子脱了裤子当众拉屎……也不能算是拉屎，这拉出来的东西好像不是食物残渣。


    更像是一旁的绿化带？


    “这是路边的绿化带是塑料，人根本消化不了，就算咬得再碎。”


    那个随地大小便的瘦子被罚了积分，他的手环闪着红光，滴滴响个不停。


    崩溃总是在一瞬间。


    这瘦子发了狠，对着给他开罚单的机器人大吼：“别罚了，我吃回去！”


    说干就干。


    “……”


    克莱因的三观被按在地上摩擦。


    她看着还在等厕所的其他人，他们眼神麻木，似乎对此习以为常。


    就连0203也唏嘘：“其实我们人虫混种也还好，至少不用上厕所。”


    0411也点头：“三年前厕所清洁员也不要人了，好多人拉了自己吃。”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之前有人当众拉屎，遇到饿疯了的乞丐上前哄抢的事。


    克莱因瞳孔地震：等等，你们不要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么恐怖的事啊！


    “据说飞船上最初有猫猫狗狗这样的宠物的，后来都被偷偷抓吃了，绿化带也一样……还有巡逻的人。”


    克莱因：“……”


    原来绿化带是塑料，巡逻的是机器人，厕所没有清洁工……这些看似正常的背后是离谱的现实。


    “就……没人反吗？”


    “不行啊，打不过，反的人都被抓走生孩子了。”


    “……”生毛线啊！


    快到小破房子的时候，克莱因好像看到有人在摆摊卖东西。


    “富人区的金汁儿，便宜了金汁儿……”


    克莱因头一次吃了有文化的亏。


    那东西不是屎尿混合物吗？


    0205见她感兴趣，委婉提醒道：“殿下，这个还是不要吃了，虽然3kg1个积分……早点去垃圾站可以吃免费的，还新鲜。”


    克莱因缓缓摇头。


    不是，她不吃，她真不感兴趣。


    看看，这才是真正的剥削。


    穷人拉屎要收钱，富人拉屎还可以卖钱，对外宣称是食物残渣，好消化。


    有人去买还要讨价还价。


    克莱因觉得这个世界疯魔了。


    她有种想炸了这个飞船的想法。


    “……”


    -


    回到他们的小破屋，克莱因再次没有食欲。


    几个小孩跟她熟了，吃饭虽然依旧风卷残云，但“斯文”了不少。


    吃的还没吃完，就听见了敲门声……好吧，那纸板做的门直接倒了。


    几个孩子们一脸戒备地护着食物。


    那是个脸上干净，穿着得体的人。


    他身后跟着一排机器人，约摸有十来个。


    “治安队，你们谁是0203？新规定出了，到14岁必须生育一子，之后一年至少一个，跟我们走吧。”


    0203的脸色惨白如纸。


    “……”